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像一把剑》九月三秋

8、第 8 章

　　今日是个难得的朗月，月光冰冷又明亮，烟花三三两两的绽开，在这假山枯池中，显得热闹又寂静。

　　宋婉不知又从哪里掏出一壶酒递给他。
　　施乘云拔了塞子与宋婉撞壶而饮，宋婉迷蒙蒙的看着月亮。

　　“你会飞吧？”宋婉忽然转头。

　　施乘云；？

　　“当然！”

　　“那你飞一个！”宋婉怂恿他。

　　看施乘云不动，宋婉又道：“像在梦里那天一样，潇洒利落。”

　　施乘云听见她的形容，有些不好意思，还没人这么直白的夸过他呢。

　　宋婉观察着他的神情。

　　“英姿勃发。”嘴角翘起来了。

　　“流光溢彩。”

　　“好了，好了，我飞。”施乘云心满意足。

　　施乘云脚尖轻点，在空中一个纵身就行云流水般跃到了小楼屋顶。

　　他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用灵力凝出佩剑的样子，在窄窄的屋脊上使了一招穿风拂柳。

　　穿风拂柳是剑宗入门剑术中最具有表演性剑招，此招剑势凌冽华丽，身法潇洒生风。

　　月华皎皎，施乘云连同他凝出的剑都萦绕着柔柔的光芒，衣角翩飞，发丝舞动。

　　这是宋婉十五年来见过的最灿烂最自由的画面，连带着她在这一刻也是灿烂自由的。

　　宋婉开心的笑起来，举起酒壶遥敬他，仰头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

　　施乘云缓缓落地，宋婉看着他背负月光而来。

　　“我想修行。”宋婉喃喃道。

　　虽然她声音很轻，但施乘云还是听见了。

　　走到她跟前，施乘云说：“不如你来我剑宗拜我为师吧。”

　　“这样你就是我小苍山开山大弟子。”
　　“怎么样，是不是——”

　　施乘云劝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好啊。”

　　宋婉答应的这么干脆，施乘云反倒拿不准了：“你确定吗？”

　　“确定。”

　　宋婉清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一片礁石上，身上还盖着件衣服，天色将白。
　　昨夜的记忆流回脑海，宋婉惊坐起来。

　　施乘云见她醒了，收起防风罩。

　　“这是哪儿。”
　　“镶海。”

　　镶海可是大盛的边境了啊，半夜走了这么远吗？

　　“不知家里可安顿妥当了？”宋婉只记得他要让她拜师，然后就不记得了，她若是突然消失，不知道会连累多少无辜的人。

　　“按你的方法，给你家人还有前未婚夫都用了入梦术，告诉他们你被仙人选中做徒弟了。”
　　其实当时她说的是侍女。

　　“你一点都不记得了？”施乘云好奇，明明酒劲也不大啊。

　　“这段确实记不清了。”宋婉把衣服叠好，还给施乘云，“多谢师父。”

　　施乘云却正色道：“昨天你喝醉了，说的话不作数，现在，我在问一遍。”

　　“你愿意做我的徒弟，随我回剑宗吗？”

　　宋婉笑了，即便喝醉了，她也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于是，她回答道。

　　“愿意。”

　　施乘云这才放下心来。

　　宋婉感受着海风轻拂，太阳从海平面升起，波光粼粼的海面折射出金橘色，拂晓的暗沉被驱逐出境，整个世界被这磅礴无声的力量唤醒，新的一年来临了。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你这名字着实弱气了些，不如改叫宋年吧。”施乘云说道，又觉得有些冒犯，“或者起个名号？”

　　宋婉倒没觉得冒犯：“不如连姓也改掉吧，改名换姓，从头开始。”

　　施乘云觉得越姓大气，不太好起名，思考了半天道：“修仙之人动辄百岁千岁，叫越千年怎么样？”

　　越千年，越千年……
　　宋婉心中过了几遍，愈发觉得不错。

　　“好名字。”宋婉或是越千年回答道。

　　当越千年抓着施乘云衣服站在剑上的时候，她才明白到短短半夜是怎么到达镶海的。
　　即便剑宽的能让她坐下，但她还是忍不住腿抖。

　　一刻不停的飞了两个时辰后，越千年平静了，毕竟飞的很稳，掉下去也能给她捞上来，就是腿有些僵。

　　“师父，徒儿饿了。”已经是午饭的点了。

　　糟糕，他徒弟还是个凡人呢，他修为已是化神，也不会随身携带辟谷丹。

　　“我看看附近有没有城池。”

　　大约过了一刻钟，两人进了城。

　　大概已经到了另一个国家，非常偏，城门上写的文字越千年不认识，讲的也不是通用语。

　　一进城就找了最近的酒楼，菜是施乘云点的，在越千年听来叽里咕噜的外邦语言，施乘云能流利的说出来。

　　菜色倒是和京都没什么区别。

　　越千年心满意足的喝下最后一口茶，掏出一块丝绢轻按嘴角。

　　忽然她整个人僵住，她好像还没梳洗呢，昨天的妆都没卸，也不知道花成什么样了。

　　越千年摸摸自己的头发，还好她睡相不错，没有太乱。

　　施乘云也吃的差不多了：“吃好了吗？”

　　越千年微微一笑：“吃好了，师父稍候片刻，我去洗把脸。”

　　越千年和小二比比划划，小二终于理解了她的意思，带她去了后院。

　　施乘云看着她的背影，颇为感叹。
　　还是小姑娘精致啊，像他这种粗糙剑修都直接用除尘术的清洁咒。

　　越千年动作很快，半盏茶时间就回来了。
　　碎发被梳起来簪住，脸上的妆洗下去了，皮肤鬓发还带着湿气，却打理妥当，连袖口都没打湿。

　　“挺好，精神。”施乘云赞到，递给小二一块通透的石头。

　　小二面露难色说了什么，又将石头递了回来。

　　宋婉适时地递上两片金叶子，金子总是硬通货。

　　小二笑着说话。

　　“他说一片就够了。”施乘云道。

　　“不用找了，师父。”

　　施乘云如实翻译，小二麻利收了。

　　吃完继续赶路，总算在下午去到了有传送阵的城池，赶在日落前到了剑宗。

　　到了山下，越千年却忽然犹豫了。
　　“师父，若是我没有灵根呢？”

　　施乘云：“那就跟着我学点剑术，以后想待在剑宗，还是想云游都看你。”

　　对他来说，收个凡人徒弟也无妨，资质再平庸，他也能把她教成凡间高手。

　　这话给了越千年勇气。
　　总之她已经不在那方寸之间了。

　　二人直接御剑到了执剑峰主殿前，施乘云吃饭时就和师父联络过了，说会带徒弟回来，故此时都在殿内等候。

　　越千年一踏进屋里，所有的视线就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主位的是一个鬓发发白的男人，脸很年轻，却莫名让人觉得很苍老，周身却有一种沉稳的气质。

　　顺位下来分别是一个卷发年轻人和头发一缕蓝一缕黑的大眼睛少女，二人后边分别站了一个小豆丁，四五岁的样子，时不时说点悄悄话。

　　施乘云先向主位的古昀抱拳行礼：“师父，乘云此行已除掉镶海蜃妖，还有救的魂魄都在这里了。”

　　“做的不错。”

　　一个装着光点的琉璃瓶子呈到古昀面前，古昀确认过这些魂魄状态后就收了起来。
　　接着他的眼神看向越千年。

　　“这是乘云此番收的徒弟，名叫越千年。”施乘云侧身介绍。

　　越千年模仿施乘云行礼。

　　古昀活的岁数大了，越千年在他看来，也就是年纪稍大一点的孩子罢了。

　　“好孩子，听乘云说，你出身富贵，修行之路艰苦，你可想好了？”

　　越千年：“想好了，晚辈不想困在后宅，潦草一生。”

　　古昀满意的点点头：“下午你师姐卜了一卦，你二人确有师徒之缘，但还是需要测一下资质。”

　　卷发青年站起来凭空变出一块脑袋大的半透明玉石，单手托到越千年面前。

　　“把手放在上面即可。”
　　施乘云：“不要担心。”

　　越千年轻轻将手搭在玉石上，触手温润，掌心忽然感受到一阵温暖，半透明的玉石出现紫色的纹路，由内而外布满整个玉石，紫色的纹路上还有电流游走。

　　施乘云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两个小豆丁也扒着脑袋看。

　　卷发青年霍将行：“变异雷灵根。”

　　古昀没想到越千年居然是这种上乘资质，有点惋惜她没有早点开始开始修炼。

　　“如此，便行拜师礼吧。”古昀一锤定音。

　　说是拜师礼，其实也只是越千年给施乘云敬了杯茶而已，要做师父的人却显得比她更兴奋。

　　施乘云喝下茶，摸了个储物袋给她。

　　“等你引气入体之后，你就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了！”

　　越千年多看了两眼：“谢谢师父。”

　　接着按序拜见师祖和两位师伯。

　　施乘云：“我师父，你该叫师祖。”
　　越千年：“拜见师祖。”

　　古昀拿出一个戒指：“这枚戒指是一方小天地，雷暴之气浓郁，能助你修行。”
　　越千年：“多谢师祖。”

　　施乘云接过来：“这戒指得金丹期以后才能用，师父先替你保管着。”

　　越千年理解，怀璧其罪她还是懂的：“师父费心了。”

　　施乘云转向霍将行：“这是你大师伯霍将行。”

　　越千年：“见过大师伯。”

　　施乘云：“你大师伯可是剑医双修，以后遇到打不过的就让你大师伯给他下蛊。”，几个师兄妹岁数相差不大，都是一起长大的，施乘云说话相当随意。

　　霍将行无语：“好好的孩子可别让你带坏了，来，小师侄，见面礼。”
　　玉盒里装的是几株草药。
　　越千年双手接过：“多谢大师伯。”

　　施乘云：“降尘草，筑基的时候用能打好基础，预防心魔。”

　　施乘云：“这是你二师伯师暄，善占卜之术，但是不爱说话。”

　　那位大眼睛少女师伯看起来比她还小，唔，可爱。
　　越千年：“见过二师伯。”

　　师暄拿出一只镶着绿玉的簪子，戴到越千年头发上：“护身法器。”
　　越千年：“多谢二师伯。”

　　两个小豆丁从椅子后面跑出来。
　　“我是程宁师兄！”

　　一个圆圆脸活泼的小朋友。
　　“我是百里师兄！”

　　另一个圆圆脸表情严肃的小朋友。

　　二人说完向椅子后面招呼道：“快过来！”

　　一个小孩从椅子后面慢慢冒出来，在他俩期待的目光下走过来，小孩看起来比较沉默，却有着一双蓝色的大眼睛，澄净漂亮。

　　“我、我是风如晦师兄。”

　　越千年莞尔：“见过程宁师兄、百里师兄、风师兄”。

　　没成想，三个小师兄也准备了礼物。

　　程宁送了把木剑，百里送了丹药，风如晦送了一沓符咒。

　　越千年一一谢过，施乘云笑着挨个收到储物袋里
　　。
　　霍将行忍住笑意，板下脸：“耽误这么久，还不去练剑。”

　　程宁和百里拉着风如晦就逃出了大殿，边跑边和越千年道别。

　　“小师妹再见~”
　　“小师妹再见~”

　　这两句中气十足，第二句尾音还没消逝，便弱弱的传出了第三句。

　　“小师妹再见。”

　　听起来像回声。

　　几人都忍不住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