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膳小宫女》昱娘子

4、第 4 章

　　穆瑾的动作隐秘而无人知，至少陷入喜悦中的宁笙没注意到。

　　她发现的这果子当然不是什么稀奇东西，不，应该说在现代很常见，但是在这古代，它又有几分特别。

　　至少光听知黍刚才所言，这果子的功效还没有被人挖掘出来！

　　穆瑾看着宁笙的神态，也意识到这东西的不一般，不由走近了问道：“宁姑娘认识这果子？”

　　宁笙刚要答“是”，话都到嘴边了，硬生生又咽了回去，她差点又忘了自己现在的“失忆”人设。

　　“额……”宁笙支支吾吾的，一时不知道怎么避开失忆，说一说这果子的来历。

　　“真冷……”
　　一声若有似无地喘气声传入了穆瑾耳朵。

　　穆瑾嘴角一抽，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被宁笙抓在手里的果子。

　　离得近了，听到的更细密了。

　　“果子我漂洋过海，多不容易……”
　　“有没有人懂果子的艰辛……”
　　“喂，说你呢，大美女，能不能把果子放下了……”

　　穆瑾的眼神转了个弯，下意识往声音所说的“大美女”方向瞟去。

　　却见宁笙已经把手放在细秆秆上，用力往外剥。

　　“你这是……”穆瑾下意识开口。

　　宁笙已经“唰唰唰”，三下五除二就把一个酸橘剥好了，还把那层青绿色的果皮放在鼻尖嗅了嗅。

　　她听到穆瑾的声音，手已经比脑子更快一步地伸了出去，“公子试着像我刚才那般闻一闻。”

　　穆瑾接过，好奇地把果皮翻来看去，没见有什么特别的，然后便学着宁笙的样子，将果皮放在了鼻端，隐隐有一股清香，倒是有几分清爽。

　　“感觉如何？”宁笙目光炯炯地盯着穆瑾的动作。

　　穆瑾迟疑：“挺……清香的味道。”

　　“不应该啊……”宁笙听见他的回答，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不解。

　　她将果皮从穆瑾手中接回，也像穆瑾刚才的样子把果皮翻来覆去了几遍。

　　“哎呀呀，别翻了，果子要吐了……”

　　穆瑾忍不住又往那层果皮上看了眼。这都被扒皮了，怎么还能说话？难道皮子才是它的灵魂？

　　“我知道了！”宁笙一声惊叫，把穆瑾的魂惊了回来。

　　只见她撕下一小片果皮，两手对折，用手指用力挤捏着，只见无数细小的雾气从橘皮上喷洒而出。

　　“就是这个！”宁笙惊喜道。

　　“哪个？”穆瑾凑过来看。

　　宁笙便举起手，动作自然地把橘皮放在穆瑾鼻子下面，然后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用力挤了挤。

　　穆瑾愣住了，混合着果香的温热轻轻擦过他的唇瓣，不烫，但……令人在意。

　　“公子，你别愣着呀，用力吸一吸。”

　　耳边响起宁笙的声音，穆瑾下意识地按着她说的做，霎时一股更清凉的味道被吸入了鼻腔，仿佛还沿着他的鼻子，直冲上了天灵盖！

　　“咳咳……”穆瑾被这突如其来的味道呛的猛烈咳嗽了起来，知黍见状忙上前扶住他家殿下，顺便眼神凶恶地瞪向宁笙。

　　从刚刚起，她不自重的举动就把知黍看得恨不得冲上来把她和自家殿下隔开，可是殿下没吩咐，他也没办法过来，这下好了，要是这个女人敢对殿下做些什么，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这是什么？”缓了好一会儿，穆瑾才问。

　　“酸橘。”宁笙说。虽然按理，她不应该知道的，就是说。

　　宁笙小小忧愁了一下下，又将这些问题抛到脑后了，转而问道：“公子现在感觉怎样了？”

　　“什么……”穆瑾的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间，因为他感觉到，此刻他的状态有些不一样了。他品了品，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部，“好像……这里清明了不少。”

　　宁笙笑着说：“酸橘的果皮中藏有一种特殊物质，可以令人提神醒脑，有缓解晕船的功效。”

　　知黍惊讶，“当真？”

　　宁笙点点头。

　　穆瑾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了几番计量，他心思转了几转，最后问宁笙，“宁姑娘懂得如此多，莫非先前是医者？”

　　宁笙摇头，这时候也不忘再撑一撑自己的“失忆”人设，于是说道：“虽然小女还没有恢复记忆，但据这几次的感觉来讲，小女认为应当不是。”

　　穆瑾像是接受了这个回答，点点头，然后指着她手里的橘肉道：“知黍从那卖家口中得知，这果子肉甚是酸涩，不知姑娘可想好，怎么处理这些果肉。”

　　宁笙低头思索片刻，掂了掂手里的橘子，说：“如果不介意，可以把这一个送给我吗？”

　　穆瑾含笑：“当然可以。”

　　·

　　几人就此散了，宁笙跟着碧水回到房间。

　　她一边走着，一边摩挲橘子，还在脑子里不断翻找酸橘的一百种用法。

　　说起酸橘，它的实用性还是很强的，比如在做白切鸡、白切鸭的时候就可以用酸橘汁当作蘸料，代替传统的酱油食醋。不过要说最好，当然还是泡酒更好啦！

　　一想到那酸溜溜的果酒口感，宁笙就忍不住咽口水。

　　她这人平时除了当个老饕，各种度数不那么高的酒还是乐意小酌一杯的。特别是当这些酒入菜的时候……

　　啊，想的有点深了。

　　宁笙赶紧拉住自己逐渐跑偏的思绪。她想在这里泡酒显然是不现实的，先不说环境问题，就说这么一小篮子的橘子，数量少、个头小，就是她把它们都泡了，也不一定能泡出多少酒来。

　　结果，她这还没想出个结论来，碧水已经先一步拉住她，然后面容严肃地扯着她走进房间，并且还把小丫头们通通赶了出去。

　　随着房门一声轻响，宁笙呆呆地看着冷着一张脸站在她面前的碧水。

　　宁笙试探着开口，“碧水？”

　　碧水深吸口气，说：“主子虽然仁善温和，但是，你不该如此。”

　　宁笙：“？？”

　　宁笙感觉有点冤枉，她想反驳，但是眼见着一向好脾气、温温柔柔的碧水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她只好诺诺地说：“我……怎么了？”

　　碧水见她没明白，心下一梗。这时候倒也想起她得了失魂症，此时对外界的认知说不定就跟个小孩子似的……

　　碧水脸色难看，提着的那口气终是上不来了。

　　她缓了缓向宁笙解释：“你对主子太放肆了。”

　　宁笙不可置信，“我？放肆？我明明是处处讨好，都快成狗腿子了！”

　　“什么？”碧水一时没听明白，“狗腿子是什么？”

　　宁笙张了张嘴巴，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又闭上了，有些有气无力地说：“没什么，您继续说。”

　　碧水看了她一眼，不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直接切入主题道：“我知道你失去了记忆，对很多事都不清楚，这些话本不应该由我来讲，但是我怕有一天，你逾越了，惹怒了主子，那不是你能承受的起的。”

　　宁笙听到这里，也算明白了碧水的意思，她在二十一世纪的随性下生活惯了，却忘了古代这里最是讲究规矩、男女不平等的地方。

　　在碧水她们眼中，主子就是至高无上的，自己身为一个被主人家好心救下的孤女，身份虽然不是奴婢，但是也没法和主人家比。那么，她刚刚的行为的确不妥。

　　这些日子，在碧水她们的照料下，宁笙过的实在太安逸了。

　　“我知道了，碧水姐姐，以后，我会注意的。”

　　碧水见她听进去了，脸色也好了许多。

　　“你明白了就行，我该去主子那里了，如果有收到关于你的身份消息，我就让小桃来告诉你。”

　　“嗯嗯。”宁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

　　另一边，知黍扶着穆瑾小心走在过道里，两人说起了宁笙。

　　知黍：“殿下，知黍有些事，不知该不该讲。”

　　穆瑾看了他一眼，主动开口：“想说那位宁姑娘？”

　　知黍头皮一紧，低下头应是。

　　他等了会，没等来殿下的下文，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殿下，那位宁姑娘身份不明，而且，她得的那失魂症也不知是真是假，与她接近过密实在危险。”

　　穆瑾：“你是这么觉得的？”

　　知黍答是。

　　穆瑾开口，语气漫不经心：“嗯，继续说。”

　　知黍于是又说道：“一个没了记忆的人却懂那么多闻所未闻的东西，这可太奇怪了。再说，奴和商船交易的时候，那些商人可没说过什么酸橘的，只知道这是南方的果子，就连他们也不知道的事情，她却肯定地说出这种果子的名字，奴在想……”

　　说到这，他有些犹豫，没有继续说下去。

　　穆瑾好笑：“嗯？怎么不继续了，你分析了这么多，也让孤听听你的结论。”

　　知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逾越了，自己一个小太监竟然像大理寺断案那般……他偷偷看了眼穆瑾的神色，觉得自家殿下不像生气的样子，顿时又大胆了起来，“在殿下面前奴献丑了。”

　　穆瑾轻笑，“说吧。”

　　“奴怀疑，她会不会……是别国来的探子，故意装失忆混到我们之中？”

　　穆瑾：“那她的目的呢？”

　　“目的……”知黍想了想，下一秒大惊失色，“殿下，探子的目的不会就是要刺杀……”

　　下面的话他不敢继续说了，只是焦急地说：“殿下，奴是不是该通知秦统领，将人先抓起来，然后带去审问？！”

　　“哈哈哈哈哈——”穆瑾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知黍一脸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