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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逆反 ...

  •   “好……”

      斐守岁也没得办法,总不能让亓官麓抱他。要真如此,那他的脸皮是与谢义山不分伯仲了。

      陆观道得了准允,已经很是熟练地抱起斐守岁。

      斐守岁颇有些不适:“等过一会儿妖力恢复,我自己走。”

      “现在没有恢复。”

      “……”废话。

      斐守岁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许是木镯子的作用,他不奢求神能留下什么,只盼望镯子能将他的妖力还些回来。若非海底的拼尽全力,斐守岁定然成尸骸一具,所以也并未后悔妖力散尽。

      只是,他被陆观道抱着有些说不出的羞耻。

      耻在那人儿才长大不久,就要将他当太祖爷爷供了。

      斐守岁愈想愈乱,干脆暂时放下身侧人的呼吸,专心去琢磨那条蛇尾。

      想起神的蛇尾与远古图腾。神那般的计谋不可能会有纰漏,许是故意叫他看到了尾巴。是神无法说出口的话?亦或者是在暗示什么……

      还有伯茶与人偶妖怪燕斋花。

      师祖奶奶也和木偶有些牵连,这一切不该只是巧合。

      斐守岁思索时会抿唇,低着脑袋。

      陆观道见此:“是难受?”

      “嗯?不是。”斐守岁随便答了句。

      他自然没有忘记燕斋花口中的负心汉。

      顾扁舟是负心汉?负心了谁?

      还有适才一幕富贵公子欺柳觉,什么叫“入教”,什么又是“孝道”。当朝的地大物博,虽然百姓是爱什么信什么,但也有所区分,有从西域来的,有从天竺来的,更多的是道观的三清。

      那这又是哪一出偏门?

      人参酒,以他入药,为的怕不是荼蘼。

      一身雪白的荼蘼与一身绯红的山茶。

      看上去,听起来,倒像是一对的。

      斐守岁慢慢理清思路,一些藏起来的也被他抓住,如那岭南卖唱的姑娘,翠绿偶人,以及……梅花镇县令殷,殷大姑娘。

      耳边听到的虽不能确认为真实,但既然是线索就不能错过。

      一个五品官员的大县,怎会允许这样规模的外来戏团,梅花镇看着不以此为生计。从入镇时起,斐守岁就注意了来往时人们的穿着,有大娘,有农户,但观其样貌与话语,总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

      再谈顾扁舟入梅花镇的理由。

      千算万算脱不开百衣园,要入手也得先剥开燕斋花的肚子看看,看她买的什么葫芦。

      老妖怪想至此,又回到了“救人”二字上。

      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还要走多久?”

      陆观道立马答:“我在朝他走!”

      “辛苦了。”

      斐守岁抬眼,试图动一动身子,但还是疲软,说不出的无力。

      罢了,既已经被伺候着,也就担了爷爷大名。

      老妖怪想开了这一动作,笑道:“你不觉得委屈?”

      “委屈?”

      “一路抱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不是委屈?”

      陆观道听罢,摇摇头。

      “……呵,”斐守岁语气加重,“真是一团棉花,给你一拳都不会还手。”

      “不还,只有你。”

      斐守岁垂了眼睫:“倒好像你欠我什么似的。”

      “欠……”

      陆观道却没有马上回话,他想了想,似是嚼碎了心中涌出的念想,“欠了不少。”

      还是将那话说了出来。

      斐守岁不解:“是什么?”

      看到那一双久违的眼睛,哪怕一直站在身侧,陆观道都怕管不住嘴,说出早已记起的曾经。

      如何是好。

      撇开了视线。

      陆观道作贼般掩出一个的谎:“梧桐镇时,你很照顾我。”

      “……”斐守岁眯了眯眼。

      感觉还是被看穿了。

      陆观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转移话头:“快到了!”

      “当真?”

      “当真!”

      “不,”

      斐守岁之手勾上陆观道肩膀,贴得就更近了,“上一句,可是当真?”

      喉结滚了滚。

      “当真啊……”故作孩童似的嘀咕,“我还能骗你吗……”

      哼。

      斐守岁看出了陆观道的别扭,身侧这个藏不住心思的人儿,愈发让他感受到距离。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刻意的假话,又有哪一句本该是真,却被当成玩笑打发了……

      老妖怪伫立在这些漫不经心的话术前,沉思起一句句真假用意。

      突然,一声巨响冲破了他的沉思。

      斐守岁抬眼,抱着他的陆观道也立马停下脚。

      面前的浓雾里,有什么东西轰然打开。

      斐守岁下意识要幻出妖身的瞳,但妖力不足无可奈何。

      便小声与陆观道:“有何异常?”

      见大雾缭绕,一切好似山寺清晨。里面起初只有那一声巨响,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其他动静。斐守岁侧耳细细听着,那声音是被金乌破开的幽径,一旦有了光照,砍柴声、念经声还有脚踩落叶的细枝末节,都涌现出来。

      奇怪。

      幻术?

      斐守岁努力听,没了妖力术法,他掐诀不能,就成了个插花的白瓷瓶完全派不上用场。

      颇有些怒意:“我现在废妖一个,只有你能探明了。”

      点了下陆观道。

      陆观道即刻上前:“可是我……”

      看到陆观道为难之色,斐守岁叹息言:“放我下来,扶着我走吧。”

      “为何!”

      斐守岁眉头抽了抽:“我要教你掐诀,看透浓雾。你抱着我无法动身,又没长第三只手。”

      “哦哦。”

      陆观道这才缓缓将斐守岁放下。

      斐守岁脚触地,双目一黑,抓住了陆观道的手才勉强站稳。

      “要不……”

      “你听好了。”

      斐守岁知陆观道在他面前的那一副性格,干脆不给辩驳机会,单手掐诀给他看:“看仔细,我没有力气多教。”

      陆观道只好依样画葫芦,嘴中还念道:“要是不成?”

      “不许不成,”

      老妖怪转头,额头已冒出虚汗,他道,“一,在看不清前路时不可乱闯。二,身上哪怕只剩一口气了,也要试一试。三,你学得会。”

      是了,斐守岁可没忘记陆观道三番五次的施法。人儿明明从未修习过,却能看几眼就模仿一二。

      斐守岁轻笑:“还有四,不能妇人之仁。”

      声落。

      第一遍手势已尽,斐守岁欲再施法,陆观道握住了他的手。

      人儿看到斐守岁,笃定般颔首:“我试试。”

      “嗯,”

      斐守岁之手搭在陆观道肩上,“我念咒,你掐诀,看清浓雾后头的东西,若是危险我们绕开它。”

      “好!”

      只见陆观道规规矩矩地模仿着斐守岁方才的动作,一提一收皆有他的影子。

      斐守岁缓缓闭上眼,他默默感受着周遭,咒语从口中脱出。

      随之,陆观道手掌一合,掌风拍开了雾气。冷香从陆观道的术法中流出,还有遮盖不了的灵力。

      斐守岁好似早有预料,他不躲也不避,只传音与陆观道:“稳住,不要着急。”

      话了。

      术法已成。

      陆观道双目清明,他见浓雾之后,山鸣鸟倦里,一条石板山路出现在他眼前。

      人儿第一回正儿八经地施法,压抑住兴奋:“我看到了!”

      “嗯。”

      “是一条山路!”

      山路?

      斐守岁张开眼,他所见还是大雾浓浓。

      “山路上……”斐守岁想起一事,“可有青苔。”

      “有,好似还在落雨,湿湿滑滑,看上去不好走。”

      斐守岁明白了:“那你再运转看看,谢义山是否就在前方。”

      “谢义山?他就在前方!”

      陆观道单手掐诀的姿势没有改变,一瞬后,他恍然道,“难不成这条山路是幻境外……”

      “十之八.九。”

      斐守岁靠在陆观道身侧,伸手蔫蔫一指,“走吧。”

      槐花香交缠在雾气里。

      陆观道迟钝了动作,好似自从斐守岁虚弱后,这槐花之香就开始溢出,惹得人儿鼻尖总有些痒。

      “扶我去就好。”

      却不见陆观道迈开腿。

      斐守岁眯着眼,又是一阵眩晕:“先前修炼渡劫时也常这样,不必担心。你说了山路难走,要是再抱着我,摔着你了,我们就真的走——”

      视线突然天旋地转,斐守岁察觉是陆观道移了身子,背起了他。

      本就难受,被这么一搅和,斐守岁只好捂住嘴,不再开口。

      心中暗骂:小猢狲,愈发不听人劝了!

      陆观道一言不发朝青阶走去。

      斐守岁眼冒金星,手抓着陆观道肩膀,他身下人比他暖和,许是自己妖力尽失,才冷了指节。

      过了好一会,眼见着白雾之中,身下人儿抬脚上了石阶,斐守岁才有了些力气。

      老妖怪按下心中不悦,开口时不咸不淡:“你该知会我一声。”

      言下之意,陆观道不能鲁莽行事。

      陆观道却答:“你总是迁就着别人,明明都快晕过去了!”

      “你说什么?”

      斐守岁脸色煞白,唇瓣干干的,“别闹脾气。”

      “我没有!”

      陆观道走得很稳,“你是不放心我,就像不放心谢伯茶一样,于是一个人揽下所有的活,做好了就是大家的功劳,做不好便是你一人之错。”

      斐守岁沉默。

      陆观道又言:“我看得到,看得一清二楚,换作是谢伯茶他也会这样说。”

      斐守岁深深吸气,闭上了眼。

      “这是为何?”陆观道。

      为何?

      斐守岁晕乎乎地想。

      “为何活得这般辛苦?”

      陆观道一只手就能托住身后的斐守岁,是斐守岁没了妖力,整个身子都轻飘飘的,像极了一段被烧焦的枯木,失去了生命原本的重量。

      只见陆观道单手掐诀,竟幻出一顶白帷帽。

      白帷帽落于斐守岁头顶,替他挡了幻境中的细雨。

      细雨绵软。

      斐守岁趴在人儿肩头,也有气无力:“不辛苦。”

      伸手拉了下帷帽,遮挡被看穿的面具。

      “比我辛苦者数不胜数,我无颜面谈此。”

      陆观道咬着后槽牙。

      “救人要紧。”斐守岁。

      终是听不下去,陆观道第一回生出这种逆反之心:“你现在能救谢伯茶?”

      一脚踩实了黏糊糊的落叶。

      槐花香像是斐守岁的情绪,被陆观道一呵下,又弥漫开来。

      斐守岁干脆装作没听到,整张脸埋入后背。

      陆观道知斐守岁在做什么,于是他喋喋不休起来:“要是叫谢伯茶知道你的状态,他怕是会立马放下复仇之心,扛着你就跑!海棠镇时,你为救人引出佛法,已是给足了面子。你现在又要做什么!”

      说着说着,气涌上。

      陆观道用劲踩着石板,在发无处可泄之气:“当什么英雄!”

      “我没……”

      斐守岁止了反驳的话,他忽然意识到人儿的不对劲。

      什么时候开始,陆观道会说这般冠冕堂皇?

      何时?

      何时陆观道长大成了人,梅花镇的马车里?

      不,不是。

      冷汗一下子浸透了斐守岁,他想逃,但无处可去。

      他看到白帷帽外高高的身影,心中生出好些个无名的恐惧。

      吞下惶恐不安,不再将面前人当成稚童,斐守岁言:“陆澹你……”

      陆观道以为斐守岁不舒服,着急问:“怎么?”

      “你……”莫非也是这黄粱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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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逆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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