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像一把剑》九月三秋

48、第 48 章

　　回到小院，越千年发现施乘云不在，心情更糟糕了。

　　“我师父呢？”

　　“应该在魔宫，我听见魔尊找他来了。”阿旋手里抱着药筐。

　　长空霁找施乘云？

　　“我来吧。”

　　越千年接过药筐，将药材倒到锅里翻炒，阿旋打量了她一下，挑眉。

　　“怎么回事，你不高兴？”

　　“有点，很明显吗？”越千年摸摸自己的脸，不应该啊，她控制表情一向可以的。

　　阿旋摇头晃脑：“虽然你表情还跟平时一样，但你周身的煞气都溢出来了。”

　　越千年盯着锅里，忽然深沉道：“阿旋，你杀过人吗？”

　　阿旋声调一下子上来了：“我可是医师！！”只救人。

　　她顿了一下：“不过，治死的人也有一些。”

　　越千年：？？

　　阿旋耸耸肩：“魔界医师没几个，水平就那样，能力所限，我也不是故意的。该出锅了。”

　　越千年将药材铲出来，均匀铺在簸箕上，阿旋将另一框倒进去。

　　“要高温。”

　　越千年将火苗变大。

　　“我今天杀了个人。”越千年想知道别人是怎么对待这种事情的。

　　“为啥？”阿旋看着药材的状态，“慢点翻，多焙一会。”

　　“我觉得他该死。”

　　“那他就该死。”

　　这是什么浑话，越千年无奈的笑笑，但有人斩钉截铁的肯定她，心里也舒服了很多。

　　看着越千年还是心不在焉，阿旋催她去休息。

　　“你快去找你师父吧，别在我这添乱。”

　　“行吧。”越千年把翻铲给她。

　　还没走远，就听到阿旋又叫她。

　　“喂，你朋友的药方我直接用了昂！”

　　越千年摆摆手：“就是让你用的，都是普通方子。”

　　阿旋得了肯定，朝她双手合十。

　　越千年问了魔宫的守卫，才知道施乘云在锻造间。

　　她还没去过这个地方，侍女带着她七拐八拐才到，越千年进去的时候，施乘云正盘坐在地上，盯着一件衣服发呆。

　　“师父？”

　　听见她的声音，施乘云转头，脸上绽开浅浅地微笑，看清她脸上的魔纹时，笑容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忧愁。

　　“来。”施乘云招手。

　　越千年走到施乘云身边蹲下，心里有些忐忑，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把他的表情捕捉的很清晰。

　　施乘云却只是抚上她的脸颊：“年年。”

　　“嗯？”

　　“这魔纹和你喜欢的妆容不搭啊？”

　　越千年：“啥？”

　　“我看你偶尔会上妆，还都是素雅些的，这魔纹红里泛黑，你看了挺难受吧。”

　　施乘云的注意力偏到了十万八千里，但说的有理有据，越千年摸摸脑袋。

　　“其实还行。”毕竟她只有照镜子的时候能看见。

　　施乘云欣慰的点点头，那就好。

　　“师父，你在做什么？”

　　施乘云抖抖面前纱衣一样的东西：“在补这个法器，补完就可以投入到结界中，将魔兽分隔开。”

　　“还有这样的法器？”越千年想起赵落曾用过的丝绢，不过那好像不算法器吧

　　“这个法器叫织女的面纱，在千年前，可相当出名，原本就是在魔界隘口用来阻挡魔兽的结界，后来被上届魔尊拿去大峡谷打仗，休战后丢了。”

　　“现在又让他找到回来了。”

　　原来长空霁出去是找这玩意去了。

　　“能修好吗？”

　　施乘云摇头：“只能修个七八分。”应该够用。

　　对于怎么修，他还没完全想好，于是转身看向越千年：“发生什么事了？”

　　越千年本以为这个话题已经掠过了，没想到他又问起。

　　“师父，到今天为止，我已经吞噬了两个人的修为了。”越千年盯着自己脚尖闷闷道。

　　“你按魔修的方式修魔倒也很正常。”

　　越千年继续道：“我杀死了他们。”

　　施乘云：“离惑我听说了，那另一个也是个坏人吗？”

　　越千年点点头： “但我总觉得，不应该由我来审判别人。”

　　“我生气又贪心，这样想着，我就动手了。”

　　施乘云看着她茫然的样子，心里满是难过：“年年，这不是你的问题，魔修以欲望为食难以自控，这是通病。”

　　“最近我总在想，如果我再厉害一点，就不会害你落入现在两难的境地。”

　　“也不会让你在这里做不喜欢的事情。”

　　越千年一直摇头：“没有的，师父。”

　　“照顾你，保护你，我都很开心。我只是不太喜欢这样的自己。”

　　以及不喜欢被操控的感觉。

　　施乘云拿出一条莹白色的丝带，一圈一圈仔细缠绕到越千年右手手腕处，他端详了一下。

　　“好了，这是清心音律编织成的，保护你心清智明。”

　　越千年抬起手，晃了两下，如此，丝带会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甚好。

　　施乘云抓住她那只手：“现在还有不高兴吗？”

　　越千年思考一瞬，而后坐下调整一下，将头靠在施乘云肩膀上。

　　“这样，就没有了。”

　　两人就这样在昏暗的锻造室静静握着手，彼此依靠。

　　清晨，当长空霁走进锻造室，便看见了这样的场景：施乘云盘坐在地上，一手拿着书在看，越千年披着红色外衣靠在他背上还在睡，微弱的光线照在两个人身上。

　　像新婚夫妇。长空霁脑子里忽然蹦出这么一句。

　　不轻不重的脚步，让施乘云侧目。

　　“多久能修好？”长空霁没有废话，只问了他关心的事。

　　“半月。”施乘云轻声道。

　　听见声音，越千年醒了，捂着脖子坐直。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施乘云给她揉脖子，早知道让她躺着睡好了。

　　越千年还没有说话，早已看不顺眼的长空霁眯着眼道：“睡什么？快去当值！”

　　施乘云淡淡道：“我可以替她去。”

　　长空霁一哽，他得留下修法器啊。

　　“随你们。”

　　越千年听着这你来我往的交锋，清醒了一点，站起来搓搓脸。

　　“你们弄吧，我去看看风陵姐姐。”

　　长空霁对施乘云道：“需要什么材料列个单子，我让人去库房里找。”

　　而后对着越千年，非常自然地理理衣服：“走吧，我跟你一起。”

　　越千年仔细看着长空霁，意识到了不对：“大人，你喜欢她吗？”

　　这话太过直白，施乘云忍住捂脸的冲动提防着长空霁生气动手。

　　长空霁直接愣在原地，反应了一会才道：“少管闲事，快走！”

　　见他这个样子，越千年和施乘云对视一眼，有了答案。

　　到了风陵那里，长空霁也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着她们两个聊天，打过招呼后两人就走了。

　　走到确定风陵听不见的距离，越千年问道：“大人，你不是说‘魔应该随心妄为’吗？”

　　“你还说要把你师父关起来呢，关了吗？”长空霁没好气道。

　　“他就在我身边啊。”越千年实在道，“真想想的话，有些舍不得。”

　　“那不就得了。”

　　越千年思索了一会，语气非常认真：“嗯——我也没什么经验，但诚恳总是会打动人的。”

　　经验，经验……越千年的话，给了长空霁一些灵感。尽管心里点了头，他表面仍旧皮笑肉不笑。

　　“你去隘口清理魔兽，等结界修好了，你再回来。”天天腻在一起，看着就烦。

　　？？越千年幽幽道：“大人，人品也很重要。”

　　扔下一句，越千年就转身走掉了。

　　长空霁在原地思考：她是在提醒我，还是在阴阳我？

　　长空霁一句话，越千年就扎扎实实在外城外的隘口呆了整整半个月，杀魔兽杀到麻木，但好歹对于魔气的控制有了很大幅度的提高。

　　她在那里还撞见了那个姓柏的家伙，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来找麻烦。

　　“怎么还没有通知？”旁边的一个魔修抱怨。

　　“急什么，都这么多天了，不差这一两个时辰。”

　　声音有点似曾相识，越千年抽空瞟了一眼，是川旌。

　　“我着急回家结婚啊！”

　　“嚯，恭喜啊。什么时候办事儿？”

　　魔修傻笑道：“腊月二十。”

　　川旌砍伤靠近的魔兽，笑道：“你这日子定的不错，那个剑宗年轻一代的第一也是那天成婚，这可是他们掌门算的好日子。”

　　“那就可好。”

　　魔修听了很高兴。

　　“谁要成婚？”

　　一道声音从川旌耳边响起，吓了他一跳。

　　转头却发现是越千年。

　　“你吓死我了！”

　　越千年不理，继续追问道：“你说谁要成婚？”

　　川旌感觉莫名其妙，指指一起说话的魔修：“他啊。”

　　“不是，另一个。”

　　“霍无伤的徒弟，衡清乔和一个姓沈的。”

　　川旌响想起她的来历：“越统领应该认识。”

　　沈？

　　沈天青？

　　越千年眉头皱起，怎么可能？他们两个在一起的画面她根本无法想象，谣传，一定是谣传！

　　“仔细说说。”

　　川旌乐得讲这些小道消息，眉飞色舞道：“传言衡清乔和沈仙君青梅竹马，沈仙君单枪匹马闯仙府秘境，得到一样名叫‘覆水’的至宝作为聘礼，衡清乔感动落泪，二人在师门的祝福下，决定喜结连理，婚期就在五日后。”

　　越千年：？？？完了，一定是她修魔修得走火入魔，脑子不清醒了。

　　不然怎么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越统领，越统领？”川旌觉得她的反应怪怪的。

　　“啊，没事，祝福他们，也祝福你们。”

　　恍恍惚惚地说完，越千年就继续去对付魔兽了。

　　“呜呜——”

　　城墙上号角声响起，回荡在整个隘口。

　　得到了讯息的兵将迅速往回撤，越千年处在最深的防线，确认身后没有人，越千年便回了城。

　　厚重的城门关闭，兵将上了城墙。

　　有些魔兽趁机突破隘口，靠近外城，但此时它们已经不再重要，五道光柱从南部魔兽盘踞的边缘升起。

　　光柱往两边迅速生出薄纱般、具有波纹的金色光芒，彼此相接后，形成了一个桶装的帷幕。

　　光幕在最上方收束，凝出一个明亮的光点后，如同断了线的轻纱，柔和的扑了下来，最后消失在地表。

　　城楼上的魔修发出欢呼，越千年也难得高兴起来。

　　看外面的魔兽不多，越千年也没有和厌胜打招呼，直接往魔宫方向飞去。

　　掠过几个屋顶，越千年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激动吼叫。

　　越千年去寝殿和书房都没有找到长空霁，也没看见经常服侍的侍女，决定去风陵那里问问。

　　房间的门开着，越千年刚迈进半只脚，一抬眼却僵在原地。

　　长空霁和风陵双手交握，长空霁笑看着风陵的脸，风陵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场面颇有几分旖旎。

　　察觉到来人，长空霁笑着看了过去。

　　“滚！”

　　越千年察觉到他眼神中的杀意，收回那只迈进去的脚，一手抓住一扇门，往外退。

　　“好的，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