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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Chapter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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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晚,楚衡的表演顺利结束。
谢幕鞠躬后,楚衡从侧边退出舞台。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主持人的串词上,楚衡却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他顿了顿,回头看去,和观众席第二排的陈嘉生对上了视线。
陈嘉生淡淡望着他,面上难辨喜怒,直至走进舞台幕布阴影处,楚衡也还是能感觉到这道目光牢牢黏在自己身上,半点不收敛。
楚衡蹙了蹙眉,心里忽然涌上不安。
这份不安一直持续到他坐上回家的车也没消散,他心神不宁地看着车窗外面,显得分外沉默。众人只以为他累了,怕搅他清静也都没有说话。
“把电台打开。”一片安静中,楚衡忽然开口道。
老丁依言照做。
车载电台也播放着新春特辑,男女主持人不疾不徐地向观众讲述着今年的国家重大事件回顾,过了会儿又开始转播春晚节目,昏暗安静的车厢内顿时充斥着喜庆欢乐的声音。
在欢快的背景音中,老丁将小玫送到了地方。
小玫下车后又弯下腰,隔着车窗对楚衡道:“老板,新年快乐。”
楚衡淡淡一笑:“新年快乐。”
小玫又对陈尽生和老丁道了祝福,才转身进了小区。
车子重新发动,开上喧嚣的马路。
街道两旁的绿化带不断后退,忽而,车窗外闪过一团鲜艳的色彩。
过了几秒,楚衡道:“停车。”
老丁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司机,对于老板突如其来的决定从来不问为什么,所以闻言只是立马找了个临时停车位。
车子停稳后,楚衡拉开车门,一只脚迈出去后想起什么,对陈尽生道:“在车里等我。”而后便下了车,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他下车后便往来路走去,不一会儿便拐过一个街口。
楚衡连口罩都没带,陈尽生以为他去去就回,便没有跟下去,可约莫半小时过去,楚衡依旧没有回来。
陈尽生微微皱眉,看了眼手表,上面的分针即将指向12,不再犹豫准备下车去找楚衡。
拉开车门的一瞬间,车载电台传出的欢庆声到达了高潮。
“观众朋友们,旧岁近暮,新年即至,在这举国同乐举家欢庆的时刻,让我们一起倒计时,辞旧岁,迎新年——”
“十,九,八……”
在倒计时中,一朵鲜红的玫瑰闯入了陈尽生的视野。
玫瑰嫩绿的长茎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握着,半遮住后面精致的礼服扣子。
陈尽生顿住,抬头对上了楚衡有些诧异的面容。
楚衡很快反应过来,朝他笑了笑,“给你。”
那朵鲜红的玫瑰被送到了陈尽生面前。
咔哒。
表盘上的时针,分针,秒针在此刻重合。
电台中的倒计时也走到了尾声。
“……二,一。”
“新年快乐!”
陈尽生有一瞬间的晃神。
楚衡将那朵玫瑰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不喜欢吗?”
“……不,”陈尽生接过玫瑰,“谢谢。”
驾驶座上的老丁眼观鼻子鼻观心,只当自己是个瞎子。
只是明显变快的车速还是透露了他内心的震惊。
车上其他两个人也当没察觉。
托老丁的福,原本半小时的车程硬生生缩短了一半。
楚衡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服卸妆,他卸完妆从浴室出来,正准备去拿睡衣洗澡,就看到陈尽生将客厅中的那束白色风铃拿出来,看动作是要扔进垃圾桶。
“你干吗?”楚衡出声问他。
“我今天只买了一个花瓶。”陈尽生道。
原本的花瓶旁边放着那支玫瑰,红玫瑰和白风铃并不搭,要想让玫瑰活得久一点,风铃自然要腾位。
楚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插一起不就好了。”
他又不搞插花艺术。
他说完便自顾自进了房间,陈尽生怔立片刻,忽而摇头失笑,将风铃放回了原位,又拆了玫瑰的塑料包装一并插了进去。
等他洗完澡再将两人换下的衣物收拾完毕,楚衡已经钻进被窝了。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楚衡靠在床头玩手机,游戏的提示音不停地冒出来,陈尽生走近看了眼,发现他又在玩贪吃蛇。
他掀开被子坐到另一边,耐心等楚衡这盘贪吃蛇玩完才将手上的文件递给他。
“这是什么?”
楚衡随手翻开扫了几眼,眼睛就亮了起来。
陈尽生居然写了一份新的计划书出来。
他还以为陈尽生那么多天没再提过这事是忘了,毕竟他开公司在陈尽生眼里应该和小打小闹差不多,至多在原先的版本上提些修改意见。
没想到陈尽生直接亲自写了一份。
这份计划书的可行性和盈利性,就算是楚衡这个外行人,也能看出比手下员工花费两周生产出来的那份高多了。
他一时高兴不已,揽住陈尽生的脖子就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辛苦了!”
陈尽生微微僵住。
他其实很怕楚衡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好在楚衡没有,只是兴致冲冲地浏览着那份计划书,直到两只眼皮开始打架才念念不舍得放下睡觉。
陈尽生关掉床头灯,摸了摸他的额发,低声道:“睡吧,明天还要忙。”
*
青鬃的首映礼定在大年初一。
陈尽生也是在大年初一的早上看到那个视频。
视频中的楚衡站在一个花摊前,低头认真看着地上的几盆花,半响抽出一支玫瑰看了看后放回去抽出另一支,又不满意似的放了回去,如此挑挑拣拣三四次才最终确定一支递给卖花的小姑娘。
“就这一支,帮我包起来,谢谢。”
那小姑娘有些愣神地看着他,小声问道:“请问是……是楚衡吗?”
楚衡淡笑着点头:“多少钱。”
“啊……十块钱一支。”
小姑娘被他那个笑容晃了眼,红着脸低头开始包花,等楚衡付完钱拿好花后又小声问道:“可以签个名吗?”
“可以是可以,”楚衡的心情看起来很愉快,半点不似在车上的沉闷,“但我没带笔。”
小姑娘啊了一声:“我也没有。”
“我有我有!”边上一个黑长直女生道。
她挽着一个男生的手臂,两人看起来是情侣,男生另一手上捧着一束花,包装纸与楚衡手上的如出一辙,看样子是刚买了花不久。
此时又折回兴奋地对楚衡道:“我也想签,可以吗?”
楚衡都答应了。年夜时大家都在家里与家人一同守夜,街上的人并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总有人会出来逛逛。
楚衡身边很快围了一圈人,好在大家都很有礼,或拍照或签名,并没有发生什么冲突或骚乱。
过程中楚衡始终小心地护着手里的花不被碰到,过了一会儿,他往视频背景中钟楼的方向看了眼,道:“不好意思,我赶时间,要先走了。”
人群中的人看他好说话,并大着胆子调侃道:“赶什么时间,送花吗?”
楚衡笑:“或许。”
趁众人被他的回答惊讶到的时间,楚衡走出包围圈,不一会儿也消失在视频中,视频晃动了几下,似乎是手机的主人开始在四周寻找楚衡,但未能如愿,视频也就到此结束。
视频是一个网友发的,点赞数和评论数都很高。
陈尽生往下翻了翻。
【???楚衡谈恋爱了?】
【不然?谁没事买朵红玫瑰送人……】
【所以是谁啊啊啊啊,狗仔呢?这个时候怎么不见了?】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楚衡终于不草单身人设了啊。】
“陈尽生……陈尽生?”
陈尽生下意识关掉手机。
楚衡换好了鞋子,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在玄关等他:“愣着干什么,走了。”
两人卡着时间赶到了《青鬃》首映礼现场,刚坐定没多久,电影便开始播放了。
这不是陈尽生第一次隔着荧幕去看楚衡,荧幕里的楚衡看起来比现实中更不好接近,他将角色演绎得非常精彩,与本身判若两人。
他孤身一人开车冲进戈壁的时候,从裸崖上一跃而下的时候,被男女主开枪打死的时候,陈尽生都会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他勇敢,大胆,善于冒险,工于心计,可楚衡不是。
陈尽生欣赏这样的品质,但更喜欢楚衡,这种喜欢并不是源于楚衡身上的某种特质,所以即便楚衡现在与以往大不一样了,陈尽生依然难以避免被其吸引。
啪。
直至影厅灯光大亮,陈尽生才意识影片结束了。
楚衡和剧组的人上了台。
旁边的人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似乎是因为电影的落幕而舒了一口气。她扭过头,眼底还带着因为观影而产生的泪光,轻轻问陈尽生:“好看吗?”
陈尽生微微点头。
何姳霜的唇角挑起一个弧度:“我也觉得,楚衡演得很好,不是吗?”
她今天化了一个淡妆,提到楚衡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带了笑意,紧接着黯淡下去。
“他那朵玫瑰,是买给你的吧?”
陈尽生皱了皱眉,表情淡淡地点了点头,不欲再谈。
何姳霜好似没有瞧出来,接着道:“我很少看他这么开心地买花,他是个实用主义者,就连自己的生日也基本不过。”
陈尽生懒得弄懂她说这些话的目的,他只需要知道那朵花是买给他的就够了。
何姳霜渐渐没了声,安静地坐在位子上,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台上瞿川正在回答观众的问题,楚衡站在他左手边,偶尔也会搭搭腔。
陈尽生看着他,表情是自己也没意识到的专注。
很快到了观众互动环节。几个主演随机挑选几位观众上台做个小游戏。
“我也想参加,可以吗?”
在一片踊跃的自荐中,陈尽生听到旁边的女人这么说。
现场几乎没有人会忽视她,但是台上的人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纷纷把揶揄的目光投向了楚衡。
楚衡也看了过来,目光在他身上一错而过,最终落在何姳霜脸上,点了点头。
何姳霜脸上漫起一个笑容,开心地上了台。
作为一个长红女艺人,何姳霜得到了优待,被特许挑选一个幸运观众上台互动。
小游戏很快开始了,影厅的气氛随之热络起来。
陈尽生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可他的目光还是紧紧跟随着楚衡。
忽然,他瞥见一抹银光在幸运观众之一的袖口里一闪而过。
陈尽生脸色微变,脑子还没想明白,身体已经下意识冲了上去。
可他还是慢了一步。
银色的短刀从袖子里滑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速度直奔楚衡的脸而去,所有人都因为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愣在了原地。
男人手持凶器,直扑楚衡。楚衡变了脸色,往后退了几步,可他身后就是由于害怕紧紧抓着他手臂的何姳霜,一时间竟避无可避。
短暂的静默过后,现场终于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
陈尽生终于冲到楚衡身边,却只来得将手臂横到楚衡面前,挡住近在咫尺的锋利刀刃。
刺啦。
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被尖叫声淹没了。
血液溅到楚衡脸上,他愣了一下,而后脸色骤然变得极冷,抓下陈尽生的手腕,飞起一脚就将挥刀的男人踹了出去。
男人被他踹下了台,整个人摔在一排观影椅中间,震得第二排的观众连连惊叫,连忙起身远离。
“都别叫了!”楚衡震怒之下不知道挣脱了谁的手,走到男人面前一脚踢飞他手里的短刀,拎起男人的领子狠狠往太阳穴上揍了一拳,直接把男人揍晕过去。
原本要上前帮忙的人都惊呆了,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楚衡勉强能拾起几分冷静,脱了高定礼服拧成一条就把男人的手反捆到背后,又脚步不停地向陈尽生走去,极快地脱掉白衬衫裹到陈尽生皮开肉绽的手臂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观众突然暴起伤人到被揍晕过去,也不过才几分钟时间。影厅里一片死寂,只听楚衡一字一顿道:
“报警,叫救护车。”
刀不知划破了哪根血管,鲜血汩汩地从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手臂上涌出来,沁红了揉成一团的白衬衫,从死死按着白衬衫的两只手指缝中漏出来,滴滴答答流到光滑的地板上。
“叫啊!”楚衡几乎是用吼的。
陈尽生抬起另一只手,用不那么粗糙的指背,轻轻将他脸上的血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