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风灼莲

4、寻人

　　等卫琳岚吃完出去时，隔壁已经闹完了，只看见从敞开的大门里走出来两个陌生男人。

　　衣着干净不像是闹事的，说不定是之后进去收拾残局的。

　　卫琳岚没有多看，直接就下楼走了。

　　“最近镇上好像多了不少人啊。”

　　“来来往往不是一直很多人吗？”

　　“那不一样......”

　　经过一楼大堂，听见了几句隔壁桌上食客的闲聊，卫琳岚忽得又想起来了施国公府的人和那把绣春刀。

　　最近的青石镇有些热闹啊。

　　然而这些热闹卫琳岚终究是没法得知了，这次回府后，方氏直接派人看住了她的院门，无论用什么借口都不好使了。

　　坐在小院里，卫琳岚看着像两尊门神一样守在院门口的两个粗壮的仆妇，思绪却是飘向了远方。

　　前世她没有频频出府去，方氏自然也不曾派人这么做过，在勇毅伯府派来的人来之前，她在做什么呢？

　　想起来了，在刺绣，因为她不巧听到过方氏和卫老爷提过一次她已及笄，问她的婚事怎么办。

　　当时方氏注意到她进来一下子止了话头，只关心她让她回去多练练绣活。

　　卫琳岚不知道前世那场对话如何了，反正结果她已经知晓。

　　方氏所在的院子里，此刻恰巧也正好和卫老爷提起这事。

　　“大姑娘已经及笄了，她的婚事？”方氏对卫琳岚的身世不知，她只知道当年送卫琳岚来的那个老嬷嬷衣着简朴，但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势看着就不像普通人家的仆妇。

　　“当年不是说了等及笄自会接回去，婚事不用你我操心。”卫老爷原本也有些头疼，从卫琳岚及笄之后他就一直在等那位老嬷嬷来接她，结果一直没有等来人，如果不是刚收到了一句口信，他都要怀疑过了十五年，那位老嬷嬷是不是已经忘了这事。

　　“而且我刚收到了消息，那边很快就会派人来接人。”

　　“要走了啊。”方氏悠悠地叹了口气，忽得问道，“这次会给多少啊？”

　　当初抱来时，那位老嬷嬷其实还给了十万两银票，作为抚养的谢意。

　　这次要接走，总要有个好听的名头吧，不然自家的姑娘养在别人家十五年，突然接回去也不怕邻里说些闲话。

　　卫老爷笑了笑，没有做声，转而说起了其他事情。

　　过了几天，施国公府的护卫上门了，还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可怜丫头。

　　卫老爷不解地看向施国公府的护卫甘亮，听说他一直在帮这个可怜的丫头找曾经帮过她的一位姑娘，这事其他人或许不知，青石镇上几户已经被拜访过的人家却是知道，卫老爷也是从相熟之人那里得知的。

　　对方想着，施国公府的护卫迟早带着人找到卫府去，就提前和卫老爷通了个气。

　　这不，甘亮就带着人来了。

　　卫老爷故作不知，疑惑地看着甘亮，“不知甘护卫来此有何事？”

　　“我家主人心善救了这个孩子，她说她几年前在青石镇被一个貌美善心的姑娘帮过，想当面感谢对方，主人心善，就让我和郭嬷嬷带她来了，不知可否让府上大姑娘见见这丫头？”

　　卫老爷听到甘亮提起一个嬷嬷，一瞬间想到了当年那个老嬷嬷，他忽得向甘亮身后望了眼，没有看见老妇的身影。

　　当年那个老嬷嬷并没有表明身份，也没有留下任何信物，只说那女婴已取名，大名唤作琳岚。

　　然后给了他们十万两银票，又提了几点要求后就匆匆离去了。

　　他们养下那孩子，对外却是要求他们充作亲女的，自然就跟着姓卫了。

　　卫老爷当时其实已经猜到了一点将来这个孩子会以什么方式接走。

　　这会听完甘护卫的话，卫老爷又觉得甘护卫口中提到的郭嬷嬷有点不太像当年那个老嬷嬷。

　　“甘护卫，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小女一声，郭嬷嬷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卫老爷随手指了一个机灵的丫鬟去传话。

　　“郭嬷嬷水土不适在客栈休息。”甘护卫说完这句坐在座位上不再开口了。

　　那个透着张可怜面皮的丫头一直站在甘护卫身后，安安静静地待着。

　　一炷香的时间后，那个派去叫人的丫鬟回来了，“老爷，大姑娘偶尔风寒不方便见客，夫人正巧也在，问了几句得知何事，让我来回禀说定是找错人了，大姑娘身边的事情夫人都知晓，并没有过此事。”

　　卫老爷可惜地看向甘护卫，“劳烦甘护卫走这一趟了。”

　　“打扰了。”甘护卫干脆地起身带着人离开了卫府。

　　而这些，卫琳岚都不知道，她被困在她那个小小的院子里，失去了外面的消息。

　　她不知道她错过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失去了什么。

　　方氏的人看得很严，她根本不可能靠自己离开小院，何况一时离开又能如何，她还要等着彻底离开卫府的那一天。

　　卫琳岚在小院里练练字、绣绣花来打发时间。

　　她以为她要等到勇毅伯府的人来才会从这个小院里出去，没想到先有人打破了这份宁静。

　　卫宏不知怎得又想起了她这地方，跑了进来没找到角落那秋千架，扭头就朝坐在院子里的卫琳岚发火。

　　“我的秋千呢！我的秋千去哪了！是不是你这个野丫头把它藏起来了！”卫宏说着跑过去就要对卫琳岚拳打脚踢。

　　卫琳岚快速地站起来，瞪了一眼跟着卫宏跑进来的丫鬟，丫鬟被瞪得忽得瑟缩了一下。

　　她一瞬间感觉大姑娘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母亲没让你们看好小少爷吗？”卫琳岚见丫鬟没动作，喜儿又傻愣愣地站在一边，她只好亲自动手抓住卫宏的衣领，把人转了个向，一巴掌打在卫宏的屁股上。

　　“啪！”

　　天冷了，衣服穿得厚实，就算卫琳岚用了十分的力道打下去，有裤子隔着，最终也不痛不痒。

　　何况卫琳岚只用了八分力道。

　　然而对于卫宏来说，他一向被方氏宠在手心，很少这么丢人过，屈辱感让他哇地大哭了出来。

　　卫琳岚放开了手，一个五岁的孩子，还是一个以后可能不会再见面了的陌生人，她也不想做得太过分，卫宏现在的性子都是被方氏和卫老爷宠出来的。

　　她不愿意计较了，一个五岁的孩子没有人正确引导哪懂得许多，卫琳岚转身走的那一刻，卫宏直接向卫琳岚撞了上去。

　　“大姑娘！”

　　“小少爷！”

　　这个安静的小院瞬间变得乱糟糟。

　　所有人都争相去扶摔倒的小少爷，只有喜儿跑过来去扶卫琳岚起来。

　　卫琳岚扶着喜儿的手站起来，掌心微微有些刺痛，估计是刚才被撞到时不小心擦破了皮。

　　还好她反应快，不然脸可以也会撞上那粗糙的地面。

　　还好天冷衣厚，不然身上的伤不会就这么点。

　　卫琳岚这次真的是被卫宏撞出了火气，从重生以来，别看她脸上淡然，她的心底一直憋着一股火。

　　任谁莫名其妙被毒死，都会冒火，要不是卫家和这件事怎么想都扯不上关系，她也不会一直忍耐着等着勇毅伯府来人。

　　结果，前世一直在院子里的紫藤秋千被砸了，卫宏还撞伤了她，言语上......

　　前世，卫宏虽然言语不敬，可是他有叫过她野丫头吗？

　　记忆纷纷扰扰，卫琳岚这才惊觉她好像又忽略了什么。

　　卫府真的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卫府吗？

　　就像勇毅伯府可能并不像她初以为的模样，或许她该再仔细些。

　　这件事自然又闹到了方氏面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卫老爷居然也在。

　　方氏心疼地抱过卫宏，拿过早早准备好的药膏往卫宏破皮的手掌上抹。

　　“怎么又闹起来了？”方氏看也不看卫琳岚，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问道。

　　卫宏不高兴地闭着嘴没有回答，卫琳岚知道方氏这话其实是在问她。

　　她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忽得摊开双手看了看，娇嫩的皮肤上擦破的红痕十分显眼，好在没有流血。

　　“给大姑娘也涂点药。”卫老爷看见了，平静地吩咐了一句。

　　自有丫鬟把药膏递过来，不想，卫宏却伸手要去扯人，“不给她！不给她！”

　　丫鬟无措地站在原地，抬头去看卫老爷的指示。

　　卫老爷低头喝茶没有反应。

　　丫鬟又去看方氏，方氏摆了摆手，那丫鬟松了口气，只看着喜儿然后站在原地不动了。

　　卫琳岚看见喜儿走了过去，去拿药膏。

　　她移开视线，看见卫老爷的茶盏已经放下了。

　　卫老爷开口说道：“你弟弟还小不懂事，这事就这么算了。”

　　“就是还小才要多教教，以后才会明辨是非。”卫琳岚说完站了起来，她有点累了。

　　她发现方氏和卫老爷和她记忆中的样子的确不太一样了，是她以前没有发现，原来他们在她面前戴着皮子。

　　她不耐烦应付这些假惺惺了，她只是说道：“我院里的丫鬟可都听见了，弟弟直呼我‘野丫头’，也不知道是何人教的，如此不安好心，母亲还是早些让人远离弟弟才好。”

　　卫琳岚走后，方氏哄好了卫宏让人抱去休息，然后挥退了下人，转头看向卫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