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风灼莲

5、来人

　　“诗书礼乐、琴棋书画......该是大家闺秀学的我都请人来让她学了，她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我看她最近这些日子反而越发不如往日了。”

　　“宏儿出生后，你不是就辞了所有的女先生吗？”卫老爷提醒了一句，“我不是说过那边快来人了，你最近对她好些，别临了反而养出仇来了。”

　　方氏不在意地说道：“好歹我也好吃好喝养了她那么多年，请个好的女先生难道不要钱吗？就给了十万两，早就不够用了，我都不好意思说贴补了多少。”

　　方氏这话纯属瞎说，卫老爷未必不知，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一开始以为生不出孩子就按老嬷嬷的话养着卫琳岚，后来亲儿子卫宏出生，方氏的想法立马就变了。

　　卫府本身不算贫苦人家，可谁会不愿意再多得一笔银子，方氏自然是昧下了剩余的银钱，反正卫琳岚又不知，即使老嬷嬷寻来了，他们也让卫琳岚学到了十岁，之后是请不到更好的女先生了啊。

　　从方氏那回来，卫琳岚简单给手上擦了点药膏，然后拿了本书看，这次她没有去院子坐着看。

　　院子里不像屋内烦闷，但终究还是卫府一角，天冷了，她没有必要为那一口新鲜空气坐在外面了。

　　她该想想，去勇毅伯府后该做什么了。

　　之后，方氏派人送了些姑娘家喜欢的吃食过来，还整顿了卫琳岚院子里的风气，那些偷懒耍滑的丫鬟们都被带走了，重新给了她几个看上去老实只会埋头干活的丫鬟。

　　卫琳岚看了眼送来的那些吃食就知道方氏并不了解她。

　　小院门口守着的仆妇也走了，卫琳岚站在院门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往之前走的小门那去看了一眼，守门的仆妇换人了，是之前守在她院门前的其中一个仆妇，对方一眼看见她，还朝她讨好地笑了笑。

　　那笑容看着像是方氏在向她示威。

　　看似改变了她的待遇，其实并不然。

　　卫琳岚往回走，“喜儿，我身边就你这么一个得用的，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去打听一下。”

　　喜儿跟了她十年，旧得足够喜儿熬到心腹的位置，何况院子里之前的那批丫鬟并不怎么听从卫琳岚的话。

　　她们还是更听方氏的话。

　　“大姑娘，是什么事啊，喜儿一定尽力办好。”喜儿欣喜，她知道这意味着她在大姑娘心里还有分量。

　　“你去打听下，是谁教小少爷说‘野丫头’，又是因为什么？”

　　“知道了。”

　　“那你去吧。”卫琳岚看着喜儿离开，然后才独自走回了小院。

　　其实对于此事，卫琳岚心里已有答案，她只是想听听喜儿会给她送来什么回答。

　　卫琳岚一进屋子，一个丫鬟就端着茶盏进来了。

　　“大姑娘，天冷，喝杯姜茶暖暖。”

　　卫琳岚抬头看了她一眼，忽得凝了神，“叫什么名字？”

　　“秀珠。”

　　秀珠看上去比卫琳岚大些，容貌平平，只有一双眼睛十分灵动让人心生好感。

　　她放下茶盏后见卫琳岚有话要问，就束手站在一边。

　　“几岁了？”

　　“十八岁了。”

　　“什么时候来卫府的？”

　　“几天前。”

　　“老家在哪？”

　　“不记得了，小时候被拐子拐了。”

　　看见卫琳岚看她，秀珠大方地笑笑，笑容里一点也看不出讨好。

　　“去休息吧，以后你和喜儿一样。”

　　“谢谢大姑娘。”秀珠眼睛一亮，笑盈盈地端着卫琳岚喝完的茶盏走了。

　　秀珠离开后，卫琳岚闭了闭眼，方氏派来的新丫鬟她没有细看，没想到秀珠也会在里面。

　　前世一直对她忠心耿耿的秀珠居然也有问题吗？

　　前世，秀珠并不是方氏买来的丫鬟，她是卫琳岚某次在街上看见的差点被打手抓走的逃奴，她花了些钱买下了秀珠。

　　后来，勇毅伯府来人时，她就带走了喜儿和秀珠这两个让她放心的人。

　　这次，秀珠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院子里？

　　是巧合还是人为？

　　卫琳岚想，她会知道的，秀珠既然出现了，肯定是有原因。

　　等喜儿打听到消息回来就发现卫琳岚身边多了一个陌生的丫鬟，她瞬间对秀珠产生了一丝排斥。

　　“大姑娘，打听到了，是......”喜儿用眼睛戳了下站在卫琳岚身后的秀珠，发现对方毫无出去的自觉。

　　“是什么？”卫琳岚听见喜儿吞吞吐吐的露出了一丝不喜。

　　喜儿又用目光戳了一下秀珠，秀珠就像是没有看见，根本不动，她只好说道：“是小少爷奶娘教的，据说......据说......”

　　“大姑娘，我正巧也听说了一事，我听说您不是夫人和老爷的孩子，是抱养来的。”秀珠赶在喜儿之前把话说完了。

　　喜儿震惊地看着秀珠，不知道这件事是府上的秘密，夫人再三提醒过不准说给大姑娘听吗？

　　卫琳岚诧异，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你听谁说的，无凭无据的话也能当真。”

　　“是我错了，再犯就自打嘴巴子。”秀珠干脆认错。

　　喜儿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

　　“你接着说。”

　　喜儿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忽得看向秀珠，目光死死地盯着秀珠看，她冷汗忽然就落下来了。

　　“你看秀珠做什么？”

　　卫琳岚疑惑的声音把喜儿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我......我忘了。”喜儿忽得泄了一口气。

　　“出去吧。”

　　听见卫琳岚的话，喜儿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走出房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

　　莫名觉得秀珠和大姑娘在一起看上去十分融洽，反而是她感觉渐渐变成了外人。

　　这个秀珠看着不声不响，可真是好手段啊，喜儿瞬间有了主意，找了机会离开院子就往方氏那去了。

　　“你说她更倚重那个叫秀珠的丫鬟？”

　　“是啊，夫人，秀珠粗苯，可不能让大姑娘被她影响了。”

　　“知道了，你去吧。”

　　方氏院里几句悄悄话，很快就被秀珠学来说给了卫琳岚听。

　　卫琳岚对此并不意外，秀珠的本事她前世就知道了，这次没有救命恩情在，秀珠想要获得她的信任自然只能通过表现自己来让她觉得自己值得信任。

　　秀珠的本事对卫琳岚来说很有用，如果可能的话，她也不想怀疑秀珠，然而现在她只能把这丝怀疑先藏起来。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前世，卫琳岚是离开卫府后才知道喜儿并不是真的向着自己，不过是方氏放在她身边的一双眼睛罢了。

　　离开卫府后，这双眼睛就没有用了，反而容易给她招来麻烦，卫琳岚这次是没打算带着喜儿一起走的。

　　至于秀珠，她记得她是在勇毅伯府的人来的前几天救下的秀珠，所以即使出不去，想到时间还没到，她也就没急，没想到秀珠反而自己进来了。

　　方氏那边突然派人来请她去前厅见客时，卫琳岚下意识算了下时间。

　　还没到勇毅伯府来人那天。

　　来的会是谁？

　　卫琳岚看了一眼秀珠，秀珠立马自觉地跟上，喜儿看见卫琳岚要走连忙也跟了上去。

　　一进去，卫琳岚就看见方氏旁边坐了一个陌生的嬷嬷。

　　对方一看见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整个人激动地站了起来，“是卫姑娘吗？”

　　卫琳岚瞬间看向方氏，面露不解。

　　事实上，卫琳岚认出了这人是谁，她是前世勇毅伯府派来接她回去的赵嬷嬷，是勇毅伯府老夫人身边的嬷嬷。

　　“赵嬷嬷你看，卫姑娘可是在我家一直娇养着呢。”方氏笑笑，早在赵嬷嬷上门时，她和卫老爷就和赵嬷嬷聊过了。

　　当年抱卫琳岚来的那个老嬷嬷虽说什么信物都没有留下，但她曾说过只凭怀里的女婴和名字就能确定了。

　　这个从勇毅伯府上来的赵嬷嬷虽然不是当年那个老嬷嬷，但她知道卫琳岚的闺名啊，他们可从来没把卫琳岚的闺名说出去过。

　　现在赵嬷嬷又看着卫琳岚热泪盈眶，显然是在卫琳岚脸上看到了相熟之人的容貌啊，这肯定不会找错了。

　　“这位是勇毅伯府的赵嬷嬷，其实我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是我们抱养的，勇毅伯府的三爷和三夫人才是你的亲生父母，当年你被恶仆抱走，现在才找到你。”卫老爷开口解释道。

　　突然听闻这么一个惊天消息，卫琳岚是震撼的，至少在其他人看来她是惊得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六姑娘，嬷嬷是来接六姑娘回府了。”赵嬷嬷说着，留下了感人的泪水。

　　卫琳岚像是才回过神，不敢置信地看向方氏和卫老爷，“这是真的吗？”

　　卫老爷点头。

　　方氏难得慈爱地说道：“孩子，你终于要和亲生父母团聚了，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方氏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眼角微红。

　　卫琳岚又看向赵嬷嬷，赵嬷嬷擦完了眼泪，心底想着，真像啊，嘴上说着：“六姑娘，老夫人甚是想念你，赶紧和嬷嬷一起归家去吧。”

　　“去吧，有什么想带走的赶紧叫喜儿去收拾。”方氏不舍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