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神》霜之鹤

9、第 9 章

　　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投了过来。
　　但是，无人上前搭讪。
　　只有低沉的耳语在空气中流转。

　　年轻的老板笑着迎了上来：“欢迎来到阿戈拉酒馆，两位客人。今晚如此美好，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呢？”
　　徐维峰：“我们需要一顿丰盛的晚餐，一个沐浴的地方，还有两个舒适的房间。价钱不是问题，重点是舒适。”
　　“啊，您来对地方了。”老板的笑容更加灿烂，他就喜欢这种大方的客人。
　　“我想邀请你们品尝本店著名的烤羊肉，保证多汁而美味，配上新鲜的蔬菜和橄榄，再来一杯本店特有的红葡萄酒——是酒神迪奥尼索斯亲自传授的秘方哦。您觉得如何？”
　　徐维峰看着卡俄斯。
　　“我随便。”
　　“那就这样吧。”徐维峰道，“请尽快准备，我们饿了。”
　　“好的。您不会等太久，我保证。说到沐浴……本店的公共浴室非常受欢迎，就在大厅的后面。这不仅是一个洗净身体的地方，更是灵魂的避难所。您只要一踏进去，就会在淙淙的流水声中和芳香精油的气味中得到彻底的放松。不仅如此，我们还提供各种温度的泳池，从令人振奋的冷水到舒缓的温泉。两位可以在水中尽情享受按摩护理，也可以在装饰精美的休息区中逗留片刻，躺在柔软的垫子上，品尝草药茶和葡萄酒……”
　　老板滔滔不绝。
　　徐维峰心向往之，不由得频频点头，尤其是想到卡俄斯脱掉衣服，浸在水中，或者躺在垫子上的样子……话说，他应该会去吧？虽然没有被海水浇湿，但是也走了好长时间呢。
　　他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耳朵开始发烫。

　　忽听卡俄斯说道：“要私人浴室。”
　　“啊，抱歉，”老板嘴巴微张，一脸的难以置信，“我们……我们不提供私人浴室。”
　　“那就用浴桶。”
　　“可是，可是我们也没有浴桶啊。”
　　老板一摊手，脸上显出为难之色。
　　从来没有哪一个客人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里可是阿戈拉酒馆啊，一个找乐子的地方。
　　一个人在房间里洗澡的话，要怎么找乐子呢？

　　徐维峰轻轻扯了一下卡俄斯的袖子，道：“你先去房间吧，我一个人去浴室。”
　　虽然有点遗憾，但是理解他的想法。
　　就算失去了大部分神力，也是一个神明，自然不想和凡人混在一起。

　　“你也不能去。”不容商量的语气。
　　“……为什么？”
　　卡俄斯扫了一眼长条餐桌，说道：“人多眼杂。”
　　徐维峰恍然大悟。
　　也是哈。
　　既然波塞冬能派海怪来监视他们，自然也能派其他手下。

　　“买两个浴桶，装上热水，送进房间。”卡俄斯吩咐。
　　这不符合本酒馆的行事准则。
　　两位客人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尽情地享受一下生活？
　　老板张了张嘴，想要再劝一下。
　　但是高个子男人瞥了他一眼。
　　他马上闭紧嘴巴，莫名心惊。
　　明明只是一个淡淡的眼神而已啊，为什么突然产生了一种跪在他的脚边，匍匐着亲吻他的脚背的冲动呢？
　　难道，他不是普通的凡人，而是一个乔装打扮的神明吗？
　　可是，神明们都挺喜欢找乐子的……
　　老板不敢细想，安排好了住宿的房间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去完成男人交待的任务。

　　酒馆的服务相当周到，洗澡水温度适宜，洗完之后，酒馆的伙计及时撤走浴桶，还把房间里的水渍擦得干干净净。
　　不仅如此，酒馆老板还让人送来了新的长袍和绑带皮革鞋，和徐维峰被赫淮斯托斯的手下打晕之后，换上的那套衣服款式接近，但是华丽得多，纯白色的丝绸面料，边缘镶嵌着宝石和金线，还配了一根金色的腰带。

　　虽然有点遗憾烤羊肉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吃的，没能和卡俄斯共进晚餐，但是食物独特的美妙味道足以让徐维峰忘却一切烦恼。
　　斜靠在雕花精美、毯子厚实的木床上，闻着悬挂在墙上的干花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他不由得想，卡俄斯现在在干嘛呢？
　　应该没什么事情做，或许在睁着眼睛发呆呢，就像自己一样，盯着华丽的丝绸窗帘，以及窗外夜空中的繁星，无所事事。
　　要不要过去找他聊聊呢？
　　算了吧，这么晚了。
　　街上的人声几乎都消失了，只有微风吹过树枝的沙沙声。

　　思绪纷杂多变，全都围绕着卡俄斯打转，没有分给奥林波斯神明半分。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徐维峰懊恼地咬了咬嘴唇。
　　怎么表现得像一个恋爱脑一样？
　　就算那张脸好看，也不至于这样啊。

　　他迅速躺下，拉过柔软的丝绒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不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匀称而轻柔。

　　而在另一个房间之内，卡俄斯早就陷入了沉睡。
　　丝绒毛毯被踹下了床，修长的手指抓着木质床架的边沿，身体无意识地轻微扭动，喉间溢出低喘，眉间的纹路逐渐加深，体温也在节节攀升。
　　男人睡得并不安稳。
　　记忆再一次以梦境的形式复苏。

　　“漂亮吗？”低柔的嗓音含着笑意，“这是扶桑，一种神木。”
　　卡俄斯瞥了一眼，点点头。

　　粗壮的树干，笔直而高大，从荒野之上升起，直插云霄，深深没入低垂的天幕之中。
　　树皮呈现出深沉的棕色，闪烁着微弱的金光，上面镌刻着纹理繁复的上古符文，一刻不停地变幻形态。
　　树枝的数量极多，无穷无尽地延展开来，笼罩在整个旷野的上空。
　　不过整棵树上，一片树叶都没有，只有一簇又一簇的金黄色火焰，在树干之上，树枝之间跳跃、摇曳，给阴沉的旷野投下空灵的光芒。

　　白衣的仙人斜靠在巨大的岩石上，一双黑眸在光焰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俊美的面部轮廓因为浅浅的笑意而变得柔和。
　　他看着树。
　　卡俄斯看着他。

　　“火焰小了很多。”他说，“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完全熄灭。”
　　他轻叹：“可惜了。”
　　轻轻柔柔的尾音像一个钩子，伴随着旷野的风吹进卡俄斯的心上，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你很喜欢这棵树？”他问。
　　“当然，这就是我把你带来这儿的原因。”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