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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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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了不过百米,便听见隆隆水声。近了才看到,河水沿着山势,一叠一叠地形成数个小瀑,向下奔流而去。
“过来。”紫桐让绿衣坐在船头,自己中间,让陆云峰坐在船尾。
三人顺流而下。
陆云峰紧抓船沿,只觉得身子一下又一下地腾空向下掉,河水劈头盖脸地砸在身上,有数次,自己和船尽数没在水中,下一瞬,船便垂直向下掉,若不是自己抓得紧,自己便同这船内的积水一样,掉了出去。
一盏茶功夫,三人便惊心动魄地从山顶一直掉到了山脚。
绿衣趴在船沿,直呕酸水,紫桐又气又急,拍着她的背直骂:“一点小事,也办不利索,昨就不该带他们去码头,把人甩在灵歌村不就没事了?”
“谁知道会这样。昨晚上才收到飞鸽说圣女被轩辕宏困在月和城。今天来不了。”
“月氏附国已早在四日前被圣女灭了,轩辕宏还发什么疯。”
……
陆云峰听了道:“带我去月和城!”
“凭什么?”紫桐道,虽然他确是要去,且这里离月和城,也不过小半日路程。
“不去,我便杀了她。”陆云峰执着手中两柄古剑,带着剑鞘,指着绿衣。
“无耻!”
“你确信,你们两个打得我?”
紫桐哑然,这一路,他深知这人武功高不可测。
“我不会伤圣女的。”陆云峰道。
“你在码头等,一样会有宝藏的。”紫桐道。
“带我去找圣女!”陆云峰不耐。
紫桐见他双目含威,神色冰冷,一手握拳,已在暴怒的边缘,便道:“好,好,只要你不伤人,我便带上你。”
“我不伤人。”陆云峰咬牙切齿地道。
三人在附近村落里,找来三匹马。
不过一个多时辰,便来到了月和城。
正是两军对峙之时。
月氏一方,明显己是强弩之末,溃不成军。
月氏一方主将,正与一青衣男子缠斗在一起。
这主将武艺高强,路数诡异,挥掌间阴风阵阵,掌上眉间皆有冰霜。
陆云峰诧异,这竟是与自己赤阳神功互为天敌的玄冰神功,玄冰掌。且此人显然己大成。
怪不得,能以一人之力强撑至此。
忽见青衣男子,生生挨了掌,身躯一震,向后倒去。人未落地,便有一戴着银制面罩的白衣女子,将他扶住。
白衣女子将人安置好后,足尖轻点,提剑飞身跃上。
“小星!”陆云峰一眼便认出了,望着熟悉的身影,骤然心跳加快,有些目眩。
白衣女子与武将同时向空中跃起,女子虚晃一招,回身挽起剑花,一招日月剑法中的第三式滴水穿石。
心喜若狂,陆云峰提掌而上,不管不顾,用足十成十的功力,一掌打向武将胸口。
武将猝不及防生生挨了一掌,内脏震裂,口吐鲜血。“偷袭……”说完倒地不起,亲信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人抢走。
“小星!”陆云峰揽着白衣女子,熟悉的馨香扑面而来。手紧了紧,垂首埋在她颈间,哽咽道:“小星……”
“小星……”青衣男子顾随安,虚弱地唤,随之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顾大哥!”小星推开陆云峰去扶他。
紫桐过来把了把脉,“伤势很重。”
“快带他回去治伤。”小星道。
上来五六个人,帮着紫桐小心翼翼地抬了人走了。
“攻城!”小星一声令下。
没有了主将,身后后士兵士气大涨,以摧枯拉朽之势,不过占了城。
城内除了百姓,士兵尽屠,血流成河。清理好城池,并未找到适才的武将大皇子轩辕宏。倒抓到了一路逃至此的月氏王一行人。
月氏王自知大势已去,跪地求饶。
“三年前,轩辕宏无一兵一卒,他在楚的三百轼君业兵从何而来,月氏王倒与我解释解释!现与我求饶,当初谁又能放过先生与我!”小星双目欲裂,“当年你私自向楚国萧家私购兵器,先生已饶你一命,而你,你却留着这一命来轼君,如此比鄙劣之人有何脸面说饶?不杀你我枉为轩辕氏!”
说完森然下令,“除了城中百姓与降了的士兵,所有月氏属国军中将领、官员、月氏一族一个不留!若有心存仁慈者斩!”
不久业国大将贺兰辞领兵过来,接收城池。
临近黄昏,小星才带了她的一千云族军回方丈之地。
“小星,小星!是我。”陆云峰拨开众人,挤到她身边,撕下面具。一直没和他说一句话,许是自己戴了面具,她不认得了。
“知道”,只一眼便认出来了。小星目视前方,并不看他。继续打马前行。
方丈之地就在楚业燕三国交界合围之地。
小星领着众人,走进一处巨石阵,石阵里云雾弥漫,众人跟着小星,二人并排而行,越过重重机关,穿过石阵。
出了石阵,一座黑压压的山崖突勿地耸立在眼前,挡住去路。崖光如绝壁,上面无一草一木,无处可攀,高不可测。
小星站在崖壁下看向陆云峰,有些踌躇。
陆云峰紧紧靠过来,一副你不要赶我走,也赶不走我的架式。
小星无法,一夹马腹,朝崖壁冲去,陆云峰如影随形,没有一丝阻碍,两人比肩继踵,冲进山崖内。
山崖原是幻象,崖内是一丈见宽的山洞。
山洞两侧镶着的夜明珠,散着柔和的光,地上还铺了青砖,颇为齐整。
走了半柱香时间,前面有扇白色石门,石门上刻着繁复的祥云图案,石门上方的玉石牌匾,赫然刻着“方丈”二字。
机关一动,石门缓缓打开,夕阳晕红的光透进来,一条宽阔的大路出现在面前。
顺着大路上山,可见青山绿水绵延千里。山巅之上,便是营帐,只留了百来人驻守,其余人陆续下山。
从山上望去,一方山谷,一座城池。城中己是万家灯火,炊烟袅袅。
小星在众人簇拥之下,也下了山,几个转身便不见了。
陆云峰看着她没有一丝笑意的的冷脸,不敢强行再跟着她,怕惹恼她。反正己在方丈之地了,她没死,好好地活着,心情莫名地好。
山下的城池好生热闹,男女老少人来人往,茶楼酒肆无一不齐。几手与楚都一般无二。
山坡上,各家木屋依山而建。遥遥望去,万家烛火,如星星之火。这也有上万人了吧。
陆云峰一天没吃东西,看到酒楼,打起饥荒来。
入了内,唤小二上了几道好菜,才几口。
一个摸约三岁的小娃娃独自拿了个瓶子来打酒,“我爹让我来打酒。”
“唉,小狗子,让三夫侍少喝些!”小二道。
陆云峰被这话刺得有些心口疼,看了那小狗子一眼,小眼睛,塌鼻梁,己有三岁多了。这才心里好受些。
招招手,那娃娃便过来了,陆云峰从未和娃娃打过交道,但不忍不住,想知道点什么。想了半天,才生硬地问:“你爹叫什么?”
“梦遥。”
“多大了?”
“三岁半。”
“问的是你爹。”
小狗子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摇头,“不知道。”又看了看他白发,吸了口鼻涕,“比你小些。”
陆云峰脸色不太好,不耐烦了,直接问:“你爹成亲了么?媳妇是谁?”
“早成了,我爹的媳妇是圣女。”
“胡说!”
“哇……”小狗子吓哭了,只见那人一掌拍碎了桌子,红着眼瞪他,像要吃人。
众人围上来,见他欺负个三岁娃娃,很是鄙视,不知道谁说了句,“这像是个外乡人!”
大家如打了鸡血,摩拳擦掌要来抓他。
陆云峰沉着脸,懒得理,撩袍便要走。
大家哪里肯让,气势汹汹地团团将他围住。
这儿的动静,惊动了巡视的卫队,为首的那个,参与了月和城一役,认得陆云峰,替他向众人解释:“这位是今日大战的功臣,是他打败了轩辕宏。”
“他来方丈做什么?”
卫队首领抓耳挠腮地想半天才道:“许是圣女见他俊俏,请来当夫侍的吧!”
“噢……”
众人顿悟,敢情是一家人,也不为小狗子讨公道了,一哄而散。
陆云峰憋屈得心里钝痛,“她人呢?”
卫队首领,指了指,东边一座山峰,“圣殿在上面。”
陆云峰往圣殿走,
“这位大人,不可啊,圣殿除了圣女和大夫侍,他人不得入内。”卫队首领急了,抬头看到陆云峰,瞪得通红的眸子,又怯怯补了一句,“无……无诏不得入内。”
“大夫侍是谁?”
“顾随安。”
不会的,小星说过,只爱他一个人的,所以只会嫁给他,她是个好姑娘,不像自己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所以她定会遵守承诺,爱他,嫁他,与他一人白首偕老的。
他压下心头痛楚,不敢再多想。
这时绿衣来了,见了两人,温柔一笑,道:“圣女命我带这位大人回屋歇息。”
陆云峰便跟着她来到半山腰一处僻静的小院。
院子不大,五脏俱全。
外屋有一桌热菜热饭,里面卧房床上己换上干净的新褥子,桌子上放了一叠新衣,内衣外衫裤袜无一不全,内衫柔软,外衫是玄色的,绣着金丝云纹,且大小正合适。后面净室清爽干净,浴桶里己放满热水。
看到这一切,陆云峰原本还疼着的心,不免有些雀跃起来。
吃过晚饭,漱洗好。熄灯,躺在床上,眼前反反复复是今日小星的样子。抱着她时,好像瘦了些,呵呵,但还是又香又软。若能摘了面具,看看她脸,亲一亲便更好了……
深夜辗转反侧之时,感到院外有人影晃动。
悄悄起身,从窗户向外看去。
顿时心中狂跳,喜上眉梢,是小星,深更半夜地,小星独自一人来找他了。
院外的人,来来去去在门口走了数回,就是不推门。
告诫自己要沉住气,不要吓坏小星,屏住呼吸,目不转晴地看着她。
只见她走了几步,停下,踌躇了一下,终于伸手推院门。
“小星!”
才推开院门,小星吓了一跳,见陆云峰穿着寝衣,打开房门,目光灼灼地朝自己走来。
一动不动看着他走到跟前,借着月光,他两鬓的霜色清晰可见,刺得她闭上了眼。
陆云峰伸手去摘她的面具,她警觉地跃开一步。陆云峰蜷了蜷手,背到了身后。
两人沉默许久。
“小星……”陆云峰出声唤她。
小星看着院中的篱笆,道:“我……我想请你帮忙去替顾大哥治下伤。他中了玄冰掌,伤势很重,需用的你的赤阳内力替他疗伤才能好。”
小星不见陆云峰答话,不敢看他,语速颇快地道:“只耗你三成功力,我们有秘药,你服下后,你放心,半月后便可如常了……”
“好生客气!”
“顾大哥伤势真的很重,你,你愿意帮忙么?”
陆云峰直觉上自己已紧闭嘴巴,可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替我生个娃娃,我便去。”
小星掉头便走,“顾大哥宁愿死也定不愿我这样子帮他。”
陆云峰心里刺痛,望着渐远去的人,口中急着道:“我去,我去……愿意,愿意。”
……
陆云峰跟着小星上了东山。
走到山顶,见一座巍峨的宫殿,座落在眼前。
大门,台阶,扶手,全都用玉石制成,在月色下,泛着冷清光芒。
宫内无一丝光亮,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小星身后,绕过几个大殿,才见到一抹灯光。
走近灯光,扣门,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怎么样了?”小星入内,问出来开门的紫桐。
“人倒醒了,可情况不太秒。”紫桐皱眉。
陆云峰随小星入了内室,见顾随安躺在床上,裹了厚厚的三层被,不瑟瑟发抖,鬓角,眉毛全结了霜,唇色发紫。
见了他,缓了缓眉道:“算是有救了。”又强撑着精神,细细讲了,该如替他疗伤,说完后,郑重地道:“楚兄,你可得记清楚,千万别弄错了!”
陆云峰哼了哼。一想到他身份恨不得一掌拍死才好。
屋内只留他二人,陆云峰开始为他运功疗伤。
顾随安伤势确实很重,伤他的轩辕宏功力深不可测。若自已与他对上,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难怪轩辕睿会被重创,最后死于心悸。
天色渐明时,陆云峰终于替顾随安打开了,被玄冰掌封住的脉穴,身上的寒气退去。脸色也慢慢恢复正常。
见他已性命无碍,陆云峰起身要走。顾随安伸手拦住他,伸手间手臂上竟全是一道道刀痕。
“这是?”
“放血用的。”顾随安苦笑,“小星比我更多。”
陆云峰瞪大了眼,“你们怎么了?”
顾随安不答道:“她……她跟以前不一样了,对别人狠,对自己是全不在意了。”他恨恨地看着陆云峰,哽咽道:“是你一手把她推下去的,你就得负责再把她拉上来!”
徒然清醒,整个人撕心裂肺地疼起来,陆云峰多年来故意不去想不敢想的事情,全都清晰涌上来。做了那么多伤她的事,一次次地把她逼上绝境,害她如斯。怎么会这样呢?明明自己最在意她的,最想护好她的,可为什么到头来自己却是伤她最重的一个。
推开门出去。
守在门外的紫桐见他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你还好吧。”
恍若未闻。胡乱地走在道上,两也巨木参天,遮天蔽日,树下枝藤蔓生,杂乱无章。
走入一处殿宇,大门敝开,院内无一树一草一花,清冷冷地玉石铺地。
陆云峰感到一丝熟悉的气息。穿过空旷的院子,迈过石阶,推开屋门。
正屋打扫地干干净净,纤生不染,空荡荡无一物。
入了内室,只一床一桌一柜。
床上青色纱幔挽起,一床青色薄被。
桌上孤零零地只一柄茶壶一只杯子。
柜子颇大,打开柜门,里面只整齐地放了三套白衣。
如雪洞一般。
无钗环脂粉,霓裳箩裙。甚至连一面铜镜也无。
那是要吃顶顶好的,穿顶顶好的,住顶顶好的,还跟他抢顶顶好马儿的人啊。如今却成了一个全不在意的人了。
殿室后面有一条上坡小路,沿着小路绕了几个弯,见到一个白色单薄身影,立在山巅。
额间长发,被朝露打得微湿,不知在这儿立了多久。
与她并肩站立,举目远眺。
晨曦中远山近岭,迷迷茫茫。千山万壑之中,隐约可见飞瀑河流如蜿蜒曲折的白绸。
小星转头看他,四目相对,一双大眼睛失了往日的明媚之色,如古井幽潭,冷冽冽的。
“小星……”陆云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小星转身往回走,陆云峰扯住她衣袖,想说对不起。可觉得这几个字太轻。一时间无从诉说。只固执地拉着人,不让她走。
“开始我也是恨你的。”小星道:“在集雪你说会来翠微湖找我,却一直没来;五里坡你拒了我;华音殿是你下令伤我;逼我服了乌兰后便欺骗我;你说要和我成亲,在大殿上却把我赶走!”
“小星,那日我是气昏头才胡说的。我没有想让你走,真的,你一走我便想来追你的,可被拌住了脚……”
“是啊,什么都有理由,躺在床上,一日一日,一月一月,每一件事我都替你想好了理由。”
陆云峰伸手去抱她,被她一把推开。
“陆云峰我不再恨你,可我终究忘不掉那些事,远不能释怀。”看着陆云峰苍白的脸,湿了的眼眶,小星目色悲凉:“这世上终究没有第二颗乌兰了!”
……
小星下了山巅,便领着紫桐、梦遥、青木,出了门。
陆云峰也厚着脸皮,不声不响地跟着。偷着看了眼梦遥与青木。
见他们两个与紫桐一样,身后皆背了个大匣子。
梦遥二五六的样子,身形修长,与自己一般高,鼻子倒不像小狗子那般塌,还又挺又直。但眼睛却用一层薄薄黑绫蒙了,这到底是瞎了还是没?
青木年纪尚小,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双贼溜溜地眼睛,不时地打量自己。牛皮糖一样跟在小星身后,喋喋不休地说东道西,一路上除了紫桐应承他几句,几乎只听到他一人的声音。没人搭理也这么能说,真烦!
几人一路来到了山顶悬崖边。
这里和玉峰山顶颇为相似,云深雾重。往崖下瞧去,不过几尺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小星从兜里拿出几个红色绳子,分给众人一人一个,大家把绳子系在手上。
陆云峰也拿到一个,刚到手便闻到一股血腥味,绳子湿漉漉的,显然浸了血水。环在手上大小倒正合适。
见大家系好绳子,小星跳下悬崖,脚刚离地,便被陆云峰抱了回来。
“别跳……”陆云峰吓得魂飞魄散,“别再跳了……”
“放开!”小星气急,一掌打向他,见他不闪不躲,只紧紧地抱着自己,掌风刚沾他衣襟便收住。
“你这个占人便宜的登徒子!”青木一拳挥来。
陆云峰抱着小星侧身躲过。
“还不把人放开!”青木怒道,赫赫拳风席卷而来。
“住手!”小星道。
青木不甘地放下拳头。
“跳下去没事。下面是阵法。”紫桐看不下去出声道。
陆云峰仍旧抱着人不动。
“不过就是想占人便宜罢了。”青木恨恨道。
梦遥自动忽略众人,自顾自跃下,紫桐也跟着跃下,二人瞬间失了身影。
“你松手……”小星挣了一下,无果。
“我抱着你一起下去?”陆云峰道。
“不行,下面坡很斜。”小星道,“不如我拉着了你?”
“还是我挽着你吧。”陆云峰道,要不然,你中途放了手,让自己又上哪儿找人去!
“登徒子!”青木又道。
陆云峰自动无视,挽着小星的手臂,跃下。
两人瞬间卷入气旋,手上红绳发出血色光芒,周围浓雾散去,可清清楚楚地看到,一边的绝壁。
忽然间,红绳发烫,下方渐渐红光大显,出现斜坡,坡上满是血红色的彼岸花。
小星轻摇手臂,陆云峰会意,提气稳住身形。落在坡上。
梦遥等人,早在一边等候。等人齐了后,大家便沿着石阶下山。
手上的红绳冷却,不过几步,再回头时,身后云雾缥缈,俨然又是一方悬崖。
“玉峰山跳下来时是不是也这样?”陆云峰问小星,话音刚落,便见紫桐与梦遥停下脚步,冷眼看着他,青木则狠狠瞪了他一眼。
唯有小星闷声道:“差不多。”
走了二个时辰,便听见水声,转过一个弯,就是灵歌河了。
沿河往下走,不一会儿,便闻人声。
“杨傲风,你说这会不会是个陷阱,把咱们都困死在这儿!”是仙霞派的李仙娥。
“应该不会吧。”杨傲风默了默,才问:“那饼子你吃了没?”
“没,仙霞派都没吃。”
“御剑山庄的,也都饿了两天了。”杨傲风惨道。
“哪敢吃呀,都怕有毒。除了那群没心没肺的道士,都饿着呢。”
“他们现在看上去不像中毒了啊?”
“可赵宗主说,这定是慢性毒药,三五天地不会发作。一发作必死。”
“小娥,我快饿晕了。”
“杨傲风,你等着,我叫人给你抓条鱼去。”
“别去了,这哪还有鱼啊。头天晚上便被抓了个精光,三百号人哪。这两天,连天上的鸟都绕道而飞,别说鱼了。”
“唉,定是当年咱逼得那丫头跳了崖,现在有人寻仇来了。那丫头可惜了。”李仙娥道。
“姑母,有啥可惜的。”李仙娥的大弟子兼侄女,李娇颜走来,道,“不过是个被两次休弃不堪之人。”
“我没有……”,听到这话,陆云峰慌忙看向小星,见她神色如常,心像被抛入冰水里,钝痛地往下沉。
青木早己跳出来,一记扫蹚腿,踹向李娇颜。人未至,李仙娥皮鞭一甩,迎了上来。
青木一避,从身后掏出一柄双钩,钩住鞭子,杨傲风见状持剑朝青木刺来。
“咣”一地,剑被挡开,却是紫桐持刀相护。
“别打了。”小星淡淡道,“都不想要宝藏了吗?”
杨李二人顿时住手。
大家都被这儿的动静惊动了,赶来,看到紫桐,如见亲人。
“二夫侍你可来了。”
“那位绿衣女子,把我们扔在这里便跑了!”
“都困了二天了!”
“我们都饿了二天了。”
……
凌东凌西远远地看见陆云峰,总算放了心,又见他牛皮糖似的跟着一位白衣女子,心里又明白了八九分。
“都一起走吧。”小星道。
“上哪儿?”
“找宝藏。”
眼见着紫桐等人跟着白衣女子走远,众人赶紧跟上。一路沿着灵歌河往上游走。
青木这个话唠子,倒和那群道士搭上话了。
茅胡八看着白衣女子的背影偷偷问青木:“那是谁?”
“我家圣女啊。”
“啊?”茅胡八心生恭敬,不免多看几眼白衣女子,又看看青木,虽年少,却也仪表堂堂,狐疑地问:“敢问少侠名讳,是谁家少爷。”
青木乐了,“我是圣女家的,四夫侍,叫青木。”
这话灌进凌东凌西耳朵里,直替主子默哀。
“喏,这是老二。”青木指指前方的紫桐,又指指梦遥,“那是老三。”,最后指着自己的鼻子得意地道:“我是老四,十四岁时便和圣女成亲啦!”
凌东凌西简直要替陆云峰吐血了。
“那你们老大是谁?”
“顾随安,诶,说了你也不认识。”
凌东凌西对视一眼,主子会不会没戏,直接出局了,毕竟三年了,且三年前姑娘怕是被主子伤透了。
“那个一直跟在圣女后面的男子是谁,长得倒还行,就是目光太吓人。”茅胡八道。
“那个呀,是个登徒子。想当老五,作梦!”
凌东凌西,主子节操己掉。
茅胡八羡慕道:“你们一个赛一个地好看,想来圣女定长得如天仙般美丽,不知道是不是当年玉峰山上的那个丫头?”
茅胡八最后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最想知道的。
“你一个光棍道士,瞎打听姑娘家好不好看做什么?”青木不高兴了,哼了哼,不再搭理他。
不过走了小半天,天色便暗下来。
经过一个缓坡,紫桐过来对众人道:“在这里歇一晚,明早再上路。”
众人歇下来,纷纷对紫桐哀嚎,“实在是饿。”
“不是有饼么?”紫桐凤眸微凝,嘲讽道。
哪里还有什么饼,都怕饼有毒,全都堆在码头上了。
有几个胆大的门派去打猎了,还颇有所得。
一时间,三百号人,鸡飞狗跳,方圆二里内,鸟兽蛇虫,全都抓得干干净净。
灵歌河里的鱼再次遭殃,连小指大的鱼儿也被抓上来填了肚子。
小星等人,远远地坐在一边,吃着干粮,冷眼看着。
青木丈着自己是四夫侍,从龙虎帮与五行门中抢来两只烤好的山鸡。口中叨叨,“这帮蝗虫!赶紧打发他们走。若是让他们再多呆几天,山都要被掏空了。”
扯下两只鸡腿,一只给小星,一只留给自己,其余地分给其他几人,唯独陆云峰不给。
众人肚子填了个半饱后,有了些力气。话便多了起来,纷纷猜测,圣女是不是当年那个丫头。
若是那丫头便放心些,毕竟当年她发过誓,会把宝藏与众人共享。若不是便得多留个心眼,唯恐是个骗局。
赵白易忍不住,跳出来道:“敢问圣女,是否便是当年玉峰山上的萧九?”
“是。”小星答。
“既然大家以前见过,为何还藏头露脸地戴个面罩?”李娇颜道。
“关你们何事?”青木执起双钩,磨拳霍霍。
“难道你不是萧九?”李仙娥道。
“我说是便是。”小星说完靠坐在树干上,闭目休息。
李娇颜尖声道:“圣女整日戴个面罩怕是没脸见人吧!”
“啊……”话音刚落,一声惨叫,李娇颜嘴里鲜血直冒,却是被人用石头打断了舌根。
“拈花指!”李仙娥惊叫,“凌风阁什么时候来了?出来!”
众人皆惑,唯茅胡八看了凌东凌西一眼,在他们威胁的目光下,果断垂头不语。
指着小星问:“你是不是和凌风阁勾结,想害死我们这些江湖门派?”
“若是怕了,回去即可!”小星闭目道。
众人窃窃私语一阵,终无一派一人退缩,那可是千年云族宝藏啊。
想到侄女从此不能说话了,李仙娥心有不甘,丈着自己这边人多,与傲剑山庄联合,将小星几人团团围住,长鞭一挥,“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人?”
梦遥玉笛一挥,变为一把双刃长刀,横在胸前,当身而立,挡在小星前面。李仙娥一鞭挥向梦遥,鞭如蛇影,带着劲风,蜿蜒而来。梦遥身形一闪,穿过鞭影,长刀削断李仙娥垂发,落在脖颈上。
“梦遥!”小星唤道,见他收了刀,松了口气。忽然耳边一阵疾风,未及反应,被陆云峰揽身跃向一边。
众人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一道白色人影一晃而过,想偷袭的李娇颜脖间突现一道印痕。
忽然仙霞派弟子恐惧地大叫“啊!”
只见李娇颜脖间鲜血喷涌而出,人已如面条般软倒在地。“娇颜!”李仙娥跑过去一探鼻息,人早已断了气,露出厉色,像了悟了一般,指着小星问:“你究竟是谁?是不是当年那丫头死了,你要替她报仇,所以想杀光我们?”
小星起身,冷冷地瞧着众人,“我立过誓,会将宝藏奉与众人,便不会食言。”
说完缓缓伸手摘下银制面罩。
凌东凌西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不是半面罗……”黄脸道人惊叫,一个“刹”字生生被茅胡八捂在嘴里,“祖宗,有一种无妄之灾,叫祸从口出。”
一边玉颜如初,另一边确是深深浅浅数道暗红疤痕占满了脸颊。
“没关系,小星,没关系。”陆云峰湿了眼眶,伸手去抱她,被她挡开。
小星退开几步,望着茫茫夜色道:“是的,没关系,一日一日我也一直这么对自己说的。什么也不必在意。”
“对不起,小星,这话太轻,可除了这个,现在我真不知道能说什么。”那些疤痕,在看到的瞬间,像是利刃划在陆云峰心上,让心支离破碎。
“不怪你,真的,我现在不怪你了。我只怪我自己。”小星看着他,神色平静无波。
正是这样小星才更让他心痛难挡,连弥补,她都不需要了。而自己对那些伤害也终究也是没法弥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