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家小食铺》徐京

9、麻辣拌

　　这味道实在是霸道，就算你在屋子里好好待着，也架不住气味一直往你怀里钻。这条街多久没有这么热闹的事了。

　　隔壁杂货铺子老板荼风实在有些忍不住，从店里头出来瞧热闹。

　　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让他瞧见了新鲜玩意儿。这狼十九家的铺子都荒了多少年了，现在里头被归置地整整齐齐。虽然还是没个招牌，但看着是要认真干活的样儿。不知何时，就在门头那儿架了个铁锅正在翻炒呢。

　　在他出来这时候，粟溪下了满满一大碗辣椒和花椒。

　　“阿嚏——”

　　荼风正好在风口上，让这辣味冲了个正着，“这到底是什么味道，如此呛人。”但又如此吸引旁人再次驻足，比如他，被呛得咳嗽连连，但又站在原地不肯离开，“小白，你家里这是在做甚？”

　　粟溪又一大把调料加进去，还有许多看着乱七八糟的树叶子也跟着一块儿进去翻炒。最后往里头倒白糖，那白花花的糖粒就在锅里翻滚，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哎哎哎……这是糖啊。”荼风看着连连称奇，但又忍不住心疼，“这可是糖，就这样放到锅里头炒化了？”这小白也未免花钱太大手大脚了。

　　粟溪倒是不理会，这锅底料差不多到了最后收尾的时候。大锅里头加满水，一点点熬着底汤。麻辣汤底先炒后煮，这后劲才足。要是和之前那些连锁店一般就用一些调料拼一拼，这里头终归有些不美，得在锅里头实打实熬上好一会儿，那里头百般滋味才能融合在一块儿，这些都是平日看不见的水磨功夫。

　　纪原在里头坐着，眼看着粟溪在那里忙左忙右，嘴不屑地一撇，“也不知道这一通折腾到底弄出来个什么东西。”

　　他心里有点情绪很正常，粟溪只当自己眼瞎耳聋什么都听不见。好不好吃，自己尝上一口就知晓了。若是正儿八经卖点麻辣烫之类的，定然得弄个三个种口味不是，但此次实在是有些简陋，勉强算是两种口味。一种辣味汤底，一种骨汤底。他自顾自做着自己手边的事，看着大锅里头咕噜咕噜冒着泡。

　　汤开了。

　　他看也不看，直接往笊篱里面抓了一大把肉，放进大锅里头烫，另外挑拣了一些白宸可能喜欢的素菜，野葱，藕片，小青菜之类放进骨汤里头。双管齐下，肉片变色就捞出来倒进碗里，青菜略微烫久一些去去上头的青味。很多人不喜欢吃素菜就是不喜欢那种独属于蔬菜的植物味儿，但若是将它们放在骨汤里头多煮上一会儿，让里头吸满汤汁，这样的素菜就好接受多了。

　　说是多煮一会儿，其实也就是略等一等，素菜裹着奶白色的汤冲入碗里，盖在火红的肉类上煞是好看。末了粟溪还给白宸的碗里倒进一小碗骨汤，悄悄用泉水冲了冲，亲自端到了他面前，“东家尝尝看，这味道正不正，若是行，我再给你多煮一些。”

　　可不敢多加汤，万一这毛如雨下怎么办？

　　碗里头素菜青脆，荤菜柔嫩可口，雪白的骨汤上头飘着一点儿红油，更给这碗增添了不少美味元素。白宸看看旁边眼睛一错不错盯着他的另外两位，毫不犹豫地举起碗，两口就干了个干净，“好像不辣？”上面看着红油挺多，但吃下去辣味确实顺滑的，恰到好处给你的舌尖留下了一点辣味，反而激发了肉的鲜味。

　　他毫不犹豫拿出一口大碗递给粟溪，“再来一碗。”

　　纪原刚刚那些话不过是勉强压一压自己泛酸的心，现在也忍不住了，急忙拦在粟溪面前，“不是，就算我是你们这长工也得管饭吧，我要吃饭。”

　　要吃饭还不好说吗？今天可是真的好好煮了一大锅。粟溪直接拿个小盆，往里头怼了大半盆米饭，接着煮了一点儿肉，一点儿菜，将这些烫好的全都平铺在饭顶上，纯正骨汤兑满，看着也像是给了整整一碗。“来，吃吧，吃完还得干活呢。”多喝点，让他再见一场下雪的奇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纪原瞪大了自己一双绿豆眼，这双眼睛从没达到如此大小，这叫什么，明目张胆偏心眼子？公道，法度又在何方？

　　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多说一句，要是一言不合就把他饭盆收了呢，这小肚鸡肠的人族绝对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他只能委屈巴巴地缩在凳子上吃饭。这米饭已经彻底吸饱了麻辣烫的汤汁，每一口都变得香气四溢，他忍不住吃上一口，再来一口。

　　不过转眼功夫，店里的两个都吃上了，就剩下他一人在旁边干看着，这怎么想都不太符合常理啊。荼风敲敲门前木板，示意一二，“掌柜，这开门是客，你都不招呼一二吗？”

　　粟溪其实早就备好了，从笊篱烫好的菜里头夹出了两小碗，辣与不辣都有，递到了荼风面前，“荼老板这是哪的话，不过我们做的新玩意儿，总得让您当面看着我们吃了，这才放心不是。您请尝尝。”

　　荼风点点头，用筷子尖夹了一点儿，左手捂住小半边脸，小口微动，这碗里的菜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只是这辣味的吃到后头到底让他眉头一跳，差点要憋不住破功。到最后头，这里头的辣味合着菜蔬化作涓涓细流涌入体内——这竟然还是带着灵力的灵食，虽然里头灵力稀薄了些，但有这身价自然就上去了，不能用凡人的金银来定价。

　　先前他还瞧着白家小崽弄了一个人族回来暗自笑了几次，现在看来还真让这白族小子捡到了宝不成。只是看他们之间这关系，不知自己能否从中插上一脚。毕竟契约这件事，并不是一人只能一个，多与他一点又有何干系呢，左不过他并不介意和白族小子一块儿。

　　[若是不行，叫这个人族小子给我当个陪侍也不错，虽然还没入流，看着修为低了一点。但能做饭好吃就行，日日与他同修就是硬喂也能把他修为喂上去了。这是第多少个了？一百三十六个，还行还行。不用了还能送给我的第两千三百重玄孙。不成不成，这人族看着撑不住，若是又惹出人族口中逼良为娼的说法来，沧海宗又要过来找麻烦。]

　　[不过就是些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就人族事那么多呢？不过，这人族仔细看看，面相尖嘴猴腮，倒是有点与家里头不合。罢了罢了，就留给白家小子吧。]

　　那我还真是谢谢您叻，看不上我这瘦猴子样。

　　他吃得欢快，心里头念叨的更多。粟溪实在不敢继续听，赶紧打断他的想法，直接问，“荼老板觉得可还适口？”

　　“适口，相当适口，这店里……”荼风看着店里这些食材倒是犯了难，他还没见过这一样样切好给你放店里看的，不应该给个水牌让他看着点？

　　也是刚刚看见了白宸的食量，粟溪才想到了这件事情，他不能按照以往在人类社会的方式卖。他们虽然看着和善，但本质都是妖兽，即使看着小小一只，食量也绝非人类可比。一串串不仅卖不上价格，还容易让大家觉得厌烦，不如换一种买卖方式，装碗。就算是他们把碗装得再满，和他们的成本比起来绝对有赚头就行，他们还能用串签子的功夫做其他事情，岂不是便宜许多？

　　粟溪立刻从里头拿出了一口大木碗，递给了荼风，“荼老板，你看看，我们按碗卖，这样一碗装满十灵珠，里头肉菜您随便选。煮好的灵米饭也是这样，碗拿着两灵珠一碗，随便您装。当然拿您自己家里的碗也行，但就得按照碗的大小适当增减一些价格了。”

　　粟溪从里头拿来的碗并不算小，是平时白宸喝水的碗，今天这不是实在开得慌张，就简单洗一洗也勉强用上了，就是给第一位客人看看碗具体大小，这样心里也能有个底。

　　荼风一算其实大概知道其中门道，荤素一块儿算，总有喜欢吃素的，这价钱就能平些，他们赚头也大些。但十灵珠一碗确实不贵，对比那些个酒楼里头动则多少灵石的饭菜酒席，简直可以说便宜到一定程度了。

　　他也没说，转身拎了一个小缸过来，搁在了粟溪跟前。“算算，这个多少，给我装满。我不要菜，肉就行。”

　　粟溪觉得自己有点儿恍惚，这是小水缸没错吧，通常这不是都拿来养几尾游鱼，或者几朵荷叶吗？再看涂老板头顶这一对大耳朵，这红通通的双眸，怎么看都像是一只纯种白兔子。

　　粟溪下意识重复了一次，“荤的？纯肉？”

　　“对对对，一点素的都别带，谁耐烦吃这才菜叶子？”荼风往前头一看，面色不善，“怎么，不想卖？”

　　他脸上还端得住，心里头已是怒火沸腾，[这人族竟敢在我面前端着，暂且等个一息，若是再不合吾意，晚上地遁到他屋子里头，将他这一身西皮子都洗洗嚼下了肚应该也挺美。]裂开嘴，那一口尖牙森森。看在粟溪眼睛里头，就是明显的威胁。

　　粟溪脸上顿时堆满了笑，“不是不是，是我得算算，这里头到底需要多少灵珠呢，看着想要装满可需要不少碗呢。”

　　他这点小心思打得，算盘珠子都快崩荼风脸上了，他也实在是被勾着馋虫了，不想与粟溪多废话，“那这样，我直接给你两块下品灵石，你把这些装满就行。”

　　这可是大活儿。

　　粟溪一下子把纪原滴溜到跟前，自己闪去了另一遍，“荼老板稍等，他力气大些，动作也快些。”吃吧吃吧，要吃先吃这鸡，肉多。吃饱了总不至于再看上我吧。

　　纪原愣了一下，这怎么就变成他干活了呢？粟溪的低语已经在他耳边响起，“快点干活，烫肉记得心里头数十五下就可以了。”

　　背上被这个人族推了一把，他竟站在了锅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