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风起正清明》花明岸

85、唯爱

　　越梨突然间很想周冀，她出了校门，上了车，试着拨通了周冀的电话。车里很安静，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她没想过这个时间周冀能接到她的电话，她只是想他了，所以任性地就想打一通电话，最好能听听他的声音。
　　许是吴恙的勇敢鼓动了她，她不想将思念太过遏制，好辛苦，好压抑，她想周冀，时时刻刻都在想，她内心忐忑，数着时间。“嘟嘟嘟”的声音一直响着，在越梨快要放弃时，电话那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喂，老婆？”
　　越梨原本以为周冀忙着训练或者开会，十有八九接不到这通电话，可当熟悉的嗓音响起时，越梨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她竟然有片刻空白，张了张嘴，然后沉默了……
　　“小梨，在听吗？”周冀等了片刻，没听到越梨回音，他以为是越梨误拨的电话。
　　“阿冀！”
　　越梨的声音竟然有点颤抖，周冀知道她此刻肯定在哭，只是拼命忍住了。
　　“老婆，我想你了！”
　　“阿冀，我好爱你！”
　　周冀被越梨突然的告白当头一棒，有点眩晕，他觉得自己飘了起来，他有点收不住嘴角，想笑又怕旁边的龙正飞看到，他想忍住嘴角的弧度，但那幸福的喜悦却让他如沐春光般笑了出来。
　　龙正飞正在电脑上写报告，一眼就撇到了旁边那人嘴角的春色，他没眼再看，心里一肚子不服气，就打手势跟周冀说去洗手间透透气，以免晚饭吃不下。
　　“小梨，我……我太开心了……”
　　“阿冀，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好想你，我想现在就抱着你……”越梨不再刻意收敛自己的感情，其实她的感情也不必收敛，早就溢满在彼此之间。
　　“我最近有个很重要的行动，可能没那么快回来，但你放心，行动一结束，我一定第一时间回来。”
　　周冀说着说着，尾音都变虚了，这些话都是那么苍白无力，那些诺言在空间和时间面前都是那么不堪一击。
　　“阿冀，你要注意安全，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好吗？”越梨抓紧电话，像是抓紧了周冀的手，不然他离开。
　　“嗯，放心，我一定平安回来，等我！”
　　会议室人渐多，龙正飞也回来了，周冀必须结束通话，他犹豫着想和越梨说再见。
　　“阿冀，等你回来，我们生个孩子吧！”
　　电话那头越梨突然说了一句，周冀再也不忍心切断此刻的通话，他捂住电话，向何局说明了情况，就出了会议室。
　　“怎么突然这么说啊，你不是暂时不想要孩子吗？”
　　“我想要的阿冀，我想要一个跟你的孩子。”越梨一直知道周冀对家和家人的渴望，他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担上身，为的是体谅她的工作，可是她又何尝不想体谅他呢？
　　“小梨，我不想勉强你，我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每件事，你都是心甘情愿的，如果你不要孩子，我会尊重你的决定，我希望你开心，不想你有任何一点不舒服。”
　　周冀确实是这么想的，他希望和越梨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开心的，不想勉强她做任何事，但是他从未考虑过自己，他想要什么，他在勉强什么，他为越梨牺牲了什么。
　　“阿冀，我是真的想要个孩子。以后我也不做前线工作了，就安心待在分社，把锻炼机会给那些年青人吧，他们的热忱很高。”
　　“好，听你的，只要你想做的，我就一定陪你做。”
　　周冀在电话那头笑了，越梨能想象他此刻的心情，想象着他笑起来弯弯的眼睛，那么明亮澄澈，还有他的虎牙，周冀笑时仍如少年时那般阳光明亮，越梨时常在这样的笑容里不能自拔，她太喜欢周冀的笑了。
　　“生孩子当然要你一起了，我一个人又生不了……”越梨小声嘟囔着，却仍是被周冀听到了。
　　“那倒是。”周冀靠在墙上，努力抑制着兴奋，“那等会下次回来就生，等我老婆！”
　　“嗯，等你！”越梨有点害羞，幸好是在打电话，不是面对面。
　　“呵”周冀又在电话里笑了，笑里洋溢着幸福，越梨听得到。
　　挂了电话，周冀的嘴角都下去，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面上恢复平静，整了整制服，然后推门进了会议室。
　　“这次行动十分危险，你们要做好十分准备……”何局等周冀进来后示意秘书打开投影仪，会议正式开始。
　　“这次是公安，特警联合行动，争取将境外双方两批毒贩一网打尽。”何局环顾四周，略有沉重道，“毒品害人，为国为民，我们都要冲在最前线，你们做好万全准备。”
　　“是！”
　　“是！”
　　……
　　龙正飞开着车，看了眼副驾上的周冀，从上车到现在一路沉默着没说话。
　　“怎么了，接完嫂子的电话就这样了，家里有事？”
　　“没事。”周冀挠了挠眉心，有点得意地说道，“你嫂子说想要孩子了，来跟我商量下……”
　　龙正飞看着周冀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后悔刚才问了个蠢问题，又是一大口狗粮，这TM还有完没完啊？
　　“你嫂子真是，还说想我，让我早点回去。”周冀还在说，右手搭在窗边，用修长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轻叩着。
　　“嗯，知道你们恩爱。”龙正飞瞟了他一眼，沉声道：“你收收心，后面这场仗危险度很高，对方武器装备很强，别分心。”
　　周冀坐正了些，他定了定神，眼神渐渐锐利，看着前方，低低回道：“嗯！”
　　越梨回家后就和母亲黄娟娟说了想生孩子的打算，黄娟娟早就习惯越梨突如其来的决定，从谈恋爱，结婚，到今天生孩子，那次不是这样。她心里有数，上次催生，女婿把不生孩子的原因都揽到自己身上，一准也是这丫头自己不想生，她心里有点心疼周冀，这太惯着了。
　　“你说说你啊，想一出是一出。”黄娟娟忍不住点了点女儿的脑袋，“周冀真是太宠你了。”
　　“妈，你不是一直想我早点生的吗，现在我想生了，你又骂我。”越梨看着外甥女的小裙子，又到自己身上比了比，好可爱，像洋娃娃穿的，她更想生个女儿了，女儿像爸爸，一定会像周冀那么好看。
　　“我是心疼小冀，处处让这你，惯着你，这么好的老公，你得好好珍惜，知道吗？”
　　“知道了，我也对他很好的。”越梨不服气道，但仔细想想，好像真的自己没为周冀做过什么事，她一直都是很任性地承受着周冀的好，却从来不问问周冀想要什么。
　　“你知道就好，孩子也不是想生就能生的，我明天去医院找朋友开点叶酸，你们两都要吃。”黄娟娟叠好了衣服，又想到什么似的，“还好小冀不抽烟喝酒，身体素质也好，你们两一定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越梨就知道，家里没生过儿子，虽然越家从来不重男轻女，但是儿子一直是母亲心里的痛，“越”这一姓，到她们姐妹这里也就断了。
　　“小梨，你能不能和小冀商量一下？”黄娟娟叠衣服的手停下来，看了看女儿，欲言又止。
　　“妈，你还不死心啊？”
　　“小冀这么爱你，他肯定会同意的，要不你去和他说说？”
　　“你刚还要我好好对周冀呢，这会又要我去和他说这个，你也知道，只要我提的事，他一定会答应，但是这样对他不公平，再说了，姓越又不是只有我们家，中国还有其他姓越的，不会断的。”
　　“那你们生两个吧，其中一个孩子跟妈妈姓就好了，男孩女孩我也不管了。”母亲语气恳切，她也是没办法，越樱不肯再生，曹睿家是独子，自然不能让孩子再姓越，所以她才将希望放在越梨身上。
　　越梨不说话，母亲多年的心结她岂会不知，但是让她拿这件事向周冀开口，她实在说不出来。何况两个孩子，一个姓周，一个姓越，听着都不亲，她也不喜欢。
　　“小梨，妈也没求过你什么，就这件事是妈妈的心结，你和小冀商量下，行不行？”
　　“妈--”越梨实在推不过，可看着母亲的神情，她也很心疼，越梨无奈答应母亲，“那我找机会跟他说说。”
　　分社事务忙，越梨很快就忘了这事。思念周冀的日子，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停工作，大脑一旦停下来，那些思绪就纷纷扰扰地袭来，让她寝食难安。
　　越梨兜里的电话想起，她拿起一看，竟然是周冀的电话，她让小王继续会议，然后推门出去。
　　“阿冀！”越梨到了楼道口，那一方安静的空间，虽然隔着电话，但也像是两人独处。
　　“越梨！”周冀叫了她的名字，却再也没说话。他们有很多话要说，想诉说彼此的思念，说说最近的生活和工作，可是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仿佛一切都是徒劳。
　　“阿冀……”越梨想起母亲上次的请求，她斟酌着怎么开口，她有点讨厌此刻的自己，明明说生的也是她，此刻却在跟周冀提这样的要求，仿佛这是场提前预谋的交易。
　　越梨开不了口，她沉默着，电话那头的周冀感觉到了越梨那边的低压。
　　“怎么了，有事吗？”
　　“没有。”越梨笑了声，“我和妈说了准备生孩子的打算，她帮我们配了好多叶酸，说要吃起来了呢。”
　　“还有呢？”周冀知道越梨肯定有事，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有什么？”越梨决定将这件事按下，她不想提了。
　　“你不开心是吗？”
　　“没有啊，怎么会不开心，阿冀，我很开心。”
　　“是不是家里的事？”周冀相当敏锐，他知道越梨肯定有什么事说不出口，怕伤害到他。
　　“我……”越梨想起母亲的请求，她几次开口想说，又不敢说。
　　“是不是孩子的姓啊？”
　　“啊？”
　　周冀一听越梨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太了解越梨了，一定是这事，让她两难着，一边是母亲，一边是丈夫，当初他帮丈母娘干活的时候，偶尔听到越梨母亲提过一嘴。
　　“阿冀，你怎么知道？”
　　“呵呵”周冀放松地笑道：“我以为你爱上了别人，吓死我了。”
　　“你别瞎说，我怎么可能爱上别人，我只爱你一个人，这辈子，下辈子都是。”越梨不喜欢这个玩笑。
　　“别气，我这不是逗你玩吗。小梨，除了你不爱我这件事，我无法接受外，其他什么事都可以。”周冀语气严肃，越梨知道他并不是哄她开心才这么说的。
　　“阿冀，我妈就是这样。她就是觉得遗憾，其实都一样的。”越梨心虚地安慰着。
　　“小梨，你听我说。我这辈子已经没了父母，他们无法看到我现在的幸福，可是我又很幸运，能和你在一起，又有了父母，还有了你。真的，我很感谢命运的安排，我想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除非你说不爱我了！”电话那头周冀突然笑了，“但我根本不能接受你不爱我了，如果失去了你，我想我活不下去。所以，除了这个，其他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唯一就是你！你明白吗？所以孩子是跟谁姓，我都没关系，只要是我们的孩子。而且在我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你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吗，嗯？”
　　“嗯。”越梨点点头，虽然周冀看不见。她真的很喜欢周冀那声鼻音，她的心颤抖着，想起很多昔日的画面，脸红了。
　　“怎么不说话啊？”周冀许久没听到回应，以为越梨在哭。
　　“阿冀，我想你了！”
　　越梨的“想”字说得有些重，周冀一听就明白了。
　　他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爽朗如烈日，“我也想你，非常想，等我回来好吗？”
　　“好！”越梨想起什么，开口问周冀，“今天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我？”
　　“小梨？”周冀喊了声，正色道：“明天有个行动，突然就想听听你的声音，一会要关机交电话了。”
　　越梨心里一紧，有片刻不安，她压下心绪，语作轻松道：“嗯，一定会成功的，我等你回来！”
　　“好！”周冀低沉道，“小梨，不管如何，你要知道我永远爱你。”
　　“我也爱你，周冀！”
　　他们在电话中亲吻对方，然后挂了线，谁能料到，这是此生最后的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