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感》xzozx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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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烨霆被请到会议室时，心里非常的不安。特别是当他进到会议室里，看见里面坐著的坐著的全是上级长官时，更是吓了一大跳。可是以他的军阶，除了站在墙边看著会议室中间摆著的仪器之外什么也不能做…那是测听仪器，就算距离很远也可以听得很清楚，声音的误差不到一秒的时间。

　　经过几次测试，季烨霆听见开车门的声音。杜世澄的声音混著人声清楚的传了过来「杨文。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一谈。」

　　虽然杨文没有回答，但用不了多久关车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然后是车子发动的声音…五分钟后车子停了下来。杜世澄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应该还没吃饭吧！我已经吩咐他们准备斋饭。」

　　「谢谢。」杨文温和的道谢声传了过来。

　　等他们在包箱里坐下，两人彷彿在比谁有耐心似的，迟迟没有人说话。一直到侍者送茶上来之后，杜世澄才开口「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杨文的声音依然温和「没有。是你找我来的不是吗？」

　　季烨霆在心里偷笑…小文的脾气相当的不好抓，杜世澄这次可能会踢到铁板。

　　杜世澄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如果我不开口，你就不说话吗？」

　　「当然。」杨文爽快的说。

　　这下子季烨霆还是忍不住露出微笑。自己的义弟对不熟的人，连掩饰这个动作也懒得做。

　　杜世澄的笑声传了过来「呵…你很冷静。」他称讚道。

　　杨文仍然用温和的声音道谢「谢谢。」

　　「你为什么不想问我问题？」杜世澄的声音里有著好奇。

　　杨文并没有花时间思考答案，马上回道「因为我不希望你问我问题。」

　　「你不开口是因为你觉得如果先问了问题，接下不管我问什么你都得回答？」杜世澄语气里有著惊讶。

　　「嗯…」杨文的声音变低。

　　杜世澄的声音变得平板「杨文，真的不加入军方。若你加入了，对你哥哥也有好处。」

　　杨文毫不犹豫的回「我不愿意，大哥也不会愿意。要不然大哥一开始不会选择从军，早照著父亲的安排成为教授了。」

　　「你很了解季烨霆？」杜世澄这么问道。

　　杨文平静的说「一般。」

　　「那么…我们谈谈符的事。你当初为什么要下言咒？」杜世澄问道。

　　杨文的语气依然平静「因为我看不惯一些事…明明还有救的人却被处理掉，而该死的人却还活著。」

　　「你是说马博文上校？」杜世澄的语气里有著一丝惊讶，他接著问「如果，我是说如果那几个人并没有被处理掉，你会先救他们？那马上校呢？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先救尸毒尚浅的人…马博文若还活著再想别的办法，毕竟大哥希望我救他。」杨文毫不掩饰。

　　杜世澄用惊奇的语气说「马上校是马将军的孙子。」

　　「我知道。」杨文点头「所以其他人先一步被处理了，而他还活著。」

　　杜世澄沉默了一会儿「原来如此。你是为了这个才不想提供符…」

　　「不！」杨文打断杜世澄的话「我很愿意提供，但用的人必须是底下那些出任务的人。」

　　杜世澄接著说「而言咒是为了确保使用的人…真的没办法改变限制吗？」

　　「言咒的基础是人命。」杨文的语调里有著不耐。

　　杜世澄换了种问法「这方法你是从哪儿学来的，能不受咒法所反噬，也不怕被人破解。」

　　「这是常识！」杨文更加的不耐「助人却不求偿，自然不会因咒术被破而受到反噬。至于破解…我不是说言咒的基础是人命！你若使用比人命更珍贵的东西做为代价，自然就能破言咒。」

　　「原来如此。」杜世澄的声音低了下去，然后突然转变话题「那么鬼车的事呢？你为什么要通知水神？」

　　杨文的声音冷了下来「因为魏敦他将那区的游魂驱逐。七月鬼门开的时候做出这种事会让阴间出来的鬼魂们生气，更是侮辱掌管这一区的水神。魏敦没有资格擅自将那区封锁…」

　　「你难道不认为那些鬼神不应该影响阳世？」杜世澄的语气里有著质问。

　　杨文沉默了一会儿笑了出声「世间万物不分贵贱。是人强制改变这个世界，而不是鬼神之物影响阳世。」

　　杜世澄的语气里有著不悦「你的意思是我们做事还得求神问卜？」

　　「怎么会！」杨文的语气里有著笑意「就算不信鬼神，仍然可安稳的过一世。只有相信的人才会受到影响。打个比方，你如果不信鬼神，就不会坐在这里询问我，不是吗？」

　　杜世澄从齿尖挤出一句「你说得没错。」

　　等餐点送上，两人安静的进食。季烨霆一个人低头沉思。自己义弟果真让杜世澄踢到铁板，但他能不能坚持到最后，还是个问题。

　　十分钟后两人吃完中餐，杜世澄并没有死咬著杨文不放，他换了个话题「你认识罗山这个人。」

　　「认识。」杨文承认。

　　季烨霆知道杨文的手机是上大学才办的，一共也就２个号，非常的好查。

　　「他死了。」杜世澄这么告诉他。

　　杨文应了一声「喔。」

　　「听到认识的人死了，你的反应真是冷血。」杜世澄淡淡的说。

　　杨文没说话…

　　杜世澄继续说「他是死在你去年也进过的古墓里。」

　　杨文叹了口气，慢慢的说「他还是进去了。」

　　「你很清楚？」杜世澄这么问道。

　　杨文的声音里有著疲惫「我曾寄过讯要他别再干那行。可惜无本的投资太吸引他了。」

　　杜世澄问「没打算将他的遗体带出来吗？」

　　杨文又叹了口气「我连怎么进去都不晓得，更何况我不能再进去了。」

　　「为什么？」杜世澄问道。

　　杨文过了一会儿才回「因为我算是被特赦。」听得出来，他有特别斟酌用词。

　　「是吗？」杜世澄的语气里有著疑惑。

　　「嗯…」杨文应了一声。

　　杜世澄轻笑著问「季中校告诉你我昨天说的话了吗？」。

　　杨文语气有些低落「怎么可能，大哥从不告诉家里人军队的事。」

　　「那你怎么知道？」杜世澄奇问。

　　杨文回了几句「谁人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莫道善恶无人见，活狱现形苦连天。」

　　「你去过地府？」杜世澄从杨文的话里抓住什么「那些阴差才会对你另眼相待。」他在杨文思考怎么回答时突然问「寒冰小地狱是什么样子。」

　　杨文一愣「我没进到那…你有什么问题直问吧！我会告诉你我能说的。」这时杨文的语气里有著无奈。

　　既然阳文这么说了，杜世澄大方的问「你说的特赦与地府有关？」

　　杨文沉默…

　　「原来如此，看来你只到第一殿就还阳了。」杜世澄这么说道。

　　杨文仍然沉默…

　　就在季烨霆开始担心的时候，他听见纸张摩擦的声音，接著杜世澄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三个人你认识吧！」

　　「当然。」杨文的语气里有著欣喜不知道是高兴杜世澄不再逼他，还是为了照片里的人而高兴。

　　「你的朋友？」杜世澄问道。

　　杨文即答「不算。」

　　杜世澄被噎到似的问「那你还这么开心？」

　　杨文的语调变得轻快「他们很有趣。」

　　「喔～怎么个有趣法？」杜世澄疑惑的问。

　　杨文的语气里有著期待「那里…」

　　「竹林里有什么吗？」杜世澄问道。

　　「你看不见吗？」杨文的语气显得失望。

　　「我什么也没看见…是魏敦他们说的东西吗？」杜世澄问道。

　　杨文轻叹「不。这次的与上次不一样…你看不见自然无法了解。那片竹林要搬走了。」

　　「什么意思？我记得这片竹林是盖房时特别保留下来作为饭馆造景。」杜世澄奇怪的问。

　　杨文斟酌的说「不是竹子要被移植，而是竹子它要搬走了。」

　　「抱歉！我听不懂你的意思。」杜世澄这么说道。

　　杨文叹气「你过几天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杜世澄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杨文。你眼里的世界长得什么样子？」

　　杨文考虑了很久才说「这个世界除了人、鬼之外还有精怪与其他的生灵。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习惯。」

　　「原来如此。」杜世澄说完，突然问杨文「我记得你的户头有不少钱，为什么不学车呢？」

　　杨文明显被问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回「养车费钱，而且我怕我开车会因为闪躲游魂导致车祸。」

　　「因为你看得见那些东西？直接穿过去不就成了？」杜世澄的语气里有著不明的意味。

　　杨文的声音里有著羞赧「没办法，我不敢穿过他们。」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去图书馆。你每个星期三都会去那里对吧！」杜世澄这么说道。

　　杨文马上道谢「谢谢。」

　　「你不介意我们调查你？」杜世澄的声音相当的意外。

　　杨文回「我比较介意你们翻动我的内衣裤…每次翻完我还得重洗，很麻烦。」

　　「……」杜世澄明显的被杨文给噎住了。

　　季烨霆快速的瞟了一眼会议室里的人。他们的脸上露出不同的表情。杨文的思考逻辑与常人相差太远，就连季烨霆也很难理解他的想法。

　　过了一会儿杜世澄才说「上次魏敦不是故意那么说你，他被人下蛊无法控制。」

　　「我知道。」杨文应了一句。

　　杜世澄又问「那你可以原谅他吗？」

　　杨文的回答「理解不代表接受，这是原则问题。」

　　等杨文与杜世澄上了车，杜世澄又问「以后如果我们有事，能请你帮忙吗？」

　　「只要我有时间，也不违反我的原则的话。」杨文爽快的答应。

　　杜世澄笑了起来「你的原则与一般人大不相同，而你的能力也相当可怕。」

　　杨文笑了出来「我倒觉得你比较可怕。」

　　「我这个人很好相处。」杜世澄笑著说。

　　杨文对杜世澄的话不做任何的评论…

　　等杨文在图书馆前下车之后，杜世澄的声音变得公式化「报告。已确定杨文并无接受特殊训练，也无加入任何组织，但他的意志力坚强，无法以催眠暗示得到更多的资讯。暂时确定杨文的毫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观念，无法将人优先看待，且对鬼神之物抱有好感，不适合加入军方。由于他的心性单纯，三观已定型，应该只需要监控管制即可。另外，杨文需要接受训练免得被有心人士掳走，徒增我方困扰。」

　　季烨霆的心吊了起来…他看见坐在会议室最前方的高层人士商量了一会儿才开口「很好。你可以回来处理后续。」

　　「遵命！」杜世澄说完关闭了通讯器。

　　马将军对著季烨霆说「季中校务必配合杜上校安排杨文接受训练。」

　　「是！」季烨霆连忙答应。他不知道马将军对杨文将马博文的命看得比其他人低有什么想法，但杨文暂时安全这一点，已让他松了一大口气。

　　中秋节当天，杨文说的那片竹林居然开花，并且开始枯萎。季烨霆接到电话通知时，杨文正在他的旁边吃柚子。

　　季烨霆挂断电话，对著杨文说「小文。那片竹林开花了。」

　　杨文用手指挑开柚子果肉上的薄膜，随口回道「一般竹子在开花后竹杆会在几年后干枯，但仍会从地下茎长出新芽。只有成精的竹子会用开花作为障眼法搬家。」

　　「原来如此。」季烨霆不知道该说什么。杜世澄与杨文的对话让他清楚的明白杨文的不同。杨文的世界观里并不是只有动植物与人。人生观里还参杂了更多的因果关系。就连价值观也完全不同，所谓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在杨文眼里有著更为不同的诠释。杜世澄也说了…杨文是从地府还阳的人，他会原谅差点害死他的罗山，应该是因为他在地府里看见什么。而且梁青书点告诉季烨霆，杨文身上一定有功德，要不然不可能还阳，而且他就算死了，也应该会成为地府的阴司或是城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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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过后，杨文发现到他房里做定期记录的军人总算不会翻动他的内衣裤了。另一方面，杨文放在豪宅那里的水鸟却常常出问题，三天两头就得更换新的水鸟。奇怪的是，那张白色的脸却再也没有出现过。水鸟每日传来的只是一片漆黑的窗户。

　　大一新生快从军营那里回来了，杨文看著大二的侄女被抓去当苦力，每天在教学楼里拿著资料到处跑而感到有趣。当年杨文也为了安排新生正式开始上课而忙得不可开交。

　　「小杨。你在看什么？」陈智辉走到杨文的身边问道。

　　杨文指著季睿琳「我以为女孩子比较不会被抓去帮忙。」

　　陈智辉笑道「还不是因为你的关系，她才会被抓去帮忙。」

　　「是吗？」杨文露出一个微笑。

　　看见杨文的笑容，陈智辉扳过杨文的肩膀认真的问「你还活著吗？」

　　杨文愣了一下「你在胡说什么？我当然还活著，要不然我怎么呼吸？」

　　「可是…」陈智辉欲言又止「你从去年年初回老家之后越发没有人味，总是一个人看著空处发呆。我知道你看得见那些东西，但你可千万别被勾走魂了。」

　　杨文平静的说「要勾我的魂哪那么容易。而且我现在自学了不少防身的方法，不会那么容易就挂了。」好友的担心让杨文觉得舒心，但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他已不是人类。而且他也打算在陈智辉在大四毕业后回乡之后慢慢的与他断了联系，因为杨文知道陈智辉的父母已经帮他安排好工作单位，只等他回去上班。他与陈智辉的缘份应该只剩下这一年。

　　「杨文。你还有与家人联络吗？我指的是你亲生父母。」陈智辉问道。

　　杨文摇头「没有…他们口里希望我回去，实际上已经把我当成外人。」他在中秋时曾放水鸟回去，奶奶已经好了，能够下地坐在饭桌上吃东西。哥哥娶的嫂子也怀了孕，明年五月是预产期。那里没有他的容身之处。而且杨文也有感觉，他与杨家的情就快断了。那本书与六面印很快就会被杨裴拿走，至于是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

　　「唉…你也不容易。」陈智辉感叹的说。

　　杨文笑著摇头「别说我了。听说二年级有学妹暗恋你，怎么不考虑再交一个女友？」

　　「你是最没资格问我的人！」陈智辉没好气的说完，忍不住开口问杨文「你是不是心有所属，才会躲著那些女孩子？」谁不知道很多女孩子私底下暗恋杨文，但杨文那张脸一露出听不懂的表情时，人家女孩子就不好意思为难他，放他离开。唯一的希望季睿琳也守得死死的，不敢将别人托的东西转交到杨文手里。今年的七夕情人节，杨文硬是不见人影，让许多到租房找他的女孩子败兴而归。

　　杨文露出讶异的脸「你怎么会这么想？」他明明不曾与人走得很近，好友的疑问让他相当的吃惊。

　　「没有是吗？我想…我们这群人，现在还是处的八成只剩你一个！你该不会是在练童子功吧！？」陈智辉调侃的说。

　　杨文满头黑线「别乱说话。」他根本没那个心思与人谈情说爱，光是考虑以后该怎么做才能不伤害季家的人，顺利的脱身就让他无法分神了。

　　陈智辉笑了出来「好、好、好…不过，认为你快成仙的人可不止我，你别老是往图书馆跑，有空与我们去跳舞、唱K，才不枉大学的最后一年。」

　　「搞了半天是要约我出去…」杨文笑骂「说吧！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陈智辉嘿嘿笑了几声「快十一了，我们打算在放假时约几个学妹去跳舞。你如果能来充场面，应该能招到更多的学妹，你就当帮我们这群孤家寡人的忙，当一晚的红娘吧！」

　　「好。」杨文答应了下来。从升上大二之后，杨文已有两年不曾与陈智辉他们晚上出去鬼混，这次就当是一个机会与他们连络感情的机会。就像陈智辉说的…不要浪费大学的最后一年。

　　陈智辉大手一拍「那就说定了！到时可不能放我鸽子。」

　　当陈智辉的手拍上杨文的肩膀时，杨文心里抖了一下…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该答应好友，因为他有种预感…自己会因为这次的约定而失去很重要的东西。就像他第二次进入水神庙时，失去人类的身份与资格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