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我靠厨道飞升》不系柏舟

33、第 33 章

　　路瑟并没有什么特殊之法研究出指定的功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无论做多少次菜，那个明晃晃的打分都会出现。附灵成功的概率相当之高，但是持续时间与他的精神状态相关。

　　他炒完最后一个地三鲜，身心俱疲，已经没力气把菜呈到碟子里了。

　　正在养病的百里飞鸿接了东嘤的班，傍晚时分将路瑟忙了一下午炒好的菜分类装好，一一分发给赌坊小厮。

　　东嘤改换门面，原本要强留下赌坊数量庞大的小厮杂役。路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甚至还提出给离开的人补发等同于工作年限加一的月钱，以免落人口实，被总店知道东嘤如此胡闹。在得知几乎所有说得上名号的小厮都是签了卖身契，有上百年的工龄时，才临时改成补发一个月的月钱。

　　即便这样，店内告示一出，白纸黑字，便有不少人选择离开赌坊。留下的人多是体弱多病或对镇子上的风土人物已经熟悉，颇有点难离故土的意味。

　　人倒是不多，东嘤管起来常有点大材小用之感，但对已经沉睡多年方才苏醒的百里飞鸿而言，确实是不小的障碍。

　　路瑟生怕飞鸿不幸失忆，又跟东嘤这种奇怪的人，陷入奇怪的情感关系，会在这种单独面对一大群人的时候一不小心脱离他们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的保护和礼让，感受到现实世界的猛烈冲击。

　　因此即便靠在灶台上累的喘气，目光也始终盯着百里飞鸿的方向。

　　百里飞鸿恢复数日，已经与寻常人家长子无异，虽然出身金刀门这种戎马之家，却莫名有书卷气。他正温和地把食盒递给乖乖排队领餐的小厮们，又关切地叮嘱他们趁热吃。身长玉立，站在廊下，说一句翩翩君子绝不为过。

　　只见每个来领餐的小厮都要握拳当胸，比出一个“加油”的手势，然后气势满满道：“谢公子，一起做大做强！”

　　初次听到，飞鸿还吓了一跳，脸上一贯和煦的表情露出困惑，第二个，第三个人也这么说，直到数不清第几个，忘记来这么一句，飞鸿还浅浅地“诶”了一声，很快便得到声音更大的“做大做强”的回应，他才露出安心的表情。

　　食盒快发完了，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队末的人。

　　“方才听你们念那句口号，到底是从何而来呀？”

　　排在队末的小厮像是早已滚瓜烂熟。

　　“东大坊……呃，东嘤小爷说留下来的兄弟们有肉吃，讨生活是可以有底线和自尊的，我们已经在酒楼行业达到初步福利标准饭管饱，衣管暖，每年一次体验，一次食疗，十六薪保底不打折，大家一起做大做强。”东嘤像是早已训诫过小厮们，休要再提坊主的称谓，尤其是在这位百里大公子面前。

　　路瑟摇摇头，这不正是前几天他让东嘤传达的安抚人心之词吗？没想到他居然让大家都背了下来。

　　百里飞鸿听完噗嗤一乐，道：“他一向这么有趣。”

　　这样的笑如春水初涨，亲润无声。路瑟看着，也跟着一乐，好像疲惫一扫而空。他惊奇地发觉，难怪东嘤那种小魔头会口口声声喜欢这个晕死多年之人。百里飞鸿还真是有种别样的魅力，格外能牵动别人的心情。

　　飞鸿这边发完最后一份餐，回神发现路瑟正在看他。面带和气走过去，递上自己的巾帕。

　　“听闻少爷要研究的菜式是提振修为的，进展如何呀？”

　　路瑟摆摆手：“要是真有那么简单，早先给自己提升修为，飞升去了。何苦在人界开店，为他人做嫁呀。”

　　“想来少爷之前也没做过大锅饭，应当全都是精致小巧的菜式。”百里飞鸿坐在路瑟身侧。

　　路瑟看了眼手中的笔记，每道菜式，连同他做过的，都清晰记录在册，枚举法虽累，但一遍就可以记住大多数食材和对应的附灵效果。

　　“大锅的原因主要是我太想加更多食材进去了，通过叠加的效果似乎能推断出两者各自的效果，况且附灵时间长短仅跟我的灵力多少相关。”他一边说一边梳理着思路。

　　“草参抄芥蓝可以让心跳加快，进入假死状态。已知芥蓝是疏通心脉六腑的，那么草参则是好用的增效剂。我再试的三个菜色里都加了草参，效果嘛，果然如我所料。”

　　飞鸿笑着摇头：“原来是因为这个，今天才有好几个菜里重复放了许多相似的食材。”

　　路瑟自暴自弃道：“我们今天的员工餐菜色如此单一实在是对不起了哈，改日让大师傅炒，应当是远远胜过我的。”

　　飞鸿微微侧过头道：“可是……容纳许多食材，我还知道有一物，叫做古董羹，似乎就在我们店的菜单上呢，为什么不做那个？”

　　对啊，为什么不做火锅，理论上应该也能快速洞悉每种食材的作用，只要分条缕析记录，完全不会影响对作用的判断。

　　对啊，难怪他路家虽说是厨道，但主要做的居然是火锅这种在现代人眼光下，难度系数较低的一种食材。可是换一个思路想，这个世界食材难得，也只有研究厨道才会在食材多样性上钻研，而非在于每一餐的量多与少。

　　对啊……这一切忽然就说得通了，路瑟如醍醐灌顶，只恨自己最初局限于将目光放在两三个原料之间的反应上。只是，还有一个小小的隐忧，令他如芒刺在背。

　　路瑟按捺住呼之欲出的问题，站起来整了整衣襟，随口问百里飞鸿：“飞鸿兄尚未吃饭，是今天的菜色不和口味吗？”

　　百里飞鸿听到这个没来由的问题，极短促地一停顿，然后神色如常，充满歉意笑了笑：“你看我，醒了还时常犯困，忘记给自己留一份了。东嘤今天还会回来吗？我让大师傅对付几个菜式就好。”

　　他说着也起了身。

　　路瑟猛然发现对方连坐下的位置都选得极巧，正好坐在自己旁边。他正要开口，巫光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少爷，用过晚饭了吗？还有，百里公子。”

　　百里飞鸿欠了欠身，表情还是那样云淡风轻：“被人惦记着一日三餐，似乎也是很好的事情。路宗主莫要辜负这份拳拳之心。”

　　路瑟哽住，巫光干嘛突然这时候来，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百里飞鸿并没有失忆。

　　巫光跟百里飞鸿擦肩而过，一进来就看到路瑟扶着额角，唉声叹气。

　　“如何？有进展了吗？”

　　路瑟摇了摇头，面色痛苦：“打击啊，真的是太受打击了。”

　　巫光挪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也跟着神色凝重：“怎么了？只收了押金三百金而已，随时可以退还给黄粱语。而且我们刚搬下山，行李还没完全拆封，现在重新唤车夫打包装走……”

　　路瑟食指敲了敲桌子：“倒不是这件事，三百金不光要赚，尾款也得收齐。巫光，你的剑法如何？”

　　一个未曾设想的问题。

　　巫光思忖片刻，谨慎道：“还可以。”

　　路瑟点点头。

　　“我觉得也是，之前没看出来你是剑修也正常，毕竟不知修界险恶。这位百里飞鸿兄，他的演技应该与你的剑法相近。但我刚才看出，原来他没有失忆。”

　　巫光微微挑眉，颇为意外：“何解？”

　　“他如果从那天起才有记忆，应该完全不记得古董羹是什么吧，起码每日看我们菜单上写的‘火锅’也会优先用这个说法。”

　　“况且他似乎觉察到我发现了，在我问他是不是菜色不和口味的时候，明明还有剩下的一些没吃完，并且他早就仔细看过我下午做的所有菜品，记得住它们之中都有我用来试附灵功能的草参。看了这么久，断然没可能忘记自己也要吃饭。”

　　“就算这些都没办法让我咬定他没失忆。有一件事也让我加深了这个推断。”

　　巫光陷入回忆，疑惑道：“你是说……他问东嘤什么时候回来？”

　　路瑟狡黠一笑：“看来我英明神武的管家一直也在门外听他说话，是不是你也早有怀疑？”

　　巫光轻咳了咳，不置可否。

　　“然后呢？他想要跟东嘤一起用饭说明了什么吗？”

　　“下意识，人的下意识就是在遇到威胁的时候找自己熟悉的能帮助自己的事物，对他来说，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对东嘤有着极强的依赖心理，所以才会在我问的时候下意识提到东嘤。那……我哪里威胁到他了，也只有识破了他不大不小的谎言罢了。”

　　“或许，他只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并不想做出什么改变。金刀门，鬼赌坊，这些都不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相反，跟谁在一起吃饭反而更重要些。”

　　巫光的眼里映着灶台下零星之火，显得异常深邃。

　　路瑟一拍大腿：“还真别说，有时候大管家你真的像那种隐居山野的异界高人，说说，你该不会也是飞升后闲得无聊，找个班上吧？”

　　巫光一笑，眸中星火摇曳：“说笑了，路家可不是山野，我也并非高人。”

　　当晚，东嘤果然提前回来，不光赶上了跟百里飞鸿的一顿晚饭，还带回来一个重要的消息。

　　黄家的女儿，双耳有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