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人偶也想谈恋爱》卓韭

24、六眼线（九）

　　“呕——”

　　接下来的时间里，久世淳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气到肝疼是什么滋味。

　　五条悟忘乎所以地喝完半杯龙舌兰，就瘫在他干净的地板上吐了一地。

　　久世淳想，他这是给自己带回来一个祖宗。

　　看着一片狼藉，他真想掐死对方，让这小子给自己珍藏的龙舌兰谢罪，他揪着五条悟的后衣领，打算把对方拖进淋浴室。

　　“你给我滚进来！”

　　结果，拉，拉不动？

　　“吵死了！”五条悟捂着难受的胃，吐着酒气，一个不稳与淋浴室的门来了个亲密接触。

　　现在的状况是：五条悟体力不支，久世淳心情不好，砂糖给了哥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不予表态，留下心力交瘁的大人收拾残局，自己则回了房间。

　　久世淳想以头捶地，觉得此时的人生如被耽误般悲壮，所以说，小鬼在大人面前装什么成熟啊！

　　他努力将已经意识涣散的五条悟拖了进去，气呼呼地帮他把沾着呕吐物的外套摔进洗物篮里，粗鲁地走出淋浴室，拿起榻榻米上还没喝完的龙舌兰，深深地猛灌了一口后，才总算稍微收拾冷静。

　　所谓的孽缘是不是就像摇摇欲坠但又心存希望的人生呢？尽管内心希望它变得更好，但又告诉自己假设性幻想只会自讨苦吃。既不想受到伤害，那还是不要当人了。

　　他抓了抓头，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随后脱掉外套，挽起袖子，拿起扫除工具，只想尽快在眼前的痛苦中挥汗如雨。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上面显示的是“叶岛”，他没怎么犹豫，接通了电话。

　　“次长，下周您有空吗？”

　　“怎么了？”

　　“是这样的，部门的大家想举办联谊，就问问次长有没有想法？”

　　联谊啊……久世淳看了一眼还醉在淋浴室的小鬼，想想就觉得不可能。

　　除了担任次长外，他可能已经无意间多了个保姆的身份，每天工作就已经累得要死，还要分心处理问题少年的事情，再让他绞尽脑汁去做什么社会交际，再不死的怪物也会想不开。

　　哦，对了，下周就是下个月月初，他还要代表营业部参加周年庆。

　　“不了，我有事，祝你们玩得开心。”

　　一气呵成说完就准备挂电话，叶岛连忙拦住他：“等等，次长别挂电话！”

　　他不自觉地提气，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我今天给行长的秘书送文件时，不小心听到了行长办公室的谈话。”

　　“没被人发现吧？”久世淳也跟着紧张起来。

　　“没有没有，秘书不在，她的办公室和行长那隔着一扇屏风，我偷听得很小心，没人发现我。”

　　“……”

　　把自己说得跟窃取机密的贼一样也是没谁了。

　　“我听到行长提起了你，说周年庆要对你下手，”叶岛的声音不知不觉开始打颤，脸上浮现恐惧之色，“他，他们……不会是把您，当，当成下一个有田次长吧？”

　　“你先冷静。”听着对方犹如缺氧的金鱼那般张口结舌，久世淳软下声音，说道，“所以你才会让我参加你们组织的联谊，是吗？”

　　叶岛不说话，算是默认。

　　久世淳笑了出来，这小助理真是单纯得令人落泪，虽然初见时攻击力旺盛，但毕竟还没有被社会这个大染缸污染得彻底，所以表皮下还是一张白纸。

　　“谢谢你告诉我，不过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次长……”

　　“还有就是以后别做这种事了，别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

　　“是……”叶岛开始冒出哭腔。

　　化身为心灵老师的久世淳语重心长开解了他一个小时，挂掉电话后，才渐渐发觉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却变成了安慰人那一方。

　　有时候他觉得是自己过于偏爱人类，才会发展成这样扭曲的性格。

　　这也是一种诅咒吧。

　　他想。

　　结束漫长的两个小时打扫，时间已经接近零点了。

　　久世淳伸了个懒腰，这才把目光投到淋浴室。

　　现在该处理问题少年了。

　　五条悟此时还躺在浴缸里，明明喝得量不多，但被酒精支配的时间却意外地长，唯一的优点是除了大吐特吐外，还算是个安静的美少年。

　　久世淳给他喝了点煮好的醒酒粥后，用热毛巾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臭小子，还能睁眼吗？”

　　“不能。”

　　久世淳在心里“靠”了一声，敢不敢再装得像一点。

　　“醒了就起来，你身上太臭了，洗个澡把衣服换了。”

　　五条悟睁开眼，看到对方忙碌的身影，下意识屏息，脑中的世界似乎跟着对方的话停转了一秒。

　　“然后呢？”

　　“什么然后？”

　　“我睡哪？”

　　久世淳随手指了指他们刚刚吃饭的地方，有暖炉，有被褥，躺下就能睡，除了隔音差，是绝佳的睡觉场所。

　　五条悟摘下墨镜，冷笑道：“我都付了天价房租了，就让本大爷睡那里？”

　　两个字：做梦。

　　久世淳咬咬牙，先不说这家伙给自己带来的诸多麻烦，这种霸道的思考方式绝对是五条悟恶劣的性格根源。

　　“那行，你睡我房间，我睡客厅。”

　　这下轮到五条悟愣了，似乎没想到久世淳这么大方。

　　“你不介意？”

　　“如果我说介意，你要和我换吗？”

　　“……”

　　太过理智的大人，不太好对付。

　　两人先后洗过澡后，五条悟穿着久世淳的新睡衣，只觉得胸口处有点紧，随后，他走进久世淳的房间，呆了五秒钟后，黑着脸退了出来。

　　“这是你的房间？”

　　“有什么问题？”久世淳奇怪地看他。

　　“那这些是什么鬼东西？”

　　五条悟指着满屋子的人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大惊小怪。

　　看五条悟一副“你不给我解释，你也别想睡”的表情，久世淳叹了口气，解释道：“这些是我自己制作的人偶，算是我的兴趣爱好之一吧。”

　　“在这种房间，你居然睡得着觉？”五条悟一脸不可思议。

　　这咒灵脑子一定是有问题，谁会在房间里放满各种人偶，不觉得瘆得慌吗？

　　而且还不是市面上受欢迎的可爱型，大多数都是有着球关节的仿人式瓷人偶，不仅如此，只要是视线所及的地方，就能看见各式各样的零部件，比如抽屉里的手腕，头顶的吊着的双脚，以及不知是否出于恶趣味，做成台灯开关的眼珠，按一下，眼珠竟然变成了蓝色。

　　这是什么新型地狱？

　　一想到要在这里睡觉，五条悟每一次呼吸，就会有凉气浸入肺部，然后扩散至全身。

　　久世淳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说：“要不换回来？”

　　五条悟立即皱眉：“不行。”

　　“那你想怎样？”

　　“你和我一起睡。”

　　“……”

　　久世淳面无表情：“我没有和男人睡觉的爱好。”

　　五条悟冷笑：“彼此彼此，我也没有这种爱好，但你的房间属于特殊情况。”

　　“你可以忍一忍。”

　　“我付了那么多钱，凭什么要让我忍？”

　　那还不是你硬要住进来！

　　看五条悟不妥协的架势，久世淳明白了不顺着这少爷的意思的话，那他今晚也别想睡觉。

　　久世淳想到自己明天还要上班，就不免开始神经衰弱。

　　行吧，他妥协了。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在无数人偶阴冷的注视下，硬挤在一张床上，双手双脚仿佛上了锁链，连翻个身都感到费劲。

　　“话说在前头，你睡觉敢把我踹下去，我就杀了你。”五条悟警告。

　　“说不好是你自己滚下去呢，小少爷。”久世淳冷笑。

　　其结果是，久世淳这一晚并没有睡着。

　　上半夜他被五条悟挤到墙角，对方力气贼大，他半个身子几乎都贴在墙上。

　　下半夜他忍无可忍，抱着自己的被子转移阵地，在冰冷的地板上躺到了早上。

　　起床后，久世淳绝望地看着自己映在镜子中的右脸，被地板亲到的地方肿了起来，那臭小子居然还能一声不吭地继续睡下去，简直跟头死猪没什么两样。

　　整理好衣服后，带着怨气去厨房准备早餐。

　　而比他起得更早的是砂糖。

　　她慢悠悠地煮着营养粥，看到久世淳脸上半边的红印，打趣道：“你昨晚被五条君揍了？”

　　“砂糖，你根本不了解情况。”

　　久世淳终于等到和自己妹妹哭诉的时候：“照顾问题少年太辛苦了，这让哥哥一想到人类未来还要结婚生子，就觉得好可怕。”

　　如果自己的小孩也变成像五条悟那种问题少年，那他宁愿这辈子也不要生小孩。

　　砂糖听完他的话，发出轻微的叹息：“久世哥能生小孩吗？”

　　久世淳被这个问题难到了，犹豫了半天：“应该不存在生殖隔离吧？”

　　“那久世哥究竟是把自己代入到母亲的角色，还是父亲的角色？”

　　“……都有一点？”

　　砂糖却说：“久世哥，还是去找个恋爱谈一谈吧，你这样还没等尝到恋爱的滋味，就快要变成怨妇了。”

　　“……”

　　久世淳大脑空白，恍如陷入胶着、痛苦、漫长的思考，眼前最先闪过的是相亲软件里一直躺在列表的毛豆奶油喜久福头像。

　　他脸色转暗，心想，为了不抵达那种可怕的未来，那再试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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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说一句，其实男主最初的设定方向是人//妻，可惜写成社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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