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夏天》衣默

46、第四十六章 恍然

　　为什么他们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匆匆躲进一个转角，未依捏着手里的饮料，眼泪，不自觉地滑落。
　　她直觉地擦了擦眼泪，无奈，怎么擦也擦不干。
　　好讨厌，这个没用的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之间，她和仙道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没有预兆，没有痕迹，她连半点的心理准备都没有。
　　这些日子，她很想找仙道好好谈一谈，可是，每次看到仙道温和疏离的脸，她又不知道自己能和他说些什么，毕竟，他没有明言说讨厌她，只是……只是不再特别对她而已。
　　“未依，你和仙道学长……吵架了？”她和仙道之间越走越远的距离，让彦一也看出了端倪，然而，对于彦一的问题，她根本就没有答案。
　　吵架？他和她仙道怎么可能会吵架？他们甚至连争执也不曾有过啊？
　　好脾气的仙道，总是温和看她的仙道，怎么会和她吵架呢？没有吵架，那他们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和仙道会变成这样？她没有答案，真的没有任何的答案！偏偏，她更没有资格，去向他要一个为什么。
　　为什么不再关心我？为什么不再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为什么不再在意我？
　　她想问的，问不出口，因为仙道他根本就没有给过她半点的暗示，告诉她，他有关心她、喜欢她、在意她，他就像个任性的大孩子，对你好的时候，是真的很好很好，疏远你的时候，也是真的疏远，偏偏，无论亲近还是疏远，她都没有资格，质问他一句。
　　没有立场，和他只是普通朋友的她，有什么立场去质问女朋友该质问的事？
　　“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像什么吗？”思绪恍惚间，未依的耳畔，响起一道略带同情的声音。
　　她慌忙地低下头，匆匆擦去满脸的泪痕，努力吸了几口气后，才再度抬头循声望去，是樱井麻秋。
　　双手抱胸，眉头微蹙，樱井就这样嘲弄地看着她，暗暗摇了摇头。
　　“就算是被男朋友抛弃了，你也不用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吧？好像深闺怨妇一样，真是太丢人了！”樱井的话说得很不客气，看未依的眼神也带着不赞同。
　　啧！才几天不见，脸色白得像鬼一样！
　　“既然这么喜欢他，在乎他，就大声去和他说啊！你不是说你不会认输的吗？怎么？才没几天而已，你的气势就蔫了？太没出息了吧？”这样，让她这个主动退出的人，情何以堪？
　　未依没有理会她的话，紧抿着嘴角，举步便走。
　　樱井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不准她逃避，“喂！你之前该不会只是说说的吧？”
　　“与你无关！”未依挣扎着想要摆脱樱井的手，可是，她哪里比得过樱井的力气？“放手！”她不免有些急了，她现在的心情很糟，没有多余的空闲和樱井麻秋较劲。
　　“瞧瞧你现在那种死人脸！就这副样子，难怪连好脾气的仙道学长也看你不顺眼！”樱井麻秋从鼻孔哼出气，不过仔细听，会发现她的语气是恨铁不成钢，并没有恶意，“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最近仙道学长都不怎么理你？”她凑近未依的耳畔，果然，话一出口，未依便停止了挣扎。
　　大大的眼睛，无声地和她对视，看着那双无神的眼睛，樱井不由得再度皱了皱眉，她虽不喜欢田岡未依，但是，她却很喜欢田岡未依的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好像揉碎了所有的阳光，不像此刻……死气沉沉地，没有任何的生命力。
　　仙道对她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田岡未依，你知不知道自己真的是很讨人厌？”虽然很想继续看戏的，但……罢了罢了，难得大小姐她同情心泛滥，稍稍提点一下这个笨瓜，就当做做善事好了，当然，要她一本正经地对田岡未依说教，是绝对不可能的！“自以为是，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你要陵南参加全国大赛是你的事，你希望看着陵南登上全国的舞台，也是你一个人的梦想，你自己放在心里，不就好了？凭什么有事没事就要拿出来说一通？你把仙道学长当成什么了？陵南的踏板吗？你有考虑过仙道学长的心情吗？你有在意过仙道学长心底的想法吗？总是笑得一脸白痴地站在仙道学长面前，自以为是地说着什么相信仙道学长，相信有仙道学长的陵南一定会赢！你以为自己很天真、很可爱，是不是？自私自利，说什么喜欢仙道学长，不过是把仙道学长当成工具……”樱井麻秋是个聪明人，虽然当初仙道试探她的时候，她并没有想通为什么，但，仔细咀嚼后，她却能明白一点，仙道的心情。
　　仙道是人，没有人希望自己被别人当成工具，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第一次喜欢的人。
　　“你说你喜欢仙道学长，那么，你到底喜欢仙道学长什么呢？”
　　是啊！她到底喜欢仙道什么呢？樱井麻秋的话，虽然刺耳，可是，每一句都是直切要害，将曾经被她忽略的一幕幕，清晰地翻到了她的面前。
　　樱井说得没有错，她是从未问过仙道的想法，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她在那边一头热地说着相信仙道，相信有了仙道的陵南会更上一层楼，她只在乎仙道能不能为陵南赢得胜利，却忘了去问一下仙道，他真实的想法。
　　仙道是不是喜欢打篮球？仙道是不是很执着于胜利？仙道是不是也想参加全国大赛？
　　曾经她以为是不需要问的问题，现在看来，不过是被她故意忽略罢了！

　　“仙道，很喜欢打篮球的，是吗？”
　　“嗯，或许吧！”
　　“或许？”
　　“或许，一开始真的喜欢过，只是时间久了，渐渐地，就成了一种戒不掉的习惯。”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因为习惯，所以，就算累了、倦了，却还是停不下身体想要继续下去的冲动！喜欢不喜欢……呵，谁知道呢！”
　　“喜欢是一种最经不起时间推敲的东西……没有长久，仅仅是一次冲动，然后，在冲动的时候，乐此不疲地继续，再继续，直到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变成了习惯，这样，就算心里厌倦了，在行动上，还是会不自觉地继续，怎么改，也改不掉！”

　　恍然，回忆，仙道曾和她说过的话，每一句的背后，都似在暗示，暗示他并不是她所想的那般，喜欢着篮球，执着着胜利，一次次，都是她一个人叽叽喳喳地把陵南、把压力放到仙道的肩上，却自以为善解人意，自以为那是仙道想要的，她没有问过仙道的想法，没有真正在意过仙道的心情，只是一个劲地把自己、把自己父亲的梦想，强加到仙道身上。
　　难怪……仙道会厌倦……
　　“呵呵！是啊，你说的没有错，我好像，真的是很恶劣啊！”未依低低地笑了起来，为什么她会这么恶劣呢？为什么她会这么自私呢？自私地……只想着自己，只想着陵南，忘记了仙道……也有自己的想法啊？难怪……难怪……
　　这样的她，好像真的不配和仙道站在一起，这样的她，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喜欢仙道的？
　　“喂？你怎么了？”未依的表情让樱井吓了一跳。
　　“呵呵，没什么，真的没什么，谢谢你，樱井，真的谢谢你。”她目光涣散地看着面前的樱井，笑得飘忽，谢谢，是啊，她是真的该谢谢樱井的，如果没有樱井点醒她，她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原来……是自私啊！
　　懂了！她真的懂了！
　　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发现？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想起？她自以为是的信任，自以为是的梦想，全是她一个人的自以为是！为什么……会那么自以为是呢？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事，她还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她呢？对樱木是这样，对洋平是这样，对狐狸是这样，现在对仙道……也是如此！
　　明明她不想这样的，明明她不想这么自私的，为什么……在做的时候没有发觉？非要别人把话挑明才后知后觉？那么呆……那么呆……
　　她……还是那个她啊……
　　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未依无意识地举步便走，樱井看着她恍惚离开的背影，张张嘴，想说什么，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叹口气，樱井无奈地闭上嘴，能说的、不能说的，她都已经说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唉！
　　樱井烦躁地爬了爬短发，看来这次，她注定又当了一次恶人！
　　啧！真是太不爽了！这种好像是坏女配的感觉！
　　樱井在原地停了许久，静静地发了一会儿呆，当她终于整理好情绪，转过身，想向着和未依相反的方向走的时候，不经意地抬头，注意到那抹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高大身影后，忍不住瞪大了双眼，愕然地倒抽了一口气：
　　“仙、仙道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