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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除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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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起了个大早,洗漱一番后,穿上喜庆的红底绕金枝的夹袄,将常用的玉簪换成粉色绒花,妆容也画的眉眼弯弯,显出几分娇俏讨喜来。
兰轩如今就宋婉一人主事,先指挥着丫鬟们把窗花、对联贴好,再备好给下面人的压岁钱,和去年没什么不同。
之后,宋婉就需要待在宝华院,共叙天伦。
宋婉是最早来到宝华院的,在规矩礼仪这方面她一向到位。
罗氏今日笑意盈盈,多日忧虑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可算是卸下了一桩心事,宋暖暖消瘦了些,心情看起来也不错。
宋婉请过安后,坐在桌边与宋暖暖闲聊。
“姐姐今日气色极好。”宋婉道。
宋暖暖脾气大却没什么心眼,这么些年,随着宋司一个接一个纳妾,宋暖暖对宋婉的敌意也早就散了。听到这话笑道:“我最近新得了一盒胭脂,颜色漂亮的紧,画在脸颊便显气色,改天给你试试。”
宋婉盯着她眼下的胭脂:“这个颜色画花钿的话,肯定也是极好看的。”
宋暖暖来了兴趣:“听说南淮那边流行用金箔和珍珠粉画花钿,也不知道好不好看。”
宋婉之前去祈福就看见有人这么画,只是没留心细看:“南淮好出美人,南淮女子也擅长装扮,想来不错。”
又打趣道;“不妨试试,姐姐明艳动人,怎么画也是好看的。”
“那我明儿个试试。”
宋婉想起宋暖暖的婚事:“姐姐的婚期定了没有?”
宋暖暖很难说出自己的感觉,大概是总觉得做错了事,还是有些心虚,轻叹一声:“定了,二月十六,钦天监算的好日子。”
宋婉安慰道:“这是好事,不必忧心。”
在她看来,宋暖暖只是做了一点出格的事罢了,只是对自己影响比较大。
宋暖暖将这些抛在一边:“你三月也要出嫁,明年过年家里肯定就冷清了。”
关于婚事,宋婉还没看到转机:“是啊,我还想多侍奉父母两年呢。”
谈话间,宋浅到了,一边在外间接披风,一边隔着纱帘说话:“你们过来的好早啊。”
“也才到一会儿。”宋婉笑道,赶快招呼她进来暖和暖和。
“你是不是在长高了?”宋暖暖发现宋浅似乎长开了些。
宋婉仔细打量了下:“是长高了好些。”
“最近没怎么生病了,也吃的多了,可能就长了。”宋浅老实回答。
林姨娘没过来,姨娘们一般是等着宋司晚间回来再过来,
宋司作为朝臣,需要和诸位九品以上的官员一起参加祝神仪式,祝神仪式是年末大型祭祀,意在延续王朝气运,卜求来年风调雨顺,流程繁琐,花费甚多,九个流程九章祭乐,祭祀舞蹈五段,拜三次,少不得三五个时辰。
罗氏倒是乐得清闲。
中午用过饭后,罗氏便领着几个小辈去祠堂上香,上完香便准备年夜饭了,罗氏便打发他们去玩。
宋麒不爱和几个姐姐一起玩,和几个小厮一起放炮去了,三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和丫鬟们聊天说话,吃些年节特有的果子,一下午也就热闹的过去了。
傍晚,宋司饥肠辘辘的回来了,一帮子人分席而坐等着他,见他回来,丫鬟便通知厨房可以开席了。
等宋司在主位坐定,每个人面前的小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碗筷和酒炉,丫鬟照看着小炉中的炭火,不能过热也不能凉。
管家在屋外放一挂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去后,丫鬟们鱼贯入内上菜,除夕宴正是开始。
排座完全按身份来,宋司和罗氏居正位,宋暖暖坐下首左边,宋麒在她对面,宋婉坐左边第二位,对面是林浅,之后便是林姨娘、成姨娘,替代死掉的关姨娘位置的是另一位年轻善乐的姑娘,再往后便是七八个宋婉脸都没看熟的妾室。
这些没生下孩子的妾室,流动性极高,经常被送来送去,也就是在除夕,能和她们同席吃饭。
奏乐吃饭,推杯换盏,侍妾挨个献艺,整个京都鞭炮声、嬉闹欢笑声此起彼伏。
温的果酒酸甜可口,宋婉平素虽克制,此时却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吃的差不多了,到了献礼环节。
“这是送给父亲的印章,是孩儿亲手刻的。”宋暖暖掀开托盘上罩着的红布,是一枚玉章。
接着又掀开另一个托盘上的红布,一条狐毛镶红宝石护额。
“母亲冬日吹风容易头痛,这是送给母亲的护额。”
两个婢女将托盘呈上,宋司探头瞧了一眼,开怀道:“还是暖暖贴心。”
罗氏难得高兴,对着宋司嗔道:“这孩子,前两天还藏着掖着不给我看呢!”又摸着护额道,“有心了,有心了。”
礼物由贴身侍女收了去,宋司的目光看向了宋婉。
宋婉意会,正欲起身,却被抢先一步。
宋麒噌地站起来:“父亲,不妨先看看孩儿的礼物。”
他正处于变声时期,声调尖锐音色粗糙,宋婉抬手假装理头发,然后不动声色的揉了下耳根。
宋司大笑:“好,拿来看看。”
只见宋麒离席走到了中间,侍从朝外间招呼一声,两个大汉抬着九尺多高的物件进来,用红绸布盖着。
这个高度,这个形状,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宋婉默默地端起酒杯。
宋麒神情得意,上前一把扯下红绸。
汉白玉典雅庄严,雕琢出的人物也飘逸大气,只是这石像长着和宋司一样的脸。
宋司果然惊喜,宋麒作揖:“父亲君子圣贤之风,孩儿以汉白玉雕琢成像,以供百姓和后世瞻仰。”
宋司已喝的兴致高昂,加上在宋麒这里获得了无上的仰慕与荣光,顿时飘飘然:“咱们侯府诗书传家,为父这些年也是常浸书海,苦读圣贤,也算是没有辱没这尊像。”
宋婉又给自己灌了杯酒,好一个诗书传家,满京都谁不知道侯府开国前是山匪出身,有从龙之功才被封为侯。而且当朝只有帝后和几位名士大儒有人立像,至于儿子给爹立像的,还真没有。
环视一圈,众人无论心里怎么想,脸上都带着笑,有些骄纵的宋暖暖和小小的宋浅也知道要顺着侯府之主的性子。
宋司接着说道:“麒儿啊,日后侯府还要你撑起来,你争气了,你这几个姐姐妹妹在婆家也能硬气点。”
宋麒做为侯府唯一的男丁,没有竞争对手,一向自诩为侯府继承人,自然志得意满:“父亲放心,孩儿来日必光耀门楣,不负父亲所托!”
每次都是这样的对话,宋婉听得都有些累了。
宋司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麒儿,为父将你送到书院可好?”
书院,所有读书人进学的梦想之地,真是大手笔。
宋麒还没到能进书院的水平,自然需要疏通一下,被这大饼砸中,他喜不自胜:“书院是天下读书人心之所向,孩儿不敢奢求。”
宋司大手一挥,敲定了这件事:“我儿哪里去不得。”
有宋麒在前,宋婉和宋浅的礼物平平无奇,只得到了个眼神。
倒是那位弹琵琶的妾室将宋司勾了魂,二人先散一步,相拥而去。
紧接着,人便陆续的走了。
宋婉走出宴厅,她今天喝了不少酒,在屋里还没什么感觉,出来一吹风,脑子就不清醒了。
勾月却没有察觉,跟着她一并往兰轩去。
“勾月,你回去吧。”
勾月不解:“回去哪里,咱们不正在回去吗?”
宋婉道:“我是让你回去和父母一起,你父母既在府上,哪有不团圆的道理。”
勾月惊喜:“多谢小姐恩典。”
“快些去吧,我和宿雨一起回去。”宿雨是被买进府里的,京都没有亲友。
勾月欢快的行礼后,快步走了,若不是侯府不许疾行,她怕是要跑着去。
回到兰轩后,宋婉散了些压岁钱后,便打发宿雨同其他人去吃饭,自己打开窗户醒酒。
只是先前喝的果酒是梅子酒,越吹风越醉,宋婉只觉得还没喝过瘾,手一撑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施乘云正在藏书楼的小房间打坐入定,小楼地理位置不错,灵气倒也浓郁,他的枯竭的灵府已经恢复了大半,打算明日便向那位宋小姐辞行,毕竟他一个大男人在这,被发现了,对她名誉有损。
牵引灵气行走过一个大周天后,从入定状态出来后,施乘云感知到一股气息,他睁开眼,却看见宋婉站在离他十步外,正对着他。
见他看过来,宋婉笑着扬了扬手中的酒壶。
施乘云招呼她坐下。
“你什么时候来的?”
宋婉拿茶杯给他俩各倒一杯:“刚刚。”
声音不似一贯的平稳,有些活泼。
宋婉端着酒杯,敬过施乘云后自顾自的喝了,然后她直勾勾的盯着施乘云,施乘云试探性的把酒喝了。
宋婉满意的点点头:“喝了这杯酒,我们就是朋友了。”
施乘云乐了,怎么还强买强卖:“好吧,朋友,你这是喝了多少?”
宋婉自信的比划:“一点。”
忽而话锋一转:“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不能骗我。”
“好,问吧。”施乘云有些好奇他会问什么。
宋婉此时完全半醉,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完全管不住自己了。
于是她打算循序渐进。
“你是狐狸化人吗?”哦,好像不是很循序渐进,可她实在好奇。
施乘云:这是什么怪问题?
“不是,我是修行之人。”施乘云回答。
修行,像话本里的仙人一样吗?
“能成仙吗?”
“极少。”施乘云对于收宋婉为徒还是有些意动的,又补充道,“不过斩妖除魔,平海移山是都可以做到的。”
真好啊。宋婉在心里默念。
“女人也可以修行吗?”宋婉问出了她最后的问题。
在她看的所有话本中,修行的主角可都是男人。
施乘云在剑宗接触过的的师姐师妹一个比暴躁,根本没有明白宋婉在问什么,只是按着自己的逻辑回答。
“有灵根的才可以修行,女人也是一样。”
宋婉看着另一个广阔的世界在她眼前展开,巨大的诱惑在她本就分散的意识中一扩再扩,她几乎要一头栽进去。
宋婉看着施乘云,眼神亮晶晶:“我们去看看月亮吧!”
下一秒,施乘云站在干枯的池塘边看着拎着酒壶的宋婉,不明白这醉鬼的话题怎么换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