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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灰衣 ...

  •   斐守岁无法落地,只好缩了缩身子,颇有些别扭:“你要带我去哪里?”

      陆观道继续往后退。

      “再往后走,就看不到谢伯茶了,”斐守岁凑上前,“嗯?你是有了什么计谋?”

      斐守岁眨眼,为了让陆观道听得更清楚些,他复又说:“单人的计谋容易出纰漏,何不如与我商议。”

      手攥着衣襟。

      那槐花香突然沁入鼻尖,一直闭嘴不言的陆观道红了耳根,停下脚。

      周边全是大雾。

      陆观道为了掩藏发红的耳垂,立马转身朝虚无之地:“解大人可有良计?”

      解君?

      斐守岁朝那处看去,瞧见解君正站在滚滚浓雾里,手上抓着……

      白狐狸?

      花越青被擒了后颈,就垂着脑袋和手脚,一动也不动。

      蔫了吧唧。

      解君笑着回话:“我的魂魄藏得这般深,你居然还能找到,不错不错。”

      陆观道严肃了视线:“大人是有法子的。”

      笃定之言。

      解君歪歪头:“你说法子啊?法子不在我这,在……”

      举起那只装死的狐狸,解君笑着脸面。

      “喏。”

      “花越青?”

      “然也,”

      解君戳了下演技拙劣的花越青,“他能一眼看穿毒咒由来,必定知晓毒咒利弊。”

      加重了声音。

      解君将花越青提高,抖了抖:“别装死了。”

      花越青这才大梦初醒般耷拉着嘴巴,怯怯开口:“您老是龙,我不过一只白狐狸……”

      “嗯?”

      “哎哟!”

      被三人一瞪眼,花越青可怜巴巴地抱住自己,“我是会点术法,不过就一点点,不保证能成。”

      “你定能成,”

      斐守岁伸出没有受伤的手,他已经猜到解君之意,“试一试。”

      “怎么大人你也……”

      “嗯?”陆观道威胁似的瞪了眼花越青。

      花越青两头没讨好,心里头啐了口。

      嘴上还是恭维:“不过要念术法,必须得让我有人身,不然这狐狸爪子不好施展。”

      三人默然。

      解君摇摇头。

      一树一龙看向石头。

      “……好。”看在斐守岁的面子上。

      陆观道极其不情愿地掐诀,为那白狐狸变出人形。

      白狐狸嘟嘟嘴,爪子拍了下解君手背:“大人快放开我。”

      手一松。

      在白狐狸落地的那一刹那,有阵温暾之香从雾里游出,似返乡的游子,远远见到了故乡流水。

      溪流潺潺,绕到花越青脚边,包裹了他从未归乡的心。

      花越青轻轻愣了下,抿唇:“这才几时不见,大人的术法愈发逼真了。”

      “哼。”这自是有意为之。

      陆观道捻指一旋,溪流攀爬狐身。

      花越青闭上眼睛,笑道:“怪道人人都爱幻术,原来这幻术真是温柔乡,温柔乡啊……”

      仅是三拍手。

      溪水之中的白狐狸不复存在,踏水而来的男子,顶着姑娘家的脸,却比斐守岁还高些。

      花越青看了眼不说话的众人,闷哼道:“忘了自己长啥样,暂且用北棠的面皮。”

      “……恶心。”

      “你!”

      花越青尚未炸毛,只看到解君冲他笑了下,他立马正襟危坐,预备念咒,“不过我……”

      “我什么?”解君笑眯眯。

      “我!我的父亲虽在草原长大,但我自出生起就被藏于青丘,未曾见到……”

      突然,花越青不愿再说。

      三人也知遗腹子为何意,没有多问,当是心照不宣。

      谁知,沉默之中的花越青换了语调,笑看斐守岁:“不过我没想到,我此生还会再遇见大人。那时海棠镇的刀刃相向,也算得上酣畅淋漓,不负我妖孽之名。可如今,我却与大人站在同一条线后,成了正邪之中的正面。”

      白狐狸闪着睫毛。

      “缘分喏~”

      解君若有所思地看着花越青。

      花越青好似在刻意避开什么,究竟是什么……

      几乎是同时,解君与斐守岁开了口。

      “花越青你!”

      “狐狸仔!”

      一树一龙相视。

      “大人先说。”斐守岁。

      解君眉眼弯弯,承了好意,说道:“这缘分自是件好事,不过人走茶凉缘散之时,只有你站在原地,也未免太寂寞了。”

      花越青已抬脚向前,陆观道的一缕术法牵着他。

      解君又言:“这还算好的结局,若是一死一活,那才悲情。”

      顿了下。

      花越青于三尺之外,回话:“大人善心,小狐狸心领了。”

      “……”

      解君之言与斐守岁心想无差。

      只见花越青开始掐诀念咒,念的是什么,斐守岁从未听闻,但总归没有燕斋花那般狠毒。

      咒法在白狐狸身边开始萦绕,似草原一阵飒爽的风,吹开了绿草与山丘,闯入远远的白桦林中。

      狐妖,天生的幻术师。

      短暂的幻术里,他站在白桦林旁,一袭灰衣,一身铜铃,还有一张酷似北棠模糊的脸,他伸出手来,对着树、龙与石头:“大人该是猜到了,我那可笑的父亲,便是在用此术之后,暴毙而亡。”

      “……?”

      因术法,陆观道与花越青相连,他能清楚感知线的另一端,那本该汇聚妖力的地方,在快速消散。好似花越青顷刻间成了一抔黄沙,随手一洒,无影无踪。

      陆观道欲上前拦人,却被斐守岁抓住了衣襟,生生停下。

      斐守岁摇了摇头:“随他去吧。”

      旁边解君颔首。

      “常年在人间行走的妖怪,不会不懂这些事理,他既然受了神的恩惠,必然在那天就知道了今日的结局,”

      解君叹息一气,“哼!这也算得上恩赐?一死一活,真真有趣。世上的神仙君子,都好像死了才能了愿。为得一条性命垂怜世间,还不如不成仙成君!”

      一死?

      又哪来的一活?

      斐守岁忍着毒咒的侵蚀,看向净白术法里的花越青。

      与毒咒相比,花越青的幻术是白色的,是浆洗后涤荡的白粉末,飘在了皂角的香味里。

      纯白无比的咒语慢慢在周围显现,花越青垂着眼帘,冷漠地看向燕斋花。

      燕斋花的咒浑浊,那一只伸出的三寸金莲,更显得阴暗。

      白狐狸笑道:“解大人说得有理,不过……”

      “不过?”解君抱胸,“你是觉得自己所做不够赎罪?”

      “哈哈哈!是也,是也!”

      草原的风慢慢朝燕斋花而去,风中夹杂了雨后的土腥味,正一点一点吞噬毒咒的热。

      燕斋花被谢义山与靛蓝围堵,终于注意到这阵秋风。

      她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置信般,吃口问:“这咒语……是你所幻?”

      花越青:“是。”

      话落。

      燕斋花用力一甩,长刀打开了谢蓝两人,她猛地后退稳住身形。

      “怪道你在旁边嘀咕,原来真是青丘叛徒的子嗣!”燕斋花略一眼术法,“黑与白不同,你这咒意念出口就注定了结局。花越青,你甘心否?”

      花越青不搭茬,只道:“蛊惑之言,于我无用。”

      “嘁!”

      燕斋花却不把花越青放在眼里,她转着视线,看到了后头掐诀点魂的陆观道。

      笑一句:“这年头的妖怪愈发奇怪了,与除妖人为伍也罢,现在竟有仇家联手的事情。”

      “联手?”

      白色咒念在花越青手中游转,“我的敌对你与他们无关。”

      燕斋花挑眉:“不就是占了一个老太婆的躯壳,白狐狸你的心眼忒小。”

      “一个老太婆的躯壳?”

      花越青的怒意激起,龇牙时嘴巴成了狐身样子,热气从嘴中吐出,他愤恨道,“那日我与北棠闹别扭,只有兰家婆子知道她去了何处。如若没有你插手,我不信北棠会跳崖!就算跳了又如何,又如何?她不会死的……她在崖底还等着我。燕斋花,这笔账,我要与你好好算算,算清了!”

      言毕。

      只见纯白之物冲向浑黑毒咒。

      古老的文字于幻境之中蠕动,一只瘦手,一只金莲踏在文字上,好似傀儡们走动的一生。

      花越青捻两指放于胸前,道出一串众人似曾相识的咒。

      “父亲……”

      “北棠……”

      “我不因有罪而死……我不因有罪而死……对吗?”

      后面的三人听到花越青所言,都不由自主地叹气。

      终究是没有看清,终究是一身灰衣的白狐狸,哪怕与之真相,他也只信自己。

      两咒相冲,纯白并不占上风。

      甩棍的谢义山跳开三丈之远,因这咒语他无法近身。

      铺天盖地的漆黑漫开来,是黑夜降临,贪玩的小孩将被吞入夜的腹中。

      夜晚没有碎星,只是昏黑。看不到春天的晚上,冷风瑟瑟地吹鼓,吹冷了幻境中所有人的心。

      斐守岁皱起眉头,他没想到毒咒还有如此影响。

      那风儿不怕什么赤火,它带来草原的湿冷与雨季,渗入本就受伤的斐守岁心里。

      斐守岁哆嗦了牙齿,他站在黑夜里,举目无亲,形影单只。

      哪怕叫喊,也没有人回应。

      一旁的解君不受多少影响,见渐渐失去意识的石头怀中人,她乐着提醒:“光抱着,不关心可没用。”

      忽然。

      走到尽头的黑夜,在斐守岁眼前褪去。

      他见天的东极,黎明出现,大片的白瞬息间盖在黑夜之上,污黑的云,深红的霞光。

      天上还飘来北安春与薛谭的头颅。两颗头颅在阴笑,笑得可怜又可恨。

      斐守岁不喜那深宅里的人儿,他迫着自己睁眼,想要逃离毒咒的影响。

      慢慢运转术法,守岁只觉手中传来一股暖流,暖流在毒咒手中抢回他的意识。

      逐渐发白的天,亮了过去。

      斐守岁倏地睁开眼,看到自己的手被解君握着。

      赤火短暂点燃在身周,斐守岁略有些歉意。

      手的主人却说:“哎呀呀,今个儿我又要认一个好孙儿了。”

      “……”

      守岁道谢:“有劳解大人。”

      “客气什么,”解君松开手,“要谢,还不如以后路过花越青的坟茔,替他扫一扫坟头枯叶呢。”

      随着解君的指引,斐守岁的视线落在了花越青身上。

      那只已经开始因咒术分崩离析的白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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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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