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风起正清明》花明岸

31、夜雨

　　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郝丹悄悄递来过纸巾，她没有出声安慰，此时任何语言对越梨来说都无济于事，这些伤只有靠时间慢慢愈合。
　　周冀在那个春寒料峭的初春来到这座古城，又在同样的时节离开，一年的时间像一场梦一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吴俊的旁边又安排了别的男生，刚开始还会在同学间讨论关于周冀和缪琪的话题，慢慢地也被逐渐临近的高考所代替，所有人全力以赴奔向各自人生的新起点，只有一个越梨，在夜深人静时会想起那个遥远的周冀。
　　想起周冀心会很痛，可即便是痛她还是忍不住不去想。她不明白周冀为什么最终放弃自己心中的坚持而选择妥协，她想了很久后只能把原因归结为他的母亲，他走上了母亲希望他走的路，和那个他喜欢的女孩子，一起奔赴异国，在那里，他们会有新的开始，新的生活。
　　越梨在心里默默祝福和祈祷，她希望周冀无论到哪里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
　　想通这些后，越梨又拿出了日记本，记下了她和周冀最后的结局：
　　2005年2月21日，周冀彻底离开了，从此山高水长，故人难见
　　周冀，祝你年年岁岁，平安快乐。
　　越梨合上了日记本，那一页已被泪水洇透。
　　她将日记本锁进了抽屉，然后将钥匙装进一个银色铁盒里，埋进梨花树下，泥土掩埋了那个装有钥匙的银色盒子，也掩埋了越梨无疾而终的暗恋，她将告别这段岁月，从此走上再也没有周冀的人生。
　　此后，越梨似乎真的淡忘了周冀这个人，连赵斯年都不再提起。那半年中，越梨埋头学习，成绩又一如既往地稳居年级第一。
　　何冰和郝丹再也没吵架，他们在斯年书店常常一坐就是一下午，两人相互进步，何冰的成绩在那次最后的模拟考中竟然和郝丹差不多。
　　时间过的真快，春去夏来，梨花树开了又谢，却不似去年时。
　　越梨的高考分数出来了，稳过了杭大的录取分数线，她也不负期望地报考了中文系，父亲越阳山特意请假回来了一周，他觉得在小女儿的教育上，自己是有很大亏欠的。越家两个女儿先后都进了名校杭大，亲戚朋友都来祝贺，家里还挂起了红灯笼，看来父母是真的很开心。郝丹考上了本省一所一本大学，何冰有点遗憾，但他报的那所大学离郝丹的大学不远，周末或者没课的时候坐个公交车就能见面。
　　“我坐几站就到郝丹的学校了，不远的。再说了距离产生美，老是见也会腻的。”何冰喝着杯奶茶，坐在斯年书店里，一时口无遮拦。
　　“什么腻？啊，再说一遍。”郝丹边说着站起来作势就要去撕何冰的耳朵。
　　何玉在一旁使劲点火，“郝丹姐，我哥说看多你了就会腻，你快教训他，他就是欠揍。”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看多了会腻我，是我。这不是怕你不要我吗？”何冰求生欲极强，“好丹丹，我是说我怕，我怕。”
　　“那还差不多，还有，在学校给我老实点，不准看别的女生，知道吗？”
　　“你这话说的，我的眼睛都长你身上了，我只能盯着你看，怎么看别的女生，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何冰竟然能把情话说得这么一本正经，越梨真是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你……你少不要脸，谁要你看了。”郝丹这会又变成了一个羞答答的姑娘，仿佛刚才那个要撕男朋友耳朵的郝丹不是她。
　　“来，一起尝尝我做的甜品，我准备放店里售卖的。”赵斯年将刚做好的甜品端上来，“试试，看怎么样？”
　　“斯年哥，你这个甜品做的也太好看了吧，像是朵梨花，小梨你看。”何玉惊喜地发现，连梨花的花蕊都做的极其逼真呢。
　　“小梨，你尝尝，顺便帮这个甜品取个名字吧。”
　　越梨尝了一口，奶油细滑，丝丝入口，却甜而不腻，中间还夹着一丝微酸，“味道刚好，甜度适中，酸味中夹着一丝甜，就像人生一样，要不……叫梨花夜雨吧？怎么样？”
　　“梨花夜雨？这甜品跟雨有什么关系啊。”何玉不解地问道。
　　“白居易有首诗，叫《夜雨》，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这首诗是深秋之夜所写，正好对应了梨花开放在灿烂春日里，用此比喻人生的酸甜，确实不错！”赵斯年赞叹地说道。
　　“斯年哥，你真太厉害了，居然能把一个甜品脑补成这样。”何冰在一旁傻笑，冷不防被郝丹拧了下大腿，痛得他“哦”一声叫出来。
　　“闭嘴。”郝丹喝到。
　　“小梨，后天要去学校报到了吗？”赵斯年问道。
　　“是啊，正好跟我姐一起走，我爸昨天先回学校了。”越梨将刚买的几本书放进包里，起身说道：“斯年哥，我要回去收拾下行李，那我先回去了。我们国庆见了。丹丹，何冰，何玉，我先走了。再见。”
　　越梨和他们道了别，走出斯年书店，沿着老街的青石板路，慢慢走回去。
　　“小梨，你等等。”赵斯年从后面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停在了她面前，“小梨，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越梨望着赵斯年，他此刻表情有些严肃，似乎正在斟酌该如何开口，越梨却先开口了。
　　“斯年哥，下次你回来的时候，会不会带个女朋友回来？到时记得叫上我和郝丹，我们要一起看看未来的大嫂呢。”
　　“好……”赵斯年长长地舒了口气，似乎预料到了越梨的回答，他温柔地笑着，说道：“女朋友呢，我暂时不想交，我想先把我爸的书店搞好，到时再扩大营业，说不定斯年书店还要开分店呢。”
　　赵斯年的话却是出乎越梨的意料，她笑了笑说道：“斯年哥，你会遇到一个很爱你的女孩，你是那么好的一个人，祝你未来一切顺利。”
　　“好，承你贵言。”夕阳落日下，赵斯年眉目清秀，笑容温和，“国庆见小梨，祝你在新的学校，新的环境中也一切顺利。”
　　他朝越梨挥挥手，转身走了，落下一身余晖，将他背影拉得格外长……
　　越梨望着赵斯年的背影，轻声说道：“再见，斯年哥，谢谢你。”然后她转身朝家的方向慢慢走去，两人逐渐越走越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