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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下山历练［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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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的树，枝丫由嫩绿到枯黄，树下的孩子们也长了个子，运用剑法也得心应手。
数道剑气交错，落叶纷纷扬扬，满地金黄。
远远地，徐长卿坐在石凳上，缄默不言，凝神注视院中的两人练剑，抿了一口茶，苦涩之后淡淡回甘，齿颊留香，沁人心脾，如同他的心情一般舒畅。
日拱一卒，功不唐捐。长期刻苦修行，即使进步微小，也会有相应回报。
三年的修行结束，师弟、师妹们也学有所成，需下山历练了！他也要与景天下山，完成师父交给的任务，不知此去一别，何时才能相见呢？
大殿内，清微道长将一幅卷轴放在他们手里，讲了历练的注意事项：
如果在历练过程中遇到困难，就用「蜀山通讯仪」联系师兄们帮忙。但有限制次数，只可用一次，不然历练算失败，完成历练后也需要回蜀山。
“下山历练有诸多困难……你们要坚定信念，勿轻言放弃！老夫相信你们经过一番历练后，定会有所提升！”
几人郑重地向蜀山长老们告别，走在石阶上，景天慢慢地挪动身体，轻轻拍了一下小姑娘的肩，“小阿音怎么心事重重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我不会泄露出去的！”
“劳烦景天哥哥担心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嗳！你别跟我客气！有什么烦恼说出来就好了！”景天笑嘻嘻的，见徐长卿回头看他，投来警告的眼神。
他也不甘示弱，狠狠地瞪了长卿一眼，低声细语：“我也听说了「锁妖塔」的事情，白豆腐说当时的情况很危险！小阿音表面上活泼开朗，实际上也会思考很多。”
景天的话让符音有些恍惚，笑意僵在嘴角，好一会儿才回答：“煞气对自身以及他人有恶劣影响，稍有不慎便会被吞噬，失去自我……”
“所以，我尽量不外出，独自学习道术和医术，在常人看来枯燥，对我来说却是乐趣。”而且，靠近锁妖塔时，压制煞气的金锁也断裂了。
“可想得越多，心生烦恼而已！世间不确定的事太多了，谁说煞气不能彻底解决呢？反正我是不会有太多心思的，人这一辈子就该吃吃、该喝喝，享受单纯的快乐，才不枉一生啊～”
他嘴角微扬，往怀里东摸西摸，变戏法似地摸出一包点心：“正好我有点饿了，这包点心我们分着吃！”
点心入口即化，甜甜的味道让人心情愉悦。
“景天哥哥，其实你也一样……表面上不拘小节，实际上是心思细腻的人。”
“哈哈哈，没想到小阿音这么会夸人～说真的，你还太小，不应该想太多东西！”景天开怀大笑，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看到小姑娘表情的变化，果然缓和了一些。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们快些追上他们，不然一会儿找不到了！”说完，他一下子拉起符音的手，一边跑，一边喊：“白豆腐你走得太快了，等等我们！！”
下山以后，他们与长卿和景天挥手告别，各自踏上征途。
宽敞的街道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人群如潮水一般涌入整条街，卡（ka）卡角（guo）角都是，密密麻麻的，像插秧。
挨肩擦膀，不断地挤过来，又挤过去，衣服起皱，头发都有点乱了，才从人群中勉强挤出来。
霎时间，大脑一片空白，符音才发觉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接触这么多人了，竟有一种类似与尘世隔绝太久、难以融入的想法。
蜀山之上与蜀山之下，全然是两个世界：一个远离尘嚣、求仙问道，另一个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怀着复杂的心情打开卷轴，第一张图：画风之奇特，图案之扭曲，两人看了好半天，反复使用炙烤、浇水、土埋、法术攻击等方式，才让图中显出一只黑猫，其周围画着树林，下方写着芝麻大小的字：「北方」
除了第一张图，第二张、第三张图均是空白，他们用尽各种方法，也不能显现。
据图中的信息，两人前往北方的树林，遇到一个卖油翁，他主动打招呼，笑容可掬。
老者满头银发，精神矍铄，脸上布满了皱纹，粗糙黝黑、皱巴巴的，犹如古树的树皮，也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请问老伯见过这只黑猫吗？”缘一展开卷轴：画中是一只黑猫，它的尾巴尖上有一小截雪白，白与黑衔接完美，可称「墨玉垂珠」
“待老朽好好瞧瞧！”卖油翁凑近卷轴，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来回抚摸油壶，壶上积满了厚厚一层油污，满含歉意道：“抱歉，孩子！虽说老朽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但记性始终不太好，好多事记不清楚，至于……这只黑猫，确实没什么印象。”
注意到两小孩直勾勾地盯着油壶，卖油翁捻着胡须，笑道：“怎么？你们对这老油壶感兴趣？”
“是的，我们很好奇您平时怎样使用油壶。”
“很少有小孩对这个感兴趣，就让老朽为你们演示一番！”于是，他拿出一个葫芦放在地上，以铜钱覆盖在葫芦口上，用勺子从油壶中舀出一点油，慢慢地把油滴入葫芦，油从铜钱孔中穿过，丝毫没有沾湿铜钱，“我也没有别的奥妙，不过是手法熟练罢了。”
“您的手法相当娴熟，实在佩服！”两人赞叹着，帮卖油翁挑起了扁担。
“唉呀，这没什么！老朽很高兴和你们这样的小娃娃聊天！”如果自家孙子能像他们这样懂事就好了……
等卖油翁离开后，两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神情变得严肃。
“方才，老伯骗了我们……”缘一将藏在手中的东西递给了符音。
一根细小的毛，漆黑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十分油亮。
“原来你也察觉到了。”符音从衣袖里拿出同样的毛发，端详起来，毛发上萦绕着淡淡的妖气，“这根毛从他的扁担上找到，想必是与黑猫接触后留下的。”
“妖怪对于凡人是危险的存在，但老伯却有意隐瞒，不想让我们知晓……由此可知，他与那黑猫关系匪浅，看来，人与妖怪也有和睦相处的时候。”
“嗯，或许吧！”缘一微微点头，遥望远方，一股极淡的气息顺着风而来，“阿音，我寻到了妖气的来源，一直延伸到树林深处。”
“妖气不止一处，注意分辨。”符音环顾四周，气息从四面八方而来，多数有些寡淡，最为浓烈的确实是森林深处传来。
现在，她不用「感知」之术就能清楚妖气真正的来源，也不知这样的变化是福，还是祸？这样想着，视线落在了彼此牵住的手。
不久前，他们也是牵着手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行，周围的喧闹随着步伐越来越远，唯有指尖的温度令人安心。
三年的朝夕相处，自己已然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一起学习蜀山道术和剑法，时常互相切磋，共同进步，也是缘分。
随着时间推移，炽热的阳光渐渐被稠密的枝叶遮挡，气息愈加浓郁。
一个黑黢黢的巨大物体，九层塔楼那样高，其中央悬挂两个“灯笼”，应是它的眼睛，圆溜溜的、金灿灿的，在暗中格外显眼。
想必这就是黑猫妖了！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符音松开布袋的绳子，向猫妖的位置掷出小鱼干。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指的是先付出代价诱使对方放松警惕，再找机会夺取！
先用小鱼干引诱猫妖靠近，尽量温和地抓捕它，因为据卷轴所写，它还未伤过人，但时间一长就说不准了。
猫妖面对小鱼干的诱惑，不为所动，而是直接向他们冲了过来！
情况有变，猫妖仍然具有攻击性。符音念出法诀，双指并拢，迅速结印，金光从指尖溢出，往剑身一抹，挥动长剑，直刺猫妖！
漆黑的猫妖嘶吼着，侧过庞大的身躯，像果冻一样扭过来、扭过去的，柔软又有弹性，连续躲开了多次攻击。
别看它胖胖的，半个时辰过去了，仅有几根猫毛掉落在地。
如此战绩，它从未有过，圆溜溜的眼珠子眯起，弯成了月牙，得意地喵叫几声，摇晃细长的尾巴。
“非常好，请继续保持得意忘形的模样！”符音抿唇一笑，身形倏地一闪，整个人如雾一般消失了。
黑猫妖眯起的眼睛猛地瞪大了，它扫视周围，什么气息都没有，连风声都没有，静谧得让猫害怕。
缓缓地，一股凉意如蛇一般爬上了自己的胡须，它瞳孔骤缩，细长的竖瞳映出了原本消失的小姑娘，手中迅速挥舞长剑！
她，她那双眼睛不同于普通人类，居然是……金色的？！目光冰冷，像泛着寒光的刀锋，一点、一点地切割它的脖颈。
这种感觉并非是虚幻的，而是具象化的！
快逃，快逃——！！不然小命不保！猫妖往后一仰，刀锋划过头皮，又掉落不少黑色毛发，背后传来一阵冷意。
它转过头，发现一柄长剑抵在背部，长剑的主人正是继国缘一，方才他和符音交换了一个眼神：一旦发现猫妖想逃跑就立刻行动，巧妙隐去气息，伺机而动。
「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前后夹击，好可怕！要被灭掉了呜呜呜！
“别紧张……”符音和缘一收剑入鞘，蹲下来与它平视，“你为何在此处？”
「实……实不相瞒，小的是……偷跑出来的。」猫妖已变为正常大小，缩在一团，瑟瑟发抖。
偷跑？符音端详了猫妖一会儿，明白熟悉感从何而来了，“你先把爪子伸出来。”
猫妖依言伸爪：毛乎乎、圆圆的黑色爪下藏着粉粉的肉垫。
“果然是你啊，小黑！”符音轻揉猫妖的头，它的肉垫有一道细小的伤痕，其脖颈处有心形图案……这些特征都对上了。“你可否告诉我，为何要偷跑出来？”
「听说寿命长的猫会被封印，甚至除掉，喵～很害怕……」小黑蹭了蹭她的手，颇有撒娇的意味。
“原来如此，你在此处也不利于修炼，不如去蜀山吧！到蜀山潜心修炼，定会实力大增，起码比这里好上百倍，师兄、师姐们也会收留你的。”
「呜……你让喵去蜀山，真的不是害喵吗？」
“当然不会，你放心好了！若还不放心，这符咒也能证明你的身份。”
一张符咒化为一缕青烟融入它的身体，小黑伏低身体，在两人之间默默观察，发现他们的气息差不多，都是亲切友善的。
想清楚了这一点，小黑抬起前爪，试探性地走向缘一，同样蹭了蹭他的手。
它明显感觉到少年的指尖，微微蜷曲了一下，然后温柔地抚了抚它的毛发。
这孩子的眼神，平淡而专注，淡然微笑着，平和地接受一切。
真好啊，看来小主人遇到了可信赖的人……
希望下次再见，不会是这般紧张的氛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