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祂陨落前的一千年》暮左

1、第1章 梦起

　　第1章

　　RUN.

　　当她意识到自己有意识的时候，眼前漂浮着硕大的三个红色图案。

　　英文字母，这样的认知稍后才进入意识海。

　　跑？跑去哪？

　　她有点不明所以。不由得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是存在于夜色中的一间普通的公寓。一扇窗，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摆在窗边，桌子上摆着一台电脑。

　　窗帘没有拉上，夜空中悬浮着一轮硕大而惨白的月亮。这是这片黑夜唯一的光源。

　　视觉。体验值+2

　　普通的公寓、普通的景象，但光是“普通”、“公寓”、“电脑”这样的词汇，对于脑中空空的她都显得无比新鲜，仿佛是时隔经年才又一次将它们从深邃的海马体中加载出来一样。

　　等等……海马体又是什么，不知为何，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是实在的手没错。

　　知觉。体验值+2

　　跑……那就跑吧，她刚想挪动自己的脚。

　　“噗。”

　　尖锐的物体，穿过饱满而富含水分的肌体，确实是会发出这样沉闷声响的。

　　这是听觉……以及，冰冰凉凉的，触觉？

　　据说痛觉的底层机制与触觉相同。

　　然后她才觉得疼，同时垂落的眼看清了从腰后直勾破到前腹的尖牙。

　　躯体感觉。体验值+15。知觉。体验值+5。

　　一个想法随着红色的液滴从尖牙的下缘低落。才体验到的各种新鲜感触从意识中被抽离了出去。

　　-------------------------------------------------------------------------------------

　　这一次当那三个字母浮出来的时候，她即刻开始了逃离。虽然不知道目的地是哪，但是在噩梦中的时候，她会选择逃到空旷的地方去。

　　冲撞着穿过狭长的玄关，打开了公寓的大门。门外是长长的半封闭式走廊。走廊的另一面是全然透明的，只有狭窄的金属条在绵延不断的虚无上框出了一格格方形。暗示着这一面是玻璃。

　　玻璃之外无星无月，却仍然明亮得足以消融现实感。

　　左边和右边都一样。

　　都只有光和寂静而已。无论她如何张开感官辨别。

　　视觉体验+2，听觉体验+2。

　　漂浮在视野上方的“RUN\\\"并没有消失，她往左跑去，在那的尽头似乎有一道门。

　　没有人在追赶她，如果说非得说被什么追逐着，大概就是必须往前跑的信念。

　　空气顺着鼻腔进入起伏的胸腔，填满一个个肺泡。她觉得体腔里凉丝丝的，还有一些干涩，不由得张开了嘴，想让更多的空气带走这阻滞感。然而阻滞感没有消失，却有另一种陌生的感觉衍生了出来。

　　渴。

　　躯体感觉体验+2

　　走廊这么长，足以让她跑到胸口刺痛，双腿沉重。

　　躯体感觉体验+2

　　在明亮的夜色中，进行着漫长的奔跑。

　　这种情境下，是不是还需要什么想法？或者说，她是不是缺少了什么？

　　这么思索着，她来到了走廊的尽头。

　　玻璃也走到了尽头，外面有方块状的阴影垒砌在遥远的地面上。那是沉睡着的房屋。她看了一眼，得出了结论。

　　知觉体验+2

　　门是米黄色的，把手是银灰色的。材质都是金属的。她握住冰凉的把手，推开半边的门。

　　门外像是被建模师遗忘了的区域，暂且称它为黑暗吧。

　　没有隐约的线条和轮廓，是绝对的充实与虚空。

　　这让刚才的所见所闻，在她的脑中变得色彩艳丽。白色的月光，过度曝光而显出宝蓝色的夜，米白色的金属，灰色的走廊地板。

　　统觉体验+5

　　RUN.这三个字母又再次跳动了起来。

　　她不想出去。

　　她有种感觉，如果踏出去一步，那么刚才的所见所感会被这单调的秩序所吞没。她会再次变得麻木、混沌，没有呼吸。

　　她不想出去。

　　R-U-N

　　她的腿不自主地想要抬起来迈入黑暗里，她的手却扒住了另外半扇未被推开的门。

　　这种想要抵抗，又想要逃走的感觉还未来得及被命名，逐渐急促的呼吸声中就混入了另一个声音……有什么在摩擦着地面。起先是若有似无的窸窣声，后来演变成沉缓的“嚓嚓”声。

　　它由远及近。

　　听觉体验+2。

　　奔跑得太久，这使她忘记了，进入黑暗是被吞没，被獠牙穿破腹腔也是一种丧失。

　　这一次她将按下关机键的始作俑者看得更明晰，它带有月牙一般弯曲的弧度，表面由细小的菱形切面连缀而成。沾染了稀薄的血色。

　　好疼，好难过呀。她感受着这根牙齿镶嵌在肌肉和粘膜中的冰冷，锐利的撕裂感模糊了其他感官的感受力。

　　朦胧中还有一点愤怒。破败而萧瑟，像是一场大火的余烬。

　　那个想法又来了。紧接着她失去了一切。

　　-----------------------------------------------------------------------------------------------

　　这一次她很快跑到了走廊尽头，她注意到门旁边有一个嵌入了墙壁的柜子。柜门是透明的，里面放着一个红色的金属罐。

　　柜子下方固定着一把锤子，她弯腰抓住了它的手柄，费了一点劲才把它从墙上取了下来。

　　沉重。

　　躯体感觉体验+2。知觉+2。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抡得起它，但她不要到黑暗里去，这一点坚定不已。

　　因此她准备战斗。她有些吃力地拿起锤子回过身，猛然发现一直存在的月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巨大的阴影，她立刻反应过来是它，然而已经来不及，锐器再一次切割开了她的身体。

　　那个想法又想要冒出来，这一次她将它摁了回去，顶着剧痛向后猛退了两步，用这股力量生生地将自己的身体从尖牙上拽了下来。

　　她感受到冷风从腹腔的灼热的空洞里骤然灌入。伤口滚烫，疼痛热烈。

　　躯体感觉体验+10.

　　她大口呼吸，吸进去的空气又从身体上不断新增的创口漏了出去。她艰难地挥动着手中的锤子，和面前魁梧的怪物对抗。

　　明明她这么痛，但是锤子落在对方身上时，却缺乏相应的对称感。

　　它不会痛吗？

　　它没有心吗？

　　它一次一次地向她扑过来，制造更多的裂口，又像是享受这戏弄一般，装作被锤子击退。

　　但这无关紧要。是否能赢，无关紧要。只要她仍旧保持着感受。

　　她这么想着，脸上有热辣的水珠滚过。颅压因为缺氧而急速升高。

　　她为这种想要抵抗，又想要逃走的感觉命名。它的名字叫恐惧。

　　情绪（恐惧）体验值+10

　　重锤终于砸开了夜。獠牙崩裂的尖端化作一颗星子飞向深蓝的天幕。

　　她突然觉得身体轻快了许多，悠悠然飘起，抬手捉住了那颗亮光。

　　-----------------------------------------------------------------------------------------------------------

　　“这里吗？”

　　搜索了一圈后，一向无往不胜的精英二人组在一座公寓楼前犯了难。

　　“有领域的痕迹？”

　　“据当时现场的辅助监督汇报，硝子确实是在这里失踪后又被找到，才陷入了昏迷中。”

　　“不然就炸掉吧。”

　　发出疑问又没能得到答案的银发少年，轻飘飘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他身边不远处站着另外一个，同样穿着藏青色校服的黑发男孩，他们俩身量看起来应该差不太多，都属于高而瘦的那种，只是黑头发的孩子扎着丸子头，似乎在身高上更占优势一些。

　　“这栋楼是权属买卖的公寓，分属于不同的业主，贸然炸掉回去要被抱怨的。”

　　重点在这吗？

　　但是双方似乎不觉得这样的对话有什么异常。一颗流星从深蓝的穹顶划过，消失在公寓楼背后，那样子就好像落在了屋顶上一样。

　　“星星？”

　　银发少年嘟囔了一声，与同伴对视了一眼。

　　他们赶到天台时，星星正在发光。悬浮在一团灰白色的雾气之中。那一颗小星星的颜色与少年眼中的冰川蓝相互映衬。

　　“未被登录的……”

　　“连你也没有听过的，恐怕不是咒灵。”

　　那团雾气似乎能够理解他们的话语。

　　银发少年似乎发现了有趣的事情，轻声笑道：“哦？它正感到疑惑。”

　　丸子头一副保留评价，继续思考的神情，却冷不防地张开了嘴，那团雾气，迅疾地消失在了他的口腔里。

　　“咳咳……”

　　没过两秒，在猛烈的咳嗽中，包裹着雾气的星星又被吐了出来。

　　“哈哈哈……看来真不是咒灵！”

　　银发少年放声大笑，冰蓝色的眼眸却不见任何波动，微秒而分裂。

　　他的同伴似乎对他起伏极大的反应习以为常，面无表情。

　　似乎受到了惊吓，星雾团在地上瑟瑟发抖。感受到了少年们目光中的冰冷与戏谑后，静止了片刻，突然从地上弹了起来。

　　“唔，随随便便就被人吞进肚子里的家伙也有战斗力吗？“

　　少年像是驱赶苍蝇一般，抬手挥了挥，虽然是赶苍蝇，动作却非常的利落潇洒。

　　雾气被他很轻松地“挥”到了墙上。“啪嗒”两声，那一颗发光的内核撞到了墙壁上，又落在了地上。

　　“这样痛苦吗？”乖戾的少年观察着低伏在地面上的星雾，声音听起来居然有些怜悯：

　　“不如消失吧？一切便结束了。”

　　他再一次抬起手，掌心上方的空间如同凭空出现了裂缝，延伸出黑色的线条相互交缠，发出了“滋滋”地过电一般的声响。

　　可怜的雾气似乎不知该往哪逃，只能向后瑟缩着。小小的内核光晕颤颤，像是笼在了泪光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