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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明霜拧起黛眉。
      这么晚了,总不能是邻家小孩儿恶作剧罢?
      “谁?”
      “叩叩”声仍然不断。
      她掀开被子,用火折子点燃了灯芯,拿着烛台走到窗边,窗边映出个人影来。
      明霜推开窗,却又恨不得关上。
      窗外站着的是晏凉。
      他耷拉着眼皮看她,“叨扰明小姐。”
      她手指用力,握紧了烛台,指尖泛白。
      “公子深夜造访,可有要紧事?”
      晏凉没说话,手撑着窗棂,略一发力,便越过窗进到屋里了。
      明霜被他利落的行为弄得有些恼火,语气不善道:“公子这是何意?”
      “站在外面说话不方便,”他微微撇头看她,“还是说你想让更夫知道些什么闺房私事么?”
      这话说得好无赖。
      明霜闭了闭眼,“现在能说是什么事了么?”
      晏凉摊开手,一朵极简雅的簪花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你掉的。”
      明霜当然自己的簪花不见了,那日她抱着序瑞往回走,上了船,一摸发髻,与左面比起来,少了一个簪花。
      她回想了一下,大约是寻序瑞时人潮拥挤,不慎碰掉了吧,变也不在意,左右一朵簪花也值不当几钱。
      没成想是被他捡到了。
      明霜蹵着眉,两指捏住簪花的金叶,把它从晏凉的手中拿了过来。
      簪花被他一路攥着过来,捂热了,她甚至能感觉到花叶上的温度。
      “公子若无事,便请回吧。”她下了逐客令。
      晏凉仿若未闻,绕着她的闺房走了几圈,自顾自地从木柜里取出被褥铺到地上。
      明霜有些气结:“你在做什么?!”
      他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她,“打地铺。”
      明霜看明白了,他这是要睡这儿了,不由得拔高了声调,恼怒道:
      “困了便归家,你在女子家中休卧,成何体统?!”
      “啧,”他径直躺下,“一开口就是本宫三辈往上的太爷爷口气,俗气老成。城门宵禁早就关了,本宫为了给你送个破簪子,翻城墙出来的。”
      明霜十六年的涵养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了,“你堂堂太子,能爬墙出来也能爬墙回去!”
      她放下烛台去去拉他,“你起来!睡大院也别睡我屋里!……”
      晏凉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抓住她的腕骨将她拽到被褥上,“再说今晚就都别睡了。”
      明霜恼羞成怒地推开他,憋着一口气爬上床,她拉高了被子,遮住脑袋。
      眼不见心不烦。睡觉。
      -
      第二日她起床时,晏凉已经走了,被褥整齐地叠好放在柜中,若不是桌上的蜡烛早已燃尽了,她倒真会觉得昨夜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霜儿,今……啊!!!”
      明霜听出来是明夫人的声音,推门出去:“姨……”
      她噤了声。
      一个蒙了面,着粗布衣裳的人被用长剑贯穿了左胸,钉在院里的树上,血已经干透了,眼睛圆睁,眉目震悚,可见生前见了多么可怖的场景。
      明章很快赶来,拧着眉毛,让家丁将树上的人放下来。
      明夫人这才慌忙奔向明霜,“霜儿!我的霜儿啊!……”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明霜,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嚎啕大哭:
      “作孽啊!我苦命的霜儿啊!”
      明霜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姨娘,我没事。”
      鸡儿连三出现这种事,让明章有些疑虑。
      他命人将剑拿来,仔细端详,果然在剑穗的玉佩上找到了晏凉的小字。
      长信。
      明章问道:
      “霜儿,你可还记得为父当年为你取的小字,是什么?”
      明霜想了想,道:“玉容。”、
      “玉容……”
      他喃喃着,“长信……”眉头越发紧皱。
      玉容长有信,一笑归来近。
      他将剑佩递给明霜,“此乃青宫小字,你可认得?”
      明霜一听“青宫”二字,面上便显出一抹不耐烦的神色来:“不认得。”
      “你同爹说,在江表救你的那公子,可是太子?”
      明霜摇头,“我不记得了。”
      明章见她不说,也便作罢。
      明府的家丁从蒙面人身上搜出了一张契帖。
      “兹有临安人李……刺……明二嫡女……以锦州某宅某地为偿,佑……老小……代为清债三百银子……”
      家丁磕磕巴巴地念出来。
      “老爷,这血都把契字糊了一大半了,看不清啊!”
      明章挥手让他退下。
      只言片语也大致让他明白,是有人雇佣了这个人来刺杀明霜,佣金丰厚,诚心想要明霜的命。
      他头疼地闭了闭眼,下令立刻迁居江南,将先前的宅子抵押了出去去,另请人相看了风水,换了一处僻静清幽的庭院。
      -
      黄家也闹得鸡犬不宁。
      黄续安一拳打在黄续康的脸上,后者偏头吐出一口血水,恨恨地瞪着他。
      黄续安一改儒雅的气派,眼尾发红,两手攥拳:
      “我看你真是疯了!”
      “我就是疯了!”黄续康暴怒地吼道,“都是那个妖妇!若不是她勾引三弟,我们黄家岂会落到这般田地?!”
      黄续安怒极反笑,“妖妇?勾引?”
      他深吸一口气,“这岂是你这个读书人能评判的?你这些年读的书,真是白读了!看看你如今这个样子,哪里还有读书人的样子?!”
      “若非你和阿娘的纵容,续良又怎会疑心沉溺声色不务正业?前些日子他都将明家的丫鬟领到他房中行苟且之事了,你岂会不知?”
      “污了丫鬟,还要撺掇下人哄骗主子,已是黄明两家的大不幸了!你糊涂!竟然还要助纣为虐。你在嫌如今家中还不够乱是吗?”
      “怎么?”黄续康笑了笑,“你当真以为你替那妖妇说好话,她便愿意嫁与你做妾室吧?”
      他嗤笑道:“你在做什么黄粱美梦?家中显贵,她尚且瞧不上你;如今家中没落,只怕她见了你,都恨不得退避三舍。醒醒吧!”
      黄续安的脸色白一阵青一阵,低吼道:“够了!”
      “恼羞成怒了?”黄续康仰头大笑,“你还真是痴情。”
      他忽的变了脸色,凶恶道:“如今阿爹死了,阿娘半疯半傻,三弟也成了废人,我要那妖妇给黄家陪葬!……”
      门外传来一声冷笑,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看向来人。
      来人足蹬描金长靴,着一身金凤玄衣,眉目冷然,眸色淡淡。
      “黄二公子好大的口气,”晏凉微勾嘴角,“生杀予夺……倒是眼也不眨。”
      黄续康张嘴便要回击,被黄续安拉着跪下,难以置信道:
      “大哥?”
      黄续安并不理会他,恭敬地行礼,“草民参见太子殿下。舍弟顽劣,黄某管教不当,还请殿下恕罪。”
      晏凉挑了挑眉,“手足兄弟当真呢情深……你倒是个‘好大哥’。”
      他睨着兄弟二人,俯下身,贴近黄续安道:
      “管好令弟,否则,本宫的剑便不长眼了。另外——”
      他放轻了声音,笑道:
      “她上辈子嫁与本宫,为本宫育有一对龙凤……这辈子,她也只能嫁与本宫。”
      似是炫耀,也似是警告。
      黄续安的脸绷得死紧,面色灰白,嗫嚅道:“草民……不敢对姑娘又……非分之想,殿下多虑。”
      晏凉直起身,凉薄道:“如此,甚好。”
      -
      动身去江南前,明夫人说什么也要去寺中为明霜祈福,捐些香火,消灾避难;明章拗不过她,只好携了明霜序瑞并明雪一家同去。
      明霜的夫家是京城豪右楚孝王的嫡次子,楚孝王严靖随皇帝平乱,有从龙之功,特封阳曲将军。
      寺庙在半山腰上,百来级的石梯需得一步一步走上去。
      序瑞走得直哭,严寂成背他上去;序瑞嘴甜,不住地喊他“好姐夫”,哄得严寂成心花怒放,任劳任怨地把他背到庙门口才放下。
      明雪嗔怪道:“你这么,把他惯坏了。”
      严寂成就憨厚地笑,也不说什么。
      明夫人同他们俩道:“端的就是你们二人心大,瞧序瑞多乖啊,你们就不想一个吗?且同去了送子观音殿里,拜上一拜。”
      明雪不做声响,严寂成倒是脖颈耳朵尖红了个彻底,吞吞吐吐道:
      “不关……不关鹂娘的事……是……我,我阿娘生四妹时……那般不好受,不忍鹂娘受产子之苦……”
      他腼腆地露出笑意,“左右还有大哥和三弟在,断不了楚孝王府的香火。孩子……不打紧的。”
      明雪别过脸去,默默垂泪。
      明霜打圆场,“阿姊,我听说庙里有棵古树,高家的阿姊曾讲过那儿的姻缘签灵验得很,你同我去瞧瞧?”
      明雪点点头,严寂成也跟着去了,留着明章三人在主殿里拜神求佛。
      庙中求姻缘的女子极多,排着长队,等着僧人解签。
      明霜看了看便不感兴趣了。
      明雪问:“怎的不去了。”
      她道:“不过是求一签安稳罢了,求与不求,又并一定觅得好夫婿,那么,何不如不求。”
      明雪就笑:“你呀,属你道理最多,我是嘴笨,说不过你。”
      明霜觉得无趣,“阿姊,你们在这里玩一会吧,我便道那边儿去散散心好了。”
      明雪见她自己百无聊赖,叮嘱道:“就是莫要走远了,仔细找你不着。”
      她应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
      “这位施主。”
      明霜回头一看,一位慈容相貌的胖和尚向自己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她也双手合十,“不知活佛有何指教?”
      和尚披着袈裟,笑眯眯道:“老衲乃此寺中住持,方才见了女施主一面,只觉得有缘,施主可愿容老衲算上一算?”
      明霜素来不信这神神叨叨的鬼神论,只伸手不打笑脸人,恭敬道:“住持请便。”
      他捻了捻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右手掐指,不多时,便向她道:
      “阿弥陀佛。紫凤报春,红鸾居中,大吉,好事将近啊!”
      明霜勾了勾嘴角,“多谢住持。”
      待他走后,明霜方闭了闭眼,“装神弄鬼。”
      她赏了会儿修竹,明雪便来寻她,“快些走,瑞哥儿闹肚子疼呢。阿爹差人来说领他下了山寻个大夫给瞧瞧。”
      明霜皱了皱眉,“好端端的怎又闹肚痛?别是吃了些不该吃的。”
      便也急匆匆地去主殿寻明夫人与明章了。
      这厢的寺殿到主殿却还有些距离,弯弯绕绕,又多石阶,明霜跑的急了,绣鞋将脚踝磨得生疼,一瘸一拐,明霜见她实在艰难,便留下严寂成伴她慢走,她先去看序瑞了。
      明霜推脱不已,“姐夫,你且去随阿姊同看瑞哥儿罢,我并不要紧的。”
      严寂成摇了摇头,死脑筋道:“鹂娘担忧你的安危。”
      明霜“啧”了一声,也由他去了。
      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握住她的肩。
      “脚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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