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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银白的车身宛若一只银翼鸟,驶入寂静的街道,拉开凌晨的帷幕。

      晏恣打开被敲响的庭院大门。

      西愔穿戴庄重地守在门前,对他说:“霍琳先生。请您带一些简单的随身物品,到西冷庄园居住一些时日......这是兰泽先生的决定。永夜即将来临,您所在的区域作为极光市的中危区,有随时被淹没的风险。”

      晏恣眉心微皱,眸中充满顾虑:“我的哥哥......我不能放任他独自度过极夜。”

      西愔早有预料:“不必担心,极夜来临前,雾山研究所的研究员们都被妥善安置于研究所附近的宿舍。”

      随后,晏恣答应下兰泽的邀请。

      偌大的平民区安静宛如旷野,各家各户的窗户从里至外,订上黄沉沉的木条,即便如此,那层薄而透的玻璃依然显得孱弱。
      这里的平民宛若安置在海岛上的鱼肉,任暴风骤雨随时宰割。

      晏恣的小鱼通讯器闪烁起,他点开,是霍弦发来的信息:理查德醒了。

      *
      西泠庄园是兰泽的私人庄园,坐落于暮色海湾一侧最顶尖的山崖之上,尤为隐秘,远离城市喧嚣。
      因为海拔极高,西冷庄园没有被海潮淹没的风险。

      远远望去,整个庄园宛若一块嵌在山崖上的璀璨宝石,是飘摇海岛中心的不灭夜灯。

      极夜前的气候本是恶劣的,但在西泠庄园,覆盖着一层特殊系统,可以随意调节天气与湿度。晏恣将手伸出车窗外,迎在掌心的是微暖湿润的风。在市区罕见且难以成活的蝴蝶鸢尾,在这里到处都是。

      进入偌大的别墅,西愔本以为少年会惊于眼前与平民区截然不同的景象,但晏恣只是安静坐在自己会客厅的沙发上喝茶,从容体面。

      晏恣认为他与兰泽品味不太搭调。兰泽喜欢古朴,而他,则是极尽之奢靡。这么大的庄园不日夜笙歌,不举办派对,不开香槟真是浪费。

      “兰泽先生今夜有应酬,回来稍迟。”
      “您若是无聊,可以先看会儿书,或者是电影。”
      “若是沐浴后,可以在兰泽先生的书房等他回来。”

      西愔的暗示十分明显,可他就该像兰泽千篇一律的情人一样,乖乖在床上洗干净等他回来么?

      晏恣最讨厌顺从二字。

      西愔将一切安排妥当后,整个客厅便只有晏恣一人。

      晏恣先前进门时就注意到,客厅通往二楼的楼梯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巨型壁画,攥画着一只正在沉睡的绝美人鱼。
      人鱼的面容酷似渡纱,鱼尾拥有着世间词汇无法形容的绚丽色彩。

      晏恣知道,壁画上的人鱼并非渡纱,渡纱在他心中的份量远不及此。

      他顺着二层楼梯来到空中别院,别院中心有一方游泳池。和霍弦滋养他的小小浴杠不同,这里更加宽阔。他坠入湛蓝的池,肆意游动起来,灵动的身形宛若一抹游鱼。

      不知何时,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斜坐在泳池边的休息椅上,单手掐着下巴,难得放松的姿态,微眯着眼,饶有兴趣地盯着池中物。

      “兰泽先生,您回来了。”晏恣游到岸边,向兰泽招手。

      兰泽缓缓起身,拿着一侧的浴巾,很自然地朝晏恣拥去,将湿漉漉的他捞起 。

      长指隔着浴巾,掠过少年雪色的肌。在那层诱人的薄薄皮肤下,脉搏跳动可见,富有生命力。

      少年定定望着他,眼捎弯成撩人的弧度,兰泽远山般的眸融入了春色。

      兰泽认为他们心照不宣,于是他倾身一刻,唇侧传来美妙的触感,少年先吻了上来。
      枯藤丛生的精神域内,那些躁动的蝴蝶纷纷安静下来,一艘小船,暗暗驶来,栖息湖畔。茂盛的芦苇燎烧起野火,烧不尽。

      酒宴上的酒并未让他迷失理智。而唇侧那转瞬即逝的触感让他微醺上头。这种感觉,是他曾经最嗤之以鼻的心动。

      少年离开他的唇畔,眼神雪亮,对他极为认真道了句:“晚安。”

      *
      兰泽醒来,庄园的模拟天气为晴,虚假的阳光依旧给他的心造上一层暖意。
      昨夜,他与少年互道晚安后便各自回房。没有电光火石间的情欲爆发,他突然品到纯情的滋味。

      对于兰泽,什么样的情人都是唾手可得。但人生总要有许多种体验,蝴蝶鸢尾般娇贵的少年,总归是属于他。得到的慢一些,抛弃的也就慢一些。
      如同花期,绽放越早,越快衰败。

      与少年一同共进过早餐,他难道想给自己放一个假。连续几日连轴转的忙碌生活,让他贪恋眼下的“小甜品”。

      兰泽将血液般红润的茶倒入玻璃杯盏中,递给晏恣:“玫瑰红茶,我记得你爱喝。”

      晏恣若有所思:“下雨天喝它似乎更有滋味。”

      兰泽笑笑,在手环上几下操作,窗外几声闷雷响起,天空微暗,春潮欲来。

      “琳,来为我唱歌吧。上次在帝国大厦时,你为我唱起的那曲<海的礼赞>。”兰泽他双手交叉,放置于腿面之上,缓缓阖上双眸,以一种毫无防备的舒服姿态陷进藤椅之中。

      晏恣走至他身后,为他轻柔地按摩起肩颈,那首歌颂海神塞壬的圣歌自微启的唇哼出。

      兰泽认为《海的礼赞》有一种魔力,可以荡平他眉宇间浓郁的阴鸷。

      “琳,我有一个计划。”
      “你非常有当歌姬的潜力。不如我们来合作,集团赞助,为你发表唱片,你为我们旗下的医疗公司代言。这首海的礼赞有抚慰人心的能力,可以为前线的星际军作为精神上的疗愈。”
      “你不是想留在南斯维加斯吗?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兰泽闭着眼述说完他的计划。本以为会得到晏恣的感激。耳畔迎来的,只有窗外呼啸的风雨声。

      他的鼻尖迎来一点湿润,触感粘腻。像是冰冷的雨水,又似某种兽类留下的腥潮汁液。

      “兰泽哥哥,我好想你。”是渡纱的声音,来自于地狱深渊般幽怨。

      兰泽睁开眼眸,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

      他身着白色礼服,圣洁无瑕,长长的燕尾衣摆,狂风下翩然欲飞。

      当他转过头来,兰泽却宛若噩梦临头。

      是渡纱。

      渡纱画着过于滑稽的妆容:惨白的粉底,印泥般粗糙的胭脂坨在两腮,泪水润湿的睫,像乌鸦黏湿雨水的翅膀,耷拉在眼侧。

      在他身下,是溃烂流脓的鱼尾,如同他即将被推入焚化炉前一样。这一切都拜兰泽所赐,亲手喂下毒药,扑灭渡纱最后一丝爱意。

      沁在鱼尾上的血泡珍珠般大小,一颗颗破落,化成细细的猩红河流,蔓延至兰泽脚底。

      那份刻画在兰泽骨髓里的镇定,不知不觉正在瓦解。

      一刻钟前,晏恣用积分向系统兑换特殊道具:[捕手-梦境]。一瓶能够让人陷入梦境的药剂,使用后,可以让兰泽沉浸在他编织的梦境当中。

      兰泽的梦境里,渡纱语调哀怨,唇角挂着森森的笑。他说:“哥哥,焚化炉里的火焰,烧得我好痛。”

      精神域内,那些朝生暮死的蝶躁动起来。枯藤燎烧起一股无名野火来,一颗心脏被炙烤的煎熬,让兰泽觉得口干舌燥,原本舒适的藤椅成为一种刑具将他禁锢。

      兰泽是科学至上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恶鬼还魂这一套把戏。但他的四肢冰冻般不能动弹,有一只无形大手遏制着他的喉咙,半个音节都发不出声来。

      再一眨眼,渡纱已逼近身前。他双手高举匕首,对准他的心脏。“哥哥,你说你爱我,都是假的么?我不相信,我们曾经有那么多美好的记忆,我不信你如此绝情!”血泪从渡纱眼底溢出,啪嗒,啪嗒,砸在兰泽的咽喉处,如铅块般沉重。

      “我不相信......你还是爱我的,对吧?”
      渡纱继续问着天真的问题。他看起来如同被撕坏的布娃娃,滑稽,可笑,恐怖。

      “哥哥,我不在的无数个夜晚,你有没有曾想起我。”
      “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做你的新娘。”
      “七岁那年,你教会我双足走路。”
      “十岁那年,你指导如何使用天赋来控制人类的思想。比如,帮你获取实验室考核的最新试题......唯一一次私心,是我利用天赋,让你陪我读了一下午的童话。还得记得童话的内容么?海的女儿。小美人鱼为了真爱最后变成了泡沫......而我变成灰烬,殊途同归的结局。”

      “十三岁那年,乔伊博士送我前往贵族学校,学习人类的知识。我不乏追求者,你扔掉他们送来的鲜花,只许我与你一个人相处。诗集里说,爱就是占有。我以为,那便是爱。”
      “十五岁那年,你对外宣传,我是你的弟弟。你换了许多男友,而我永远只是你的弟弟。”
      “十八岁......我作为一条性成熟的雄性人鱼,正式成为的私有研究对象。第一次......赤裸的光着身子趟在你面前。那一天,你吻了我。我决心,要永远爱你!”

      渡纱诉说着他们的过往,将自己拆解,换来兰泽一句极为冷血的:“别碰我。”原来,所有负心者的言论,与他的样貌,身份,地位无关。只要他不爱,便是这世间最冷酷的绝情者。

      兰泽没有半分恐惧,甚至带着怒意。他愤怒渡纱就算变成鬼也不曾放弃纠缠,像阴冷潮湿的暗苔,丛生在他生活的各个角落,甚至是梦里。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心音回响梦境之中:我该如何和一只愚蠢的低等人鱼解释,不爱就是不爱呢?短暂的心动也只是一时的上头而已,还不如酒精带来的醉意让人失控。

      渡纱盯着那双情绪淡薄的翡眸,似两块夜晚结起冰面的凄冷湖泊,他彻底翻腾起如山崩地裂般的恨意。
      “哥哥,那些情人对你做的事情,我也可以。”
      “我再也不妄想得到你的认可了......”
      “哥哥,让我们一起沉沦吧。”
      渡纱高举起匕首,朝兰泽胸腔插去。

      兰泽直视渡纱的眼睛,与他预想不同,胸前没有喷溅而出的血液。他感到一阵目眩,不知何时,渡纱的面目变了,他的爱恨纠缠消散,眼梢挑成动人的姿态。

      闷腥的空气都变得甜香起来,那些星星点点的血迹幻灭成鲜红的玫瑰花瓣,渡纱深情望他,一根小指攀上他的咽喉。冰凉的触感,像是一条蜿蜒的小蛇,最后又攀上他的胸口。

      这一刻,兰泽认定,渡纱在他梦境里彻底消失。现在勾/引他的人,是霍琳。

      野性的念想在兰泽脑海里发酵,最后化成身体各个器官的反应。他一时分不清对方是渡纱,还是霍琳。

      精神域内,那些枯藤开始发芽,开出艳丽的蝴蝶鸢尾,如同一条条吐着红色花信的紫色毒蛇,妖娆摆动。

      兰泽的身体重获新生。多年食用冰源种,让他的神经元不同于常人。兴奋时,能清晰看到紫红色的血管透过薄而苍白的肌肤,突突跳动着。骨节分明的长指扣紧晏恣的腰,将他拉入怀中。

      晏恣迎来对方一个掠夺性极强的吻。对方要将他吞噬般,发泄着被噩梦支配的复杂情感。礼仪崩坏,抛弃隐忍,兰泽跳出绅士的范畴,只把自己当成野蛮的高级动物。

      比起兰泽,晏恣认为自己更像一个先天情感缺陷的异类。此时,他知道如何配合兰泽,挑起他更浓烈的回应。把这一切当成逢场作戏,将欲/望直至之外。

      当兰泽心中潮汐褪去的一刻,他把少年禁锢在怀中不肯放走。他不喜欢与人相拥,今天例外,或许是少年的腰部流线格外趁手。

      方才的亲密接触,是梦还是现实,兰泽已经不在乎。但他迟迟不肯睁眼,或许是噩梦带来的余惊,担心渡纱与霍琳的面容彻底重合。

      这是他头一次对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产生一种无法衡量的恐惧。

      许久,晏恣在他耳畔说道:
      “兰泽先生,你的提议我考虑过了,我答应你,与集团合作出唱片,我要用歌声为前线的星际战士带去慰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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