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有幸》清暑

5、第 5 章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晚上，程明叶只丢给了程熙几个字：“好好想想吧。”
　　那一晚，程熙睡不着，刚好收到苏屿发来的消息问她考得如何。她看着那条消息，久久没有回复。

　　从他们在一起算来已有十几日，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内，她和苏屿一共见过三次，都是苏屿喊她出去玩，玩的地方也都是她从没去过的。
　　他的朋友有同班同学，也有其他人，很多程熙都不认识，和他们也玩不到一起。

　　最后一次约会是苏屿带她去商场买衣服，路过一家家奢侈品店，她连进的念头都没有，苏屿便硬拉着她进去试衣服鞋子。
　　唯一令她感到庆幸的是明码标价，但也仅仅如此，因为那些买一件都能让她心疼许久。

　　程熙假意逛了一圈，表示没有喜欢的便迅速离开了这里，苏屿也只好跟着她离去。
　　她转身去了负一楼书店，挑了两本书便打算回家。当然这两本书，苏屿自是首当其冲去付了钱。
　　程熙觉得，那些昂贵的衣服根本就没必要，不如多买几本书。

　　苏屿帮她拎着袋子，牵着她的手打趣道：“这么喜欢看书啊！”
　　程熙点点头：“还行。”
　　“那最近在看什么呢？”
　　“《人生》”
　　苏屿没有接话，程熙补充道：“路遥写的。”
　　苏屿点点头：“那我回头再送你几本他的书。”
　　“不用，我也只是偶尔看看。”程熙客气道，她不想再花苏屿的钱。

　　那一次后她便打算找个由头和苏屿分手，直到高考成绩出来。
　　程熙躺在床上想了许久，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日清早，她同程明叶说了，选择复读。

　　后来程熙以学业为理由同苏屿说了分手，分手后的恋人也不再是朋友，她想了想最终删掉了苏屿的联系方式。当信息清空的那一刻，她的心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但又空空的。

　　程熙不再去想那短暂的时光，也不再去想他，她的任务就只有读书学习，若来年再考不好，那才是煎熬、是家里希望又失望、是未来的迷茫。
　　复读时，她仍报了原来的高中，幸好过了本科线，免去了学费。这个高中是私立的，一年学费不便宜，只有年级前一百名才有免学费的待遇，同时良好的教学风气再加上每年都有考国内顶尖名校的例子，周围县市有好多有钱人家都愿意把孩子送到这里来。
　　程熙是自己考进来的。

　　此后一年，他们就这样消失在彼此的世界里，无声无息。

　　*

　　程熙和钱洛宁走到寝室大门前，空中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真是短暂的晴，但也足够她们回到寝室了，免了一段路的雨水声叨扰。
　　门卫大叔的收音机传来一声声戏曲，附着雨声倒是别有一番韵味，钱洛宁调侃道：“这大叔躺在摇椅上还挺会享受。”

　　她们住的宿舍叫作二区，顾名思义学校还有一区三区等，二区在校区外，是纯住宿区，这里面各专业各年级的学生都有。她们专业的男生住在桃李园，那是一个集教学楼、食堂、住宿的园区，同样在校区外。

　　回到寝室，室友大多在午休。军训期间不用上课，下雨也无法军训，所以她们这几天一般很清闲，偶尔会被助班叫到教室，但大多数都在寝室待着。

　　午休后，寝室渐渐升起聊天声，女生们大多时的状态都是躺在床上，一边看手机一边聊天。

　　李尚清是全寝的八卦小能手，她一向藏不住事，“哎，你们今天看见学校北门的那辆跑车了吗？”
　　提起这话，钱洛宁格外兴奋：“我看见了，我还看见支书坐上去了。”这下引起了整个寝室人的八卦之心，纷纷盯着钱洛宁，“我瞧着那应该是支书男朋友。”然后她们七嘴八舌地讨论。

　　程熙躺在上铺揉了揉双眼，没有兴趣加入她们，她也不想去讨论八卦的主人公，更何况其中一人还认识。

　　不知怎么就从八卦聊到了择偶标准，众说纷纭，各有各的要求。钱洛宁突然将话丢给正在看书的程熙：“熙熙，你有什么标准吗？”
　　程熙合上书，随口一答：“顺眼的就行。”
　　看似无标准，实则标准更高。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一个室友开口：“不是，你们以后都结婚吗？”

　　此话一出，寝室陷入一阵沉默，这个室友名叫姚星煜，是个大美女，家境也不错，平常喜欢一个人，倒不是不合群，只是个人习惯而已，性格大方乐观。

　　钱洛宁反问道：“你不结吗？”
　　姚星煜摇摇头：“我是不想结，一个人多好啊！寝室长为什么要结婚？美女应该独美。”

　　第一日来寝时，姚星煜就拉着程熙左看右看，夸道她的长相完完全全长到了自己的审美上。

　　听到点名，程熙换了姿势坐起来，她在上铺刚好能看到寝室的全貌，看向姚星煜，慢慢道：“我也没想那么多，总觉得这不是多数人的经历吗？反正或迟或晚都会发生。”
　　她从没思考过那么多，只觉得这件事是一件必然事件。

　　何佩华给她灌输过很多择偶标准，但从没告诉她为什么要结婚，只知道以后一定会结婚，就如同很多人按部就班的一生，读书工作恋爱结婚生子。
　　程熙在心里也想过很多遍人生的经历，什么年岁做什么的事，她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求普通平凡的一生、顺风顺水，反正人生最后都是一样的结局。

　　姚星煜有些失望，没有得到什么超出意外的答案，丧丧道：“行吧，我是不想做多数人。”

　　程熙没有去辩论，觉得没必要，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她选好自己的就行了，其余都与她无关。

　　这时，李尚清突然插嘴：“哎呀，你们买国庆回家的票了吗？”

　　还在争论的众人如雷贯耳瞬间清醒，急忙拿起手机看票。程熙从小到大没怎么外出过，两次出许城，一次是大巴，一次是坐姑父的车，上次和程明叶坐大巴车是直接到车站买的票，她想着应该不用提前买票，但她又不是很想坐大巴，因为晕车。
　　从钱洛宁那处学到如何买火车票，但不幸的是，国庆的票全部都是售罄，看来是改变不了坐大巴车的命运了。

　　Z市的雨连着下了一周，雨过天晴，距离军训结束也就只剩一两天。那一两天的光景过得非常快，转眼间就到了国庆假期。

　　程熙的记忆力不错，走过一遍的线路就能记得很清。由于在家待的时间不长，她就只收拾了一个小双肩包，便直接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十一当天，天空是乌压压，阴沉沉的。

　　校门口就是公交车站，六路公交直达汽车站。程熙一早到公交车站时，廊亭下已经站满了人，行李箱五颜六色的，看样子是挤不上这趟车了，只好等下一躺。
　　十分钟一趟的车，程熙足足等了两趟才坐上车，不过还好前面两批送走不少学生，这一辆倒是没那么多人。

　　她直接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还能看看Z市的风光。
　　刚把背包取下就听到从上方传来一个声音：“程熙，也回家啊！”她抬头去看，向朝刚好坐在她旁边：“你去汽车站还是火车站？”
　　惊讶之余，程熙直言：“不都是一个地方吗？”
　　向朝细想，他问得好像确实跟没问一样，因为火车站对面就是汽车站，“呃，我是说，你是坐火车还是汽车啊？”
　　“汽车，买不到火车票。”她回。
　　“巧了，我也没买到火车票，没想到还能与人同行。”

　　程熙也感到有些巧，同时也有点开心，因为有人一起比一个人好，她早就听说车站那里有很多小偷，多一个人在身边总能安全些。

　　公交车开始缓慢行驶，向朝开始拿出手机浏览好友动态，遇到新鲜事还会和程熙分享，就像老朋友一样熟，可事实上他们也没说过几句话。
　　程熙心想，男生身上总是有一些自来熟体质。

　　向朝看到一张火车站图，人山人海，问程熙：“你买车票了吗？”
　　程熙摇头，向朝将那张图给她看，她不禁面露窘色，这排队得排多久啊！

　　“没关系，可以手机上买的，我帮你。”

　　向朝的话简直就像救命稻草一样，程熙立刻投去感谢的目光，将手机递了过去，在一旁看着向朝如何操作，学一学。
　　虽然同为年轻人，但程熙玩不转手机，除了平常联系人之外，其它用到的很少，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新鲜事物慢慢学就是了。

　　到达车站时，天桥上下来来往往都是人，过了天桥便是车站前的广场，放眼望去，人头攒动，程熙倒吸一口凉气，如此场面真是第一次见，再看那密密麻麻蜿蜒的长队让人心生绝望。买票的、排队进站的，哪个都不少。

　　向朝在一旁到是乐观的很，拿出手机拍个照片顺手就发了个动态。程熙也拿出手机拍了个照片发到了家庭群里，不时便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嘱咐她小心点，看管好自己的东西。
　　排队进站足足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才进站，她和向朝是一辆车。

　　程熙意外地问：“你不是临城的？怎么坐回许城的车？”
　　向朝解释：“回临城的车少，我转车。”

　　临城其实就在许城隔壁，是一个小县城，是个县级市，许城是市级。听向朝说，他们家到许城，开车也就一个小时左右。程熙觉得那还挺近，两人再次一同搭乘一辆车。

　　大巴车跟公交车还不一样，程熙一上车就受不了车内的气味，打算找个位置，睡一觉就到家了。

　　她喜欢临窗而坐，向朝则坐在她外面，见她坐下便仰头闭眼，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晕车？”
　　程熙微睁开双眼，轻点了下头，看见向朝从书包中掏出一袋橘子，从中拿了一个递给她：“本来给我女……算了用不上了，酸酸的，吃个会好些。”
　　向朝见她没接，便自顾自地剥开一个：“其实我也有点晕车。”
　　程熙看向他，觉得他话还挺多，不接一句怪不礼貌的。
　　她跟着就问：“为什么用不上了？”
　　向朝看她一眼，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瓣橘子，无所谓道：“分手了呗。”

　　程熙意识到自己问到他人伤心处了便闭上了嘴，重新合上眼，不时在心里连连感叹，前几天还在承诺，现在就打脸了，看来人啊话永远不能说满。

　　“我也没想到会如此打脸，那天在操场你是不是也听见了，现在想想真是不好意思，谁知道一上大学就变成了这样……”

　　程熙听着向朝自顾自说了一堆，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这觉看来是睡不着了。

　　“那你还喜欢她吗？”她突然开口问。
　　“不喜欢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向朝靠在椅背上，程熙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听声音是有些感伤的，但后半句她能猜到些什么，别人的感情不好过多评价，只淡淡说了句：“都有年少轻狂时，不用在意那么多。”

　　向朝直起头，诧异又认真的问：“轻狂？你是在为她开脱还是为我？”

　　程熙微皱了下眉，心想这人怎么听不懂话呢，睁开眼就看见向朝正凝重地看着她，顿时她觉得这人不笑时还挺严肃可怕的。

　　“为你啊，你不用想那么多你在操场上话，也许别人都忘了。”

　　向朝听到这个回答才重新坐好，人最重要是三观，他立时调侃：“那你忘了吗……”
　　程熙：“……”
　　果然是年少。
　　她无奈岔开话题：“要不你还是给我一个橘子吧。”
　　向朝：“你坐在此处不要动，我去给你买个橘子……”
　　程熙：“……”

　　橘子牢牢稳稳地放到了程熙手中，是剥好的。
　　两个小时的车程，她以为自己能好好睡一觉，没想到身边坐了个话唠，却也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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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缘即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