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人偶也想谈恋爱》卓韭

12、富江线（十二）

　　久世淳的话让医生的整个世界都在晃。

　　“还有医生，”久世淳说话时慵慵懒懒地，面对这种时候，还能带着一种心不在焉的味道，他抬起手，用一个巧劲让医生的掌心蓦然一空。

　　“你以为沾了血还能全身而退吗？”

　　久世淳用尽全力将对方打倒在地，他没什么拳脚功夫，不过对付一个神经恍惚的医生已经够用了。

　　他走到富江面前，那颗脑袋已经渐渐长出了四肢。

　　富江惊恐地看着他，嘴里的咒骂渐渐变成了求饶：“不，不……久世君，别杀我。”

　　久世淳舔了舔虎口流下的血，然后半蹲在富江面前：“人有欲望，已经够可怕了，你的存在会把他们带到彼岸。”

　　“那是他们自找的！”富江不甘心地喊道。

　　“是吗？”久世淳的声音沉了下来，看向富江的目光多了一层怜悯，“让你诞生的那个人，或者神，说不定就是借你的存在，在赌人性之间的较量，人类越陷越深，才会痛恨变得扭曲的自己，才会把你当做借口，恼羞成怒地占有你，杀掉你，这种不自知的罪孽何尝不是他们的本性。”

　　富江看着他，犹如在看另一种世间的生物。

　　久世淳的话陌生而尖锐，他伸出手抚上富江的脸，凝视着她纯欲又美丽的容貌：“或许在你看来被你吸引的人都是蠢货，但人类也很了不起啊，每天要和心里的魔鬼博弈，只要输了就再无翻盘的可能，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愿意堵上那微小的机会，在人性的高山边缘长途跋涉，你不觉得这样的生物非常难能可贵吗？”

　　他垂眸：“我可是深深地爱着这样的人类啊。”

　　富江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话，久世淳给她的感觉比那些癫狂的人类还要疯，她想骂他疯子，想要嘲笑他恶心变态，可张开的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她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的脖颈被对方紧紧握住，指甲穿透了她的皮肉，有什么东西在她的体内不断溃散。

　　你对我做了什么？！

　　富江瞪大眼睛看向那张俊美的脸，久世淳已经摘下眼镜，蓝色的星眸深深地俯视着她。

　　“在物理层面上，确实没有办法消灭你和你的其他个体，但如果是诅咒呢？”

　　见富江都快把眼珠给瞪出来了，久世淳好心地解释道：“我是被诅咒的人偶，我身上的诅咒承载了两千年的历史，就算你的细胞再怎么无限再生，也承受不住这两千年的分量。”

　　其实还有一点他没说，他的诅咒所形成的连锁反应，会通过细胞定位其他富江，并在一瞬间让她们感染上诅咒。

　　说得差不多了，他欠身而起，默默看着富江在惨叫中腐烂。

　　他看了一眼晕过去的医生，并没有做什么，等火扑灭后，搜救人员应该能通过隧道找到这里，所以他并不是很担心。

　　久世淳走出通风口，见天已经黑了，夜空难得见晴，星光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被冷风一吹，衣服上的热意被吹散，他打了个哈欠，疲惫上涌。

　　想回家好好地洗个澡，再吃一碗热腾腾的茶泡饭，是他今晚唯一的愿望。

　　不过，富江的事也提醒了他，活得久，或许不是一件好事。

　　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个日子，他也会成为人类的敌人，被突然冒出的、比他更强大的人类或者怪物什么的给消灭掉。

　　他想了想，竟然对那样的未来抱有一丝期待。

　　拿出手机，久世淳看到十几个未接电话。

　　大多数都是砂糖打来的。

　　他搔了搔头，看起来很是苦恼，但嘴角却微微翘起。

　　……

　　“久世科长，社长找您。”

　　伊藤小姐在久世淳的办公室驻足，她礼节性地敲了敲门，对正在工作的久世淳说道。

　　社长？

　　久世淳心里没来由地一慌，这种心情很直观，被名为“被烦人上司叫去办公室准没好事”。

　　“好的，我马上过去。”久世淳撑起身体，收好桌上的资料后，关上电脑，浑身上下透露着忐忑不安的情绪。

　　“打扰了。”久世淳敲开门，发现里面不止有社长一个人。

　　一道眼熟的身影立在社长办公桌前，听到他的声音，转身点头致意：“好久不见，久世君。”

　　“……岸泽科长。”久世淳点头，他扶了扶眼镜，目光在对方脸上的假笑停留了片刻。

　　“那么山崎社长，之后的事就拜托你了。”

　　岸泽说完，从久世淳擦肩而过时，发出似笑非笑的声音：“久世君，恭喜你了。”

　　说完，对方从办公室走了出去。

　　久世淳对他的话感到莫名其妙，岸泽科长是总行人事科的负责人，一般情况下，对方并不会亲临各地的分行视察，除非……

　　他想到了一个对他来说不算太好的情况。

　　果然，社长如他所预想的那样，开口说道：“久世君，我刚刚从岸泽那拿到了你的转岗通知，通知你下周到总行那边报道。”

　　“为什么会那么突然？”久世淳毫不避讳，“我不觉得我最近做了值得让那边的人得到重视的成绩。”

　　“久世君。”社长用指节敲了敲桌面，用一种年长者看不懂事孩子的目光看着他，“这是总行的决定，对一个银行人来说，从一个小地方的分行回到大本营是多么光荣的事，怎么在你眼里却变成洪水猛兽了。”

　　“更何况——”社长扬起音调，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你原本就是总行的人，能够‘回家’，你不开心吗？”

　　他在“回家”两个字上故意加重了语气。

　　久世淳对他的劝诫完全提不起丝毫高兴，这意味着他在这风平浪静的稳定生活要彻底结束了。

　　从社长办公室走出来后，他就看到几十双眼睛蠢蠢欲动地看着他，这如狼似虎的目光让他身体一抖。

　　“久世，升职你也不告诉我，太可恶了你！”

　　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冈田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红着眼睛说道：“今晚必须请我去最贵的居酒屋，不喝到通宵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明天还要上班……”

　　“不上了！”

　　久世淳面无表情地掰开他的手指：“那你这个月的工资别想要了。”

　　最后，久世淳还是请冈田去喝酒，虽然不是第一次请客，但与对方共处的这一年里，他对冈田的酒量一直保持着惨痛的记忆。

　　“嘿嘿嘿，再来一杯清酒！”冈田将外套脱下来，把它系在腰上。

　　“老板，不好意思，麻烦给我一杯冰水，谢谢。”久世淳一边尴尬，一边阻止冈田发酒疯。

　　冈田闹了有一会儿，才红着眼看着他。

　　“你真的要走吗？”

　　“怎么，舍不得我？”

　　冈田撇了撇嘴：“才不是舍不得你呢，你走了更好，我就可以尽情去撩妹……嗝，每次带你去联谊，那些女人的目光就紧盯着你不放！”

　　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久世淳笑了：“如果你少在女生面前吹牛，你早就比我受女生欢迎了。”

　　“真的吗？”

　　“骗你是小狗。”

　　“哦……那你汪一声，我就相信你。”

　　“……”

　　久世淳将冰水递给他：“下次再让我陪你喝酒，我就不请客了。”

　　冈田哼唧了两声，醉眼朦胧地吐槽道：“别做梦了，你又不在这，哪来的下次，嗝……算了，这不重要，对了对了，你和相亲软件的女孩子怎么样了，在一起了吗？”

　　久世淳想起被他诅咒的富江，漫不经心道：“闹掰了，我们俩不合适。”

　　“哈哈，居然还有你搞不定的女孩。”冈田放声大笑，“听你这么说，我心情好多了。”

　　久世淳脸黑，像冈田这种粗枝大叶又胡搅蛮缠的家伙，怎么可能会为他的离开而伤心难过？

　　人类在某一方面真的挺让人费解的。

　　喝酒结束后，久世淳打出租车将他送回家后，自己又绕远路坐电车回家。

　　最后一班电车上没有多少人，他望着车窗外远处的市景灯火，心里想的是如何该告诉砂糖，他们下周要搬到东京那住。

　　也就是说，他还要抽时间办理砂糖的退学手续，也不知道那孩子会不会因此对他感到不满。

　　毕竟让砂糖没法拥有一段在学校度过的完整青春，他可是怀着相当的负罪感呢。

　　“久世君？”

　　久世淳的思绪被打断，他转头看去，发现叫他的人竟然是邻居扉户小姐。

　　“扉户小姐，没想到那么晚了，还能在这见到你。”

　　扉户闻言，露出一个害羞的表情，她红着脸说道：“今天料理亭的预约很多，所以大家都忙到了晚上。”

　　“那还真是辛苦了，”久世淳笑道，“扉户小姐作为主厨应该挺忙的。”

　　扉户开了一家料理亭，听说还是相当有名气的高级餐厅，离他在的银行也不远，他偶尔也会被冈田拉去那吃饭。

　　“其实还好，雇佣的人不算少，刚好能忙得过来。”

　　扉户这时想起了什么，从脚边的口袋拿出一份便当，递给他：“这是我用和牛的边角料做的便当，你可以拿回去和砂糖一起吃。”

　　“这……不太好意思吧。”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和久世君做了这么久的邻居，我们早就不是一般的关系了。”

　　扉户看着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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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要到咒术篇了！
东京，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