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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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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武第一次见到狱寺隼人是在十五岁,他们之间的相遇并不是传统中俗套的两人擦肩而过也不是默默凝视许久然后执手与共走向教学楼。
狱寺是转学生,来自于意大利。他站在讲台上一脸不耐的表情看起来除了对学校这种新环境的不适应还有一种排外感。
山本就这么坐在很靠后的位置看着那个眼睛呈现漂亮碧绿的男生毫不拖沓的发言做完了自我介绍然后气势汹汹的走到沢田的面前一把踹倒了他的课桌。
那个时侯的山本跟沢田虽谈不上有多要好但好歹也算是朋友。于是他本着同学之间要互助友爱的心去扶了莫名其妙的沢田一把,同时也真正的开始打量起这个来头不小的转学生。
据说有着欧洲血统的男孩子一般会长的比较高,而且比较壮实。这是山本挺久以前听说的,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狱寺他就是一副瘦弱的样子,个子也只能算是中等,只不过样貌的确很精致,完全不同于东方人的长相迅速为少年组建起了颇具规模的后援团。
每天都有大帮大帮的女生像是浪花一样前赴后继的往他们教室跑,山本盯着愈渐拥挤的走廊和被各种各样女孩子脸挤满了的窗口不免感叹了一下现在开放的社会。
而这时的狱寺已经跟沢田很是要好了,但这一种要好也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狱寺把沢田似乎是当作比自己高一级的上司来对待的。听着那少年成天的十代目十代目的呼唤他觉得很是有趣,当然这个时候的山本跟沢田也不再是简单的同班。
把他们几个联系在一起的是一个同样从意大利远渡重洋而来的小婴儿,或者说一个家族,彭格列。
这三个字的分量究竟有多重他不能明确的给出答案,但是从加入了彭格列以后接连而来的一大串考验却让他感谢起这三个字来。
如果说他失去的是平凡人的生活的话,那么他所得到的就是一群有义气的互相扶持的同伴。
而这些同伴里最重要的人应该是泽田纲吉,其次……也许是狱寺?
彭格列是本部在意大利的黑手党,同时也是最富盛名的黑手党,沢田是这个家族的十代首领,所以他们不可能在日本逗留太久,在国中之后沢田便被独自带去了意大利实行精英式教育,他们这些守护着不用那么大动干戈于是还可以选择在日本读完高中在前往意大利进行系统化训练。
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黑手党——某天山本在一家以经营猎奇向的书店里看到了这样一本书。装横很华美但是已经放置了一段年月,连纸张都泛起了黄。他处于一种好奇的心态把这本书买回了家里,然后在晚上点着灯开始翻看。
如果你要选择成为一个黑手党,你要必须要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单行道。
黑手党的世界从来不会被欢声笑语所萦绕,你需要拥有足够的信念以及承受能力。
黑手党的世界是被暗黑的藤蔓缠绕的玫瑰园。
但是——虽然背负着背叛屠杀人口买卖这样负面印象的他们,并不是没有血的生物。
这便是那本书的序。山本武不是个爱看书的人,就算他其实挺聪明但是对这枯燥的书本他一般都没什么读下去的情绪,但这一回他却有了改观。
那本关于黑手党的书被他花了一个小时仔细的看完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沢田他们进行的并不是个黑手党游戏的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但是他直到现在也一直是在装傻。
很多事情不是说清了才好,就像真话在大多数时候还是以谎言的形式存在而比较给人以安全感。
他知道自己不适合做一个黑手党,他原本给自己规划的未来是做一个最出色的棒球投手。但是有几个人可以顺着自己的想法畅通无阻的走下去。他也许真的不是那个暗黑世界的一员,可是狱寺,沢田他们同样也并不适合那样的世界不是么。
既然决定了要这么走,他们就没有后悔的路了。
这么想着他合上了手中的书倒向身后的床。
沢田走的那天很多人来给他送行,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占据了整个登机场的最佳位置,然后女生们开始哭哭啼啼的送一些手制的临别礼物,尤其是小春,她的反应最大,几乎是泣不成声的一直在纲旁边哭,搞得那个还是很冒失也不懂得怎么安慰人的新任BOSS手忙脚乱僵直的杵在原地扮假人。
狱寺在那天来的很晚,他平时是最缠着沢田的那个可这一回却只是在外围站着并没有站到沢田最近的位置,山本从这个已经十六岁的少年眼睛里看出了一种叫做不舍以及一种叫做逞强的东西。
他默默的从沢田喧闹的那个朋友圈里退出来站到狱寺的旁边,他不知道该去怎么开口跟他搭话,但是他觉得这种时候狱寺应该也不会开口。
银色短发的男生要强的瞥了他一眼后迅速别开了视线,他们就这样默契的维持着沉寂呆在那圈热闹外。
直到沢田也被离别伤感的气氛搞得哭着爬上飞机。回去的时候狱寺依旧是一言不发,山本武觉得此刻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可是放任不管又更加的让他觉得不对头。于是他在深呼吸了很多次以后,问他“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很不合时宜不过确实是山本武会做的事。狱寺在不可置信的看了他很久以后,拉着嘴角说随便就好。
然后他们就一前一后的沉默着向寿司点进发,在到达店内后山本决定让这个一向爱逞强实际上内心承受能力强不到哪里去家伙坦然一点,于是他便在两人的寿司里加了足足四人份的芥末。
说成是太呛了而出现的眼泪的话那个家伙大概就不会一路死撑……?在端着盘子上桌前他这么玩味的想着,然后很义气的又端了清酒过来。
“……棒球笨蛋你家的寿司放这么多芥末想呛死人吗……!”在一口塞进一个寿司后狱寺涨得满脸通红的给了某个一直笑着盯着他看的不知道好歹的家伙一拳。
“咳咳咳……水……!”看也没看就直接接过了清酒灌下后,脾气从来都跟好字不沾边的狱寺直接的化身了暴龙。
“可恶你个混蛋……!”成功被激出了眼泪后狱寺直直的垮了下来。
那天后来狱寺一改他不爱说话的性格跟山本唠叨了很久,他们就这样度过了他们之间的第一个约会性质一样的傍晚。
狱寺他的叙述虽然是断断续续的但是每一句话都很用力,那些对于十代目的感情对于少了同伴的不适应让他彻底的失去了一贯的冷静。
“十代目我一定会尽快去找你的……”他最后的结语这么说。然后他就倒在了半大不小的吧台上。
山本只好把他扛回自家空出来的客房里去,而这时他也才意识到那个身手了得,钢琴弹得行云流水成绩顶尖的少年其实瘦弱的很。
似乎是长期不均衡饮食的样子,不过对于一个人住在异地的狱寺来说,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吧。
距离他们离开并盛还有近三年。
距离他们之间走的更近还有多久?
再然后他们便一起直升了并盛的高中部,云雀他们已经在他们之前所以这一届他们两就成了唯二熟知的人。
在并盛上学的日子从前因为有沢田所以一直都是欢声笑语度过的,那个有着日光一样笑容和温暖的声音的男生现在却孤身一人在意大利接受着同他们完全不同的教育。
在沢田走之前,他的家庭教师那个小婴儿这么对他们说过“要是阿纲他在三年后还能像现在一样发自内心的笑出来或者是哭出来,这都是概率小到不可见的事。”
他不知道的是,在少了阿纲的并盛,要不怎么发自内心的笑起来,都已经是跟狱寺今天主动搭讪隔壁那个举止很妖娆的班花一样的近乎不可能事件。
山本武继续当着一个快乐的棒球少年,笑容爽朗只不过眼底多了分怀念待人多了份疏离,狱寺隼人继续拿着年级第一,对人爱搭不理偶尔的偶尔才会跟山本搭几句话。
他们之间的关系忽然间就近了,也许是因为狱寺本身就不擅长交际所以没有什么朋友而山本则是对谁都很好而朋友没几个交心。
总之他们对于彼此开始多了一些什么。
狱寺家的公寓换了一家离高中更近的,而山本则打着需要更加独立的牌子搬出了家里成为了狱寺的邻居。
其实他一开始是想的合租,不过狱寺是个对领地有着很严格要求的人他并不能认同一个家住进两个人。尤其尤其双方还都是男性。
于是山本跟狱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生活开始。
狱寺觉得山本武这个人,其实特别的女人,而且还是主妇型的女人,他总是会在特定的时间来敲他家的房门然后两人盘腿坐在一起吃饭。期间顺道批判他不规律的作息然后絮絮叨叨的告诉他最近天气凉了加衣服或者变季了记得换校服。
他在他的絮叨下坚强的生活着强忍着才没有封住山本武的嘴。
“你他妈有完没完,我说了你不是我家的佣人也不是我的管家!”
“嘛嘛,脾气别那么大小心上火,你家冰箱里我有放进去西瓜。”
每次狱寺满腔的怒火都会被山本波澜不惊的退回来,而且总是只能让他烧到自己。很多次他都觉得这个男人的脑子被门夹了或者被驴踢了。
这么婆妈怎么可能找得到女人。
于是他骂骂咧咧的抽出烟打算点上然后去写自己的日记抒发对十代目的思念,然而在摸到口袋时记起打火机已经被某个打着吸烟有害健康的伪主妇人才给拐走。
他不爽的收回了手把一包烟扔进了垃圾箱,然后开始专心写信。
灯光下认真执著的背影看起来像是一只自闭的小兽物。
“十代目……你在意大利还好么,那里的人对你不会无礼吧,山本那个家伙居然搬出来了还成了我的邻居,这个男人特别的可怕他简直比女人还要女人……”
手上的信越写越长,在画上最后的句号后,狱寺伸手把最新完成的信放在了书桌旁的纸箱的最上面。
那个箱子里已经堆着整整37封信了。
泽田纲吉离开日本已经37天,一个月多一点点。
这段时间里狱寺隼人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身边少了一块的感觉,但所幸被那个啰嗦的山本武给填补完好。
“就算是这样……还是不想跟他道谢。”
狱寺咬着笔摇摇头,然后伸手拉熄了灯。
高中的生活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变得很迅速,他感觉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一起前往意大利的时候了。
临走之前山本去狱寺家帮他整理行李,这个平日就疏于过日子的人没什么要带的东西,在整理完了衣服和书后他瞟到了那堆摆在书桌旁边的褐色纸盒。
没错,是一堆,里面满满摆着的都是信件。山本知道私拆别人的信件有多不礼貌于是他没有动那些个盒子,只是在启程前问了狱寺那些怎么处置。
十八岁的狱寺隼人冷淡的看了墙角的纸盒,用平淡的没感情的语调说“扔掉吧。”
“诶……?”
“反正,没机会寄出去了。”
他们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送走沢田那天一样去了机场,依旧是沉默,依旧是两个人。迎接他们的是彭格列意大利的特派员。
对方是个褐色斜刘海的女孩子,声音甜的就像是夏日的刨冰。一路上她都同他们没话找话的沟通着。然后就说到了沢田。
名字叫做拉维尔的特派员说十代目是一个没什么心机的BOSS,不过对待大家很好,虽然不擅长于谈判什么的事不过一直都在尽力去当好自己的职位。
这个时侯的山本很想问一句现在的沢田他还会不会笑,就像是三年前大家都还在并盛一样。不过想了想他还是没问。
就算是马上可以得到结局的事情,也没有胆量去戳破它。
狱寺沉默着跟在后面走,山本想他跟自己现在想的应该都一样。
我们都期待着事情朝着好的那面发展,虽然事实总是事与愿违。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