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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Chapter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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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常湗当晚就骑摩托去基地外的商城里找了一个标价最贵且在同等价位里最轻巧的相机。
刚拿到手,白涂就拉着霍常湗到光亮处拍照。霍常湗被他拉着,让站哪就站哪,半句意见都没有,白涂换了好几个地方,最终拉开窗帘,找了个角度能把天上的月亮框进去,好让背景显得不那么单调。
他把相机放在几步外的架子上,调整好角度,设置延迟拍摄,然后赶紧跑回霍常湗身边站定。
霍常湗刚扯直衣摆,在快门响起前一瞬抬手圈住了白涂肩膀。白涂下意识偏头,将脑袋歪向霍常湗的方向,但他还记得要看镜头,于是最后拍出来的效果就像他靠在霍常湗肩膀上一样。
相机里的霍常湗剑眉星目,身姿笔挺,如同一把出鞘利刃,白涂很满意,将这张合照和霍常湗的单人照一同发到了群里。
不知道两个世界有没有时差,反正楚衡没几分钟就回了。
[呦,眼光不错,旁边那个是你?]
[嗯。]
楚衡隔了几秒才发来:[你们那边没有理发师吗。]
白涂收起面板跑到卫生间照镜子,霍常湗看完照片就来这搓洗衣服了,见状问他:“要上厕所?”
白涂打量镜中的自己,头发是长了,又快盖过眼睛了,说道:“我好像该剪头发了。”
霍常湗认真看了镜子中的他一眼,将手浸进水盆里洗掉泡沫,出去拿了把剪刀和小板凳进来,在马桶前摆好,示意白涂坐下:“来。”
白涂坐定后说:“这次我想换个头型。”
霍常湗沉思了两秒,说:“好。”
他放下马桶盖,跨腿坐上去,两条腿正好将蜷腿坐在小板凳上的白涂夹在中间。花洒就在一臂外,架在水龙头开关上,霍常湗伸手取下,打开水龙头调试好水温后让白涂低头。
白涂就闭上眼低头,露出一截白净的后颈。
霍常湗愣了下,手里的花洒顿在原处,朝空无一物的墙角喷水。
白涂呼吸轻浅,但此刻存在感强烈。他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好一会儿都没感觉到水流,于是疑惑地抬头看了霍常湗一眼。
霍常湗绷着脸关掉水龙头放下花洒,俯身握住小板凳两侧,连人带凳抬远了一点。
白涂微微受惊,双手下意识抓住霍常湗的手臂,但很快就重新坐稳了,双手却像被倒了满掌502一样忘了松开。霍常湗也没立即松手,维持着这个姿势,忽而重重呼吸了一下,毫无预兆地偏头在白涂侧颈轻碰了下,一触即离。
白涂只觉一点火星在那块皮肤落下,使得整个脖子都灼烧起来,却带着异常柔软的触感。
他缩了缩脖子,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偏头去看霍常湗。
霍常湗却已经直起身,侧身拿花洒开了水调温,“刚刚水温没调好,现在应该可以了。”
白涂的双手随着他抽身而失去支撑物,于是放回膝盖上,哦了声,重新低下头。
霍常湗这时才回眼瞧他,不自在地动了动双腿。
他打湿白涂头发,用毛巾擦到不再滴水后犹豫了一下,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没有出声,单手托着白涂下巴抬起了他的脸。
白涂没有丝毫抗拒,仍乖乖闭着双眼,等他下一步动作。他的睫毛被打湿了,成缕搭在下眼睑上,细小的水珠从尖端滑落至脸上,犹如泪水。
霍常湗手掌大,骨节粗糙,虎口卡在白涂下巴上,单手就能包住他半张脸。白涂这段时日吃饱睡好,脸蛋相较在小镇时长了些微肉,霍常湗稍稍用力,他两颊的肉就鼓起来,瞧着愈发细嫩。
霍常湗默不作声地注视了一会儿,好半晌才压下心中绮念,拿过梳子给他梳了起来。
基地给他们分配的房子是一室一厅,条件在基地中算相当不错,只有一间卧房,他们理所当然睡在了一起。他们以前就常挨肩而眠,对此没什么不习惯,但更进一步的接触却也没有了。
霍常湗不是没想过进一步亲近,但每每掀起类似的念头时总触及白涂懵懂的神色,怕自己吓到他便忍了下来,忍了一次又一次后搞得现在想亲近也显得突兀。
这真是进退维谷。
霍常湗默默叹口气,开始给白涂剪头发,剪完后又拿来吹风机给他吹干。
他吹发时动作放得温柔,手指穿插在白涂发间,指腹轻蹭过头皮,白涂心里再度升起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并在吹风机的鼓噪声中逐渐扩大,不由唤道:“霍常湗……”
“嗯?”霍常湗关掉吹风机,用眼神问他想说什么。
白涂正欲张口,余光忽然瞥见镜子中自己的新头型,一瞬间心如死灰,什么异样都没了。
“没什么,”他低下头,“吹风机的风有点烫。”
霍常湗就把吹风机拿高了点继续给他吹。
冬天还是不要吹冷风。
*
白涂想把照片打印出来,整个基地只有研究所有照片打印机,于是第二天一早和霍常湗一块去了研究所。
刚走进大楼,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早啊!”雷鸥从他身后绕过来,手里拿着一袋开封的饼干,“来点饼……”
他话卡在一半,嘴角抽搐,要笑不笑,表情非常扭曲,半天才憋住一句:“你剪头发了啊。”
白涂面无表情地点头:“霍常湗给我剪的,好看吧。”
雷鸥被他黑黢黢的眼珠子盯着,愣是从中看出一种你要敢说难看我就跟你没完的腾腾杀气,只能昧着良心和多年养成的审美观点头:“我以雷欧奥特曼的名义打包票,好看极了。”
霍常湗也觉得好看,这个头型衬得白涂脸圆圆的,很可爱。
他跟越景明定的开会时间是早上七点半,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来分钟,就先和白涂一块去打印照片。
研究所的拍摄设备基本是为了记录植物的生长过程,每一层都有,但现在仍在使用的打印机只有两台,一台在越景明实验室,一台在二楼公用打印室。到的时候里头有人,正在打印土豆在不同土质下生长表型的研究报告。
霍常湗等他用完后才将照片传上去打印出来,没有相纸,只能彩打。打出薄薄一张,但打印机质量不错,既没有漏墨,色彩也没有过分失真。
霍常湗裁剪掉空白部分,找了张硬纸板将照片粘上去,又覆了一层透明膜纸,摁平边缘后递给白涂:“下午我再去找台拍立得。”
他当时没考虑照片打印的问题。
“这样就很好了。”白涂双手捏着照片低头细看,这是他和霍常湗的第一张合照,上辈子他们一张也没有,他画画也不好,画不出来霍常湗的样子,导致最后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回忆霍常湗的样子。
白涂收好照片,认真看了霍常湗一眼。
霍常湗已然习惯,搡了把他蓬松的头发,牵起他的手往开会的地方去。到了地,霍常湗便松开了手。
人基本到齐,霍常湗一来,越景明就打开演示文档开始会议。
参会的人不多,但都是现有实验项目的主要负责人,霍常湗的座位在前头,白涂挨着他坐下,其他人见怪不怪。霍常湗并不想把他和白涂的关系搞得人尽皆知——即便是末世,两个男人在一起也会引来某些异样的眼光——基地中唯二知情的任岩和小江也不是多嘴之人,因而旁人只当霍常湗有个黏人的弟弟,未做他想。
白涂常跟着霍常湗一块来参加会议,他话少,参会时基本只旁听,不发表意见,安安静静地坐在霍常湗身边没什么存在感,其他人自然不会有意见。
白涂另一边就是雷鸥,他饼干还没吃完,还剩四分之一,开口折得整齐严实,在做笔记的间隙悄声问白涂要不要。
白涂摇头,注意力一半在霍常湗身上,一半在越景明的话上。
“……共计采集土样34处,植株样本607份,按照原计划,目前只剩一处土样未采集。”屏幕上是一张硕大的测绘图,有各种标注,黄绿色代表已经去过或采集过的,越景明放大图片,将其中唯一一处没有黄绿色小点的地方展现在众人眼前,“就是这里。”
那是距离基地西北方向几十公里的一座大型山脉,越景明打开另一张航拍图,是这座山脉的全貌。
白涂坐直身。
霍常湗看了他一眼,白涂没注意,目光紧紧盯着那座绿意盎然的山脉。
“根据航拍图,我们初步判断这里植株的异变度要高于之前采集的所有地方,除了植株,里面其他生物很大概率有不同程度的异变,危险指数起码在75以上。”
危险指数是研究所制定的一套标准,越高越危险,根据目的地指数高低,每次会配备不同的人员和装备。这套标准一方面是为了方便研究所对各地进行可视化分析,另一方面是为了最大程度利用好一切资源。
当然,不管如何配备,每次都由霍常湗带队。
所以当越景明分析完这段时间研究所的研究进展,会议临近结束时,霍常湗便道:“我后日带队出发。”
他素来行动果决高效,短则一日长则十日便能带着全队和满满当当的样本回来,每次带队只隔几日,在连日高强度的行动下丝毫不见疲顿,就连越景明这样宁可不眠不休也要做实验的人也对他起了一丝敬意。
他正想说不急,忽听白涂说道:“我也去。”
越景明一愣,看向霍常湗,后者也有一丝意外。
霍常湗不赞成,但不会在旁人面前驳斥白涂,所以没说话,只是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住了白涂的。
白涂抿唇,不再开口。
越景明及时说道:“后日就是大年三十,采样的事等过了年再商议也不迟,研究所明日起至年初三也会放假,这段时日辛苦各位。”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神色都有些恍惚。
末世以来,他们生存都成问题,哪还有闲心去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就是记得,也没有心情过什么节。甭管什么节不节的,他们不也还得先想着怎么活下去吗。
但过年终究还是不一样的,过了年,意味着他们又平安无虞地度过了一年,开启全新的一年。
而度过末世第一个新年,则意味着他们在最艰难、最防不胜防的一段时日中成功活了下来。
满脑子都是实验的越景明自是想不到这些的,任岩大半夜跑过来,越景明才想起来要给研究所其他人放假。他自己倒想接着做,任岩又做了几小时思想工作,他才松口让自己也休息。
放假消息突然,会议一结束,几大负责人就赶忙回各自的实验室转告这个消息,并抓紧收尾几个实验,免得被假期耽误。
白涂和霍常湗往家走。
路上白涂说:“我想去。”
霍常湗停下脚步,但没有立马开口。
白涂也停下来,埋着头没有看他,双手插在棉服口袋里,脚尖有一下没一下搓着地上的小石子。
过了会儿,霍常湗缓声开口:“那里太危险了,我可能护不住你。我不会去很久的,就像以前一样几天就回来。”
白涂没有搓小石子了,很难过地说道:“可是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也不想等你回来。你在外面遇到危险,受累受伤,我都没办法知道。”
没人比他清楚霍常湗即将去的那座山脉有多危险,他就是在那里死的。
“如果可以,我一天都不想跟你分开。”
他是黏人,但他也不想拖累霍常湗,所以前面34次都没有跟着去。但这次他真的害怕。
“我不会拖累你的。”
白涂刚说完,脸就被慌忙捧起来。
霍常湗看他的眼睛,松了口气,忙说:“我没有觉得你会拖累我。”
他停顿片刻,“好,那我们就一起去。是我的疏忽,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以后不会了。”
白涂摇摇头,说不清是没关系还是不是霍常湗的倏忽的意思,望着霍常湗的眼睛晶亮。
霍常湗顾及这是在大路上,才忍住倾身抱他的冲动。
他会保护好白涂的,霍常湗在心底对自己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