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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神怪志》 ...

  •   盛樱树下,一方小案桌,两张蒲团。
      风起,衣角随风飘扬,树冠上花瓣翩翩起舞,空气中浮动着樱花的淡淡清香。
      容池扶着一杯清酒,这是桑榆自己酿的,味道醇厚颇为醉人,不善饮酒之人最多不过三杯便会醉倒。容池不过也才五杯就已经有些迷蒙。“这酒,还挺醉人的。”
      “若是醉了,便不喝了。”
      桑榆伸手欲夺过酒杯,却被容池不满拦下。
      “嗯~”容池摇头含混道:“再来一杯,我喜欢这个味道,怎么,你这儿的所有东西,我都好喜欢啊。”
      桑榆轻声一笑,给他满上。
      左右不过醉上一场睡一觉。
      第六杯下肚,容池脸上肉眼可见的染上红晕,迷糊笑道:“我好像,喝醉了。”
      “嗯。”
      “桑榆,我还,没找到你。”容池讲话开始迟钝,他抬着头用那失去焦距的双眼努力看向桑榆,一字一顿:“不过,我很快,就能找到你了,嘿嘿嘿!”
      对于他的坚持桑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过了许久还是问出:“你,为什么想找到我?”语气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期待。
      容池眼神涣散在对方脸上巡视半晌,停在与桑榆对视的那一瞬。
      他都不清楚为什么要找他,反正每每想起端坐于树桩上那个形单影只的身影时,心里总会没由来的感到难过。
      桑榆的眼睛很好看,像夜晚的望月潭清亮幽静,却始终看不进他的内心深处;与这样一双眼睛对视,容池感觉身体和意识都有些不受控,竟鬼使神差的说出我想陪你这样的话来。
      咚——
      容池一头栽倒在案桌上。
      桑榆看着他倒下不为所动,有那么一瞬间桑榆有些分不清眼前这人到底是容池还是岑川,就在他失神的时候白鹿走到容池旁边使劲儿蹭他,时不时发出两声哀伤的鸣叫。
      “……没事,他只是喝醉了。”桑榆垂下眼眸起身来到容池身旁将他打横抱起,白鹿寸步不离跟在后头一同进屋。
      容池安静的躺在床上,沉睡的模样在桑榆注视中渐渐与岑川的身影重合,慢慢地他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可是他笑着笑着眼眶便湿润起来,良久才隐忍哽咽着唤声:“岑川。”
      这一声呼唤饱含着千百年中日积月累的思念,随着这声呼唤出口桑榆得到了片刻的轻松,然后接着日复一日将思念积累,等待下一次宣泄。
      曾几何时,岑川也曾这样喝醉后躺在他的床上,那是他们第一次对这段感情的结果心照不宣,避而不谈。
      ——
      下界,木屋小院。
      云雾缭绕的小院里种了一颗巨大的樱花树,树下有一长桌,桑榆身着淡蓝色衣袍坐于此处摆弄茶道,忽觉院子里多了一抹气息,扭头看向院门,如他所料是岑川。
      桑榆刚起身还没靠近就已经闻到岑川身上浓烈的酒气。“你喝酒了?”
      “嗯。”岑川由着桑榆搀扶进屋。
      “怎么喝这么多酒,是有什么事吗。”桑榆倒了一杯清水给岑川。
      岑川就着他的手喝水。“陪溪雾喝了一场。”
      说起溪雾,桑榆便明白了。
      此人是岑川好友,前不久因与下界仙人相恋而被天道所罚,这是整个天界都知道的事,他更是知晓其中细节。“他,还好吗。”
      “天道罚他们此生永不相见,你觉得好吗。”
      桑榆被这个反问击的哑口无言。
      是啊,相爱之人永不相见,这对他们来说是何等痛苦。
      静了半晌。
      桑榆说:“要休息会儿吗,我陪着你。”
      “嗯,好。”
      桑榆给他搭上薄被在旁边坐下,两只紧握的手暴露了他们不安的内心。
      不久后的某一天,他们也会迎来这样的结局吧。
      恍惚回神已过千年,桑榆嘴角的笑意淡下,直至消失不见再次被冷漠代替。
      容池已经不在他的床上,桑榆知道是他醒了。
      明明屋里的一切都与过去一模一样什么都没变,却又什么都变了。
      “桑榆。”
      身后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这个声音早已经刻进他灵魂的最深处,哪怕过了一年前也绝不会听错;桑榆猛然回头,刚刚还在回忆中出现的身影现在就在门口站着,冲他笑。
      岑川!
      桑榆心头一惊,那瞬间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突然鲜活起来,心中无尽的思念毫无保留的散发出来,周遭的鸟叫、风声、哗啦啦的流水声,所有的尘世喧嚣都在这一刻消失不见,茫茫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桑榆小心翼翼靠近伸手,指尖却从空中滑落。
      那一刻他慌了神,疾步来到院子寻找那一抹身影。
      “……岑川……岑川……”
      这是桑榆千百年来第一次失控,当初下来时身心受损都没有这样过,他发了疯似的在院子里四处奔走。
      明明在这儿的,刚刚还在的!
      后来是白鹿急切的顶撞把桑榆从癫狂状态中唤醒,清醒后他直楞楞的看着白鹿,后知后觉刚才他居然魔怔了,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再吐出一口浊气,摸摸白鹿的头:“我没事了,别担心。”
      白鹿使劲在他手背上蹭,发出几声呜咽。
      “真的没事,我就是,太想他了。”

      周末,市图书馆。
      这家图书馆在这里扎根一百多年,店面依旧是上世纪的老风格,前几年重新修补了损坏部分,毕竟这儿现在可是本地必打卡项目,大家来打卡的就是那与现代社会不一样的风格。
      容池抱着势必要找到点什么的心态昂首阔步踏进图书馆,这个图书馆共有三层,进门就是大厅,馆中看书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是拍照打卡的年轻人。
      容池一路挑着书架顶端挂着的类别提示牌,只要看到个沾边的就会停下来从左往右从上往下浏览一遍书脊,就这么细细的在图书馆泡了两个小时,终于在三层的最里端找到了他要的《神怪志》。
      找到了!
      只是这本《神怪志》太老旧了,纸张泛黄还随时有破损的风险,容池不敢太莽撞,抽出《神怪志》往地上一坐,捧着这本老旧书籍轻轻地翻阅起来。
      三楼几乎就没有人,人基本都集中在一二楼,现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只有墙上时钟滴答滴答走过的声音和纸张的摩擦声。
      不知过了多久,桑榆这两个字总算出现在容池指尖,他忽然紧张起来,心那是即将寻得真相的感觉,他将书平铺在地上,俯下身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杂记中有关桑榆的片段只有一页纸,将将就是这页纸道出了桑榆与岑川的过往,也终于知道他心心念念的苍山竟是桑榆的囚禁之地。
      在故事的最后,有人用不同的字迹留下四个字,笔锋狠厉:天道不公。
      一道飘渺身影浮现在容池身后,从鼻尖呼出一口气遂又摇摇头消失不见。
      这道身影像一个幻影,又或许真的出现过了那么一秒,但不管是什么都没有影响到地上的容池。
      这页过后就再没有关于桑榆和岑川的记载了。
      岑川和桑榆两个名字在心中翻来覆去,走出图书馆很远了,都还没从那段话中抽身出来。
      容池第一次知道神和仙竟是不同的,原来“神仙”,是被不知晓其中因果的凡人混淆过后的称呼。
      原来,神与仙是可以相爱的。
      说不出的难受从全身上下每个毛孔中冒出来,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鼻尖冒着酸意,容池很想哭可又不知道哭什么。
      想见他,亲眼瞧一瞧这个让人心疼的男人;可,书中并没有指明苍山所在,他根本无从找起。
      心口的酸胀越来越明显,容池不得不停下脚步调整呼吸,片刻后他才继续往公交车站走去,却在路口被几个人挡住去路。
      容池下意识的往旁边让了一下,那几个人也跟着他移动。
      “哟,这么快就忘记我了?”打头的男的语气不善,他剃着板寸双手插兜一副混混样,后面跟着两个同样穿着打扮面色不善的男人。
      一开始容池还想反驳寸头的话,可下一秒陡然想起上上个礼拜,也是在这片,顺手帮过一个女孩,那个一脸猥琐像的男人正好和面前这个寸头结合在一起。
      见容池不断变化的脸色寸头觉得应该是想起他了,于是眉头一挑不怀好意道:“想起来了?”
      “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嘿,老子被你打了一拳心里头不爽得很,正想怎么找你呢,谁知道今天就让我碰见了,你说巧不巧。”
      后面寸头的手下,姑且是手下吧,附和道:“我们一般不动手,但要是有人先动手那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话音刚落地,三人脚步移动就窜了上来,容池早有准备见状转身就跑,可惜容池对老城区的路线不熟悉,没跑多久就进入一条小路,偏偏这三个混混是在一片混大的,容池被他们兵分两路前后堵截了。
      “看你还能往哪儿跑?”寸头十分得意傲慢。
      容池心知这回是躲不过去了,十成要挨一顿。
      “上!”寸头抬手在耳边一挥三人一道靠近。
      双拳难敌四手,更遑论现在的战况是一对三,容池三两下就被人架着被迫跪在地上,寸头抬起容池得下巴喝到:“小子!别多管闲事,懂吗!”
      下巴被人使劲扔开,容池怀疑自己的脖子扭到了,挺疼的。随后寸头握紧拳头冲他的肚子来了,这结实的一拳要落在肚子上,那不死也半残!
      求生本能使得他拼命挣扎,就算挣不脱挟制他的两个人,好歹也能让这混子打偏一点。
      着他闭上眼睛等了半天也没下一步动静,反倒听见哀嚎声,容池慢慢睁开眼睛,原本气势汹汹的三人正倒在地上捂着大腿翻滚,容池不明所以爬起来看着这一地的混混。
      “你干了什么?!”寸头满脸痛苦。
      “我,没干什么啊。”
      “你给我等着!”疼痛难忍,寸头撂下几句狠话瘸着腿撤了。
      ……什么情况?
      容池特意往四周能藏人的地方挨个找了一遍,没别的人出现。
      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活动了一下脖子,还是有点痛,不会真扭到了吧!
      蓦然一道身影在脑海中闪过。
      不可能吧?
      容池眼珠轮转,小声的喊出:“桑榆?是你吗?……桑榆?”
      与此同时,苍山院子。
      一块幻化出来的虚拟镜像里,是容池寻找呼唤桑榆的画面。
      大袖一挥幻象收回,桑榆回到屋中抚弄桌上的古琴,眸中思绪流转。这张琴是岑川的东西,千年前桑榆被罚到这儿时,好友微庾悄悄给他带下来的,随同一道下来的还有白鹿,最初的那一百年如果不是这把琴和白鹿,桑榆可能早已撑不下去了。
      指尖在琴弦上轻点拨动,琴音从屋子里流出,低沉哀怨如泣如诉。
      溪边饮水的白鹿听到琴音,回到屋内有桑榆同坐一踏,蜷缩在古琴旁边。
      ——
      寝室里。
      李嘉言问:“你这一大早的干嘛去了?”
      容池:“遇上混子了,兄弟差点就没回的来。”
      “啊?!没事儿吧?有伤着哪儿吗?”
      “被打了?”
      “怎么会遇上混混的?”
      容池:“你们问题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个?”
      “一个一个回答!”
      李嘉言都急了,容池还在这儿笑嘻嘻的。
      “是被打了,不过不严重,之前他们领头的那人调戏一女生,我出于好心帮了一把,然后今天不幸遇上了。”
      李嘉言:“他们?多少个人?”
      “那你……”梁正扒拉着容池上下左右看了一遍。“啥事没有?”
      “就仨人,有个好心人帮了我,所以没事。”容池:“下次再遇见这种事,我再也不管了,谁爱当英雄谁去当吧。”
      这次的经历让容池深刻意识到,英雄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反正他是不当了。
      今天也是寸了,苍山没半点线索不说,还差点被打进医院。
      说道苍山就又想起那个让人悲伤的故事,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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