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也想拯救三界》月提灯

44、太玄（四）

　　　往日的浮华就此散去，涂山玉缓缓起身，已然身处于太玄秘境的大殿之中。而不远处高高的宝座之上，太玄帝姬光羽静静地站在那里，笑意盎然。

　　“我就知道你会走出来。”姬光羽身前浮出来一块血色的令牌，令牌上面附着强大的力量，哪怕隔着这么远，涂山玉也能感受到。

　　姬光羽有些感叹：“来此秘境之人必有所求，而这第二关看得就是心中求不得，除了你，也就和你一起的那个和尚，以及月千凌走了出来。”

　　涂山玉勾唇一笑：“所以第三关是什么？”

　　姬光羽一脸感慨：“小丫头，你别着急啊。若是你就此放手，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哦。”姬光羽笑的开心，手中一个响指，那属于涂山玉父母的幻象出现在涂山玉的面前，“哪怕是你想和你的父母永远生活在一起也可以。”

　　“在幻境里，我已然说过，此再非我执念。”

　　姬光羽也不气馁，又道：“唔，那这个呢？”

　　说着，那幻象变成了一个和尚，那和尚躺在梵音寺的莲池里面，安静淡然，已经气绝身亡，可脸上却挂着慈悲怜悯的笑容。

　　是悯生。

　　涂山玉不问所动：“在西泽的时候，我曾对空空大师说过，人死如青灯燃灭，过去之事不可追。”

　　姬光羽一脸的遗憾，忽然促狭一笑，像是想出来什么一样。他拍了拍掌，白影就从涂山玉的身体里面分离了出来。

　　“那我若是说我可以让你们二人合体呢？”

　　涂山玉皱眉，拦在白影身前，面无表情地说：“不需要。”

　　姬光羽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以你现在的力量，要是不合体，斗得过那集天下气运于一身的天道之子吗？涂山玉，你为什么还要犹豫呢？”

　　白影低垂着眉眼，有些不一样，此刻的白影与往常的憨态可掬的状态大相径庭，像是一座风雪美人雕，她轻声道：“涂山玉，为什么不答应呢？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涂山玉看着白影，微微蹙眉，握住白影的手腕，却没有回答白影的话：“你不对劲。”

　　白影一愣，随即抱住涂山玉撒娇道：“哎呦，其实我也不想和你合体，谁知道和你合体以后我还在不在，你这个人这么无趣，我会憋死的。但是……为了……”

　　“很好。”涂山玉打断白影的话，斩钉截铁地对姬光羽说，“你可听见了，我，还有白影都不想合体。”

　　姬光羽挑了挑眉头，啧啧两声：“你就这么有信心打败天道之子？”

　　涂山玉冷哼，一脸不屑的理了理衣袖：“三百年前我能将他打的落花流水，凭什么现在不行？”

　　“自负。”

　　涂山玉没搭理姬光羽，只是道：“现在可是第三关吧，太玄令我必须得到。”

　　姬光羽点头：“第三关有些特别，这么些年，你是第一个想要闯第三关的人，或许你真的可以给我一个答案。”

　　涂山玉：“什么意思？”

　　姬光羽轻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姬光羽的身形隐匿在黑暗中，似乎很是伤感，浑身都充满阴郁的气息。

　　——

　　大周朝气数要尽了。

　　太子不过还是个十一二岁的毛头小子，先帝却要死了。驾崩前，先帝连点了五位大臣托孤，奈何时运不济，这几位大臣竟然在短短几年里驾鹤西去，只留下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丞相。

　　老丞相殚精竭虑，也终于在一日早朝昏了过去，伤寒入体，再加上昼夜不息的操劳，这位老丞相终是没有从病床上起来。临了时候，门下弟子，朝中老友无不是抹泪登门送最后一程。

　　彼时敌国虎视眈眈，而小皇帝姬光羽却还因为太傅逼他读书逃学，在当今太后宫里和几个小太监斗蛐蛐。

　　老丞相泪眼婆娑，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唯一的女儿，自己老来得女，本该捧在手心里，可是江山飘摇，老丞相不得不咬着牙道：“木栖啊……”

　　华木栖红着眼唤了一声：“爹……”

　　老丞相扭过头去不去看华木栖：“你无需为我守孝，即日起，便进宫去陪陛下吧。”

　　华木栖一愣，但是依旧回答：“好。”

　　老丞相眼神浑浊，对着华木栖更是愧疚的厉害：“吾儿志在四方，本不该困守深宫，可陛下年幼……”

　　“是为父对不住你……”

　　华木栖却低声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木栖虽为女儿身，愿承父亲意志，天地崩坠，此愿永无绝衰！”

　　老丞相笑了，笑着笑着，眼角流下了浑浊眼泪，又带着释然和解脱。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老丞相终是去了。

　　华木栖亲眼看着父亲入土，第二日就脱了丧服，只身入宫，侍奉皇帝。

　　无名无分？

　　华木栖不在意。

　　无论是为妃还是为奴，华木栖全都不在乎。

　　华木栖只知道，她必须要见到皇帝。老丞相没有完成的事情她来做，先帝一心想要四海太平，那她就脱去马革裹尸之壮志，入这水深火热之朝堂。

　　天雾蒙蒙的，还下着细雨。华木栖穿着单薄的衣衫，孤身一人走在这巍峨的皇宫之中，形单影只，格格不入。

　　这时候，华木栖身边走来一个人，为华木栖遮住一方无雨的天地，“姐姐。”那人这么叫了一句，华木栖一愣，顺着那玄色的衣衫望去，然后华木栖下意识的就要下跪行礼。

　　“参见陛下……”

　　姬光羽，不，应该说是涂山玉将人一把扶住，然后解开了披在自己身上的大氅：“姐姐，天冷，你注意身体。”

　　华木栖不可置信地看着涂山玉，在她的记忆中，面前的小皇帝正是叛逆的时候。时常将老丞相气的捶胸顿足，不仅不读书不学习治国之策，反而仗着太后的溺爱，和一众小太监胡作非为，乃是实打实的烂泥扶不上墙。

　　来次之前，华木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涂山玉低垂着脑袋，似乎很是愧疚，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姐姐，你可是在生气我没有派人来接你？我千叮咛万嘱咐宫中太监，若是姐姐来了，必然要通知我，可是我宫里面的人竟然不告诉我！”

　　如今朝中除了一干以老丞相为首的保皇党，就剩下以太后娘家为首的外戚李氏一族了。太后一直忌惮老丞相，不敢将手伸到前朝来，如今老丞相死了，太后也耐不住性子了。

　　太后已经联合一众党羽，开始暗戳戳地打算垂帘听政，这也就是老丞相临死之前为什么要让华木栖进宫来的原因。

　　小皇帝没有实权，太后一门心思摄政，想要除掉华木栖，自然不会告诉皇帝华木栖进宫来的消息。这也是华木栖意料之中。

　　华木栖扬起一抹苍白的微笑，转手就要将大氅还回去：“陛下，天气寒凉，您保重龙体。”

　　涂山玉却强硬的用大氅裹住了华木栖，天真无邪的一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姐姐，我结实着呢，你快披上！你放心，我回去就惩罚那群不告诉我的太监，害得姐姐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

　　华木栖看着涂山玉气愤地样子一愣，随即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宫里的人，趋炎附势，宫女太监亦如是。姬光羽一个无权的傀儡皇帝，身边全是太后安插的人，怎么可能让姬光羽随意处置，所以华木栖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华木栖看不见的地方，白影一脸疑惑地看着周围，以及旁边的华木栖：“无妄曾经说过，太玄帝冲冠一怒为红颜，忍辱负重十余年，将敌国打的落花流水。那位美人是华木栖？”

　　涂山玉挑了挑眉头道：“无妄说的是野史和传说。真正的历史记载的是：华木栖残害忠良，逼死太后，乃是有名的妖妃，最后太玄帝将其送给敌国太子，最后被凌辱致死，后来敌国被灭，太玄帝为了全其体面，迁坟于瑶台。”

　　白影不由得皱眉：“这这这……相差的也太大了吧……这老丞相殚精竭虑，为国为民，华木栖也不像是一个妖妃啊……”

　　涂山玉也不太清楚，因为无论是野史还是正史多多少少都会和实际出现偏差，而现在的涂山玉关注点不是华木栖到底是忠心是奸佞，涂山玉在意的是华木栖身后的势力。

　　太后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涂山玉必须拿华木栖身后的势力稳住太后一党。

　　所以，涂山玉这才是匆匆赶来接华木栖的目的。

　　华木栖随着涂山玉来到了皇帝的寝宫，太后也得了风声，听说涂山玉亲自来接华木栖，直接来了亲临涂山玉的寝宫，看那样子，势必要找事。

　　涂山玉行礼：“见过母后，今日天寒，母后怎么想着来朕这里了？”

　　太后装模作样地扶着涂山玉起来，然后将涂山玉按在上位，脸上满是担忧之色：“来人啊，快给陛下抱个暖炉，瞧把陛下冻得！”

　　太监连忙递上暖炉，又给涂山玉端来一杯姜茶。

　　太后则是对着丹陛之下的华木栖大声呵斥：“华木栖，你倒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穿皇帝的大氅！”

　　华木栖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没有丝毫想要对太后服软的迹象，一双眉眼冷淡的厉害：“这大氅是陛下给的。”

　　太后气的脸色通红，转手一个茶杯砸在华木栖脚底下，茶水喷溅，将华木栖的衣裙直接泼湿了。

　　白影：“这太后还挺厉害的！涂山玉，我们怎么办？”

　　涂山玉一脸淡定：“毕竟我可是个无法无天的小皇帝，这时候当然是……”

　　华木栖依旧没有反应，反倒是涂山玉直接从座上站了起来，还不等别人反应，就见涂山玉气的直跺脚，然后发泄似的将手里的暖炉砸了，然后又把手边的姜茶也摔了。

　　涂山玉直接发疯：“那是朕给的，你们听不见吗？！为什么欺负她！”

　　所有人都吓傻了，只有华木栖愕然地抬起来头，呆若木鸡地看着发疯的涂山玉。

　　涂山玉一脚将暖炉踢得远远的，然后指着太后身边的太监宫女恶狠狠的说道：“朕都说过多少遍了，姐姐来到时候要告诉朕，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朕！害得姐姐淋了一路的雨，朕这么心疼姐姐，当然不能让姐姐冻着了。都是你们的错要不是你们，姐姐就不会淋雨，母后也会生气！朕要杀了你们！”

　　那些宫女太监直接吓傻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饶命啊！”

　　太后脸色难看的厉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看着涂山玉道：“陛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涂山玉却一副我对我有理的样子，凶神恶煞，宛如地狱里冒出来的现世阎王：“母后，这群人这么不听话，竟然惹你生气，既然如此，也不用留了，全部杀了吧！”

　　那群人又是一抖，哭天喊地：“太后娘娘饶命啊！”

　　这些人都是太后安插在涂山玉身边的人，做的事情自然也都是太后授意的，自然不能全部杀了。

　　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太后也是没有想到的，只能咬着牙道：“陛下啊，手下的人疏忽略施小戒就好，你要做个明君，怎么能打打杀杀的！”

　　涂山玉却很是不高兴地坐回去，然后指着她们说：“既然母后都这样说了，那朕就饶了你们，但是朕现在看见你们就心烦，全部滚去辛者库吧。”

　　“陛下陛下……太后饶命啊，饶命啊……”

　　辛者库就是个磋磨人的地方，里面的活又多又重，不是普通人能干的。何况这些太监宫女懒散惯了，平日里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享受着大把多的油水，这简直就是在要他们的命。

　　太后看着涂山玉气鼓鼓地样子，到底是同意了，毕竟太后自己要摄政，小皇帝要是同意，会好做的多。而且就是一些宫女太监，没了再找就是，太后欣然同意。

　　涂山玉这才喜笑颜开，对着太后道：“朕就知道母后最疼我了。”

　　太后的目的可不是这，于是再次将目光转向华木栖，然后试探性地问涂山玉道：“华木栖已经进宫了，陛下是否要给她一个名分，哀家觉得，不如封个妃……”

　　太后还没有说完，涂山玉就抢先一步：“朕很喜欢姐姐，朕要姐姐做朕的皇后！”

　　太后下意识道：“不行！”

　　就连华木栖也不由得思考，这涂山玉到底想要干什么。

　　涂山玉却开始抹眼泪：“丞相没有去世之前一直教导朕，奈何朕冥顽不灵，现如今丞相走了，还因为放不下朕，将姐姐送进宫里面来陪朕！朕怎么能让姐姐受委屈，这不是让相父心寒吗？”

　　华木栖是丞相之女，这后位华木栖坐的！可是华木栖要是坐了，凤印就要到华木栖手里，哪里还有自己什么事情！

　　太后咬着牙道：“陛下，你年纪还小……”

　　涂山玉直接耍赖，然后撂挑子不干了：“朕不管，要是姐姐不当朕的皇后，朕就不当这个皇帝了！”

　　这哪里使得？

　　如今皇室可就涂山玉这么一个独苗苗了！

　　别说是保皇党一派不同意，就是太后也不同意啊！

　　在涂山玉没留下皇子之前，太后也不敢拿涂山玉怎么样。于是太后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华木栖不说话了。

　　涂山玉像是什么也没察觉一样，走到华木栖身边，脸上挂着人畜无害地笑容：“姐姐，你愿意吗？”

　　华木栖扬起了多日以来第一个微笑，她将手轻轻的放在涂山玉手里，盈盈一拜：“臣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