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曲》丸子君

2、第 2 章

　　我为了等玉环允诺漂亮衣裳而后于众人前往今日要表演的人家。不过过了很久才有侍女打扮的女子匆匆朝我这边跑来。

　　“请问您是阿蛮小姐吗？”

　　“我是，你是……”

　　“我家玉环小姐让我送这个给您。”她递来包裹，里面是一件灼灼灿烂的华服。我抱着衣服。“你家小姐呢？”

　　“我家小姐今日一早就和叔老爷上洛阳去了，她说答应送阿蛮小姐衣服……”我来不及听他继续说下去，拔腿就往记忆中督卫府的地方跑去。

　　扶着门框差点喘不过气。彭晏听到声音转身看我微笑，“啊，阿蛮你来的真好，这些药膏麻烦你转交给杨小姐……” 来不及欣赏他的笑容，我一把拉过他，“什么药膏药酒的，你快和我来。” 他挣脱。“阿蛮别这样，我还有事要做。”

　　他又以为我要无理取闹，我却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 “快和我走，玉环姐她今天去洛阳，快走，说不定还能遇上。”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纵马狂奔过整个城市，赶到城外春风折柳亭时早已人去楼空，我们能看到只有两行蜿蜒向栈道的车辙痕迹。

　　“彭晏，对不起。那个……”我嗫嚅地辩解到，把所有的错统统兜在自己身上不过希望他能不要那么难过。

　　“小丫头，谢你都来不及，怎么好怪你呢。跑过来的时候喘气象小狗一样。可累坏了？”他抚摸的的头，目光哀伤又宠溺，如最温柔的兄长。 “可是，你没能看到玉环姐啊……”我切切分辨，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想的。

　　“啊，没关系，有缘的话总会遇上的。”他却出乎意料的潇洒，翻身上马，递手于我。“来吧，我送你回家，再晚就要关城门咯。”

　　果然，暖橘和紫色云彩正流向西天。背靠着彭晏的胸膛，我有些羞怯，并暗自庆幸他不曾看见。等和他在路口分别，我雀跃地踩着碎步回家。今日和彭晏一道，将与玉环分别的伤感都冲淡很多。我嘴角兀自擎着一抹笑，说不定他还是有点喜欢我的。

　　隔天，来不及拨打响亮的如意算盘就“哐啷”一声，摔的粉碎。 “彭晏，彭晏，今晚一起去河灯会可好？”一年一度的盂兰灯会，自傍晚时分起就有各色水灯漂浮河上。待天黑透，万盏灯火辉煌地顺流而下，景色之美，我难以用贫乏的词语形容。我不想错过，也不想让彭晏错过。太兴奋，以至于没注意一路走来都卫府众人投在身上差异的眼光。 “彭……”门后的空落落让“晏”字咬在舌头里。桌上铠甲头盔泛着银光，仿佛嘲笑我一瞬间的惊慌失措。

　　“彭晏呢？彭晏上哪儿去了？”踉踉跄跄地退步，没看顾高高的门槛，往后摔去。被人一把扶住，方才站定。 “阿蛮姑娘。”我认得他，是常跟随在彭晏身边的那人，也在街上喝斥过我。而现在，如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我猛然扯他的袍袖。

　　“告诉我，彭晏呢？你们都卫上哪儿去了？”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方才也是阿蛮姑娘开门，才知道都卫原来不在府上。”言辞含糊，目光闪烁，就是个傻子都知道他在撒谎。有什么东西在内心轰然崩塌。长久以来欺骗自己所构筑的假象被残酷事实卷起的惊涛骇浪狠狠冲击，碎裂成齑粉搅成浊水。

　　心智都是模糊的。可却偏偏清楚地知晓：不过一天功夫，他竟然就随着她这样去了。毅然决然，相思的时间都没有。怪不得昨日不伤心，原来早做了打算，天涯海角追随玉环而去。愿逐月华流照君。心念转得这样快。原来每个爱恋中的人都有为喜欢的人放弃现在的拥有和知晓下一步要怎么走的本能。一如彭晏，也如我。某种意义上来说，彭晏掩饰的那么好，骗了我，我应该恨他的。而要流眼泪，也只能责怪自己不争气。铁铮铮的真相，再多的不甘心亦是枉然。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从城东到城西。

　　天色渐渐暗沉，礼花在城楼上绚烂绽放，河灯在水面上缓缓移动，将平凡的蜀州城变作仙境。天上人间。人潮涌动，我毫无目的地被后面的人簇拥上前。脚步踟蹰，左顾右盼视线没有焦点，茫茫人海里，怎么都找不到一个名叫“彭晏”的人。不知道是我弄丢了彭晏还是彭晏弄丢了我，他爱上了皎皎如月的玉环，于是张起功名的弓箭，要把如花美人射下云端，可箭偏偏失了准头，把一边偷看倾心的玉兔射得心血四溅。我躲在巷子深处的阴影里放肆痛快地哭泣，然后再眼泪里决定不再为彭晏流一滴泪了。这个负心薄幸郎，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