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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饶是生性多疑的二皇子,也被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惊了一下,卡壳须臾才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没有胡言乱语,”百里珩说出了这一句,只觉得浑身的气血都畅快了,黑夜助长了他任性的气焰,令他凭着一股报复性的快意信口开河,“我是个断袖,有喜欢的男子,此生也不会娶妻生子,更不会与你争夺皇位。二哥若还不信,要不要我把心上人带过来,当着你的面亲热几回?”

      二皇子犹疑不定地看着他,只觉得他为了推诿故意说疯话,质问道:“是吗,那你心上人是谁?”

      “是我。”连纵悠哉哉从墙头一跃而下,站在百里珩身边,挑眉道,“二殿下还聊吗?深更半夜与我家殿下拉拉扯扯,他男人可要醋了。”

      百里珩刚发完疯,转头就被正主逮个正着,一瞬间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连纵眼疾手快抓住意欲逃走的百里珩,磨着牙用眼神警告他,顺便分出一点空对目瞪口呆的二皇子说:“二殿下,慢走不送。”

      两人含混不清的眼神交锋落在外人眼里,跟打情骂俏也没什么区别。二皇子无端起了一身恶寒,对百里珩的话从三分信到七分。加上多了个连纵,他也不好再下暗手,只得骂了两句,匆匆带着手下离开了。

      等四下恢复寂静,连纵握着百里珩手腕的手愈发收紧,看着他的脸道:“殿下,躲什么?方才对着二皇子不是还大言不惭么?”

      百里珩感觉自己刚有点眉目的心海又被搅乱了,强压着慌乱道:“方才,方才是我搪塞二皇子说的胡话,我……”

      “是吗?”连纵在月光下静静地凝视他,“可是我当真了。”

      百里珩呼吸一滞,耳畔被穿堂的夜风鼓得咚咚响,仔细一听才发现,是自己的心跳声。

      “殿下的每句话,我都放在心上。殿下爱吃甜食,喝茶只喝太平猴魁,爱抹母妃调的凝露香,洗手要放玫瑰汁子,浴汤要泡兰草白芍,特别爱干净,最喜欢读孙子兵法,最讨厌别人叫你小姑娘。”连纵轻声慢语,一字一句承载着他的情意,珍珠似的落到百里珩的手掌心,“白天说没有生气是骗你的,你去打仗的五个月,我气得快疯了,也想得快疯了。每天去偷看斥候呈给皇上的军报,恨不得从军报上把你的影子抠出来,叫我看看这个小没良心的殿下胖了还是瘦了,想着我的时候是在笑还是叹气?”

      “有时候我甚至想,不如给你下点千华,把你直接捆在我身边,省得我日思夜想,又猜又怕地熬。”连纵的手从他的手腕滑到手心,干脆捧着他的手到眼前,轻轻揉着上面征战留下的疤痕,“可真心没了心,自欺欺人还有什么意思?我宁可等你一句明明白白的实话,喜欢,还是不喜欢,我都洗耳恭听。”

      “所以殿下,你愿不愿意把方才对二皇子说的话,再说一遍给我听?”

      混沌的潮水彻底褪下海岸,潜伏海底的宝藏亮起不可掩盖的光泽。百里珩抬起头,对面那人的眼睛,便是一直以来在他蒙昧暗夜里,长久坚定闪着光亮的明珠。

      温热的触感停留在他掌心,沿着血液一路溶进身体,游走到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的心因为一人的存在,前所未有地鲜活地跳动着,也被那人珍而重之地揣进自己的胸腔,日复一日地咀嚼那份甜蜜的苦恼。而他竟然懵懂如斯,到今天才觉察到自己对这分温暖的贪恋。

      百里珩不知是紧张,还是悸动,想要说话的嘴唇不停发颤,竟然不由自己控制:“连纵,我……”

      他说了一半,整张脸烫得像烧着了一样。连纵看着他舌头打结的窘态,一颗心早就被江水般的柔情填满。他们彼此间都是走一步知三步,看着他的殿下这般神情这般语气,还有什么未尽之言是他不能懂得的呢?

      连纵成竹在胸,仍是憋不住笑,像个头一次吃到糖果的孩子。他想抱一抱百里珩,让他不必往下说了,照顾一下他薄薄的脸皮。却不想百里珩狠狠一闭眼,下定决心似的,骤然上前一步,反握住他的后颈往自己跟前一压,偏头一口咬了上去。

      连纵被顶到墙根,唇上不得章法的噬咬叫他生疼,又惹得他满心欢喜溢出心口,不知该作何回应。被咬了好几口,连纵怕再不制止,自己明天就要破相了,于是用拇指抵住百里珩的下颌,用力反吻了回去。

      两人不是初次亲吻,却是第一次切切实实沉下心来体会彼此的呼吸和温度。百里珩渐渐被带得熟练了,渴急了似的吮着连纵的舌头,努力吞咽对面口腔里湿热的气息,再被抢走领地,在对面攻城掠地似的亲昵下溃败倒退。两人像是打架一样不甘示弱,彼此齿间辗转的力道又凶又急,一不小心撞上牙齿,清脆的碰撞声如同金戈铿锵。

      撞了好几次,把牙都撞疼了,百里珩忽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然后带得连纵也忍不住笑了,鼻尖相抵,听着彼此的喘息,笑声也藕断丝连地缠在一起。

      连纵用拇指蹭了蹭他晶莹的嘴唇,又使坏地伸进去捏了一下百里珩嘴角的虎牙。

      “牙齿这样锋利,当心把你夫君嗑破了相,带出去丢的可是你的人。”连纵得意忘形,又嘴上没把门地胡诌起来。

      百里珩却突然微妙地眯了眯眼,看着连纵带着潮气的桃花眼,语气里带了几分危险的气息:“你说谁是夫君?”

      连纵见着百里珩矜贵不失傲气的姿态,即使这人的下巴尖还捏在自己手里,眼神却仍带着几分居高临下,心里便反应过来什么,暗暗叫起不好。

      “你……”连纵迟疑地问,“你是,上位?”

      百里珩眼里露出一丝茫然:“什么意思?”

      连纵顿时大松一口气。敢情他家殿下什么都不懂,那就好办了。

      “没关系,以后就懂了。”连纵压低嗓音,带了几分狎昵的笑意,“赶明儿我给殿下找些好东西来,慢慢教你。”

      连纵从前做任务时混迹花丛,虽未切身试过,却也见了不少纨绔追姑娘的把戏。他念着百里珩是尊贵的小殿下,不愿耍花招轻薄了他,狠狠捺住不着调的坏心眼,郑重把人送回宫里,趁其不备在他嘴上又偷了一口香,才乐颠颠地翻墙溜出宫。之后他激动得一宿未睡,天刚蒙蒙亮便撺掇阿禄陪他上街,溜进街角书肆里,在一堆不堪入目的画册间挑挑拣拣。

      “爷,小的还没娶媳妇呢……”阿禄拿半个手掌挡住眼睛,露出一条眼皮大的缝悄声说,“快回去吧,被人发现了,您也就罢了,小的丢不起这个人啊。”

      “怕什么,咱们又不是来偷书的。”连纵满不在意道,随手丢给他一本,“喏,拿去学学,别到洞房花烛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叫新娘子笑话死。”

      阿禄接着书抖了两下,嘴里哎哟哎哟叫得夸张,眼睛倒是实诚地从第一页溜到最后一页。意犹未尽地看完,他做贼心虚似的四下瞧了瞧,想去连纵手里不动声色地换一本,瞟见连纵手里竟然是两个交缠的男体,眼珠子都差点掉在地上:“爷!你怎么……唔唔!”

      阿禄被连纵警告似的捂住嘴,眼睛仍不可置信地回看画册上的场面,再看一眼连纵,满肚子话都写在了脸上。

      “看你的小姑娘去,爷挑的跟你不是一个类。”连纵瞪他一眼,“再废话,你手上那本自己付钱。”

      阿禄立马闭上嘴,护宝贝似的抱住了方才那本画册。

      连纵满意地松开手,继续细心挑选想要的画册。太隐晦的不要,殿下看不懂,太野的也不要,别把殿下吓坏了。好不容易选到一本还不错的,连纵十分满意,转头见阿禄抱着四五本厚度不小的画册,随手给他丢了个荷包,叫他带着自己那本一并结账,剩下的银子就当赏他了。

      几本画册拿牛皮纸精心封装好,被阿禄藏在怀里,忧心忡忡地跟在自家少爷身边。

      “世子爷,您是买了看个乐子,还是……”阿禄欲言又止。

      “送人的。”连纵大喇喇说了实情,“我那小心肝儿未经人事,买个画册教教他。”

      “世子爷,您怎么好端端的……”从前连世子虽然闹腾,但受老父亲敲打,哪怕万花丛中过,也是片叶不沾身。怎么如今沾身了不说,还沾了这个……阿禄吓得头皮发麻,“要是老侯爷知道了,不得打死你啊?”

      “那就更得在他知道之前,好好快活一回了。”连纵浑不在意地随口道。

      阿禄咽了口唾沫,还在盘算着多少劝两句,让想一出是一出的世子爷少胡闹。连纵看出了小厮在想什么,笑了一笑,淡声道:“我这回是认真的。”

      阿禄一愣,鲜少听见自家主子这样郑重地说话,不自觉停下了脑子里的胡乱揣测。

      “从前不开窍,做什么都无所谓,但这次不一样,我认定的东西,谁也改不了。”连纵走在逐渐熙攘的人流间,信步闲庭地说着,“这事儿迟早包不住,小爷无所谓。不过现在知会你一声,帮小爷再瞒几个月,等阿娘平安生产完,你想说就说去吧。”

      “爷,”阿禄突然停下,两眼通红地对他道,“小的死也不会背叛爷的。爷只管和世子夫、夫人好好过日子,万事有小的替你们担着。”

      连纵扑哧一笑:“好阿禄,用不着你担着。回头爷给你找个漂亮媳妇儿,再让世子夫人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连纵带着画册鬼鬼祟祟溜进宫时,百里珩在寝殿才起身净了手,正就着白釉樽刷牙漱口。小碟里盛着一小垛龙脑香和青盐调制的牙粉,百里珩用白玉柄的小软刷沾走粉尖,在瓠犀般的齿列间细细扫刷,摩擦间带出细小的白沫,点缀在齿缝和嘴角,瞧着可爱得让人心紧。

      连纵没让宫人通报,就这么倚在柱子边上看百里珩精致琐碎的晨起流程,兀自甜滋滋地傻乐着。

      百里珩扫了几次牙粉,感觉刷得差不多了,漱完口把水吐在雕漆盂里,拿布巾擦着脸上的水渍,一抬头便看见连纵倚在廊柱边上,不由笑道:“发什么呆?过来坐。”

      宫人们撤下洗漱用具,呈上一小罐凝露香,连着一根银签子递到百里珩手边,便鱼贯退下了。连纵坐在宫人给他搬的椅子上,歪头看着百里珩慢条斯理地挖出把莹白的脂膏,化在自己脸颊和脖颈,再抹到手指和腕间,像是打量自己养的猫梳毛打盹,看着看着,自己也跟着懒了下来。

      这么娇气的殿下,当然是要被人宠着护着的。连纵飘飘然地想。

      “在想什么?”百里珩合上盖子,偏头问他。

      连纵随口道:“在想殿下晨起洗个脸都讲究成这样,西北打仗这半年是怎么忍下来的?”

      百里珩哼笑一声,指尖捏着银签随意把玩:“能讲究便讲究,要将就也将就,你在我面前邋遢成那样,我不也忍着没打死你吗?”

      连纵眼尖一瞧,百里珩手里的银签已经被他信手拧成了麻花。他嘿嘿一笑蹭到他眼皮子底下:“这么说,殿下心里有我,便能将就我?”

      百里珩耳根一热,觑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连纵低声轻笑:“没什么,昨天不是说给殿下带个好东西吗?今日我带来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纸封的画册,往百里珩手里一塞。

      百里珩不明所以,掀开纸封之后,将素皮的书册翻开一页,瞳孔便烫得一缩。他抬头看向连纵,却见始作俑者有贼心没贼胆,送完书便故作镇静撇开目光,假装端详起床檐上的雕花图案。

      百里珩默默咽了一下,无声翻开下一页,目光从震惊到顿悟,紧接着滋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来。

      寝殿里安静得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连纵有些按捺不住,溜着边沿把目光转回去偷偷打量,却见百里珩看得认真,紧抿的薄唇和微微滚动的喉结都透着暧昧的性感,搅得他脑袋发晕。

      “连少主,想本宫将就你吗?”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戳破了连纵的小心思。连纵愣了愣神,见百里珩合上书页,支起上半身靠近他眼前。

      百里珩穿着金边暗纹的云锦寝衣,方才还是柔软可爱的样子,此刻的眼睛里却泛着锋利又蛊惑的光芒,循循善诱地贴近他,在他耳边道:“不如你先将就本宫一回,让本宫好好学学?”

      连纵浑身的骨头被吹得酥麻半边,险些飘忽地应出声,话到嘴边猛地刹住,扭头一看,果然瞧见百里珩眼里狡黠的笑意,透着对猎物势在必得的决心。

      热血慢慢从脑袋里退潮,连纵一颗心拔凉拔凉地,被迫跟刚表完心迹的心上人对峙起来。

      “殿下你让我一次,以后我都依你不成么?”

      “你先让我,以后本宫也无不依你。”

      “……要不猜拳决定?”

      “猜什么拳,打一架,谁赢了谁在上。”

      连纵想起刚才那根拧成麻花的银签子,头皮发麻:“殿下,刚在一起第二天,你就要谋杀亲夫啊?”

      百里珩眼睛一眯,连纵便知大事不好,刚从椅子上跳起来,拳风就已经到面门了。

      寝殿里叮铃咣啷响声一片,侍女担心地问首领太监元德,要不要进去看看?

      元德气定神闲地一挥拂尘,好兄弟嘛,打是亲骂是爱,随他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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