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花有主番外集》苹果八月半

2、中秋番外·祈愿

　　卫茗抱着桶和竹筛走进后院时，那个小太监模样的少年正蹲坐在树下。

　　他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灰眸一亮露出欣喜，紧接着又板起脸埋怨道：“你今日怎么这么迟才来？”

　　“抱歉，”卫茗放下木桶上前，“我不知道你今日要来。”

　　少年拍拍衣袍站起来，身高比起卫茗矮了一大头，日光从树叶缝隙中透下来，正好将他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层阴影。“我等你许久了。”

　　“？”卫茗错愕，随即目光投向他脚边的竹篮子，“……是昨日给你的药引子用完了吗？”

　　少年摇摇头，“药引还有许多。”

　　“那是……？”

　　少年蹲下身，揭开竹篮的盖子，“明月宫，发了这个。”

　　“嗯？”卫茗好奇地探头，只见竹篮里放着一只白玉盘，盛有四只圆圆的镶着花纹的点心。“这是……月饼？”

　　“嗯。”少年将盖子盖好，拎起来递给她，“给。”

　　“给我的？”卫茗接过抱在怀里，近距离隔着竹篮，里面的月饼香气从篮子的缝隙透出来，散发着阵阵香气，“你给了我四方，自己可还有剩余？你不会都给了我吧？”

　　“我还有……一些。”少年低着头，说得很没底气。

　　“那就好。”卫茗隔着篮子深深吸了一口，“好香啊，明月宫的待遇可真好，给你们宫人都发这么精致的月饼。”

　　少年显得有些局促，支支吾吾“嗯”了声。

　　“诶我们六尚局的月饼都得自己去做，”卫茗从怀中捞出今日刚出炉的午饭，“跟你们的一比，就显得有些寒碜了。”

　　少年抬头眼眸一亮，“自己做的？”

　　“对，”卫茗放下竹篮，拆开纸包，露出只圆圆的金黄色的小月饼，“六尚局二十四司，每一司各派一人为代表去膳房给姐妹们做月饼。司饮说全司就我比较闲，所以……”

　　少年微微皱眉，“所有人都要你来做？”

　　“咱们也就五个人。”卫茗毫不在意，将圆圆的月饼塞到少年手里，“今天姐妹们都夸我手艺好呢。给，你尝尝。”

　　少年没有马上入口，仿若珍宝捧在手里闻了闻，“茉莉花的味道？”

　　“对，”卫茗见他猜出来，很是高兴，“我在馅儿里加了茉莉花茶，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少年拢在心口，轻轻道：“我一定很喜欢。”

　　一直到他离开，卫茗也没见他咬下一口，后来事务繁多忘了问。若干年后再听到这方月饼的后文，却是从关信口中——

　　“哎哟娘娘您是不知道，有一年还是小殿下的陛下不知从哪儿薅回来一只咬了一口的月饼，跟个大宝贝似的放在宝石匣子里供在自己床头。”

　　“关信，”景虽打断他，“多嘴。”

　　“月饼？”卫茗尘封的记忆忽然苏醒，急忙追问：“是……什么样的？”

　　“圆圆的吧？”关信比划着，“那时候林太后还在世，明月宫的小厨房手艺绝佳，太后娘娘给明月宫阖宫上下都赏了月饼，每人一方。但当时的陛下一口没吃，就宝贝着那来路不明的小月饼。”

　　“……”后面的故事，卫茗也就猜到了。明月宫做的月饼被小殿下装了四方，偷拿到了尚食局的司饮司的后院里，只为给她这个小玩伴分享自家的点心。

　　她别过头看向身侧的百里景虽，他撞见她的目光，抵唇低咳了一下。卫茗了然于心，低低笑了一声。

　　关信未察觉两人的暗潮涌动，继续道：“后来啊，那方宝石匣子生了白色的毛毛，俨然是不能再吃了。陛下便使唤小厨房做一模一样的，可惜小厨房试了好几次都不能如陛下的意。再后来的中秋就再未见陛下吃过月饼了。”

　　“哦……”卫茗身边的古月恍然大悟，“难怪今日你们只在娘娘的跟前放月饼。”

　　“谁说孤不吃月饼的。”景虽嘴硬反驳，朝卫茗伸手，“给我尝尝。”

　　古月连忙托起玉盘，“奴婢再去盛一些过来。”

　　景虽制止：“不用，我就吃她咬过一口那方。”

　　“……”古月朝着无人之地白了一眼，秀，您就可劲儿地秀。

　　关信一语道破：“是娘娘尝过的要香一些吗？”

　　景虽接过那方咬过一口的月饼，不肯承认：“她咬过的，无毒。”

　　关信忍不住也在心里白了一眼——您就嘴硬吧。

　　卫茗弯眼一笑，也没戳破，转头看向前方，出声将话题引开：“你们看，月亮出来了。”

　　不远处的夜空中，一轮圆月亮晃晃地挂在枝头，月光洒在众人面前的湖面上，随着风吹涟漪荡出一层一层的银纱。

　　“诶，湖上起灯了！”古月惊喜道。

　　卫茗感慨：“中秋这日，宫人们都会在明月湖放花灯祈福，这会儿都漂过来啦。”

　　景虽闻言，忽然问道：“你有去祈福放过灯吗？”

　　“放啦，每年都去放。”

　　“那你……都许了什么愿望？”

　　卫茗愣了一下，才回头对着景虽一笑：“忘啦，好多年前的事了。”

　　景虽狐疑不信：“真的忘了吗？”

　　卫茗别过眼，远目看向湖中央，湖上的莲花灯星星点点映照在她眼眸中。

　　第一年，祝愿父母和茶薇姨身体康健。

　　第二年，祈求自己能快快当上司饮，让宫里的人都能喝上她配的茶。

　　第三年，希望皇后娘娘的病能快些好起来，那个小小的少年能开心一些。

　　第四年，希望小殿下日后平平安安登上皇位，君临天下。

　　第五年……第五年，祈求手指不要再痛了。

　　第六年，平平安安活到出宫嫁人。

　　第七年，平平安安活到出宫嫁人。

　　第八年，品瑶能平安生下健健康康的孩子。

　　第九年，愿安帝陛下能快些好起来。

　　今年，是第十个年头。

　　“从前的许的愿都不见灵验呢。”卫茗倾身为两人沏了两杯茉莉清茶，“今年就不在花灯里祈愿了。”

　　景虽举杯与她轻轻碰了碰，“今年你的愿望是什么？”

　　卫茗与他碰完杯，对着明月遥祝：“愿山河百里，风调雨顺。”

　　景虽会心一笑，接道：“愿家国永安，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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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给同名广播剧写的中秋小剧场~
祝大家八月半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