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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求情 ...

  •   谢宴虽说对姚华音命他退出桃花林,独留行云在身边的事很是不快,但想着她既然带他南下炎城赏景,夜里必定会再召见,听他抚琴,可一直等到深夜,仍然没有动静。

      王闯不知去向,韩露安置他在军所住下便没有再出现,他担心姚华音被行云绊住,悄悄向军所里其他地方找去,连玄衣铁卫也不见了踪影。

      他心生疑惑,穿过连廊继续向前找,见西北角窗上映着个美人伏案的影子,像是曲南楼。

      谢宴破门而入,“主君呢?”

      “出去!”曲南楼头也不抬,继续坐在灯下写着什么。

      谢宴彻底变了脸色,冲过去一把抢下狼毫笔,“我问你主君呢!”

      曲南楼厌烦地起身后退了两步,冷语嘲讽,“你何必明知故问呢,难道看不出主君喜欢行云?自然是带他外出游玩,今晚是不会回来了。”

      即便是在城主府,姚华音的行踪她也未必能随时知晓,只是气不过谢宴常常欺侮她才故意这么说。

      谢宴被曲南楼戳中要害,抓心挠肝一般,涨红着脸,撕了她的书稿后摔门而出。

      夜深人静,曲南楼强压下心头酸楚,提笔写下一封远在盛国的父亲永远收不到的家书,署名红泪。

      *

      小船顺着河水向南漂泊了大半夜,柔和的夜风卷着水汽铺面,清清凉凉,催人入眠。

      姚华音一动不动,像是睡的正熟,行云起初还坚信她是韶阳之主,身边必定有玄衣铁卫随护,只是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可小船已经漂浮了这么久,河面上仍是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影。

      他越来越不安,困倦又不敢闭眼,坐起身,强打着精神四处张望,前方河岸边的一团团火光渐渐清晰。

      行云睁大了眼睛再三确认,急的抓着姚华音的手臂摇晃,“姐姐,我们不能再往前了,前面就是南陵的地界了!”

      姚华音睁眼望向夜空,明月西落,还有一个时辰就要亮天了。

      她再度闭上眼睛,在心里推算着小船从紫云山下顺水漂浮到南陵北城耗用的时辰,韩露和王闯按吴绍渊图纸上的据点连夜再探兵力,应该快回来了。

      行云见姚华音又要睡,急得抓起船桨便向岸边划,同时扭回头嚷嚷,“姐姐你快别睡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万一被南陵兵抓了可怎么好?”

      姚华音忍不住笑,睁开眼,一把将行云拽回到身边躺着,“你见过南陵兵?”

      行云点头,“我小时候见过,他们见人就打,好凶哦!”

      怀里再度暖融融的,姚华音的语气也暧昧了几分,“有我在你怕什么?等到了南陵,我带你进城里逛逛去。”

      “去南陵城?我们进去还出的来吗?”行云受惊不轻,声音略微发颤,“再说姐姐是主君,怎可以身犯险呢?”

      不过是随口一说的话,他竟然信以为真,姚华音笑意更浓,贴在他耳边逗他:“你不是会卜卦吗?为我卜上一卦便是。”说罢手肘撑在身后靠坐着,不慌不忙地整理着纱衣。

      眼看着河岸边的火光越来越近,行云噌地跟着坐起,果真从前襟翻出乌龟壳来,放入三枚铜钱,双手捧着边摇晃边扭头向岸边张望,忽然手上一轻,乌龟壳已经被姚华音夺了去。

      行云担心她像上次一样把乌龟壳扔进水里,河中水深,天色又暗,就算他水性再好,想捞上来也如大海捞针一般,情急之下扑过去紧紧抱住她,“姐姐不要!”

      少年急促又炽热的呼吸扑在颈侧,姚华音挑眉,手里攥着乌龟壳在行云脊背上轻轻敲了两下,他像是触电一般弹开,害羞又委屈地偷瞄着姚华音,反被她的目光追逐的避无可避。

      “靠岸。”
      姚华音一声令下,瞬时间水面上哗啦一声响,从船头船尾各探出两个黑衣人来,一起推着船身向岸边靠。

      这四个玄衣铁卫竟然一直藏在水下,没有发出过半点声响。

      行云惊讶的张着嘴,来回打量他们,各个面无表情,像假人似的,白天倒不觉得,夜里看着有些诡异,想起进府这些天还从未见他们开过口,悄悄拽了拽姚华音的衣袖,小声问:“姐姐,他们都不会说话吗?”

      姚华音笑,“他们不敢轻易说话,万一说错了,就再没机会开口了。”

      少顷,小船停靠在岸边,另外四个玄衣铁卫从夜色里现身,单膝跪地。

      河岸边的密林中停着一辆马车,姚华音让玄衣铁卫先带行云去车上候着,正说话的功夫,韩露和王闯并几个部下骑着马赶回来禀报,已经亲往吴绍渊图纸上标注的南陵北城驻军地点探过,情况完全相符。

      马车被众人围护在中间,沿着河边一路向北折返。

      行云这才松了口气,回想方才自己慌乱中抱住姚华音的举动,羞涩地捂着脸颊偷偷看她,好在姚华音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他便也跟着打起盹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惨叫声,行云猛然惊醒。

      黎明破晓,姚华音正扯着窗帘向外怒视着,妩媚的眼里笼着一层他这几日从未见过的杀气。

      外面地上跪着十几个瘦骨嶙峋的百姓,衣衫破烂不整,显然是睡梦中就被提到这里,旁边趴着个疯疯癫癫的老者,满身是血,挣扎着念叨:“姚华音,你还我俞家军的命来!”

      玄衣铁卫手中锁链一甩,那老者的身体腾空翻滚后重重地摔在地上,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仍不断重复着叫骂,含混悲怆的声音如厉鬼哭泣一般。

      “姚华音,我们俞家军的兄弟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姚华音撩起纱衣跳下马车,站在那老者身边半怒半笑。

      “俞家军?你说的是八年前谋害老城主,让韶阳险些落入敌手的那伙叛军?”老者说不出话来,不断涌出的鲜血映红了姚华音的眼眸。

      “俞平阔活该被乱箭穿心,他死有余辜!本城主原不想赶尽杀绝,倒是你提醒了我。”

      她边说边冷眼看向跪在地上的百姓,一身红衣仿佛溶于满地的鲜血中,百姓们吓得瑟瑟发抖,一齐磕头求饶。

      “主君饶命!老曹无儿无女,平……平日也不跟人来往,靠打柴在村子里过活好些年,他……原本就疯疯癫癫的,村里人都怕他,我们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百姓中只有一人磕磕绊绊地发声,额头始终点着地,皮包骨头的身体抖的好像随时都要散架一般。

      韩露上前一步,厉声道:“既然同村过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分明是同党!”

      没等姚华音开口,王闯已经命部下提着长枪将十几个百姓团团围住,只等她下令。

      马车内,行云突然开口阻止:“姐姐,他们看样子都是普通百姓,怪可怜的,你饶了他们好不好?”

      他始终盯着倒在血泊中的老者,却认不出他的样子,背后冷汗涔涔,用力攥紧窗帘一角遮掩。

      “普通百姓?”姚华音冷笑,“老城主称得上爱民如子,那又怎样!这些贱民当年还不是趁着城中暴乱洗劫了城主府?!我真想挖出他们的心肝来,看看是不是跟俞家叛军的一样黑!”

      她睨着脚下众人,下令:“俞家叛军,削首挂城门楼示众,百姓知情不报,视为同党。”

      一时间哭喊声此起彼伏,王闯夺过部下的长枪死死压住他们,跟着请示:“主君,这十几个百姓要如何处置?”

      姚华音面色阴沉,侧目道:“全灭。”

      老者的血几乎流干,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口中还不住念着:“俞将军,小公子……”

      行云的心仿佛被重重一击,痛的他死死捂住胸口,放下窗帘那一瞬泪水奔涌而出。

      八年了,他没有一刻忘记姚华音下令绞杀俞家军,还将父母、“自己”,和俞家军叔伯残缺的尸体挂在城楼上那一幕,用道术强行压下的内力翻涌而上,手指攥的怀里的乌龟壳吱吱响,几近碎裂。

      当年父亲俞平阔命人在炎城以南的王盘岭上修建石堡,以备攻下南陵北城,姚敏璋连下三道诏令,命他即刻带兵返回韶阳,父亲明知道凶多吉少,还是不听部下的劝阻,执意领命回城,趁夜便入城主府相见,结果命丧在乱箭之下,母亲也随之自缢而亡。

      他从小被父亲带在身边,得父亲言传身教,要做个忠君爱民的大英雄,绝不相信姚敏璋的死会与父亲有关。

      当年回城前,父亲曾留下几千人守卫王盘岭的石堡和炎城一带,这些人起初还拼死抗击北上的南陵兵,听到主将被杀的噩耗后心灰意冷,被南陵兵冲散,流落四方。

      他想过以俞子钦的身份暗中召集这些旧部,有朝一日攻进韶阳,替父母和俞家军讨回公道,可他实在不忍在这片土地上燃起战火,毕竟这片疆土、这里的百姓,都是父亲生前不惜性命也要守护的,他唯一能舍弃的,就只有他自己。

      八年来,他苦练武功,甚至背着师父偷习禁术,只为能接近姚华音,查出真相,报仇雪恨。

      他尽力将泪水咽下,让自己恢复成行云的模样,心里高声呐喊:偷练禁术必遭反噬又怎样,姚华音,总有一日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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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全文存稿,边修边发,肯定不坑~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