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感》xzozx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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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很快就到了。洵什么都准备好了，就脸孔还没决定。杨文的脸不能再用，他现在得想一张新脸出来。好在老宫主已经化好脸，让洵可以偷懒，利用老宫主脸上的面孔变化一番即可。

　　洵与老宫主两人到了凡人布置好的会场后并没有马上进去，两人站在外面看著陆续就座的人。洵皱眉说『我怎么觉得他们安排的位置像是在审判刑犯一样？』

　　『的确。』老宫主点头。

　　时间到了后，洵与老宫主坐到挂了旗子的绳索上。一整排的“重要人士”就坐旗子前面，洵盯著离他最近一人手里正在翻看的资料。

　　过了半小时，会场中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不耐烦的声息也越来越多。杜世澄坐在中后排的位置上，脸上露出担心的表情。领头的长官很快就派人去询问究竟，而洵闻到了香火的味道。

　　『总算懂得要请神了。』老宫主摸了摸洵的头『待会儿让太翁应付他们。』

　　洵会意的点头。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请坐在最前面的长官们去上香。领头的是杜世澄目前的上司。那些人离去后香火的味道变得非常的浓郁，老宫主挥手将香火送了回去。很快的一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请了好几位人士出去。香火的味道再次飘了过来，可是老宫主仍不满意，又搧退了那些香火。这次会场里的人全被请出去上香。

　　老宫主拍了拍洵的背『时刻到了。』

　　『太翁。咱们该坐哪儿才符合身份？』洵看著摆在中间的椅子，怎么样也不愿意坐在那里。

　　老宫主轻笑『不现身也行。』

　　『我明白了。』洵松了口气。只出一张嘴的话，他的压力也会小许多。况且他实在是不希望那些凡人查他所用脸孔的身份，让他三不五十就得换张脸。

　　洵靠在祖父身边，看著凡人上完香重新入座后，引水气让整个会场变得潮湿，水慢慢的聚集成一条龙的样子，接著消散在空气之中。

　　会场里的官员与军官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最后只能看向他们的长官，等待进一步的指示。大多数的人根本不信鬼神，让他们出席已不是很妥当，更不用说要他们向水神妥协。

　　爬到一定的位置，很多人已经忘了妥协的意思。这个坏习惯洵也有，而且洵更在这几年被宠得厉害，不但变得孩子气，更在一些不必要的事上坚持已见。比如说是这次，洵觉得闲杂人等太多，更对坐的位置很在意，而且他以前与军方合作时总是受到限制，总觉得凡人不会照著他的意思。

　　等不到水神有所表示的长官们，示意底下的人将资料放在中间，原先准备给水神的位置上。穿著制服的人还没将资料放到桌上，手里的东西就突然消失…翻纸的声音传入在座所有人的耳里。

　　当翻纸声停止后，一大叠的资料出现在桌上。领头的人看完资料脸色全变了…那份资料是洵给领地里妖怪的规范，在吸食凡人精气的地方特别让凡盹的当权人士不满。现在水神丢出这份资料，岂不是要他们遵循指示。这样一来他们可比妖怪低上一级！

　　「发下去。」领头的长官沉著脸，让人发下资料。

　　当资料传到杜世澄手上时，杜世澄只觉得额头的青筋直跳！水神可是看完他们的要求才丢出资料…这表示水神完全否决了他们的提案。虽然他早就有心理准备，明白水泉不会这么容易接受他们的提案，但是连考虑都没有真接否决，实在是让人生气。那可是中元节以来，经过上百次的会议所集合出来的东西。

　　在场有不少人是第一次看见这份规定，有些人注意到资料生效的日期时，更是皱起眉头。洵自立规矩以来，从来没有改变一个字，因此上面的日期仍保持著当时的时间。这几年洵曾考虑改变一些条文，可是精怪们并不希望洵将规定改得更严，因此所有的规定到现在仍保持著原样，完全没有改变过。

　　老宫主看了好半天才问『你这是打算跟他们谈吗？』

　　洵无奈的说『我没想到他们弄了这么多的人。看来今天只能交换资料，然后回去等上几天了。』

　　『为什么？』老宫主不解的问。

　　洵将手里的资料交给祖父『凡人的习惯是吃饭时谈条件，但我不打算与他们用餐，更不想与他们争这里面的条例。反正态度在这儿，只要我不答应，一切照旧。他们只是白白浪费时间罢了。』

　　老宫主翻动著手里的资料，嘴里唸了一句『…让你送精怪的样本给他们！真想不到，他们连这种条例都敢开。』

　　『我刚看了前排的资料里面没有那几点。那些是不长眼的东西放进去，打算引起祸端…不用太在意！』洵说完将老宫主手里的资料接了过来，摸出一只黄色的笔在那几点上画圈，接著丢到领头的军官面前。他伸手一挥，断了那些香水，接著走到祖父的身边『凡人的科技虽然进步不少，可有些事情还是没有变化…比如说谈判，非得拖到好一阵子才愿意下决定。』

　　『你决定就好。不过…我倒是对他们台子上的机器很感兴趣。咱们先别赶著回去…在这儿绕了绕也好。』老宫主在布阵时就对这个地方相当有兴趣，可惜那时怕惊动凡人，不敢随意将吊在天顶上的灯架移动。

　　洵拉著祖父的手，爬上了机架上。祖孙两人躲在重重的重帘后，对那些钢架与照明灯指手画脚，还偷跑到播放室去偷看那些人录影。这时会场里的军官们已得到香火被风切断的消息，领头的军官更是大发雷霆，将资料丢到负责管理资料的人脸上。见此洵有些庆幸他发现资料的不同，让他借此早一步脱身。

　　如果他仍是杨文，是否会在这种时候言听计从？坐在里面的任何一个人到他以前的家乡，只怕所有人都得出来迎接，还得搞什么欢迎晚会等等的讨人家欢心。可是现在不管那人是多大的官，都只是人！一爪子下去，也不用担心杀人偿命。

　　盯著底下的人，洵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凡人提出的，他一项也不能同意。同样的他给精怪的立的规矩，凡人也不可能会接受。洵摇了摇头，有些事不是他想忽视就可以解决的。回家后洵考虑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请潏与泓帮忙。他需要参考其他居住在陆上的水族是怎么与凡人打交道，好将姿态摆正。潏严肃的告诉洵『这事在水族聚会前得办好！免得夜长梦多。』

　　『是。』洵乖乖的应了。潏给的时间是四个半月，足够他做很多事了。

　　等泓将结果交到洵的手上时，泓伸手揉了揉洵的头『你好好看一看，别再做傻事了。』

　　洵接过那几张纸看完后，显得有些呆愣…心里只觉得其他水族全是大爷！将自己想要的写在纸上丢给凡人，就这么完了。

　　转而一想，自己的确也将立给精怪的资料丢给杜世澄的长官…应该也算做了该做的事，而且他并有表示要与凡人进行第二次的谈话。洵等潏工作回来后，跑过去告诉潏自己的决定。潏伸手摸了摸洵的头『这次就先放过你。』洵上楼后松了口气…好在洵接受他的说法。

　　事后洵虽然没有再与凡人见面，但是他开始让甲绫等人送需要修改的规矩上来。毕竟精怪在凡间待久了，大多都了解何谓提出建议，好替自己得到更多的权力，况且洵这领主在某些情况下很好说话，此时不提待何时？

　　与精怪们不同的事，邱诺几次提出想见水神的要求全撞了壁。鳢、鱞、鲙三妖本来就不愿意让凡人与身为他们小主子的洵见面，因此得到洵并不打算见凡人的消息后，把关把得死紧，希望借此能得到洵的信任。因此邱诺得不到任何与水神见面的机会…

　　「杜世澄。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还得了？」邱诺实在是没办法了，不得不拉下脸向杜世澄求救。

　　杜世澄奇怪的看了邱诺一眼「水神不是有两名替身在传达消息，你怎么不写信给那两名替身？」

　　邱诺皱起眉「那两名替身被换掉了。现在负责的是妖怪…一个比一个难缠，态度也很傲慢，一点也不愿意与我们合作。」

　　「你们该不会从上次与水神不欢而散到现在，完全没有联络上水神吧！？」杜世澄仍处理著手上的工作，已有一段时间没有关注有关的进度，想不到都过了七天，邱诺那里还没半点成效。

　　邱诺点头「可不是…上头逼得又紧，让我们三天之内找到水神。」

　　「你们没试著找些小妖怪或是游荡在附近区域的鬼，让他们传话给水神吗？」杜世澄靠在椅背上问道。他虽然不清楚一般的妖怪与鬼魂找不找得到水神，但以水泉的性子，肯定会出来走上几圈。

　　邱诺再次点头「找了。可是那些妖怪与小鬼不敢！真不晓得杨文是用什么办法，让那些妖怪那么听话。」

　　杜世澄听邱诺称水神为杨文就皱眉「你怎么到现在还称水神“杨文”，那名字不过是水神用上几年的名字，根本算不上什么。」

　　邱诺愣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那名字不算什么…要不然季烨霆怎么还没飞黄腾达？」

　　沉默了许久，杜世澄才说「…你想多了。」水神肯定是对季家有情份。虽然季烨霆没有什么实质的升迁，可他位置坐得稳，在营里也有一定的风评，只要有机会上头自会提拔他。而且杜世澄很清楚受水神庇护根本不像一般人所想的那样简单…只要他不做亏心事，万事以大局为主，自然而然就会“顺”。他关注过季家几人，两位老人家身体健康，底下两位小的也不错。女的嫁给陈智辉，生完孩子后依然在外资公司工作。儿子顺利的读博，听说日后留在学校的可能性很高。至于陈智辉，现在也是一个专栏的主编，去年就将父母也接过来同住。仔细算算…可说与“杨文”交好的几人虽没有大富大贵，却比其他人都好！

　　「…喂！我跟你说话，你发什么愣？」邱诺叫了几声，口气并不是很好。

　　杜世澄抬头瞥了眼邱诺「水神以杨文这名字行事时，就不喜欢别人暗著来，你若是想找他没有别的捷径，还是得通过你刚才说的那几名妖怪。」

　　邱诺僵了一会儿才说「真没别的办法？」

　　「你应该了解“杨文”的脾气。还是你打算用其他的方法？」杜世澄这么问道。

　　邱诺慢慢的说「你认为鬼王那边如何？」

　　杜世澄嗤笑「你该不会认为鬼王会不计较你们之前给他找的麻烦，以得化怨转而帮助你们吧！」杜世澄觉得邱诺一定是傻了才会将主意打到鬼王的身上。

　　「我们可以承认他鬼王的身份，日后不再找他麻烦。」邱诺这么说道。

　　「他不需要你们的承认也是鬼王！」杜世澄摇头「而且即使你们不找他麻烦，也会有其他人…你所谓的承诺对他半点帮助也没有。」

　　邱诺抿著嘴顿了一下才说「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杜世澄静静的看著邱诺，最后才说「不管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很难在水神手上讨到好处。我当初不也如此…」

　　「这不一样！」邱诺反驳。魏敦与杜世澄两人都因为水神的原故下马，魏敦很快就被调离，而杜世澄也是摔了一下，还受重伤住院…可是那之后杜世澄反而爬得更高。仔细的算了算时间，杜世澄是找过鬼王后才重新受到上级重视，因此他才希望能利用鬼王，最好的话让杜世澄与鬼王谈…可惜杜世澄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

　　杜世澄没有再说话。他不希望其他人发觉他与水神所有交集，更不愿让上级怀疑他有二心…要不然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会有大麻烦！

　　等邱诺离开后，杜世澄并没有马上通知鬼王或是梁青书。他靠在椅子上想了许久…窗外的天空正下著细雨，杜世澄写了一张纸条，等纸上的墨水干了后捲住烟，打开窗户点抽了起来。纸条与烟卷一起燃烧的同时，杜世澄小心的手指推送纸条，等纸条完全烧完后才将烟捻熄。

　　另一头的邱诺也是皱紧了眉头。从小到大，每次长假回家时，邱诺总会听见父母亲唠叨他的功课。邱诺的成绩在班上排名前五，而他总是不了解，父母为什么总是在他回家时，问他功课的同时，拿著学校寄回家的成绩单，指著排在他前头的几位同学比校一番。特别是父母同僚的孩子更是他们关注的对像…比如说是杜世澄！杜世澄虽与他不同班，可是学年总排名时，总能在第一、二上看见杜世澄这三个字。为此邱诺没少被父母骂。

　　过了这么多年，他总算争了一次气，将杜世澄拉下，换成自己坐上杜世澄的位置。并且在听到杜世澄成为他们的辅佐时，更是沾沾自喜了好一阵子。可是用不了多久罗成荣就让他明白，上头让杜世澄当辅佐不过是为了测试杜世澄。而杜世澄表现出即使受挫，仍然照著本份工作的态度时，上头决定将杜世澄拉到局长的位子。这对邱诺无疑是一种讽刺！

　　虽然罗成荣因为牵扯入极密案件而被处份，可是邱诺仍然相当欣赏罗成荣。因此他对罗成荣无意见提到的事才会那么在意…杜世澄究竟是走了什么运，才能让上头不计较他过去惹怒水神的事，让他爬上局长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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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后，杜世澄急急的回家，冲澡并且换上干净的衣服等在客厅。杜世澄将视线落在窗户上，看著雨点沿著玻璃流入窗沟里。外头仍然不停的下著细雨，只是雨点太小、土地太干，地上看起来只有微溼，天空上仍灰蒙蒙的一片，空气也相当的干燥。

　　七点半一到，窗外的风向一变，杜世澄发现客厅里变得非常潮溼。转头看向沙发的位置，一位从未见过的男人坐在沙发上，身上的衣服精美，看久了会头晕脑胀。那名男人看出杜世澄心里所想，简单的解释「以前那张脸不用了。我现在换成这张脸。」

　　杜世澄坐到水神的对面「今天请你来是为了邱诺。邱诺打算请鬼王帮他递信给你。」

　　水神的眉眼里并没有任何的情绪，语气冷淡的说「随他吧！他若是去找云善，云善会收拾他的。」

　　「我想知道你的打算…有关上次会议的事。」杜世澄无法调阅其他城里与神仙有关的任何资料，而且这事不在他的职权之内，他不能越权插手这事。若不是邱诺今日跑来找他，只怕他到现在还不晓得邱诺连人也找不到。

　　水神的脸上露出笑似非笑的表情「这事就这样了。你放心…你的上头心里早就有所准备，毕竟我已经很给他们面子，至少出席了会议。其他派人去丢了东西，连出面的意思也没有。」

　　杜世澄一愣「这么说来，那天被派出来的完全是炮灰！？」

　　「利用我的事做为借口裁人。你们上头不需费工夫解释，而被裁的人也找不到可询问的地方。」水神揶揄的说「你可要小心了，免得变成废子。」

　　杜世澄的心里发寒「你不介意他们利用你吗？」如果上头早就知道水神无意与他们谈，那么又为何让那么多人忙得团团转。

　　「当然！不过你们斗得越厉害，那些小妖们活得会更好，因此我还愿意容忍。」水神说完盯著杜世澄好一会儿才说「最近小心一点。你有血光之灾！」

　　「…谢谢。」杜世澄道谢时，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发痒。脑中突然闪过先前在路上看见前妻的男友全身血淋淋站在马路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