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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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大雨倾盆落下。
顶着雨出警的松田阵平，撑着透明的伞下车，走进屋内时甩甩雨水，将伞留在屋檐下的桶中，又多了一把伞挤进来，装着十七八把伞的桶内空间只剩下小小一块。
“松田警官，你来了。”
松田阵平走到搜查一课的警察身边，将其他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那个家伙是谁啊？”西装革履的中年人面露不满，“随随便便就能进来什么人，我们却还要被拦在这里。”
另一个同样穿着精致的中年女人含着讥诮的笑容回答：“您耳朵还真不行啊，那个胖警官明明喊了人家警官，当然是同事啦。”
中年男人回瞪中年女人，却不敢开口，从气势上短了一节。
“吵什么啊。”坐在他们两个一旁的短发年轻女孩皱起眉，“能不能安静点？”
中年男人立马找到了发泄口：“你该懂点礼貌了，真不知道她怎么把你养得这么没家教！”
女孩子的气势丝毫不低，立马回嘴道：“哈，至少我没家教不会像你一样杀人吧。”
中年男人高声叫起来：“你说谁杀人！”
中年女人也不再和男人对呛，教训起女孩：“不要胡说！”
正在和松田阵平描述死者的警官听到了这些动静：“案件发生当时，他们与受害者同桌吃饭，四个人之间产生了不同程度的矛盾，虽然是一家人，但也是最有作案动机的嫌疑人。”
卷发男人看向好友，萩原研二比出OK，向后面的人群走去。
当松田阵平别过头去看萩原时，其他人眼中，便是他看向门口，一只乌鸦恰好从雨夜里穿来，在空中盘旋后，落在桌上随便抖抖水，被淋透的嫌疑人们挥手驱赶。
“哪里来的蠢鸟！”
“滚开！”
萩原研二对半空中的小乌鸦先生打招呼，乌鸦从萩原所在的嫌疑人们的头顶上又飞了一圈，没有找到喜欢的落脚处，它发出一声嘶哑的叫。
最后在人们的畏惧眼神和“把它引出去吧，不要让它扰乱现场！”的声音中，乌鸦轻飘飘落到了松田阵平的肩膀上。
场内一时安静下来。
松田阵平投来嫌弃的目光，但这只乌鸦毫无自觉，凑过来低头蹭他的衣服，用以擦干自己的羽毛。
“混蛋。”松田阵平眉头皱起小声骂了一句。
这次乌鸦没有回嘴只是在他的肩膀上踩来踩去，似乎是报复的小心思又似乎是在催促松田阵平。
然后人们看到那个气质不凡的卷发青年与他肩上那只古怪的乌鸦同时望过来，在雷电声下，深邃黑眸与深红眼瞳的紧盯使每个被注视的人心头发颤，他们听到他平静而冷漠地问：“现在谁来描述现场发生了什么？”
他或许并不在乎正义，只是厌恶麻烦。
凶手在恐惧中明悟。
他是那更深的黑暗。
萩原研二转生幽灵的第二年，松田阵平因为在破案上突出的成绩特调到了搜查一课。
走之前爆破处的长官眼神可谓痛心疾首，不过就算舍不得他还是祝福了这位爆破处的英雄。
如果他为了复仇要走，还有理由将他挽留，复仇会引导人走错路，尤其是一个精通炸弹的孤僻警察。
可害死萩原研二的犯人已经入狱，松田阵平仍然坚定离开，或许是对爆破处的工作感到沉重与疲惫，或许只是找到了正确的人生道路，长官没有理由再阻拦。
其实其他部门早已对这个家伙虎视眈眈了，唉，人们总是难以阻拦天才的发光。
全日本最能破案的人属于爆破处，这是笑话吗？
长官的长官对长官说。
总之，各种因素下，松田阵平得偿所愿换了工作。
听到消息的鬼冢教官打来了电话：“松田！你小子，真是了不起啊！好好做，不要丢我们鬼冢班的脸！”
“当然，我可是要打败警视厅总监的男人呢。”松田阵平对电话另一头说。
这种事没必要大声说啊！马自达君！
鬼冢教官又感到了这小子在警校时期给他带来的头疼：“松田！你刚到搜查一课，说话该小心，这种事更不应该说出口。还有……加油。”
松田阵平轻松道：“我会努力达成目标的。”
鬼冢教官欲盖弥彰般说：“你该知道我不是在鼓励你揍人而是希望你用功绩超越吧？”
“哦。”松田阵平淡然回答，“到时候我不会供出来教官你的。”
“混蛋小子。”鬼冢教官骂完又夸奖一句，“做得不错。”
松田阵平露出笑容：“也不看看我是谁。”
听了厚脸皮的话，鬼冢教官又补了一句：“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
伊达航则是说等有空闲便来东京同聚庆祝。
松田阵平自然是答应下来。
白鸟任三郎在案件结束后看着那只流光溢彩的乌鸦问：“这是你的宠物吗？”
“我的！仆人！我的！仆人！”乌鸦受不了这个问题般直接抢答问题大声叫到。
松田阵平点点头跟着介绍：“我的仆人。”
乌鸦恶狠狠扯了一下松田阵平的衣领，然后不屑地吐出来，它转身飞上天空，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白鸟任三郎盯着乌鸦飞走，又转头看着新来的同事，为乌鸦与主人的气场如此契合而感叹：“……它不会用东西砸你吧。”
新同事盯着那张颇有威慑力的脸万分平静地说了恐怖的话：“如果它想死的话。”
白鸟任三郎瞳孔地震，他干笑道：“哈哈……原来不会这样做啊。它有名字吗？”
松田阵平顿了顿，在其余人眼里这是一阵郑重的沉默，然后他说：“怪盗小黑。”
以为会听到什么文艺、沉重、特殊名字的白鸟任三郎错愕地下意识：“啊？”
松田阵平看了白鸟任三郎一眼，再次重复：“怪盗小黑。”
“哦哦！还真是有够形象呢！”
白鸟任三郎笑起来说。
他想，松田君和看起来不太一样。
带着乌鸦出场的松田君，敏锐捕捉线索，迅速破案抓住犯人……
“Hagi。”松田阵平出声打断了好友的哼唱，“走吧，又发生了一起案件。”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坐上警察，像很多年前初次进入爆炸处理班的那一天，他们挨着坐在一起，共同出警去现场。
在过去曾被松田阵平解决的那些案件的报告上，他一直有一个神秘的协助人，而如今在破案现场找到线索时，松田阵平也从来没有隐瞒过功劳。
“我的助手告诉我的。”
“哦~谢谢小助手啦。”
“我的朋友告诉我的。”
“哈哈，我们会感谢它的。”
“是Hagi告诉我的。”
“它叫Hagi？”
“跟那只鸟无关。”
“是他教给了你这些经验吗？”
“是他带给我真相。”
即便说了实话也没关系，因为没人会相信。
松田阵平捏着那根同事递来的烟，站在厕所旁吸烟室里看着底下的警车灯光一闪一闪。
这是萩原研二变成幽灵的第二年，他仍没有找到幽灵存在的原因，也没有证明幽灵存在的办法。
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呢？
让他们帮忙？
松田阵平从来不在乎被误解，起初会对其他人隐瞒也是出于最简单的原因：看不见。
或许他该别这么自私，如果告诉其他人，让猝不及防离开的萩原同其他人也能有一场好好的告别——谁会相信松田阵平的转达？
这家伙可是和萩原研二一起长大的，了解到模仿不是完全可能的事情，而是完全做过的事情啊！
没有幼驯染不曾玩过顶号互相冒充对方的小游戏，而有几位好友不会产生这是把自己当成了萩原研二的松田阵平的怀疑呢？
让萩原给其他人表演蜻蜓点水的话，一定会被那种“原来你的病情已经悄悄发展到了这种程度啊”的目光注视吧——即便如此，如果可以，他仍然会将hagi的存在告诉其他人。
那个场面松田光是想想就知道萩原会笑得直不起身。
这个混蛋，永远都在笑。
见面在笑，见到墓碑在笑，无论遇到什么都露出一个轻佻、轻快或轻松的笑容。
好像这并非是他的困境，这并非是他的墓碑，这并非他只能和松田阵平与动物相处而是他选择了和松田阵平与动物交流一样。
萩原总把事情化解，把矛盾变得轻巧。
轻巧到那似乎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令人恼火的轻巧啊。
萩原研二坐在拐角的窗沿上，他对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乌鸦小声说话：“我猜小阵平在背着我们偷偷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呢。”
乌鸦从旁边跳着靠近了萩原研二，蹭了蹭萩原垂在身边的手。
“呀，谢谢你。”
感到乌鸦先生的好意，萩原研二的眼睛弯了弯，他抚摸着小鸟的头，往楼下的吸烟室望去。
真是抱歉啊，小阵平。
让你为我的人生负责。
萩原研二察觉到了所有细微的变化，不论是松田的想法，还是他的态度，只是假做不知。
他是一个有着小小任性的男人，如今吃到了任性的苦果，嘛，后悔吗？事情已经发生了，来不及了。
就像来不及逃跑，人生也来不及后悔。
萩原研二对事情的发展有所预感，虽然他的洞察力只用在女性身上，但当他想要弄懂一个人时，威力也不可小觑，更何况萩原研二足够了解松田阵平，即便能力只用一半也能完全明白这个男人的心思。
正因如此，他才不该有什么反应。
小阵平是一个非常认真有毅力的男人，下决定以后就会坚定去做，他会像对凶手的追寻一般执着追寻萩原想要的答案。
萩原研二决不能轻易开口提出什么。
没有解决问题的答案之前，所有的端倪都只会让生者更加忧虑而已。
这也正是为什么和松田约定不告诉其他人的原因。
看不见的友人意识到萩原这样存在会有多痛苦呢？
如果他们相信的话。
如果他们不相信呢？
那么他们会觉得松田阵平有多痛苦呢？
事情尘埃落定之前，谁又能接受第二次失去？
不管结果如何，萩原研二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对另一个家伙不够放心。
死亡是既定事实，但失去并非如此。
好在会说话的乌鸦带来一条幽灵与人类的通道，将幽灵与人类隔得死死的那面墙开了个洞，于是萩原研二重要能传达给其他人一些信息，而不是无尽的自言自语。
“麻烦乌鸦先生多多照顾小阵平啦。”
“笨蛋！笨蛋！”
“嘛~确实是笨蛋呢。”
严阵以待的复仇轻飘飘解决了，松田阵平看向留下的更大的那个问题，往好处想，萩原正在向世界靠近，说不定终有一日能转化为实体回到人间，往坏处想，牵扯在自己身边的人不是因为抓住凶手的执念留下来的，那是因为什么存在？
萩原正在越变越好，松田阵平相信他在越变越好，但如果不是呢？
因为想要留住，所以无视异样。
因为在乎，所以无法不去追问。
松田阵平是一个有着好奇心喜欢寻找答案的人，通常他也有找到答案的能力，只是过去积累的经验与此无关，他不怀疑自己的能力，直觉告诉他，如果他想做就一定能达到。
可是时间过得太快，也太长。
难道我只能等待一个结果吗？
松田阵平不擅长等待，他擅长追寻，他擅长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擅长钻研并且最后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松田阵平扔掉那根没有点燃的烟，神色冰冷地盯着那条阅后即焚的短信消失后的空白屏幕。
「您在追逐着什么呢？乌鸦——先生，为何不加入我们的脚步？」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