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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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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不晚的目光遥遥望向远方,眼眶浮现出一片水汽,雾蒙蒙的。
她还记得,那一天,天上晴空万里,碧蓝的晴空中,大朵大朵翻滚的白云,是个极好的日子。
俞不晚刚刚从祠堂放出来,她眯了眯眼睛,还未适应刺眼的的阳光,就看见了哭的颤巍巍的红招,绿袖一同长大的好姐妹。
红招扑通一声跪下,不住的给她磕头,一双肿成核桃仁的眼睛迸出祈求的目光,没几下额头就已血迹斑斑,可是她的动作一直不停,嘴里不住喊着:“求求小姐,求求小姐救救绿袖吧。”
可是俞不晚终究晚了一步。
那么爱笑的绿袖,嘴边有着浅浅的梨涡,眉目如画,一颦一笑都温婉可人的绿袖,就呆呆地躺在那里,任凭俞不晚怎么呼喊都一动不动。
那么爱美的绿袖,平时身上留个伤疤都要悄悄躲起来伤心,身上却青青紫紫,随处可见狰狞的伤痕。
世家公子挂着虚伪的笑,拱拱手表示歉意,眼底却是一片漫不经心。
很快,那张面庞上浮上了惊恐,那柄飞霜剑闪着寒光,直直没入他的胸膛。
那天晚上,整个九华门都鸡飞狗跳。
俞不晚又一次回到了祠堂里,面对着一位位先祖,俞青沐手中的藤条一下接一下抽在俞不晚的身上,他怒火中烧:“你认不认错。”
俞不晚的背后早已经是血淋淋的一片,轻薄的纱裙混合着粘稠的血液更为可怖。
刺痛感从背后一阵阵传来,俞不晚死死咬紧牙关,攥紧了拳头,青筋四起,指骨发白,豆大的汗珠一滴滴落下。
俞不尘一身月牙色金边长跑,手中的折扇轻轻摇晃,凉凉道:“你知道你这次是闯了多大的祸吗?”
俞不晚耿直了脖子,恨恨的盯直了俞不尘,眼中怒火呈现燎原之势,恨不得把人千刀万剐,那熊熊怒火让俞不尘吃了一惊。
“我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再吊在城墙上任风吹雨打遭天下人唾骂。”
“胡闹!”
俞青沐只觉得俞不晚油盐不进,更不由的勃然大怒,藤条一下下无情的抽打下去。
俞不尘不解:“不过是个丫头罢了,若是觉得拂了你的面子,大不了我赔你便是。”
俞不晚第一次觉得父兄可笑,不过是个丫鬟,没有深厚的背景,生于九华门,长于九华门,就可以被当个物件,轻飘飘的送出去,只因为对方是个高门大户的世家子弟,甚至死去都得不到一句的叹息,仿佛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俞不晚哑着嗓子问:“那我呢?如果下次问你们要的人是我呢?”
俞不尘一脸讶然,觉得好笑:“我与父亲自会为你精挑细选,如此方能配的上九华门,配得上你。”
俞不晚愣怔,是了,她不过是个更大更重的砝码,为了九华门的荣光,送给一个家势更大,背景更深厚的人罢了。
这时,一双轻柔的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
俞不晚回过神来,正正对上宋言一清透的眼神,温暖而坚定,她吸了吸鼻子道:“从那天开始,我就发誓,一定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怎么才能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俞不晚为了反抗忤逆过俞青沐俞不尘很多次,可他们却只是用无可奈何却又纵容的态度,觉得只不过是她的小打小闹而已。
直到俞不晚开始插手门内的事务,随着她天赋的展现,接二连三给俞不尘使了不少绊子,俞不尘终于感受了威胁,才慢慢正视这个他从来没当作正经对手的妹妹。
“所以,我一定要当上掌门,我要把俞不尘踩在脚下,看他胜券在握最后却满盘皆输的样子,想想我就痛快。”俞不晚发狠道。
随即很快她低下眼眸,浓密的睫羽垂下,打下淡淡的阴翳,声音又带着无比的落寞:“所以绿袖会不会原谅我,会不会终于一天,愿意入我的梦。”
原谅她当初的弱小与无力。
原谅她迟来的那一步。
轻柔的微风徐徐飘过,若有似无地抚过她的脸庞,随即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耳廓,宋言一紧紧把它抱在怀里。
她的侧脸贴在他温暖的胸膛,胸腔中传来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强劲有力的双手紧紧拥住她,像是要把全身的力量都传递给她一般。
“会的。”
“你一定会比从前更强。”
“绿袖也会看到你所做的。”
湖水宛如一块晶莹剔透的璞玉,一对璧人在前紧紧相拥,画面一片岁月静好,已经在一旁多了不知道多久的傅执只觉得牙疼,这两个人到底有完没完。
“小师叔,小师叔。”
远处传来药王谷莫少空的声音。
俞不晚有些疑惑,药王谷的这群人最是讲究礼节,怎么会突然如此大喊大叫。
宋言一拧眉,莫少空行事稳重,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到站在湖边的宋言一,莫少空的眼睛一亮,迅速跑了过去,看到站在宋言一身畔的俞不晚,他似乎呆滞了一瞬,很快就恢复如常道:“小师叔,俞掌门有请。”
俞青沐为何找他,许是看到宋言一疑惑的眼神,莫少空犹豫了半响,还是道:“俞公子在与俞小姐切磋过后,一直昏睡未醒。”
宋言一道:“只是因为这个?”
“倒也不全是。”莫少空观测着俞不晚的神情,斟酌道:“弟子们已经轮番看过,也施过针,用过药了,可是俞公子却迟迟未醒,所以俞掌门恳求我们务必请小师叔过去,”
宋言一微微一愣,看向俞不晚,却见俞不晚也陷入沉思,她明明只是踹了他一脚,难道力度太大,把脑子撞坏了?
俞不尘如今这么娇贵不经打吗,还是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宋言一轻轻怕了拍俞不晚的手,清俊端方的脸庞带着柔和的微笑,莫名给人安心的感觉,他轻声安慰道:“别怕,我先去看看情况。”
俞不晚轻轻点头,目送着俞不尘在莫少空的带领下快步离去。
俞不晚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准备亲自去看看,刚迈出记不,却被一股力道猛然拽了回来。
“哎哎哎,等等,你先等等。”傅执微微喘着粗气,手却紧紧抓着俞不晚没有松手。
“这到底是怎么了。”俞不晚疑惑不解。
傅执那张一贯玩世不恭的面庞此时却透着正经,许是太过焦急,他微微喘着粗气道:“整个九华门都在传,是你为了掌门之位,给俞不尘下毒,所以导致他昏睡不醒。
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俞不晚冷哼道:“我可不会跟俞不尘一样下作。”
傅执只觉得恨铁不成钢:“我当然知道,可是三人成虎,现在不光九华门,其余门派也传的是沸沸扬扬的,都说你阴狠毒辣无所不用其极。”
他狠狠拍了一下大腿,怒吼道:“狠,太狠了,打不过就晚阴的。”
俞不晚攥紧了手中的剑,沉默不语。
九华门的卧房内,朱红色金丝楠木桌椅泛着温润的光,一看就知道造价不菲,内柜中奇巧珍玩遍布,兽首铜质香炉里传来了袅袅青烟,香气阵阵传来。
宋言一刚踏进内门,俞青沐就焦急的迎了上来,语无伦次道:“宋医师,你终于来了,我儿一直昏睡不醒,你一定要救救他。”
宋言一还记得小时候见到俞青沐的模样,彼时他以一己之力重振九华门,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如今岁月无情,他的鬓角早生画面,一道道皱纹无情的镌刻在他的脸上,那挺直的腰板不知何时已经微微佝偻下去。
他望向宋言一的眼神带着祈求,都知道宋言一脾气古怪,用剑的不治,不顺心意的不治,而今俞青沐的言辞中尽是小心翼翼,此刻的他,恍若真的是一个慈爱的父亲。
宋言一只觉得有些讽刺,俞青沐是否知道曾经的俞不晚,模样惨烈,深更半夜一人倒在荒野,比如今安然躺在卧榻上的少爷更要惨烈十倍不止。
或许担心是有的,只不过俞不尘是他倾尽十几年心血,手把手打造出来的孩子,孰轻孰重,他早在无形中做出了选择。
宋言一走到床边仔细观察着,俞不尘安静的躺在床榻上,呼吸安稳又绵长,似是沉沉睡过去一般,宋言一抽出手来,细细给他把着脉。
“莫医师也来看过,只说是毫无异样,可这都两三个时辰过去了,我儿却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俞青沐在一旁不放心的絮絮叨叨这。
“俞门主。”宋言一声音冷了几分,“噤声。”
俞青沐像是被掐中喉咙般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迎上宋言一深邃漆黑的瞳孔,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江湖上都说宋言一脾气古怪,可一手医术却是妙手回春。
俞青沐忍了忍,压下心底的不虞,默默的站到一旁。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俞青沐快要失去耐心,他压着性子开口:“宋医师。”
“令郎这是身重奇毒。”宋言一施施然打断了俞青沐的话,一直侯在身旁的莫少空,早就递上准备好的百帕,像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宋言一只只手指拭过,显得极有耐心。
俞青沐额头青筋直跳,他深吸一口气,传来俞不尘身边的小厮,怒道:“在这期间,有谁来过少爷的房间吗?”
强大的威压之下,小厮吓到双腿跪地,颤抖道:“没…没有,我以性命起誓,绝对没人来过少爷房间。”
“很好。”俞青沐怒火中烧,大声吼道:“把俞不晚这个逆女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