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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虫皿 ...

  •   白狐狸的毛发开始变脆,脆生生的好似一折就能碎裂。

      解君耸耸肩:“命该如此,无论怎样都是这般结局。”

      “命与局……”

      斐守岁试图脱开陆观道的怀抱,那人儿却抱得更紧。陆观道的手默默握着他,斐守岁看了陆观道一眼,只好作罢,不再挣扎。

      问解君:“只是这局,可有预料另一人?”

      “何人?”

      “顾扁舟。”斐守岁言。

      “见素?他啊……”解君的目光投射在花越青身上,“都不因有罪而死。”

      “什么?”

      斐守岁尚未问个明白,周围的白咒开始汇聚。

      白咒与黑夜交融吞噬,它们彼此啃食着对方,将对方的身躯当成了养料,将过去的墓碑从地底拽出。

      剥开了皮囊,露出黑土与白骨。

      斐守岁看着这一幕黑白交错,看着花越青拼尽全力,口吐鲜血。

      而那燕斋花呢?

      燕斋花站在黑色虚无里,毫发无伤。

      斐守岁沉默了,他甚至悲观地设想,是不是就算点魂散雾,那燕斋花还能逃脱,还无法就地?

      “破局之处何在?”斐守岁轻轻地问。

      陆观道在旁:“点魂还差一些时间。”

      一些又要是多久?

      斐守岁垂眼:“解大人。”

      “嗯?”

      “梅花镇几月能照到金乌之光?”

      “金乌?”

      解君眯了眯眼,手搭在陆观道肩上,“冰天雪地的,就连街市路上都冻开了口子。那口子又深又黑,能吞下一整头病猪。你说什么时候呢?梅花镇连年大雪,却不见粮仓告急,斐径缘,你可有想过为何?”

      “……百衣园?”

      “是,是那个站在燕斋花背后的百衣园。”解君深吸一口气,松开手,慢慢踱步向前。

      “那解大人的意思……百衣园无罪?”

      “无罪?”冷笑一声。

      解君走到了白狐狸身后,她笑眯眯地凑到了花越青耳边,既是在回答斐守岁之言,又在说给花越青听。

      她道:“所有不寻常的花,不寻常的粮,必定是站在血淋淋的尸体上,剥夺了别人的存在,才有自己的富裕。”

      花越青一哆嗦,不言语。

      解君继续说着:“百衣园在早年间确实救济百姓,不收半分铜钱。但时间久了,里头的人马换了一批,自然有不同的行为处事。如狐狸仔所说,也就是四百年前,百衣园园内出现了第一个小孩。美其名曰丢弃的孩子,成了这一切的导火索。之后的之后,唱戏为生的百衣园,贴出了它至今都不衰败的招牌。”

      “偶人戏台。”

      几乎是异口同声,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打幻境的另一头而来。

      解君似早有预料,不惊讶也不避让:“我一外人说不清楚,不如让百衣园真正的园主来解释?”

      手一伸,做个请字。

      解君笑着看向黑与白之间,缓缓而来的人儿。

      “偶人戏台,先不被世人认可,后家家知晓。荼蘼花妖,你救人那会儿,可曾想过今日之结局?”解君。

      荼蘼……

      斐守岁亦是早知如此般,冷漠地看向大雾。

      大雾、术法还有毒咒交融的地方,一只略显宽大的白色绣花鞋打头而来。

      之后。

      一只手臂,一条麻花辫,一张与燕斋花相差无几的脸,乃花妖荼蘼也。

      荼蘼看到斐守岁,眼神回避:“不过因果轮回。”

      “因果,哼!”

      解君故意加大音量,“荼蘼你说的因果,是救人的好报吗?”

      黑色的旋风卷过,卷起荼蘼纯白长裙,她身后跟着的殷家大姑娘抱住了双臂,瑟瑟发抖。

      荼蘼护着殷女:“因是救人之心,果是轮回孽债,我并不后悔。”

      “此话说得轻巧,”

      解君反手变出长.枪,枪头直指愣在原地,没有动弹的燕斋花,“要我说,因是你见人就救,果是你所救之人皆死!荼蘼,你毫无底线的救治,眼前这一片废墟还不够解释吗?”

      “毫无底线……”

      荼蘼没有转身,仅留一个侧面给燕斋花痴看,她道,“是啊,四百年前的壮志,到如今都成了笑话。”

      雾气走到最后一步,攀爬在众人肩头。

      荼蘼苦笑,掸开大雾:“要是能重来一遍,我还不如戳瞎自己的双眼,省得看到疾苦人间,还后悔着出手。”

      “哦?”

      解君移着长.枪,枪对斐守岁,“既然你现在还用眼睛看路,不如快救救马上要去极苦地狱的幻术同行。”

      长.枪下的斐守岁惨白了唇,虽用术法压制了毒咒蔓延,但还是虚弱得不成样子。

      斐守岁缩在陆观道怀里,像一只摇摇欲坠的白鸟。

      荼蘼看到斐守岁的虚弱,她脚步匆忙地向前走了几下,却在三丈之远处,煞停。

      “啊……”

      看到斐守岁略为复杂的表情,还有陆观道的警惕,荼蘼知道自己不能再靠近了。

      “公子不会有事的!”她用那极相似的脸,说着。

      斐守岁:“……嗯。”

      荼蘼又说:“公子,你信我否?”

      “不信。”

      开口的却是陆观道。

      陆观道圈紧了怀中人,对所有的不知底细都带了敌意。

      “你是谁?为何与那燕斋花一样面容?”又看向荼蘼身后垂头的殷女,“那人是殷县令之女,与你又是什么干系?她方才明明连话都没法说,此刻是回光返照……或手持通关文牒?”

      通关文牒。

      通向酆都鬼城的宝贝。

      陆观道所说,正是斐守岁心中所想。

      斐守岁抬眼,冲着荼蘼与殷女笑了下,随即耷拉了眼睫:“姑娘言之凿凿,是有十足的把握?”

      荼蘼在三响之后,颔首。

      解君看笑话般:“局面玲珑,徒儿不能来看真是可惜。”

      “解大人,”荼蘼唤了声,作揖给解君,“多谢大人能收我求救之信,本以为大人事务繁忙,不会搭理小人……”

      “别别别!”

      解君连忙扯开,“我来此是为了我那好孙儿,凡人命数我是不敢改的。至于你提及的信件,并不经于我手。”

      “什么?”荼蘼不解道,“那我的传信白鸽怎是空手返回?”

      “信?”

      悠悠然的声音,飘忽。

      还在疑惑的荼蘼,被这一字敲醒。

      那幻境的另一头,白咒与毒咒正打得火热。

      荼蘼倏地转过身去,所见狼藉遍野。傀儡折臂断首,于焦黑之中,像是浴火却无法新生的枯草,一堆又一堆地垒在毒咒外。

      毒咒里的燕斋花一边抵抗着白色术法,一边痴看荼蘼。

      好一双可怜的眼睛,若不知晓这前因后果,怕是会被眼骗去,骗得以为燕斋花才是无辜之人。

      燕斋花重复了那一字句:“信?仙儿,你给何人写了信?那人是你亲朋,还是……”

      咽了咽。

      “还是情郎?”

      情郎。

      斐守岁注意着两人间的气压,很低很低,燕斋花看似求饶,实则用着毒咒一步一步吞噬大雾,朝荼蘼袭来。

      而那荼蘼,就像高高山丘的窄树,亮着一身白光,什么也不做,无论黑夜多深,她都屹立不倒。

      各有各的样子,势均力敌。

      但先开口的是荼蘼,她言:“今日的罪孽,有我一份。我自不会抛下这里的一切,扬袖而去。燕斋花,我收留你的情景,你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我记得那天……那天下了大雨!雨水不要钱似的,就像……”燕斋花伸长了脖颈,突然一个阴森的笑冲着谢义山,“就像道观里的那场雨。”

      “你!”

      谢义山憋着口气,握棍的手死紧。

      燕斋花又转头,面对花越青:“不过自是比不了海棠镇~我记得北棠娘子跳崖的时候,也下了雨。那个雨水溅在悬崖峭壁上,好夸张哩!”

      “……”花越青口含浊血,怒而不语。

      燕斋花见在场的仇敌,没有一个搭理她,她很不甘心,便将视线放在了远处的斐陆两人。

      笑看着老妖怪,燕斋花正欲说话,解君堵住了她的污言。

      “省省吧,此境并非你所幻,想要蛊惑也不看看谁站在这里。那一套骗骗疾苦之人的话术,趁早收了!”

      “疾苦之人?”

      燕斋花捂嘴偷笑,“错了错了~大人有所不知,卖小孩的多数是富贵人家,不缺银两。”

      “荼蘼,”解君略有不爽,“你既来了,便快收下这个妖孽,省得他……哼!”

      “收了我?”

      燕斋花一紧毒咒,幻境之中便传来傀儡的哭嚎声。

      声音从一头扬到了另一头,有说不尽的悲,说不尽的愁,在拖拽着众人,做那棺材里的冤死鬼。

      斐守岁本就虚弱,被这一恼,双目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

      “……”唉。

      守岁启唇:“还不是被我的术法困着,怎么都逃不开。”

      “你的术法?斐守岁,你是哪根葱?!”也不知怎的,燕斋花突然破口大骂,“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要脸皮!要不是解君在,你们以为自己能活到几时?你们一个个!一个个围在我身边,打了左边的,右边的就冲上来。谢义山受伤了,这白狐狸就撕咬我的衣裳!我一个女子容易吗?非得受到这般的待遇,我有做错什么吗?天地良心,生下来就是妖孽的还不能作恶了!这世上要全是善人,又有谁来衬托你们的好?”

      燕斋花抓住毒咒里北安春的头,她将头递了出去,“你们看看,她可恨吗?她可怜吗?说到底不过是深宅妇人,却有这般大的本事,把买卖从江南扩到了这儿。”

      “北安春啊北安春,我在夸你呢,你听到没?你是这世上最有胆量之人,先前我寻了这么多妇人她们都不愿意。池家的老太婆老太公不愿意,唐家的乌鸦赶我出来也不点头,北家的胭脂婆娘对我避之不及,就你这个生在北家根却在薛家的人,做了我的眼线。多好啊,如果你不是凡人,如果你有那么一点修习之资,我都想收你为徒了~”

      “……池家?”

      梧桐镇,池钗花。

      陆观道在墨水之中睁开眼,面前的池钗花已然说不出话来。

      听那燕斋花疯癫。

      “可是她们都说我错了……”燕斋花骂着骂着,流起了眼泪,“仙儿,我没错,对吗?”

      话说得好听,毒咒却在反扑着花越青。

      花越青逐渐开裂的身躯,已有碎片掉在地上成了粉末。

      白狐狸咬着牙,他丝毫没有听燕斋花之言,骂道:“他娘的蹩脚传教士!你们居然还听得下去?谢义山!”

      猛然回头。

      “还不快快给你爷爷拔刀,杀了这疯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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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虫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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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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