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忠犬》咸鱼怪

7、7.手断了还有脚

　　刀在身体里搅动，带起阵阵剧痛。

　　炎呼的表情还是那么充满关怀，似乎出手伤人的人不是他，关切道：“你没事吧，你的面色不大好。”

　　他像遵循某种指令的机器，语气透露着呆板，也透露出无比的诡异：“没事吧，少年？”

　　不对。

　　不对。

　　是哪里出错了。

　　千之刃耳边的声音无比嘈杂，心脏砰砰的跳动声几乎要把耳膜震破。世界在那一瞬间似乎离他无比遥远，他像站在了世界尽头。

　　眼前是白浪滔天。

　　银色与黑色交织，厚厚的云层中透露出翻滚的金光，仿佛即将降临的神罚。

　　不是这样的！

　　千之刃握住刀柄，刀刃划破掌心，一片黏腻。

　　他咆哮起来，双目赤红。

　　眼里的世界像破碎的玻璃一样出现裂痕，伴随清脆的响声，碎成飞灰，消失不见。

　　眼前没有炎呼，也没有开裂的大地，只有直美被折磨地乱七八糟的头颅，空洞的眼眶看着他，像是在微笑。

　　千之刃头痛欲裂，刚动弹一下，腹部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颤抖着手往下摸，摸到了半截刀刃。

　　鲜血已经染红衣裳，身后是擂鼓般的嘈杂脚步声，金铁相碰的清响，人类濒死的咆哮。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千之刃已经无法思考了，他不明白明明已经胜券在握，事情却会演变成这样。

　　人类的惨叫已经渐渐小去，野兽般的咀嚼声成了主流。

　　有人走到他身后，千之刃没有回头，但他感觉到有只手抵在他身上插着的刀柄上，把刀刃又往里送了一点。

　　“你太自大了。”

　　是稻尾久一的声音。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听着无比疯癫：“正统呼吸法又怎样？不还是死在我手里吗！”

　　千之刃没有动弹，像死了一样。

　　他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时在心里升起的是一股浓浓的挫败感和不甘。

　　怀里的肉块蠕动了一下，似乎是吸收了人血，气息蓬大了一分，从黑布里滚了出来，顺着衣角滑落。

　　有风在脑后生起，吹动额前碎发，千之刃依旧不为所动，眼里却燃起微光。

　　被白色西装裤包裹着的修长小腿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千之刃听到稻尾久一短促的一声尖叫，随即被低沉醇厚的嗓音盖过：“有意思。”

　　稻尾久一的头被一只没有任何血色的手贯穿提了起来，那只手比钢铁还锋利，坚硬的头骨没有起到任何保护作用，纸糊的一般脆弱。

　　可他没有死，在无尽的痛苦中发出细弱的呻-吟，垂下的手脚微微抽搐。

　　无惨的虹膜是纯粹的红，复杂瑰丽的黑色花纹从竖瞳往外展开，神秘得叫人沦陷其中。

　　“为什么要屠杀同胞呢？”他轻声开口，像是慈爱的长辈在向晚辈提问，配合上他富有迷惑性的外表，全然看不出这是恶鬼的始祖。

　　稻尾久一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已经无法关闭的嘴唇微微开阖，发出细微的声音：“无……聊。”

　　像是挑衅一般，他沾满鲜血的右手突破极限地抬起，抓在无惨雪白的袖子上，留下肮脏的手印。

　　无惨的表情沉了下去。

　　稻尾久一似乎在笑，他是真正的疯子，却有着最后的底线：“别……把我…想…的跟你……一样，垃圾。”

　　暴虐的杀意在身后翻滚，浓稠得像无边的沼泽。

　　无惨捏爆了的他的头颅，粉白的脑浆溅了千之刃一身，他闭上眼，转过头，跪倒在地。

　　新生的鬼在稻尾久一无头的身体中暴起，它长着如蜈蚣一样的狰狞截肢，末端还生出人类的手掌，臃肿的身体像蓄满积液的脓包，丑陋不堪。

　　像每一只新生的鬼一样，它感到无比饥饿，对人肉的渴望占据了所有感官，身后那遍地的人类尸体对它的吸引力不言而喻。

　　“不！！！”

　　属于稻尾久一的意识在咆哮，却控制不住已经畸变的身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冲向最近的尸体，挤开跪拜鬼王的恶鬼，大快朵颐。

　　泪水从变成鬼瞳的双眼里流出，迅速蒸发在凹凸不平的皮肤上。

　　无惨的笑容阴森，戾气在眉宇间翻滚。

　　他有的是办法惩治无礼的冒犯者，但眼下不是时候。

　　“至于你……”他像上位者一样高高在上，余光瞥向脚边肮脏的人类，失望透顶：“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不同。”

　　千之刃的头低进泥土里，无话反驳。

　　右肩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随即麻了半边身体，他差点膝盖一软倒在地上，咬牙撑着才稳住身形。

　　视线里多了一只熟悉的手，五指细长微微蜷曲，掌心疤痕累累，虎口上满是薄茧。

　　这是陪伴他十几年的右手。

　　千之刃忍着痛，哑着嗓音谢恩：“谢大人怜悯。”

　　无惨没再看他一眼，已经对这个人类失去所有兴趣，没杀了他已经是他最后的怜悯。

　　没了右手，作为剑士的路基本上就断了。

　　——

　　已经彻底变成鬼的稻尾久一在无惨离开后突然变得极具攻击性，它无差别地攻击身边的鬼，刺耳的嘶鸣带着浓厚的绝望。

　　千之刃紧紧捂着右臂的断口，切面平整，血从指缝溢出，根本止不住。

　　他的脸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得过分，咬着牙站起身，扯下插在身上的断刀，撕扯掉羽织往两处伤口上做应急处理。

　　他还不能死。

　　右手没了，还有左手，左手没了还有脚。

　　除非把他全身骨头都打碎，不然他是不会停下的。

　　千之刃突然平静下来。

　　所有情感在一瞬间达到巅峰，凝聚成一个点，轰然炸开，什么也没剩下。

　　他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左手持刀，残缺的身形挺拔如松，脊背是那么笔直，面对扑过来的鬼化稻尾久一丝毫不退一步。

　　不退半步就是道。

　　像是感受到他的想法，身后的树林里窜出两道身影，呼吸稳健，火焰与雷霆交加，一左一右默契绞杀恶鬼。

　　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掉在千之刃面前。

　　稻尾久一错愕的表情渐渐消失，他在最后的时间里恢复了清明，他的面部已经彻底畸化，猩红的双眼却无比平静。死亡是对他来说最好的结果。

　　他看着千之刃，头颅在慢慢消失。

　　“我恨你。”

　　他说。

　　千之刃举起断刀，对准稻尾久一的双眼之间送了进去，表情冷漠。

　　“我也恨我自己。”他轻声道，“为什么不能再厉害一点。”

　　无惨大人的背影是那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