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盲春 ...

  •   *她的世界是空洞的,他的世界是沉默的。
      *第三人称乙女向

      高烧,大雪封路,公车停运,气温跌破有史以来的最低温,春天还未来临,她就先被夺走了眼睛,她被困在了那个冰封的寒冬,一片白茫空洞的世界。

      这一困就是十数载。

      所以她学会了让鼻子和手心的掌纹成为她的眼睛。

      鼻子可以闻到花香,手掌可以抚摸过被太阳烘热的铁栏杆,她在努力地,很努力地从那个冬天里迈出来。

      *

      因为治她的眼睛,父母花了大半的家底,不得已从沈阳回到父亲的老家桦林,那年她九岁。

      当地最大的桦钢工厂早已自成体系,默不作声地将整个桦林都吞下,变成自己的领地,而她们一家自然就是外来者了,好在父亲的根在这,周围人也算热络,一年半载的也就这么安定下来了。

      她虽然目盲,但父母都倾心照顾着她,而这种爱,让她连自暴自弃都不敢,生怕自己会伤到他们的心。

      她的话越来越少,楼下的大妈说她都要变得和那个傅家的小哑巴一样了,不仅瞎,还不会说话,将来能讨到个什么好夫家,配那个小哑巴倒刚好合适。

      这话被刚巧买菜回来的父亲听见了,他当即狠狠地把手里的菜篮子砸出去,萝卜豆腐和白菜掉了一地,而那个大妈也不怵,指着鼻子骂他发疯。

      她父亲和闻声出来的大妈儿子打了一架,两人双双进了派出所,大妈儿子在桦钢的保卫科上班,作为本地最大的企业,警察局自然也是站在他们那一头,更何况先动手的是她父亲。

      最后定为故意伤害罪,对方不接受调解,判了一年有期徒刑,在桦林监狱待了六个月后,她的父亲突发心脏病去世。

      同年,她开始连带着讨厌上了傅卫军,哪怕她从来没有和他接触过。

      几年后,她的母亲改嫁到哈尔滨,而她不肯走。

      “父亲的根在这里,我要替他守住。”她很固执,母亲也无可奈何,那一年她成年了。

      她是个瞎子,除了政府的救济金外,她在一家歌厅上班,上帝虽然给她关上了窗,但给了她一副好嗓子。

      红浪漫歌厅里,她端坐在高脚凳上,脚下是一双恨天高,裙子是亮片抹胸,嘴唇上擦着阿宝色口红,她并不在乎自己打扮得是否风尘,目盲的人根本就不会在意外表。

      镁光灯亮起的时候,她可以模糊地看到一些影子,就像小时候看的皮影戏,但比那个要朦胧许多。

      她凑近话筒,开始唱歌。

      …

      “最爱你的人是我。”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
      “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

      她婉转地唱,大概可怜她是个瞎女,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骚扰她,毕竟那双高跟鞋的防水台有一块红砖这么厚,若是不小心摔了,这家歌厅准会以伤害员工为由,狠狠地敲诈一笔钱。

      但总有些人不长眼,酒劲上头什么都做得出,这天看场子的那几个人出去吃烧烤了,本以为天晚,不会有人还有力气闹事,所以她被找麻烦的时候也没人上来护着。

      那个人非要过来搂她的肩膀,说要合唱一曲抱着妹妹上花轿,“要不然《康定情歌》也成啊…等等。”

      闹事者看到她没有任何聚焦的双眼,随即松开她,任由她跌倒在地上,“妈的,原来是个瞎娘们,真他妈晦气。”

      这天,是她和傅卫军产生交集的第一天。

      这场不愉快的插曲结束后,刚才还当缩头乌龟的同事出来打了圆场,她也因此提前下班了。

      她换上平底鞋,披了一件薄薄的风衣,拿出导盲杖,摸索着走在街道上。

      *

      在第一次撞到傅卫军的时候,他身上有血腥气,沉默的、生锈的铁,灌入鼻腔,她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导盲杖。

      “军哥,怎么,不走了呢?”还有另一个说话声,从稍远处传来,还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和钢管划过的地面的声音。

      从听到军哥的时候,她大概就猜到了对方都是些什么人。

      打起人手黑,心狠,整日骑着个摩托在桦林大街上转悠来转悠去,楼下的大妈们边织毛衣边唠嗑,谈到这伙人的时候,就会语气特嫌恶地称其为「一群没人管的野狗」。

      被桦钢的钢筋铁水浇灌出来的野狗,肺里都是北方的雪粒子。

      “他,他妈的,就你小子耽误我们,听,听歌。”

      钢管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和男人的哀嚎声一同响起。

      很快就没了声。

      那个说话有些结巴的人走了过来,“今天你们看场子,的人让我们,哥几个过来看看,来得有点晚了,你,还好吧?这人已经被,我们给收拾了”

      大抵是说完这么长一串话不太容易,那个人说完后直喘粗气。

      “我没事。”她飞快地摇着头。

      “那就好,军哥让我告诉你,你唱歌很好听。”

      …

      “他不是耳朵不好使吗?”

      “助听器,好东西,戴上能听着声。”隋东没说那个助听器是偷来的。

      她不仅讨厌傅卫军,还开始嫉妒上他了。

      瞎掉的眼睛可没有助听器之类的好东西。

      “嗯,麻烦你们了,谢谢。”她客气地道谢,转身想要离开。

      这时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背。

      “军哥说我们送,送你回去,天太黑,你一个人不安全。”

      她一听这话,倔劲上来了。

      “这条路我走了快一年,就算不用导盲杖我也能走回家,不用你们多费心,我自己可以。”

      “诶,你这人,怎么…”那个结巴的话说了一半,又改口道,“行,你自己走呗。”

      她转身便走,她慢吞吞地走着,熄了火的摩托车也慢吞吞地跟了一路。

      *

      后来傅卫军那伙人好像就固定来这看场子了,每次感觉到傅卫军在的时候,她就浑身不自在。

      因为目盲,所以她的嗅觉和听觉就会变得敏锐。

      而傅卫军因为耳聋口哑,那双眼睛的存在就会尤为强烈,哪怕她看不见,也能感受到,那道目光跟流水线上出来的铁钉子似的,牢牢地钉在她身上。

      不过傅卫军基本都是在下面坐着,从来没有找过她,若不是他的眼神,她可能都会觉得他根本就不在歌厅里面。

      “等一下,傅卫军。”这天换班的时候,她出声叫着他的名字。

      傅卫军停下脚步,但却没有回头。

      她以为他没听见,于是就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却一不留神撞到了人身上,“哎哟,我的鼻子。”

      头顶传来被压低的笑音。

      “傅卫军,是你吧,我闻到你身上檀香皂的味儿了。”

      那个叫隋东的人不在,一个瞎子一个哑巴碰在一起,好像根本就没有办法交流。

      “你在我手心上写字吧。”她干脆地伸出自己的右手。

      [你鼻子真灵。]傅卫军在她的手上写着。

      “你眼神应该也挺好使的吧。”她如此揶揄道。

      [你找我什么事?]

      “我想问你,是不是在总盯着我看?”

      等了半天,手心上都没人写字。

      “傅卫军?”

      这一次倒是回应得很快,手心传来麻麻的感觉。

      [我在。]

      “回答我的问题。”

      [是,因为你在灯光下面的时候,很漂亮。]

      …

      这下轮到她沉默了,果然是野蛮生长在桦林钢铁巨兽里的野狗,对于自身的感觉从来不会遮遮掩掩。

      “谢谢。”

      她落荒而逃。

      *

      说来也奇怪,她最近开始不这么讨厌傅卫军了。

      经由上次的事,傅卫军开始变得得寸进尺,从前都只是在台下坐着,晚上默默地在远处送她回家。

      现在他开始给她带晚饭,买一些印着漂亮图案的发卡送给她,在她一曲终了的时候用力地鼓掌…

      她从来不是个迟钝的人,而且这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傅卫军正在笨拙地学着去追求她。

      “为什么是我?”她将他堵在巷子口。

      隋东不在的时候,他们之间已经默认用在掌心写字来交流。

      [为什么不能是你?]

      “不要用问句来回答问句,傅卫军。”

      傅卫军眼神无辜,但她总归是看不见的,所以任何的动作都失去了效用。

      [以前,我以为我们是同类,我很早就听说过你,所以我去找过你,你站在窗台边上,头顶上的风铃在动,旁边的大妈说你在唱《雪绒花》,虽然我听不见,但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并不是同类。]

      在手心上写字本就效率慢,偏偏这次傅卫军还写了一大堆,捉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端端正正地写着。

      “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你是街头混混,我是个唱歌的,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你是灯光下的,我是角落里的。]

      “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好,不要对我抱有期待。”她想起父母对她的爱,“这样我就不用压抑自己去回应你的期待了”

      [我从没想过让你这么做,只有同类才会接纳同类,因为我们不是同类,所以我站在角落里,就可以看见全部的你。]

      “傅卫军,你还真是…明明是市井长大的人,怎么做到这么通透的?”

      [我只是在表达自己的想法,我嘴笨,不会说话。]

      “表达的想法里还有没有跟我有关的?”

      她感觉到傅卫军的手指在她的掌心上停留了许久,甚至还开始变热。

      [有,但还不到时候。]

      *

      那天和傅卫军聊完这些,那人居然就消失不见了!

      什么叫还不到时候?他难不成觉得她还没发觉吗?

      许久没见到傅卫军,她躁得都上了火,嘴唇都被燎起一个大泡,稍微张大点,就像被火刀子烫过似的疼,疼得她龇牙咧嘴,又忍下呼痛声,用药膏试探着去抹在有燎泡的地方。

      一不小心又抹在了偏唇中的地方,她忍不住要伸舌头去舔,就像是无法控制的膝跳反应,于是苦味从唇上蔓延到口腔里,她掐着自己的胳膊,突然对这种苦,似乎感觉有点上瘾,似乎所有让人产生瘾症的东西,都是欢愉且痛苦的。

      傅卫军也是这么性质的一个人。

      就在这时,一颗石子砸在了房间的窗玻璃上,脆生生的一声响,将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拖出来。

      她摸索着打开窗户,还没出声询问,又一颗石子打在了她的鼻梁上。

      嘶,好痛。

      一股热流从鼻腔流淌过嘴唇,再划过下巴,一路顺着往下,滴落在写字台上。

      糟糕,药白涂了。

      楼道里响起脚步声,旋即是拍门声,三短一长,傅卫军知道她看不见,所以就用了这种方法来表示来人是他,她猜测这应该是傅卫军从碟片里学会的。

      于是她按照记忆中的地方,扯出一张纸巾胡乱地擦着,随后踩着拖鞋跑去开门。

      她家的木门外面还装了一道铁门,铁门刚被打开的时候,一只手就挨上了她的后脑勺。

      “我没事的。”

      对方原本就不会说话,现在更是连在掌心写字都顾不上了。

      傅卫军直接就着她拿纸的那只手,给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随后又拉起她的手腕,往卫生间里去。

      他用蘸着自来水的手拍了拍她的后颈,又沾湿一张帕子给她清理纸巾没擦干净的血,傅卫军的动作很细致,一只手捧着她的颧骨处,另一只手隔着毛巾都能感受到热意。

      大概是清洗干净了,傅卫军又用一张纸巾给她塞住出血的鼻孔,紧张的气氛这才松弛下来。

      突然之间,她感觉颈窝处埋进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是傅卫军垂着头,把半个脑袋靠在了她身上,他抬起右手,绕到她的背心处,从肩胛骨正中,顺着脊椎往下。

      傅卫军在她的后腰上,端端正正地写了三个字。

      [对不起。]

      她当时其实根本就分不出心去感受傅卫军在写什么,只能感受到那根食指,跟大鹅身上的羽毛似的,轻飘的,落下。

      “没关系,是时机的原因,不怪你。”她凑近他带着助听器的左耳,拔高了声量,然后又接着开口道,“你最近去哪了?我很担心你。”

      这次傅卫军选择在她的掌心上写字。

      [我和东子去给录像厅进货了,路远,耽误了,但我没有忘记。]

      傅卫军拉着她的手腕走出洗手间,把她按在沙发上坐下。

      她听到了挪动凳子的声音,那个位置摆放的是她在失明之前,父母买给她的电子琴,很久没用,防尘布上都积了不少灰。

      咚~琴键被傅卫军给按动了,是那首《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她那天在歌厅唱的就是这个。

      她郁积的气一下就散了,弯起嘴角微笑着,跟着这个偶尔弹错的琴声唱道。

      “对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
      “孤单的我还是没有改变。”
      “美丽的梦何时才能出现。”

      …

      “最爱你的人是我。”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
      “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

      “秋天的风一阵阵地吹过。”
      “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
      “你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留下这个结局让我承受。”

      一曲终了,嘴巴上的燎泡可真疼啊,她腹诽着。

      [姐教给我的,我听不见,但是我可以弹给你听。]傅卫军走过来,在她的手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

      一个聋哑人学弹钢琴,他以为自个是贝多芬吗,不过也挺好的,她听得很舒坦。

      [生日快乐。]

      傅卫军的手上叠着她的手,她感觉自己正在笑,傅卫军应该也在笑。

      “谢谢,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不仅仅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让东子买了蛋糕。]

      仿佛是计算好了时间,她听见大门被人拉开的声音,应该是他们吧。

      “生日快,快乐。”这是隋东。

      “生日快乐。”这是沈墨。

      “生日快乐啊。”这是王阳。

      生日能够快乐这个心愿,总算是实现了,她在心里想道。

      *

      之后过了一阵子,她接到隋东从录像厅打来的座机电话,说傅卫军等会来接她过去。

      刚挂断电话没多久,她就听到楼下摩托车轰鸣的声音,她走下楼,坐上傅卫军摩托车的后座,扣好头盔,抓紧他的腰身,来到他们合开的录像厅。

      自打有了这个录像厅后,傅卫军的脾气就收敛了许多,她能够感觉到,这个地方是他很珍视的存在,是一个姑且能被称为家的地方。

      在放映室的最后排,他们紧挨着坐在一起,遍地都是瓜子壳,和烟味混着,有红塔山,有平原,傅卫军打开窗户,让烟味散出去,他往窗外一瞥,看见轮残月。?

      午夜场放映结束后,人都走光了,电视上还滚动着演员表。

      “卫军。”她这样轻轻地叫他,捏了捏他的小指指节,傅卫军哪怕没有带助听器,也知道这个动作是在亲昵地唤他,于是他从口袋里掏出助听器,塞好,然后朝她微微附身,把自己的左耳递到她的嘴边,就像一只等待被摸摸头的狼犬,但她看不见,只能感觉到傅卫军身上的肥皂味顺着鼻腔填满整个脑袋,从一个感官渡到另一个感官,这让她不禁有些脸热,嘴唇也是抿了又抿,半晌才吐出一句。

      “我们离开这里吧,去南方,去海南,广东,三亚,福州…我想要去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

      傅卫军听后拉过她的手,食指在掌心上移动,写了一个字。

      [好。]

      她感觉手心痒痒的,麻麻的,如同微小的电流窜过,但又被傅卫军给握住了腕骨,在他滚烫的掌心里动弹不得。

      “卫军。”她又低声地叫他的名字,她很喜欢叫傅卫军的名字,因为她只能靠这个来确认他的存在。

      眼睛看不见,可以靠鼻子,可以靠手掌,遇到傅卫军之后,还可以靠呼唤。

      小指指节传来不轻不重地一捏,这也是傅卫军在回应她。

      盲女靠声音,哑巴靠眼睛,两个人填满了对方身上的残缺,宛如一个严实合缝的圆。

      “卫军,17号,我买了17号的火车票,你的,和我的。”

      [好。]掌心又传来麻麻的感觉。

      她抚摸上傅卫军的侧脸,将自己的额头靠过去,和他相抵,是温热的皮肤,隆起的眉骨,薄薄的眼皮,挺拔的鼻梁,她的手正在缓缓地移动着,在原本一片空洞的世界里,描摹出明晰的他。

      手指最后停留在他的唇边,傅卫军按住她的手背,毫不客气地张口咬了一下她的食指。
      ??
      她感觉胃部紧缩,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整个胸腔都被塞得满满当当,飘飘然得像到了云端。

      这种感情,诗里应当称之为爱吧。

      不,诗里不会如此直白地表达爱意,哪怕字里行间都早已流淌出柔情蜜意,博尔赫斯用月亮,莎士比亚用玫瑰,聂鲁达用樱桃与春。

      她不是诗人,所以也不必用意象。

      所以干脆就直截了当吧,她想,爱应该是食指上的刺痛感,是一个有傅卫军的春天。

      [我也想要,记住你。]事后他在她的手心上如此解释道。

      傅卫军拉过她的手,在掌心握着,一刻也不肯松。??

      就像是在沉默地道别。

      *

      17号当天,桦林火车站,她在站外的街道上等待傅卫军,人群从她身边匆匆掠过,一个又一个,一波又一波。

      最后她谁也没等到。

      只等到一个消息抵达她的耳里,傅卫军涉嫌重大案件,已被逮捕归案,正扣押在看守所,他承认了所有罪名,没有任何辩驳,他也拒绝任何探视,在铁墙的那一边,是沉默的世界。

      录像厅的那天晚上,傅卫军拉着她的手,写了一遍又一遍的——

      [向前走,别回头。]

      所以她一个人来到了海南,去了天涯海角,这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

      这是一个没有傅卫军的春天。

      是一个一如既往的盲春,是被湮灭在命运洪流之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漫长的盲春。

      *

      一些发生在后来的事。

      2016年,傅卫军死于监狱内,他生前要求将自己的眼角膜捐献给她。

      她拒绝了眼角膜移植手术。

      “这个眼角膜应该给对生活抱有希望的人,比如他们,比如二十年前的我。”

      2017年,在那年春天,她自杀了。

      她在傅卫军的墓碑前轻轻哼唱着。

      “最爱你的人是我。”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
      “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

      “对不起,卫军,你让我向前走别回头,我做不到,我一直都被困在漫长的冬天里,没办法走出去。
      我好想你,卫军,我已经很累了,
      我来找你了,卫军,等着我。”

      ——她的绝笔,写在她的手心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盲春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