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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apter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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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
“怎么不说话?”
“……”
“王烨龙?”楚衡看了一眼手机,确认电话还通着,“不说话我挂了啊。”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王烨龙的声音才如常响起:“刚刚那个电话怎么是陈……那个姓陈的接的?”
楚衡哦了一声:“我刚刚在拍戏,手机放他那里了,你有什么事吗?……怎么又不说话了?”
“嗯……我在想……”
“想什么?你今天说话怎么支支吾吾的,有事说事,没事就挂,我还要喝汤。”
“汤?”
“乌鸡汤。”
“……姓陈的给你买的?”
“不是,他做的。你到底要说什么?”
王烨龙沉默一瞬,似乎叹了声气:“你又上热搜了。”
楚衡见怪不怪:“这次是因为什么?”
“《Hi行动》那期节目你不是没录完吗,昨天节目播出,有人发现最后二十分钟你的片段都是拼凑来的,现在都在说你是耍大牌录到一半不录了。何姳霜刚刚来问我,要不要她出声替你解释,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说出实情,就势必会暴露《Hi行动》节目组安全措施不到位并且试图粉饰太平的问题,这个节目背靠省电视台,得罪他们并不是明智之举。可若要他们背这口黑锅,他们又咽不下这口气。
楚衡想了想,“节目组的人有没有联系你?”
“联系了,说是希望息事宁人,他们会对外解释是你突发不适无法继续录制。另外之后还有一档热门综艺,希望邀请你。”
楚衡冷笑一声,这是打一个棒给颗枣。
“转告他们,事实如何就是如何,我楚衡虽臭名远扬,可也不是什么脏水都能往我身上泼的。”
楚衡本以为依王烨龙圆滑的性子,会劝他几句,哪知他半点都不意外,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没了下文。沉默半响,又忽然道:“要不要让孟辉回来?总不能一直让这小子光拿钱不办事。”
楚衡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会建议我直接把他开了。突然提他,他找你了?”
王烨龙没否认:“他也希望尽快回到工作岗位上。”
楚衡不置可否,只道:“你让他等通知吧。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
挂断电话后,楚衡立马给私家侦探发了消息,让他这段时间再盯紧一点,然后放下手机,开始享用陈尽生特地借厨房给他煲的乌鸡汤。
一连喝了两碗后,楚衡靠到沙发上,朝还要给他盛汤的陈尽生摆了摆手,“饱了,剩下的你喝吧,别浪费了。”
陈尽生嗯了一声,另拿了一副碗筷,给房间里的小玫盛了一碗。
小玫没想到自己还有份,惊喜地接过:“谢谢陈哥。”
真没想到,陈哥看着五大三粗,居然有一手好厨艺。
小玫捧着碗去了自己的位子上。碗筷只有两副,陈尽生也不挑,坐到沙发上就着楚衡用过的碗筷给自己盛了碗汤,安静地喝着。
说是安静,就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如果不用眼睛,楚衡甚至都要以为房间里只有他和小玫两个人。
楚衡斜眼看他,陈尽生侧脸被他打出来的红印已经完全褪了。
昨天莫名奇妙的争吵过后,两人的相处倒是又恢复了之前的自然,更确切的说,是楚衡心中自在多了。他尽量不去想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是怎么学会的这一手精湛的厨艺,不去想陈尽生在狱中的日子如何,也不去想久远的过去。
牛头马面说的对,既然已经重来了,就没必要揪着过往的恩怨不放。
房间里打着暖气,空气干燥,楚衡舔了舔唇,觉得自己需要一支唇膏。
不知这个动作让陈尽生误会了什么,他放下筷子,递过来一个东西。
楚衡定睛一看,是一支可乐味的棒棒糖。
他怔了怔,就听陈尽生说道:“要是想抽烟,就吃这个。”
见楚衡不动,他又收手进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片刻后在楚衡面前摊开手,掌心多了一堆裹着花花绿绿糖纸的棒棒糖,什么口味都有。
楚衡怔了会儿,唇角无意识勾起,从里面拿了一支可乐味的阿尔卑斯:“你这是把超市里所有口味都买过来了?”语罢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陈尽生看着他脸颊的小鼓包,笑了笑,将剩下的糖放回口袋。
*
“好!过!再保一条!”导演浑厚的声音自大喇叭中传出,响遍整个片场。
白乐肴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转过身去面对树干,“采生折割,采生折割,采生折割……你可以的,你可以的,白乐肴,别紧张,你一定可以的……采生折割,采生折割……啊呸!”
喋喋不休的碎碎念充斥在日渐光秃的树冠之下,一阵寒风拂过,树枝摇曳,抖落无数枯叶与灰尘,白乐肴一口吐出被风吹进嘴里的叶子,抬头怒视着头顶的树冠:“连你也嫌我烦!”
他干巴巴地瞪了一会儿,忽然垮下肩膀,烦躁地攮了一把头发,没攮两下脸色就变了,倏地放下手,如临大敌地掏出手机调出自拍模式,对着手机开始小心翼翼地整理发型。
坏了坏了,他台词没背熟不说,还破坏了上镜用的发型,导演非骂死他不可。
手机照出一张如丧考妣的脸,白乐肴左右看看,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没有“男主脸”,他长叹一口气,正准备关掉相机,手机突然弹出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白乐肴吓了一跳,手指下意识划过绿色键。
“一脸衰样。”
接通的一瞬间,一道淡淡的轻嘲声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男人穿着淡蓝色商务衬衫,喉结下方的蓝条纹黑领带打着一丝不苟的温莎结,坐在黑色真皮沙发椅里,背景玻璃墙外可见城市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看样子是身处于某个高层办公室内。
白乐肴哀怨地看着他:“舅舅,哪有你这样上来就嫌弃外甥的。”
萧鸿波冷哼一声:“早跟你说过拍戏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热爱顶个毛用,这回受挫了吧。”
白乐肴一脸不服气:“那是因为我才刚开始……不对,舅舅,你怎么知道我在剧组的事?”
“好歹是你第一次当男一号,你妈不关心,我这个做舅舅的总不能放着外甥不管。你们这剧被临时撤资的事我听说了,不用担心,你慢慢拍,剧方那边我会打招呼。”
白乐肴欢呼一声:“我就知道舅舅你最好了!”他高兴完才反应过来,表情由兴高采烈转为疑惑,“但是舅舅,你不是说过不会碰娱乐产业吗?”
见萧鸿波不说话,又立马变得紧张兮兮,“舅舅,这点小事我自己可以应对的,不用你……不用你……”
萧鸿波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用我什么?”
白乐肴憋了半天,颇为羞赧地说:“你不用为了我打破原则。”
萧鸿波闻言笑起来,眼尾因为愉悦出现了几道深深的纹路:“我的傻外甥,你舅舅我是生意人,利益才是原则,有赚钱的好事干吗不碰?”
白乐肴眼里闪过一丝困惑,他明明记得当初舅舅说这句话的时候态度非常坚决啊,怎么这会儿忽然就变了。
不过管他呢,有了舅舅支持,他就更能心无旁骛地拍戏了。
“在剧组生活怎么样?和别人相处的融洽吗?”
萧鸿波语气慈爱,白乐肴听了就道:“挺好的,大家念我是小辈都很照顾我,尤其是楚前辈,刚刚还鼓励我……”
萧鸿波把玩着钢笔的手一顿,轻声重复:“楚前辈?”
“啊……就是楚衡前辈,舅舅你应该知道吧,楚前辈很有名的,我本来还怕他不好相处,没想到他和传闻中一点也不一样……”
萧鸿波耐心听他说完,淡淡道:“这么说来,他人还算不错。”
白乐肴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
萧鸿波意味不明地淡笑了一下:“你还年轻,识人不清也正常。”
他音量不大,白乐肴没听清:“舅舅你说什么?”
“没什么。”萧鸿波道,“等过段时间忙完了,我去看你。”
*
时间如流水般飞逝而过,《隐行》剧组开机第三天突然被追加了一笔不菲的投资,数额之大,已经远远覆盖了原来撤掉的那笔,对剧组而言无异于喜从天降。
白乐肴的日子突然变得好过起来,尤其是当导演知道这雪中送炭的资方是他舅舅之后,即便一场戏来回排上十遍,也依旧和颜悦色。
不过拍那么多遍倒不是因为白乐肴演技不行,而是他太过精益求精,又心直口快,在监视器上看回放的时候对自己的表现稍有一点不满就会表现出来,导演对于大金主的宝贝外甥自然纵容,当场提出要再拍一遍。
就这么一遍又一遍,白乐肴自己也习惯了在实际拍摄中一遍遍地寻求最佳演法,明面上自然无人提出疑义,只苦了楚衡这个和男主有许多对手戏的男二,也要一遍又一遍地陪他演。
白乐肴也真是天才,同一场戏拍了多次后仍旧情绪饱满,而且进步神速,演技愈发精湛准确,但问题楚衡不是啊。
拍戏是他的饭碗,就像一个碗里面一次只能盛那么多米饭一样,他进入角色后的情绪也只有那么多,拍到后面人物情绪消耗殆尽,他连自己在演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是在照本宣科地说台词做动作。
再又一次第五遍同一场戏的时候,楚衡终于受不了了,直接把手上的道具一甩,“都停了吧,先拍我后面那场。”
这场戏是比较激烈的冲突戏,白乐肴正处于情绪高潮,见楚衡毫无预兆地拔腿走人直接呆了,说到一半的台词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楚……楚衡哥,怎么了?”
此时已是深冬,寒风萧瑟,剧里的季节确是暖春,楚衡身上穿着警服制式衬衫和西裤,冻得瑟瑟发抖。
他从陈尽生手里接过长款羽绒服穿到身上,看一眼还呆愣在原地的白乐肴,后者精神抖擞,脸色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红,似是半点不觉得冷,他一面感慨小年轻的身体就是抗冻,一面冷嘲道:“怎么了?我累了,拍不动了,看不出来?”
在白乐肴眼里,楚衡一直是个温和好脾气的前辈,虽然平常看着冷冷的不怎么讲话,但从不会乱发脾气当众甩脸色,哪见过楚衡这副黑着脸冷言冷语的样子,一时更呆愣了。
剧组的其他人员却是见怪不怪,在得到导演的默许后直接开始收工具换场地。
开玩笑,金主和大咖他们哪个都得罪不起,这个时候当然要装死了。
楚衡也懒得再说更多,直接转身走人,捂了捂肚子,嘟囔道:“我都快饿死了。”
陈尽生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饭已经买好了,在休息室里。”
楚衡唔了一声,也不问陈尽生买了什么,反正陈尽生每次买的都很符合他的口味。
休息室里没有人,小玫早就吃完了午饭,出去溜达消食了。楚衡大爷似的几步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来,窝着手靠到沙发背上,对着天花板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耳边先后传来门扉轻扣,微波炉运转,塑料盖子掀开的声音,楚衡微眯着眼,直到手背被轻碰了一下才坐起身,从善如流地接过递到手边的筷子。
饭菜果然都已经摆好了,不仅营养均衡,而且都是他爱吃的,甚至考虑到他维持身材的需求,连米饭都是精糙参半。他这一个多月的伙食都是陈尽生在操持,时不时还有静心烹饪的加餐,楚衡照镜子的时候都感觉自己的气色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饭菜被两个人一扫而空,楚衡吃完就开始犯困,这几天都是大戏,早晚出工,他没怎么睡好。
室内温暖,又饱食一顿,楚衡想着眯一会儿,便靠到沙发上。
陈尽生扔完空餐盒回来,便见楚衡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布艺沙发里,金丝眼镜滑到鼻梁上,长睫搭在眼睑上,呼吸沉稳绵长,赫然睡熟了。
他无声注视了一会儿,反手关上门走上前,勾着中梁将楚衡脸上的眼镜取下来放到茶几上,又脱了他身上的长厚羽绒服和鞋子,扶着肩膀将人平放到沙发上。
楚衡甫一躺到沙发上便自动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似乎是因为没了羽绒服觉得冷,他缩了缩肩膀和膝盖,整个人贴到沙发靠背上,却没有半点要醒的迹象。
陈尽生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毛毯盖到他身上,他眉头舒展开,下巴埋进毛毯里,翻了个身子面朝沙发靠背,再没动静了。
陈尽生默不作声地望着他,倏忽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似乎是怕惊醒熟睡的人,力道放得极轻,只轻轻用大拇指指腹在耳鬓摩挲了片刻,而后放下手,将室内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一度,便拿着笔记本电脑坐到单人沙发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