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云九千转》夜征

3、003

　　第二日，我大清早便登上了空芜山顶，按照长恒教我的方法打开山门，顺着台阶往上爬，走进了他的府邸。

　　这地方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大，但却仙气缭绕，异常的舒服。

　　檐下风铃轻响，吹动院里的梧桐树落下金黄的叶片，我忍不住驻足，合目仰头呼吸了一口树下的空气，淡淡的清香从树上飘飘荡荡落入我的鼻尖。

　　“噗嗤——”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我回过神睁开眼，透过树叶的缝隙，看见长恒斜靠着树身坐在枝上，侧过头对我说：“还愣着干什么，上来。”

　　我连忙抱着准备好的东西，急匆匆地爬上树。

　　长恒一伸手，将我拉到身旁，他发间的清香缭绕在我身边，那股好闻的味道刺激得我大脑晕眩，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你看这棵树，有何感想？”长恒的声音从我的身边传来，我壮着胆子歪过头看他，那双淡然的眼眸中夹杂着些许我不明白的东西。

　　我缩了缩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想法，只得小声的回答道：“很好看。”

　　长恒没有责怪，反而伸手抚摸着我的脑袋，眼中带着些许追忆，他道：“这是我一位故人所植。”

　　看得出来，长恒口中的故人应当是个了不起的角色，能让大名鼎鼎的空芜仙君这般回忆，想来也很厉害吧？

　　越是这样想，我就越发的觉得自己真是卑微，竟然如此敷衍的就喜欢上一个人，还不得始终。

　　“你觉得空芜山如何？”长恒突然对我说道。

　　这个问题问得莫名，我有些摸不清楚长恒的意思，只得顺着自己的心中所想回答：“大约是这世上最美的地方吧。”

　　“那若我告诉你，空芜山的外面，比这更美呢？”他的手掠过我的额头，送来一缕缕清凉。

　　我小声嘀咕道：“可是人间没有阿母阿兄......”

　　长恒没再说话，但不知怎得，我总觉得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

　　我和他在树上坐了很久，梧桐摇曳，送来风的低语，我恍然抬头，才发现从这里望去，可以看到一整个空芜山，以及遥远的天际偶尔闪过的金色光芒。

　　那是夜里才会看见的流光，我曾今有幸遇见过，那阵光芒围绕着我时，温暖热烈，简直像是缩进了阿母的怀里似的。

　　大概是世间最柔和的云才能与之媲美。

　　等到东方的日光彻底浮出天际，长恒才抱着我下树，坐在院里的矮桌前。

　　我小心翼翼的将桃花酥和青果拿出来，置在桌上。

　　桃花酥是阿芝教我做的，青果是从柳妖爷爷的园子里偷偷顺来的。

　　这大约是我心目中空芜山最美味的食物了。

　　可长恒看起来兴致缺缺，只是简单尝了一小口，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尚可。”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面前的男人并不高兴，就连一个眼光都不肯施舍给我。

　　顿时，自卑和失落将我笼罩。

　　事后，我将这些说给阿芝听，她只是眨眨眼，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道：“空芜仙君可是神仙，琼浆玉液在他眼里都不是个事儿，又怎么会看上咱们这些东西呢？”

　　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可还是不死心，“阿芝，人间的美味和琼浆玉液能比吗？”

　　阿芝的眼神变了，像个痴迷的少女，她喃喃道：“那当然，人间是这世上最美最好的地方，珍馐美味遍地都是，就连仙人都会走不动道。”

　　尾巴上的毛不由自主的立了起来，我顿感一阵鸡皮疙瘩。

　　人间，真的有这么好吗？

　　我不知道，但总觉得那是一个禁忌，好像一旦跨出那道门，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这股不安令我始终不敢跨出空芜山结界半步。

　　直到那天，阿芝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