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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鱼之鳞(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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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酒,喝了很多。工藤新一知道他不该如此,可他看着对面女子平静又没有波澜的眸子,心底是莫名的怒意。
他问:“为什么要把生活过成坟墓里的日子?”酒杯里的酒,在喉间滑过,他尝起来却是苦涩的味道。
“子非鱼。”她说。
酒杯里红色的汁液摇晃,迷离的是酒,还是其他?工藤新一闷闷不乐,他问她:“明明知道是陷进,为什么年轻有为的同事会深陷其中?”
“子非鱼。”她又说。
“你的学姐为了不爱她的人,陪上了一辈子,值得吗?”他深吸一口气,按耐住越来越火大的怒气,问她。
“子非鱼。”她还是这三个字的回答。
酒杯被工藤新一重重地放下,他说不过她,可突如其来的愤怒却做不得假。
“若是你,会如何选择?”他问她。
“若是你,你会如何选择?”她会他。
四目相对,诡异的寂然无声。
“我不会为了明知道虚假的爱情,而沉溺其中。”工藤新一说,这是他引以为傲的理智。
“我不会明知是海市蜃楼的爱情,粉身粹骨。”宫野志保说,她冰蓝色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影子。
可是,人心,经不起试探。
她说,要不要,打赌看看?
工藤新一不是千杯不醉,可是那晚他清楚的知道他没有醉,因为没有醉,他就不该打赌。
赌徒,没有永远的胜利,赌,就可能会输。
“好,我赌。”他听得自己说,酒杯里的酒被他一口饮尽,灯火里的女子看着他笑的嘲讽,眼底一如既往没有笑。
然后,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宫野志保的粉嫩的红唇覆盖在了他的唇上,她的唇微碰既离,可他依旧记得那瞬间的触动。
她的唇柔软又冰冷,像是冬日的里的雪花,美丽又容易消散。
工藤新一怔愣了,仿佛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眼前的宫野志保还是如往常那样的云淡风轻,她的眼眸里是他的样子,可他却在她眼底看到她的漫不经心和装聋作哑的面具。
比愤怒更灼伤心灵的是什么?是空洞,还是无能为力的疼痛?
他拉过她,她在她怀里,他的唇用力覆盖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他的唇火热,带着灼热的呼吸,像是燃烧的火焰。
她在他怀里挣扎,不敢相信他会如此。她挣扎的厉害,可作为侦探的他太知道如何禁锢一个人的身体。
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大侦探,此刻将她按倒在地毯上,酒杯落在地毯上,残酒落在白色的地毯上,红色的一片触目惊心。
他的身子覆盖在她身上,唇齿相依。
他的吻又密又急,可即便是他一只手禁锢着她的双手,依然一只手扶着她的头,怕在愤怒之中伤了她。
崩塌的是什么?信仰,理念?还是那些早就埋在心低深处,刻意无视,无处可去的爱意?
他离开她的唇,他将他的头靠近她的脖颈,那里可以感受到微弱的脉搏跳动,那是生命跳动的痕迹,她活着的证明。
他沙哑着嗓子,在她耳畔无比的认真说:你的赌局,我应了。
宫野志保冰蓝色的眼眸里冰碎了,她说:你会后悔的。
后悔?或许会的,但是那是另一个问题。明知道会后悔,一意孤行,那是为何?
他的吻像是滚烫炎热的岩浆,从她的脖颈到她的心口,一寸寸,将她冰冷的身体点燃。他扯下他的领带,禁锢住她的双手,他白色干净好闻的衬衫遮盖了她的眼眸,她被困在了全是他的气息里。
极致的疯狂。
“小哀,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忧伤?”他拥抱着她,将他的身体和她的身体融为一体,固执地,不顾一切的。
宫野志保的身体轻颤,却没有回答他。他只听的她断断续续压抑着的声音,轻柔的飘荡在夜色里,那是他听过最让他疯狂的声音。
理智的弦断了。
他要将他身体的温度传递给她,他要温暖她,他要让她和他一样灼热起来,不再冰冷。
花开,花落。风过,是落花的痕迹。
散落一地的残乱和靡霏,是那曾经拥有彼此的证明。
工藤新一第一次放弃思考,他不想去懂。就好像站在悬崖上看风景,明知道悬崖下的是万丈深渊,那一刻,他依旧不管不顾,纵身一跃。
窗外,不知道谁家在燃放烟花。彩色的烟花在夜空中闪耀,漂亮的像是幻境。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不然,他无法去解释他所做的一切。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不懂,他不是佛,没有那样的大爱无私,他会救人,不代表他愿意为了世上人的苦难入那烈焰焚的炼狱。
能救,他就救,不能他从不强求。
可,如今,他自愿踏入炼狱。只因,炼狱里有她。
他不想她在炼狱里度过年年岁岁,他不愿她在黑夜里仰望黎明,他不愿她年纪轻轻却心如枯骨……
谁知道,炼狱里的风景,又是如何的呢?那炙热的火焰,仿佛要将人灼烧,可是……
他却不愿醒来,原来,即便是在炼狱之中,也会心甘如怡。
啪!
窗外的风吹动窗户发出的声响,将工藤新一拉回现实。
桌上是早已经冰冷的食物,还有灼烧折磨着他的胃疼。堂堂的大侦探,此刻沮丧又无助。
他和宫野志保的赌约,是他和她都不会陷入虚无缥缈的爱情之中。
可如今的现实是,他发现他高估了自己,又低估了宫野志保。
该死!
他像是找不到出口的困兽,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不怕输给别人,他也从来不怕面对输的结局。人生在世,有输有赢。他不是赌徒,却一直通透豁达。
现在摆在他眼前的难题是,他要如何告诉小兰,他的青梅竹马,他在一场游戏的赌局之中,输了心。他辜负了小兰对他的一往情深,他是她爱情里的叛徒。
他不想伤害小兰那种美好的女子,她温柔善良,值得被用心呵护。可是他却是那个混蛋,他所做的一切如同一把利刃刺入那美好女子的心。
所以,订婚宴上,订婚的学姐才会把利刃刺入同事的心口。切肤之痛,她要他和她一起承受。
他和他的同事,都是再虚伪不过的男人。
呵呵。他自嘲的笑,烦躁的揉着自己的头发。
他又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茶色头发,冰冷又理智的女子。
他又如何让能那个冷心冷肠的女子相信他的认真。他不怕输给了她,他害怕的是,他对她是认真的,而她对他只是一场游戏。
“我不会为明知是海市蜃楼的爱情,粉身粹骨。”宫野志保的话,言犹在耳。
“一场荒唐的赌约,爱上一个人。那是小说里的童话。”
他还记得那晚之后,他被她赶出房门。她对他说的这句话。
他此刻懂了,她说子非鱼这句话的含义。
不深入其中,谁又能懂其中滋味?
在炼狱里翻滚,炙热的火焰灼烧着鱼儿,明明都已经难以呼吸,明明知道坚持到最后的结果不过是徒劳无功,可鱼儿还是不愿放弃。
飞鸟早已经远去。
这片海洋里虽然还有飞鸟经过,可那不是它曾经认识的那只飞鸟。是的,它的名字叫飞鸟,它为它取的名字,独一无二的,它赋予它的名字,独独属于它的飞鸟。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可为了它的飞鸟,它舍弃了它坚固的鱼鳞,换取了保留它和飞鸟的记忆。
于是,炼狱里,没有了鱼鳞的鱼儿在挣扎向上游啊游。
游啊游。
它不顾不管。
挣扎着。
向着飞鸟的方向前行。
即便是,
滚烫的海水,在一点点抽离它的生命,焚烧它光秃秃,没有坚硬鱼鳞保护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