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万径》梁小羽

5、逃出生天

　　“我知道出去的路”
　　靠着一根绳子挂在崖壁上，独孤影和她一起吃着采来的五颜六色花朵以及各种酸不拉几的果子，虽然难吃到表情狰狞，但想到这是她的日常食物，只能耗尽全身的力气将那东西咽下去。
　　如今她获得了鲛人的力量，若是反悔不带他这个拖油瓶一起也是很有可能的。
　　“真的，我跌入时洒了一路的红雀香，那种香气一旦沾上便会永久留存，上去后你跟着我便能找到出口”独孤影再次强调自己的价值。
　　她郑重地点点头，带着他往更高处寻找食物。饿了许多天，一旦通过旋涡到达上面的妖域，可想而知又将是一场鏖战，她必须保证不会因为饥饿而被弄死。
　　裂缝中的时间是静止的，她也知道独孤影不习惯这里的食物，也非常耐心地等着他填饱肚子。
　　“你别看着我”独孤影不太习惯吃东西一直有人盯着，明明有着尴尬和不来反，但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忍不住噗嗤笑了，“这味道实在是……有些难以下咽”
　　可他才吃三个果子，平时她一个人吃五六十个都不成问题的，看到他扭曲的表情，明白是因为口味的问题，想了想，将其中一个酸酸的果子捏成汁淋在花上，然后塞进另一个白色的果子里，递给他。经过她的组合，索然无味的果子上加了酸咬下去以后，还隐隐带着花香。见他表情舒缓了一些，她看着他吃了大概三十个，实在是快吃吐了才满意地让他靠在石头上休息。
　　独孤影被她按在一边强迫休息，而她考虑到快落地的长发对于打架是个拖累，便捡了一根树枝坐在一旁挽头发。但她真的很笨拙，不管怎么弄，手一放下头发便会散开，而且她越努力，越不成功，头发还被扯地生疼，烦躁之下，将头发全甩在石头上，随手拿起一块片状的石头便开始磨头发，企图弄断。
　　“等等！”孤独影赶紧爬起来，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脸试探性地提议“我会挽头发，我帮你吧……你头发那么好看，你如此对待他们，实在是暴殄天物”
　　虽是夸下海口，但独孤影平时都是别人伺候，自己哪里做过这个？好在她的头发足够长，编上后，随意打结后，从自己头上取下发冠帮她固定。
　　“其实……我从来没有给别的女人簪过发”独孤影突然说。
　　她往头上摸了摸，感觉头发挽的还是很紧的，即使看着有些奇怪，但好歹达到了她不碍事的目的，她还是很满意的，对他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真的，你不相信？”
　　她哪里懂得男子给女子挽头发代表着什么，现在的她只想着怎么活着。
　　她指了指深渊，意思在问他准备好了没。
　　堕入深渊的过程可并不愉快，更何况马上是场硬仗，独孤影清了清嗓子，跟她继续拉进关系，“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既然你想离开这里，那必然和我一样是从外面来的，你家是哪里的？出去以后，我送你回家可好……你……还能说话吗？”
　　她抬头看了看天，裂缝中虽然没有太阳，却是一天中光线最亮的时候，若是再耽搁下去，一旦天黑，作为凡人的他们，夜不能视，非常危险。
　　闲聊什么的，还是等活下来再说吧。她解开捆在自己和他腰间的绳子，搂住他的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准备好。
　　独孤影本来还想多深呼吸几次，哪知道刚提气之时，她便脚一蹬，二人双双往深渊坠去！

　　臭死了！
　　独孤影被她全身涂满淤泥，用以掩盖身上的气息，按照他的指示，以极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往前挪动，天一黑便找了个石缝将身体塞进去，二人夜里交替休息，天一亮又会继续前行，稍有动静，便带着他原地掩藏起来，直到确定安全。
　　独孤影能够感觉她的焦躁不安，只是她并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老对手蜘蛛妖再次盯上了她。虽然没有正面对上，但他还是闻到了她身上散发的微弱气息，执着地徘徊在他们俩附近实施地毯式搜索。
　　二人已经饿了两天，体力降低很多。独孤影用手势给她描述了一下，现在二人与出口的距离只有前面不远处的大树了。
　　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只能迎头而上了。她随手找了找两根粗壮一点的树枝，正准备起身，独孤影从袖口递给她一把匕首。她指了指那棵树，自己声东击西去引开其他妖兽，让他往上爬先行逃生。
　　说好了一起走，关键时刻，她竟为了给他生路，自己独自面对危险？还没等独孤影想好如何反应，她已经拿着匕首冲了出去！
　　果然是她！蜘蛛妖一眼便将她认出，想也没想张开六只手试图直接将她抱在怀中控制起来，可他没有料想到，如今的她已今非昔比，机会不多，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然一个闪身一跃而起，踏在一边树干上接力飞起后，身体一个翻转后，匕首出其不意地插在蜘蛛妖的脖子上！
　　蜘蛛妖完全没有料到这小小的武器竟如此厉害，柔软处的巨大疼痛让他拼命扭动，企图将她从身上甩下。她骑在蜘蛛妖身后，却并不恋战，只要他进攻，她便闪躲，十几个回合下来，虽然她满身是血，蜘蛛妖也没讨到半分便宜，身体也到处都是血窟窿。妖兽之间的战斗都是硬碰硬的力量之战，蜘蛛妖根本就不适应这种摸不着头脑的打法，但他也是身经百战，很快冷静了下来，观察着她的一切动作，并不轻易出击。她身上的血腥味已经引来了不下十个妖兽，他们都窥伺一旁，等着他俩都得两败俱伤之时，坐收渔翁之利。
　　若拼全力，他死我活，但会被等待的妖怪当作肉菜瓜分，若不尽全力，还没等下一步，便要被蜘蛛妖抓走了。与蜘蛛妖对峙的时间里，她的眼睛观察着周围，脑子里不停地演算着如何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大概是她人类气味对妖兽来说太具吸引力，她已经明显感觉到，等待的妖兽们已经不耐烦了。对了，上一次她是如何成功逃脱的？她想起来了，是因为蜘蛛妖与其他妖兽一起抢夺，才给了她逃跑的时机。
　　下定了决心，她忍痛将左臂的伤口撕地更开，不过几息时间，闻到血腥味的的妖兽们已经快按捺不住，深浅不一的阵阵嚎叫此起彼伏，她一点一点地退向大树，突然撒开腿一跃而上快速往上爬去！
　　糟了！蜘蛛妖抓住了她的脚！蜘蛛妖手心带倒刺，皮肤接触的地方的皮肉像是要被生生撕下一般疼痛。她转过头，用刀拼命地划着蜘蛛妖的手，可人家手多，另几只手向她抓来！咬牙忍着皮肉生生被撕裂的痛，她一脚狠狠蹬在蜘蛛妖的眼睛上，趁着蜘蛛妖分神之际疯狂往上爬。
　　“嗷~~~！！！”蜘蛛妖恼羞成怒，四只手疯狂地捶打大树，即使差不多一人环抱粗的大树，此刻也仿佛小树苗一般随着他的击打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塌！
　　千钧一发之际，从树顶甩下来一根树藤，她眼疾手快抓住后，虚晃了半圈，一脚踏在蜘蛛妖手背借了个力，抓着藤不要命地往上爬去！
　　一见她快逃走，生怕抢不到肉的妖兽们一哄而上，全都压在蜘蛛妖身上争先恐后往上爬来！从上而下伸出的手如同发着光一般代表着希望。她喘着粗气，一跃而起，拉住了他。
　　“快！”
　　她的身体刚从洞口爬了出来，独孤影便跑到一边滚来一块巨石和她一起盖住了洞口。
　　独孤影给她指路，她带他安全离开，她以为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公平交易。可他脱险以后，竟没有独自逃走，而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手救了她。这就是她心心念念想回到的人类世界吧，人类会相互帮助，相互信任，共经生死成为朋友。此刻的独孤影对她而言已经不一样了。
　　终于活着逃出来了，人的意念一旦松懈，心口绷着的弦也随之松开，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身体如同被抽了丝一般，突然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靠坐在巨石上，甚至有些享受地感受着来自妖域里打斗带来的震动。
　　“你受伤了？”独孤影见她四肢都快没几块好皮好肉了，有些心疼，“没事，我带你回府医治，等大夫上完药很快就不疼了”
　　只是看着骇人罢了，等到天黑前便不再流血，过些时日会结痂，等一个月过去，连哪里疼过都忘了。她并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她环顾四周，这里四面都是风洞，而妖域入口处地势最低，看这个设计，似乎不管从哪个洞口坠入最终都会落进妖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个猛兽喂养坑。
　　“这里设计太规整，太精妙了，仿佛是有人刻意设计的”独孤影说出了她心中的想法。
　　有人刻意？
　　‘救命！救命！’相似的场景唤醒了尘封的记忆，她想起当初自己就是被人从山顶推下，一路顺着山势往下滚啊滚啊，她记得自己的山里豺狼的追捕才不小心掉进这里的，记忆里自己一遍一遍的呼救，直到嗓子干哑，绝望到再不愿意开口说话。往事就算不记得，但恨意却留了下来。她想起了父母的脸，她记得自己还有个可爱的妹妹，从小生活地很幸福，是有人故意将她推下来的，那人是谁？她很努力地试图想起那人的脸，却始终有些模糊……只依稀记得他应该是个男人，力气很大，单手便将那时的她抗在肩上，甩下山崖……
　　“咻咻咻！”
　　突然，如同触碰了开关一般，四面八方来的箭如暴雨一般向她射来！她一把拉住独孤影踏着巨石往上跃起躲过第一波箭雨，可那箭雨却如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她拉着独孤影躲避背光角落避开，可外面似乎有几双眼睛看着一般，她刚站稳，还没定身，一只如同手指一般粗的箭突然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避无可避之际，她只好伸手去接，可那箭强大的后劲力，贯穿她的手心后又继续贯穿她的肩膀，推动她的身体，直至将她钉死在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