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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纪流明醒了过来。

      “别在这里睡着了,不冷吗?困了回房间——怎么了?”
      纪流明拉住他,双手环住他的腰,像个小孩一样,“…哥,我做了个噩梦。我梦见你一直往前走,我在后面追,追得都哭了,你也不回头。”
      “我这么狠心?”
      “是啊。”他深吸口气,“你坏透了。”
      哥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拍着他的脑袋,像安抚小动物一样,一下又一下。

      “哥,你能不能别走。”他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能不能不别走?”
      纪流明环着他哥的手越来越紧,像在贪握一捧沙,“能不能...能不能留下来?”
      “你当是可怜我吧。我快活不下去了,我快干死了。哥……你不管我了吗?我是纪流明啊,我是流明。哥……”
      他哥又叹气了。

      好像总是这样,他总是不得要领,总是让他哥不能开心。纪流明咽着喉咙里的酸气,又开始开慰起了自己。
      没关系的,没关系。至少他哥现在还在他身边,这就足够了。人不能贪得无厌,要学会知足……

      “…我真是拿你没一点办法了。”哥捧起他的脸,似是无奈,也更像妥协般的,亲了下他的唇角。
      轻的像阵风一样,“试试吧。”

      纪流明重新活过来了,不仅如此,他甚至觉得自己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简简单单活个一百岁不成问题,活力堪比刚入学的大一新生,粘着度比胜高强力粘鼠板,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挂在他哥身上。
      ——可能是个挂件托生的吧。

      “流明?醒醒,八点半了,该去上班了。”
      “不要,今天请假。”
      说着,他长臂一伸,将在床边站着的哥搂了过来,栽到在床上,“你——”
      “再等一下嘛,哥。”
      哥有些无奈他的小脾气,将声音放严肃了点,想以此来吓唬到他:“不行,快点起来。你要是在这么赖床下去,这个月全勤可就全没了。”
      “无所谓,反正那钱我就没领到过。”他把头埋在哥肩窝里,像抱着一个大型抱枕一样,“哥,你让我抱着睡会儿,太困了,昨天一晚上没睡好。”
      “昨天又没下雨。”
      “我太高兴了,高兴的睡不着。”他说着,低低笑出了声,手在哥腰上捏了捏:“不行,你别提这事儿了,马上我又开心起来,该睡不着了。”
      哥眼珠滴溜转了圈,手掰着他的脸,轻轻碰了下纪流明的嘴。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就被对方震惊的表情盖住,得逞地说:“精神了吧?”
      纪流明呆呆地点头。
      “那就快去上班。”

      打卡表上的时间停在了8:59,勉强保住了这个月的全勤。实习生小邓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人脸识别一扫,精准掐点在了这最后十一秒中。
      他还拎着袋水汽腾腾的包子,豆浆洒满一整个盖子,冲纪流明要死不活地打了个招呼,“哥,早。”
      纪流明颔首,就算打过招呼了。刚要走的时候,小邓喊住了他:“对了哥,呼...那个谁,秦律师说让你去他...哎呦累死了,让你去他那里一趟,他找你有事。”
      纪流明回头看了过来。
      小邓不由紧张起来,弯着喘气的腰板一下直了,非常有精神地说:“秦律师昨天跟我说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

      纪流明才不呢,不仅不听他,还找了个借口溜达出去,百无聊赖地在黄金桥上看钓鱼佬们钓鱼。
      碰到几个熟悉的,他还会上去跟人家搭话,聊聊最近发生的事情。那一脸喜气遮都遮不住,和他关系最好的钓鱼佬惊奇,“你小子这是咋?中彩票了?”
      “你怎么知道我恋爱了?”纪流明欣喜而郑重地握住他的手:“到时候一定要来喝喜酒。”
      钓鱼佬:“???”

      “嘿,今天这鱼怎么回事儿?一个二个的全都不上钩?”
      “白叔,你怎么知道我追到了喜欢了很久的人?”
      “啊?啥??”
      “哎白叔,这个我可得跟你好好说说了,想当年的时候啊......”

      钓鱼佬耸肩,打火机擦出火焰,点燃了一根香烟。
      “十一点半了。不说了白叔,我得回家了。哎,你不知道,我家里那位闹人,我不回去不吃饭的,剩下的有时间再聊啊。”
      “哦好,慢点啊。”
      纪流明夸了他哥三个小时,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回家路上,他又忍不住买了一大袋子零食。花店老板笑眯眯的跟他说今天玫瑰花开的特别好,他就没手拿钥匙了。
      鲜艳浓烈的花朵盛开在这个青年胸口,像他剖解在烈日阳光下的心。

      哥打开门,撞入视线中的便是这一抹浓艳红色。花香钻进屋子里,他瞪大眼睛,“你……”
      “喜欢吗?”纪流明用脚踢上门,靠在那里,自以为特别帅地问他哥。
      哥受宠若惊,吞吞吐吐地说:“你、你这也太浪费了。”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他皱眉,仔细看看怀里的花,霎时觉得不顺眼了。这朵花瓣少了,那朵有点蔫了,不怪他哥不喜欢,说:“确实有点丑,下次不买这个了。”
      “不是,不是不喜欢。”哥有些无奈地说,“太多了,家里放不完。你不要一次买这么多,很浪费钱。还有这是什么?”
      纪流明又笑了,邀功似地说:“零食。”
      哥叹气,重重地摁了摁眉心。

      【不是,你人呢??纪流明!!你还想疯到什么时候?!你别逼我去找你!回话!】
      “哥,你多吃点,吃这个。”纪流明微笑着给他哥夹菜,另只手长摁住了电源键。不久后,手机重新归于平静。
      哥狐疑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纪流明已经开始不满与买一些花花点心了,他把魔爪伸到了金银玉器身上,每天下班都会带个镯子或者挂饰,款式各不相同,还没半个月,就把床头柜里堆得严严实实,没有一块空地。
      哥忍无可忍,“能别买了吗?”
      “嗯?什么?”纪流明没抬头,正乐呵呵的给他哥带戒指。十个手指头套的满满当当,腕间的翡翠镯子更是随着动作叮叮作响,不知道的还以为灭霸手套升级了呢,哥头疼地说:“别装傻。玩够了没?”
      “再等一下嘛。”
      “都过去半小时了,你不腻吗?”
      “不啊。”纪流明和他十指相扣,再稍微用点力,便把人压到了床上。银铃声、金玉碰撞声,都在这一刻响起。纪流明笑着说:“戴上了就跑不了。”
      “我的。”

      纪流明又翘班了。
      他最近总是这样,和之前要干死在工位上的模样截然相反,恋爱脑来的猝不及防,轰轰烈烈。
      哥开始还会劝他,但纪流明决定的事儿谁也说不动,就跟他发誓要得到某一样东西,就会死皮赖脸、千方百计去算计,直到到手才会罢休是一样的。

      “哥,哥。你给我亲下,就一下,我不做别的,让我亲下……”
      “你已经亲过了,你这是耍赖,流明……纪流明——你别…”哥耳朵红的滴血,最后实在撑不住了,“行行,我同意了,你快点亲,行了吧?”
      纪流明总算得逞,把他摁在沙发上亲的情意迷乱,一张嘴又红又肿,跟糊了层蜂蜜一样水渍渍的。

      “……哥…”纪流明撑在沙发上,声音沙哑。他贴在他哥腿间,轻轻动了下腰。
      “……”哥羞的说不出来话,胳膊搭在脸上,露出熟透的脖子,“现在是白天……”
      “通融通融?”
      哥的声音更低了:“晚上再说……晚上再说。”
      纪流明的眼一下亮了,又在他哥手腕上吧唧亲了下,“我去洗澡。”

      哥在沙发上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呼吸,脸红地打开了电视。
      上面播放的是熟悉的家有儿女,哥在遥控器上摁摁,百无聊赖地换着一个又一个的频道。

      “八年前,林南东正市玄明区发生一起恶性杀人案,一男子被刺身亡。案件发生后,这起命案的犯罪嫌疑人一直不知所踪。在警方的坚持努力下,专案民警终于在今日,将最后一名涉案嫌疑人抓获。”
      “2010年下午六点多——”

      手里的遥控器被夺走,电视“唰——”一下黑了屏。哥转头看向纪流明,他已经洗好了,腰上裹着浴巾,水珠从胸膛上滑落,隐入毛巾中。
      “怎么了?”
      “看什么电视。”他的手在哥脸上碰了碰,轻轻说:“没意思,你多看看我。”
      哥避开他的视线,手指抓紧衣角,小声提醒:“……还没到晚上…”
      纪流明点头,“我知道。”
      他缓缓靠近过去,“我不做什么,我就摸摸。哥,别怕。”

      “叮咚——叮咚——”
      煞风景的门铃声叮叮不停,也频繁的没有礼貌。哥的脸一下红了,将快要凑到嘴巴上的纪流明推开,“开门,来人了,你快去。”
      纪流明摁住他的后脖颈,飞速在他嘴上亲了下后跑开,“好。”
      “你!”轻咳几声,哥理理衣摆,正襟危坐的模样还有几分心虚味道,不言而喻。

      纪流明的心情更好了,连走到门口的那几步路都哼着小曲。他把玄关衣架上的外套摘了穿上,很男德的没有露出一块不该露的地方,然后才拉开门,“谁——”
      上一秒还轻松着的表情骤变,纪流明二话不说地关上门。对方显然提前预料到了这一幕,一脚插了进来,“纪流明!”
      “滚!”
      “纪流明!你别疯了!都六年了,你还过不来吗?!”
      “你他妈说什么呢?我认识你吗?你谁啊?赶紧滚!听见没有?赶紧滚!!”
      掰着门的男子再也忍不住了,一双眼瞪得浑圆,冲他怒喊着:“你哥都死六年了!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药药不吃,精神病院不去!邻居去居委会投诉过多少次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了?你清醒一点行不行!”
      “清醒?你他妈教我清醒?……秦思航,你配说这话!”他一拳砸了过去,结结实实落到秦思航的脸上。青年被人他的踉跄向后,几乎差点跌倒在门外。

      纪流明的表情何谈恐怖,五官甚至都有些扭曲起来了。他抓住秦思航的衣领,又一拳打上去,重的几乎能够听见骨头的碎裂声,“你配说这句话?你配吗?!要不是你爸,要不是你爸找人骗走了我哥,他会遇见那群人吗?他的尸骨回到现在都下落不明吗?!你凭什么来劝我,凭什么让我往前看!你们他妈都是帮凶!和那群团伙没有一点区别!!”
      “……流明……”
      “滚,你滚行不行?我不想看你,我不想看见你啊。”
      “……”
      他松开了秦思航,弯着腰,在原地剧烈的喘息着。秦思航静静看着他,半晌,擦着嘴角的血渍离开了。
      他只留下一句话。
      “但你不能再这么病下去了,你哥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他最后给你留了高枕无忧的一生,你至少也该正眼看看这世界。”

      纪流明不知道听了没,两只眼球在薄薄的眼皮下不停转动着。他在原地蹲了好久,直到双脚开始发麻,脸上的所有不该出现的阴鸷、疯狂、扭曲和病态全部收敛回这凡胎□□中,他才重新平静地走回屋内。
      他关上门,沙哑地喊了一声:“哥。”

      室内空无一人。
      他又等了一会儿,才返回主卧中,在床头柜里不停翻找起来。
      一盒盒崭新的药物被他丢了出来,他在最深处找到了那根红绳。
      不如记忆里鲜艳了,它的颜色甚至有些发白,唯独靠近绳口的那一处,颜色红的不像话。

      他又想起了六年前。
      六年前,秦思航的父亲承认,自己确认叫人绑了他哥。但他说自己可以保证,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吓吓他,并且在当晚就把人放了,这件事儿和他没有关系。
      他和民警一起来到了他哥最后出现的地方。
      一片与山林地脉交汇的郊区,让纪流明无端觉得眼熟。他恍惚的向前走着,闻到了腥臭的河水。
      纪流明僵硬地回头,尖锐的树枝划过他的脸颊,在颧骨的位置上留下了一条红痕。

      他想起来了。
      他不受控制地向前跑,心脏快到要被天上的鹰隼叼走。他穿过一片硌脚的石子地,最终停顿在了一颗披满着星白雨露的松树之下。
      这是他哥最后消失的地方。

      身后是追上来的辅警,微喘着问他怎么了。纪流明没有回答,在那一块有着明显翻挖痕迹的地方拔了起来。
      辅警本来还在疑惑,但看到被带出的新土后,也跟着他一起挖了起来。

      纪流明记得自己看到了一团沾着泥土的红色钞票,它们被紧密的团了起来,似乎是在包裹着里面的东西。纪流明要把它拆开,被民警拉住,戴上了橡胶手套。
      他的手颤得更厉害了。他小心翼翼的解开钱,五十、二十、十块、一块……最里面似乎还干着,沾着明晃晃的、刺鼻的白色粉末。
      民警的脸色一下变了。纪流明没管这些,把东西丢给他们之后继续扒拉。在向下,他找到了送给他哥的红绳,那上面还缠着几根黑色的头发,是他哥送他的最后一份礼物。

      哥……
      他喃喃着,把绳子攥在手心,贴在胸口。
      你又骗我。

      ……
      “又送过来了?唉,行吧。看来我们医院跟这小子还真是有缘,七进七出,呵呵。”
      “知道知道,辛苦您和其他的医护人员了。今天下班我请客,包你们吃开心,真是麻烦了。毕竟你也知道,他家那个情况确实……”
      “破冰行动的大功臣嘛,我知道,也就吐槽两句而已。毕竟像他这么难搞的精神病人我也真是头一次见,其他的虽然也有这么闹腾,但人家不乱跑啊。这小子一会儿正常一会儿发病,反复无常的简直可怕。你见过那个精神病人能骗过一公司人去上班的,太恐怖了……”
      “是是,所以只能放到你这里嘛,是吧?医科圣手?”
      “少拍马屁,晚上必须吃顿好的啊,我可饶不了你。”
      “保证保证!”

      送走文警官后,他伸了个懒腰,打算去病房里看看情况。转头,又碰上了个让他眉心直跳的棘手家属。
      这是个非常明艳的女人,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依旧美丽,只是比年轻时少了那抹锐利,如切磨打抛过的玉石,只剩圆润。
      “张医生,这么巧。”
      “方小姐啊,今天也是来看他的?”
      “嗯,给他带了点东西。”她提了提手腕,“您也是去查房的?”
      “是的,我去看看情况。一起?”
      方小姐十分礼貌地伸出手,“您请?”
      “哈哈,方小姐真是客气啊,您先请。”他补充:“女士优先。”

      “我听说他是被文警官送回来的,是又犯病了?”
      张医生苦笑连连:“他那个情况您也是知道的……自虐侵向实在太严重了,时不时就要折腾一下自己,连用了两种最大剂量的药都压不下去,次次都要人摁着打安定。”
      “不是已经趋向于稳定了吗?”
      “那也要他肯放过自己啊。”张医生叹气:“他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哥,所以总会幻想出一些被拒绝的场景。但他的心里又忍不住接近这份情感,这会让他更加折磨,于是在这种精神强压下,大脑为了抒发过载的情绪,为他创造了一种可以满足与装填两份不同情感的臆想。”
      “这本来是好的,只要一直沉浸在这份幻想里,他的情况确实可以稳定住。但显然,他哥的逝去对他打击很大,他并不愿意放过自己。所以选择了用更锐利可怕的方式打破幻境,一遍遍在最美好的时候逼迫自己想起他哥的死亡,以此来达到报复自己、补偿他哥的病态心里。”
      “您说,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方小姐沉默了下来,直到和张医生一起来到了编号十三的病房里,才呢喃似说:“还真和他哥一样……”

      门打开了。
      一个穿着蓝白病号服的男人赫然闯入视线,他就在离门三步远的地方,静静的背对着他们。
      二人都屏住了呼吸,惊疑不定地相互对视着,谁也不敢先有所动作。

      直到男人先向前走了。
      他在病房的中间停下,手臂抬起,露出了惨白手腕上的老旧红绳。
      他说:“抱歉,最近有点忙。”

      房门重新关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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