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有幸》清暑

4、第 4 章

　　天边落日红彤彤的，因为放假的缘故，这条道路人烟稀少。
　　偶尔起一阵风，吹得两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好在不是正午，傍晚总是凉快一些。

　　苏屿主动开口：“其实今晚是我和我朋友的聚餐，他们不知道我带女朋友了。”
　　程熙心里还没建设好面前人是她男朋友，下意识地回：“啊？那……那要不我们改天再约，你先和你朋友聚。”

　　说完这话突然莫名地轻松，虽然走了一路有些累，但这种局促的场面更想让她逃离，也顾不上累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想带你去认识认识我朋友。”苏屿急忙否认，慌忙中小心翼翼打开车门示意程熙坐进去。

　　程熙整个人好像都不在状态，更为自己理解错意思而感到尴尬，犹犹豫豫还是坐进了车。
　　她没谈过恋爱，更不大会与人近距离相处，大多数都是她迁就别人的话，同学说她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虽然内向温柔但莫名地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等车启动时，耳畔划过一丝凉风，她才有些清神，扭头看向苏屿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你…有驾照吗？”
　　苏屿挑了下眉眼：“你不觉得你问得有些晚吗？”
　　程熙瞬间提高了警惕，身体绷得紧紧的，不敢动，仿佛上了一辆贼车。
　　“没有驾照，开车违法的。”她的声音弱弱的，听上去有些可怜。
　　苏屿两眼正视前方，忍不住笑起来，随后一手指了指那本不起眼的驾驶证，程熙拿起来看，确认无误后才稍稍放松了一点。

　　车辆行驶得并不是很快，配合傍晚的风，程熙之前的局促感稍缓，反而有些享受这种一路看风景的感觉，她从没以这种方式在城市里穿梭过，竟觉得傍晚的许城不似自己认知那样平凡。

　　一路上有些安静，她想了想还是选择主动打破这氛围，随意地问：“你觉得你今年考得如何？”
　　“就那样吧，反正都有学上，有我爸呢！”
　　苏屿脸上全是毫不在意，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考不好，程熙看看这车再想想平日这人的服饰，家里应该是极有钱的，和她不一样。
　　他应该是富二代，这时程熙脑子里乱入何佩华的声音，心里泛起了嘀咕，试探道：“你开你哥的车，你哥万一有事需要怎么办？”
　　“没事啊，反正他不止这一辆。”
　　回答的无所谓，轻飘飘但又显得很有分量。不知道苏屿是何想法，但在程熙眼里，是想象不到。
　　不止一辆……她想不到他们家该有多少钱……便再次沉默了起来。

　　直到车停在许城最高档酒店前的停车场时，她才想到还没问去哪里聚餐呢。
　　脚落地的那一刻也不用问了，程熙盯着广场中央的喷泉有些错愕，从前都只是路过这里远远看一眼，哪想有一天能走进去，这便是财富的差距吗？

　　苏屿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低声询问：“你脸色看着不太好，哪里不舒服吗？”
　　程熙摇摇头，挤出一抹笑：“是在这里聚餐吗？”
　　苏屿点了下头，十分自然地牵起程熙的手向里面走去。说是牵，其实是大手包小手，程熙在他的手碰上来的一瞬间，不自觉攥在了一起，她有些不适应。
　　苏屿以为她紧张，安慰道：“不用担心，就吃个饭而已。”
　　她轻轻嗯了一声。

　　进入大厅后，苏屿对这里好像很熟悉，直接带她乘坐电梯去了三楼，整个廊道内全铺的地毯，踩上去软软的，走在上面感觉自己的腿都不像是自己的，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程熙跟在苏屿后面，左右观望，两侧大概都是包间，联想到在这里吃一顿饭得花多少钱啊！容不了她想得太久，拐了个弯便听到一些年轻人吵闹的声音，抬头果然看见一间双门敞开的大包间，有几个同龄男生在门口张望嬉笑。
　　一人迅速跑了回去，对里面的人大声喊道：“来了来了，屿哥来了。”

　　苏屿带她走进去，一群人立刻围了上来，程熙已经感到好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了，很不自在。
　　她默默巡视了一圈，这些人的穿着看起来就很贵，大概都是一群富家子弟。唯一有些庆幸的是还有几位女生，若只有她一个女生未免不便。但这几位女生的穿着高跟鞋搭配短裙，再看看自己长裙配帆布鞋，和她们看着一点都不像同年龄段的人。

　　简单的聊天后，程熙便跟着苏屿在一处座位上坐下，全程她都只是点头微笑，她和这些人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其实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在和苏屿聊天，而她更像是一个陪衬点缀。

　　程熙坐在那里感到十分不适，面前的大圆桌更是衬得她此刻的渺小，她的脑子再次冒出何佩华有钱人三个字的声音，但她却想赶紧逃离。

　　桌子上的菜琳琅满目摆了一堆，看上去精致华美，她却没什么食欲，而且大多数也不认识，只有一道大概是水煮花生，一个盘子里只放了几颗，却摆出了昂贵的模样。

　　包间内的人都在举杯闲聊，没人注意到她，她便一直低头吃饭，期间苏屿给她夹了好几次菜，她推脱不过，如今小小的碟子已经放满了。

　　不知何时，那道水煮花生转到了她面前，程熙抬头盯了几秒被苏屿发觉，他歪头轻轻附在她的耳边：“想吃？”
　　程熙没有回答，苏屿已经拿起来一个，自顾自道：“这道菜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好吃吗？我先尝尝。”
　　不等程熙反应，这颗花生连皮一起被苏屿扔进了嘴里，咀嚼。程熙看见这一幕立时瞪大了眼睛带着不解，低声道：“你不剥壳吗？花生外壳一般不能吃的。”

　　“花生？长这样？”

　　程熙也拿过一个，做了个示范将外壳剥掉露出里面红粉红粉的花生仁，轻声细语：“这样吃的，你没见过吗？”
　　苏屿嘴里嚼得难受，一骨碌全吐到了旁边装垃圾的盘子中，指着程熙手中剥好的花生仁：“当然见过你手里这样的，花生嘛，怎么会没见过呢！”
　　程熙淡淡笑了笑，将手中两颗花生仁放进了苏屿的小碟子中：“这样应该会比刚刚好吃。”
　　苏屿见状很开心，只觉得这是程熙亲手剥的，但程熙却再没动那道水煮花生。

　　大概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见到的永远都是剥好壳的花生仁，所以连原本花生的样子才不认得。
　　可她不也一样，不认识那些名贵的东西。

　　想到这些，程熙心里苦笑了一声，虽然这些菜肴看上去精致华美，但味道还不如爸爸做的好吃，中看不中用罢了，也许这就是他们这样人的一种生活方式。
　　她和他们终归不是一路人，只是这一刻的乱入。

　　程熙静静将碟子里的食物吃干净，转头看向苏屿，却恰好对上他干净的眼眸，停滞了几秒。
　　明明看上去很干净，盯着看却觉得那双眼有魔力，里面藏满了诱惑，摄人心魄。这时程熙才明白，为何会觉得苏屿好看，原就是这双眼，让人不自觉被迷住。

　　苏屿低头俯身问：“怎么了？”声音很轻，以至于从没有其他人关注到他们这里。
　　程熙眨了下眼，晃过神来，才说出自己想去卫生间，苏屿向包间门口的服务员招了下手，将她带了出去。

　　出了包间，程熙忽地轻松不少，并不让那名服务员跟着了。

　　走廊尽头是一扇落地窗，站在那里可以看到市中心的繁华，护城河两岸的夜灯已经亮起，有好多散步的行人。旁边是灯火璀璨的古城墙，游客也是络绎不绝，不得不说，这个位置倒是看夜景极佳。

　　程熙是第一次这么看许城的夜景风光，外面是人间烟火，这里是寂寂无声。
　　她想，她应该在外面的。

　　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她打算回去。透透气后，这顿饭也应该快结束了。

　　包间的门紧闭着，服务员也没在此处候着，大抵是忙别的了。
　　里面喧哗声不断，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有人问苏屿：“苏屿，哪里找了一个看上去这么乖的女孩，不像你的风格啊！”

　　不像他的风格？程熙驻足在门口，她知道他以前谈过恋爱，但不知道是怎样的女生。

　　又有人起哄道：“这个能谈多久？一周还是一个月啊？”
　　“对啊屿哥，我看人家挺乖的，对人家好点，可别始乱终弃了……”

　　说话的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之后就听到有个什么东西砸盘子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苏屿说：“你还管我呢！先管好你自己吧！小心你爸把卡给你停了。”
　　“苏屿，人家丰言说得也没错，等常家那位回国，我看你爸妈得逼你结婚，毕竟是娃娃亲嘛！”
　　这人话音刚落，包间内一阵哄笑声。

　　苏屿的娃娃亲，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耳闻。苏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事业精英，早早跟着家里人打理公司，小儿子不学无术，活脱一个纨绔子弟，所以苏父就把他作为家里的联姻工具，对象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位娃娃亲。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更是讲究门当户对，而苏屿就是不想被父亲拘束，所以高二时才来到老家许城上学，没人管的日子过得很快，高考结束后大概率就得回Z市。

　　面对一阵嘲笑声，苏屿脸都黑了，盯着每一个人，狠声：“你们不也一样。”

　　是啊，大家其实都一样，但对于他们来说，这些都无关痛痒，娶谁不是娶，反正家里看上的总归不会太差。

　　程熙站在门口，犹豫还要不要进去了，她与这里太格格不入了，里面是一群游戏人间的公子哥，而她没有那个资本，也不懂、也不适应他们的圈子。
　　踌躇了几秒，她还是决定推门进去，不告而别到底不礼貌。

　　包间的一扇门被推开，聊天声霎时降低了音量，有好几人朝她看过来，程熙假装无事地走进去，又慢慢地将那扇开得不大的门合上，最后走到座位上坐下，全程没看任何人。
　　她当他们不存在，他们其实亦是。

　　饭局持续到晚上十点多，程熙实在熬不住了，苏屿也看出了她的疲惫，便为她叫了辆车，送她回家。

　　出租车门关上的那一刻，程熙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透过车玻璃看向这座高档酒店，金碧辉煌，但她不想再来了。
　　她看到苏屿冲她摆手，然后再次回到了酒店中，大概又是和那群朋友玩什么游戏了。

　　夜晚的城市仍然很热闹，程熙无心看热闹，她在想这段恋爱还要不要谈了，该怎么和苏屿说分手的话，她没有经验，也不大会拒绝人。
　　她甚至后悔答应了苏屿的追求，后悔产生谈恋爱的想法，真是跟鬼迷了心窍一般。
　　程熙现在只觉得，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件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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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重写第四章。
苏屿本来是很后面才出现的人物，但想换个顺序写，便提前了。
看得开心愉快，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