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云九千转》夜征

4、004

　　我拜入长恒座下第三年，在某个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午后，小澄慌里慌张地跑来山下找我。

　　彼时我正在梧桐树下舞剑，长恒坐在远处沏茶。

　　骨节分明的手掌在紫砂壶上游移，日光下犹如白瓷般晶莹剔透，我的目光顺着那双手一路向上，落在被衣袖遮掩住的臂弯，留下旖旎的遐想。

　　大约是这色眯眯的眼神太过明显，长恒停下动作，蹙着眉道：“专心些。”

　　我赶紧收回视线，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不知为何，每每看见长恒，我的心中总是生出莫名的冲动。

　　想扒开那件碍眼的衣袍，将眼前这个男人扑倒在梧桐树下，然后……让他给自己生一窝蛋。

　　阿母说，山鸡的爱情是从一窝蛋开始的。以后如果见到喜欢的美人，就勇敢求爱，让他给自己生蛋。

　　可是，该怎么生呢？

　　我不自觉又望向了长恒，男人有着精致如玉雕般的五官，说是绝色也不为过。

　　目光下移，那胸膛宽厚，但却不够丰满柔软，可即便如此，想必也还是能生蛋的。

　　若是某天自己真的能把长恒推倒，大概就此生无憾了吧。

　　日后打猎回家，看见长恒半敞着胸膛，怀中抱着几个小鸡崽子，朝着自己柔柔一笑，唤道：“夫君。”

　　这画面，光是想想就觉得飘飘欲仙。

　　“又在发呆？”直到头顶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我才如梦初醒。

　　长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面前，脚下的步伐顿时乱了，我一时不稳，脑袋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那里传来的温热令我双颊涨红。

　　长恒将我扶住，无奈的摇头道：“你啊，当初说要涅槃成凤，可却日日在修行时发呆。”

　　我羞愧的低下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长恒默了半晌，忽然牵起我的手，炽热滚烫的温度险些燎穿手心。

　　他拉着我坐到桌前，才语重心长的道：“你可知，妖想要成仙，须经历种种磨难，生死雷劫，稍有不慎就会神魂具散。”

　　当代我才彻底清醒过来，怔怔地道：“生死雷劫？”

　　“妖不被天地正道所容，按照天界的规定，需要经受九九八十一道雷劫，彻底洗去妖的血肉污秽，才能飞升成仙。”长恒缓缓解释道。

　　我回想起夏日里漆黑的乌云里闪烁的雷光，仅仅一道就能将百年修为的树妖劈成一具焦炭。

　　这样的天雷，经历八十一道以后，我大概连灰都不剩。

　　“所以，你若是不好好修炼，日后如何渡劫成仙？”长恒语重心长的道。

　　我忽然想起，长恒已经成仙，是不是意味着他早已经受过八十一道雷劫？

　　想到这儿，我不禁有些心疼，“师尊，你当初渡劫时，会觉得痛吗？”

　　长恒被我问得一愣，片刻后才恍然笑笑，他轻柔地点我的额头，目光温和道：“瞎操什么心？还不去好好修炼？”

　　我悻悻缩回脑袋，又跑回了梧桐树下。

　　“凤君！凤君！”忽然，耳边传来小澄的呼喊。

　　我赶忙跑去门前，透过缝隙看见结界外满脸焦急的鱼妖。

　　空芜山上的结界入口很难找，小澄脸上的鳞片掉了一地，显然是废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上山的入口。

　　我正要回头请长恒开门，后者挥了挥衣袖，山门便大开，将鱼妖吸了进来。

　　“凤君！阿芝不见了！”见到我，小澄哭得涕泗横流，紧紧攥着的桃花叶落在我手心。

　　上面是阿芝留下的字迹。

　　“去人间了，勿念。”

　　我正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阿芝喜欢人间，也时常说起她从前在人间见到的奇闻轶事。

　　山里的小妖们都爱听她说这些，所以，阿芝去人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小澄却格外惶恐，嘴上一直念着，“她不能再去了，不能再去了……”

　　身后的长恒已经默默走到跟前，眼中无悲无喜，像是早已窥破天机般，叹了口气道：“罢了，天命如此。”

　　我的大脑一阵空白，愣愣的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