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太玄（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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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妄和涂山玉忽然同时撤回了自己对金刚罩的法力，只听见两个人同时大声呵斥一声，下一秒，金刚罩直接爆裂开来，巨大的冲击力将那几头妖兽直接掀翻。
电石火光之间，涂山玉对着无妄挑眉一笑。
无妄脸上挂着同款的邪笑。
心有灵犀。
涂山玉和无妄像是早有预谋一样，九龙禅杖和赤霄剑齐齐上阵，遍地的金莲刹那绽放，赤红色的红莲业火漂浮在空中，燃烧在金莲的的旁边，是一种诡异的美感。
就算只有一成的法力又如何？
涂山玉和无妄照样能将这些妖兽打的落花流水。
涂山玉和无妄交付后背，渐渐的，那些妖兽的尸体已经围着他们堆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而妖兽依旧接二连三地扑上来。
无妄蓄势待发：“陛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姬光羽不可能让咱们就这样通关。”
无妄说的没错，涂山玉一脚踹飞一头妖兽，然后嫌弃地抹了抹自己脸上的血：“你有什么办法彻底杀死这些妖兽？”
“和尚我也不知道……等一下……”无妄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顺着无妄手指着的地方，涂山玉看见了一块石碑。
那石碑是藏在妖兽的肚子里面，如今妖兽被赤霄剑直接划破身体，那石碑也就露了出来。
无妄一边掩护涂山玉，一边道：“陛下，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涂山玉也不犹豫，直接将那块石碑从妖兽的肚子里面拖了出来。
涂山玉一目十行，迅速记下了石碑上所有的内容，然后扬声道：“是破除环境的功法。”
无望大概也知道了，这个幻境需要两个人相互配合才能真正的破除，但是需要两个人绝对的信任。两个人的法力如今都只剩下一层。
无妄也明白了涂山玉的意思，于是立马说道：“陛下，我为你护法！”
涂山玉却勾唇，一脚踹飞一头扑上来的妖兽，然后调笑道：“怎么，和尚你不是最怕死的吗，今天打算牺牲自己造福苍生？”
无妄一脸委屈：“陛下啊……”
涂山玉直接打断无妄的话语，然后说：“天地共生，万物成灰。四方六合，赤焰丹心。”
无妄有些错愕，涂山玉竟然打算和他一起修炼这种功法。
修炼功法最忌讳三心二意，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邪气入体，到时候两个人可能都会死在环境之中。
涂山玉却依旧淡然，眉眼间依旧高傲如初：“怎么，和尚，你也有怕的时候？”
无妄倏尔一笑，眼睛发红，竟然是一副癫疯模样。
“陛下九五至尊尚且不怕，和尚贱命一条，又如何不敢？”
无妄嘴里重复着涂山玉嘴里的话，随着功法缓缓地运转，那雪白的颜色缓缓地萦绕着他们两个人的周围。
“天道万法，万象破灭！”
两个人也是个疯狂的，竟然真的在这激烈的战争中修炼功法，随着两个人念完最后的心法，那雪白的光已经极为刺眼。
两个人背靠着背，随着那心法缓缓的运转，雪白的光以他们为中心荡开，然后以一种极为霸道的方式直接清洗着整个天狱。
那刺眼的白光逐渐扩散，逼得涂山玉睁不开眼睛，等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涂山玉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她恍恍惚惚地坐起身来，入眼处，是一处鸟语花香的地方。
错落的人家，高耸的林木，涓涓溪水。不远处那炊烟袅袅升起，是温暖的烟火气。
涂山玉愣住了，这里是……
“玉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好二丫瞧见你了，可把我担心死了。”
涂山玉的身体骤然僵硬，缓缓地回头，只见一个妇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脸上微微带着些嗔怪：“你这臭丫头，怎么不说话了，饭做好了，你爹也回来了，给你带来了你最爱吃的鸡腿，赶紧和我回家，咱们吃饭嘞。”
涂山玉那冰冷的面容终于开始寸寸破裂，一贯风轻云淡毁于一旦，涂山玉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娘亲？是你吗？”
“你这孩子糊涂了吧，我不是你娘亲谁是你娘亲？”
涂山玉也发现了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脑袋更是头痛欲裂，像是做了一场大梦。涂山玉连忙跑到不远处的溪水边，看见了溪水里自己的面容，那是一个属于十三岁少女的容颜。
太不真实了，像是梦境一样。
等等，她的法力消失了。
如今的她，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凡人。
“玉儿你没事吧，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越来越糊涂了，你赶紧和我走，我带你看看。”
涂山玉也不反抗，任由母亲将自己拽走。
涂山玉跟在后面，脑海里属于朝月帝君的记忆越发的模糊，像是十三岁的涂山玉躺在万花丛中的一场美丽梦境，等到梦境醒了，涂山玉依旧还是那个小山村的农家女孩。
涂山玉面色绯红，脸颊发烫，轻声道：“娘亲，我怎么跑到这里？我好像睡糊涂了……”
涂母忧心忡忡：“玉儿不怕，娘亲带你看大夫。”
村里面的老大夫帮涂山玉把了脉，说涂山玉得了风寒，然后给涂山玉开了几服药，好生吃几天就没事了。涂母听此千恩万谢，表示一定会看着涂山玉好生喝药。
另一边，涂父见自己妻子去找自己女儿迟迟不归，急得也出来寻找，路上碰见村民这才知道，涂山玉生病了。
于是又匆匆地赶了过来，看见正好出门牵着涂山玉的涂母，涂父连忙迎了上来：“娘子，玉儿没事吧？”
涂母摇了摇头，看着怀里乖顺的涂山玉：“这丫头闹腾惯了，如今染了风寒才消停，大夫说了没什么问题，回家好生修养就好了。”
涂父连忙点头，然后蹲下身子拍了拍自己背：“乖玉儿，爹爹背你回家！”
涂山玉一愣，下意识地去说：“我不用，还很重，爹爹你……”
涂父却直接一把将涂山玉抱起来，背在背上，笑着说：“小丫头才多大，你可别小看你爹爹，就是以后玉儿长成大姑娘了，爹爹也背的动！”说着，像是要展示自己一样，快速往前走了好几步，步伐稳健。
涂山玉吓得连忙抱紧涂父的脖颈，将脑袋埋在涂父宽厚的肩膀上：“爹爹！”
涂母连忙赶了上来，扶住背后的涂山玉，生怕涂父没轻没重将自己宝贝女儿摔了。
“相公，你慢些啊！玉儿还生着病，可别摔了！”
涂父朗声大笑：“放心吧，我小心着呢。”
涂母也笑，一家三口往自己家走去。
涂山玉将脸靠在涂父的背上，脑袋晕晕乎乎的，身体也发烫，但是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绪缓缓蔓延，热乎乎的，温暖整个身心。
涂山玉回到自己的小茅草屋，睡在那张属于自己的年少的窄小小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朦胧之间，涂母将涂山玉扶起来，给涂山玉灌了汤药。涂山玉乏的厉害，不想动，全程没有睁眼。
这可把涂母担心坏了，每隔半个时辰都要起夜看看涂山玉可还安好。
涂父担心涂山玉，还向私塾请假，看着睡醒的涂山玉，涂父连忙询问有没有想要吃的，涂山玉病的厉害，脑子里一片空白，可是嘴上却说：“别的什么也不想吃，我就想……吃鸡腿了……街头王大娘家鸡腿……”
涂母：“这鸡腿太油腻了……”
涂父却打断涂母的话：“玉儿难受不想吃饭，如今总算有想要吃的了，少吃点无妨。”于是涂父转身就出了门，没过多久，就将一只还热乎的鸡腿用油纸包好放在了涂山玉的面前，“玉儿乖，爹爹把鸡腿买回来了。”
涂山玉打开油纸，发现鸡腿油腻的的皮已经被剥开，还剩下里面的鲜嫩的鸡肉，涂山玉依旧难受，但是吃到了自己想吃的，笑了，“很好吃，谢谢爹爹娘亲。”
涂父揉了揉涂山玉的脑袋：“傻孩子，谢什么呀，你是我爹爹的闺女，爹爹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涂山玉点头，等鸡腿吃完，涂母又连忙让涂山玉躺下，手隔着被子轻轻地拍在涂山玉的身上，涂母笑的温柔：“玉儿乖，病痛走，不哭也不闹，快快好起来。娘和爹一直陪着玉儿呢。”
涂山玉感觉自己冻结几百年的心终于泛起涟漪，鼻子也酸了。
这是她的爹娘啊……
那窗户微微敞开，依稀能够看见外面漆黑的天空，而夜空里星星闪烁，有明月高悬。
眼看着就要入冬了，这几日涂母开始着手给涂山玉做冬衣，拿着各种颜色的布料在涂山玉身上比划了半天，然后询问：“玉儿，你喜欢那种颜色？”
涂山玉用手拨弄着布料，然后落在一块耀眼的红色布料上，笑着说：“红色吧，红色的布料喜庆。”
涂母自然是一口答应：“红色好，红色漂亮，娘亲定然要在冬日第一场雪到来之时，让玉儿穿上这红色夹袄，必定好看！”
涂山玉思考一番，忽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娘亲，我想去昆仑拜师。”
涂母的脸色却变了，面色僵硬地说：“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修什么仙！”说完以后，涂母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严苛，连忙一脸愧疚的说，“玉儿，做个凡人其实也挺好的，娘亲不求你大富大贵出人头地，只求你平平安安的，能够承欢父母膝下就好了。”
涂山玉也没有拒绝，只是点点头说：“嗯，好。”
拜师的事情不了了之。
涂山玉一直表现得很是温顺，时不时还会帮着家里人缝补衣物，和邻居家的小女孩一起胡闹，上山采药，地里去打野鸡野兔子，改善一下生活。
那小日子过得可谓是痛快极了。
幸福美好的日子就像是像是暗无天日的蝼蚁忽然偷来一缕天光，竭尽所能的抓住那一点点美好，贪婪的享受。
随着涂山玉的衣服缓缓成型，那天空也落下来冬日的第一场雪。涂山玉也如愿以偿地穿上了涂母亲手做的夹袄，那夹袄上面还绣着如意纹，下面的红裙上面更是绣着栩栩如生的无忧花。
十三岁之前的涂山玉，有一个很小的愿望。
能有一条红色的裙子，能让她在冬日里跳舞。
涂母：“我的玉儿真好看！”
涂父也夸：“玉儿有娘子当年风范！”
而涂山玉站在雪地里却不说话了。
涂山玉站在涂父涂母的身前，明明是那样近，却隔着一整个天地的风雪。雪太大了，逐渐淹没了眼前的涂父涂母，按照以前，这么心疼女儿的涂父涂母早就将涂山玉拽进屋子里了，可是这次他们没有。
夫妻二人站在屋檐下，望着涂山玉：“玉儿，你要走了吗？”
涂山玉叹息：“没错。”
夫妻二人听此面容忽的狰狞起来，那红色的冬衣变成了束缚涂山玉的绳索，那冬日的风像是刀子一样刮的人生疼。
涂母怒吼：“不行！你不许走，你为什么不乖！”
涂父也道：“玉儿，你乖乖留在这里不好吗？我和你娘亲都会陪着你的！”
看着涂山玉不断地挣扎，那锁链陷入涂山玉的皮肉，将她的皮肉划开，鲜血嗦嗦流下，涂母始终是不忍心，大声道：“别挣扎了，玉儿，你会疼的！”
那风雪太大，淹没了涂山玉所有的情绪。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放我离开吧。”涂山玉轻声道。
“有什么事情比我们还要重要，玉儿，不是你说的吗？你不求仙道光明，但求一家人平安喜乐，顺遂度日。”
“可是你们不知道，真正的涂山玉早就死在铸剑炉中了。”涂山玉难得红了眼眶，她看着涂母自嘲道，“真正的涂山玉亲眼看着你被妖兽的利爪刺穿胸口。”
涂山玉又扭过头去看涂父：“也亲眼看着你为了救娘亲，被妖兽吞吃入腹。”
涂山玉往后退了几步，那血冰冷的要命，涂山玉感受着自己内心的震颤，她看着那血红的冬衣：“她甚至没穿上这件冬衣，就看着你们死在了妖兽口中。然后被罗青言带走，稀里糊涂地死在铸剑炉中。”
涂母和涂父皆是一脸震惊：“你什么意思？”
涂山玉身上的东西开始破裂，那锁链也逐渐消失，风雪渐渐停了：“这冬衣曾经是涂山玉的枷锁，如今再也不是了。”
音落，涂山玉身体逐渐抽长，那东西彻底破碎，露出来涂山玉原本的衣服。整个幻境自涂山玉开始，泛起动荡的涟漪和波纹，涂山玉稳如泰山，那冷艳眉眼一如高山雪，不可融化。
“玉儿！别走，别走。”
涂母和涂父逐渐模糊。
而涂山玉迎着风雪，逐渐远去。
渐渐的，幻境消失，世界归零，是一片漆黑的天地。
涂山玉解开一大心结，当即盘腿坐下，心静通透如镜，那在西泽所受到的反噬在这一刻全部被治愈。
月夜流光，所有的一切都沉寂于过往。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太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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