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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骗子 ...

  •   “我?”

      陆观道浑然不知斐守岁的猜忌。

      两人近得都快揉碎在一起,却生出个隔阂来。

      斐守岁咽了咽,再次将疑虑藏进心中。他想,以他现在的状态,幻术要害他,他也无计可施。面前的若是幻术,他也认命。自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陆观道是陆观道,只是人儿变了。

      变了……

      背着他,偷偷地长大,偷偷地有了别的心思。

      斐守岁也曾养过狗,小狗听话,但总有闹腾的时候。于是斐守岁学会了驯狗,如何让狗跟着他一步不离,让狗眼里只有他一人。

      但今非昔比,陆观道远远比狗要来得聪明。

      斐守岁犯了难,换一个话说:“你说得有理。”

      先是认同,放下对方的警惕之心。

      却听陆观道回他:“你在哄我,心里面不这么想。”

      果然。

      斐守岁笑着:“谁和你说我没有底牌?”

      那底牌还热乎,便是神留下的仙力。

      “底牌……”

      陆观道念叨两字,复开口,“我也有底牌,只要你不知道的都是底牌。”

      “……”这是在呛我?

      斐守岁:“是真的,我不骗你。”

      陆观道:“你从不骗人。”

      默然。

      斐守岁哑了话。

      陆观道也不再开口。

      两人的气氛诡异,算不上争吵,甚至连吵都不曾吵起来,那又算作什么?斐守岁趴着,闻到冷香浸润了衣衫,他身下人不会是幻术。

      幻术虽为虚幻,但行事必有一套准则。

      陆观道说出这番话,便不是了,连基本的顺从都没有。

      顺从……

      斐守岁垂眸,口内呼出的热气远比冷香温暖。

      “先找到谢兄,再斟酌也无妨。”

      说的是找谢家伯茶,之后便是死了,也不会后悔。求的“心安”二字,是斐守岁不愿再让老妪那般的事情发生,仅此而已。

      陆观道:“你见不到南墙。”

      “……是。”

      斐守岁顺着人儿的话说,“做人做事可不能百依百顺。”

      连斐守岁自己都寻不到缘由,为何他会有犟嘴的心思,换作了往日,笑一笑点点头也就过去了。许是不甘心,许是早就累了。

      他闭上眼,将耳识放大。

      既然唤不出妖身的瞳,那便用耳朵去听。

      听到稳健的脚步声,树叶在雾气里生水,还有鸟鸣……哪儿都有鸟叫,也不知是什么鸟,每日不知疲倦。

      念经声,有经文,有道法,想必就快到了。

      道观,谢义山,以及一场暴雨。

      斐守岁感知着路边的所有,甚至听到幻术中人的窃窃私语。

      此山倒是热闹。

      斐守岁曰:“还要多久?”

      “快了。”

      可惜斐守岁只能见浓浓大雾,全要仰仗陆观道的眼睛。

      陆观道甩了甩头,丢去碎发上的水珠:“找到了该如何?”

      “嗯?”斐守岁言,“你出手。”

      “我?”好似并不惊讶。

      “你在我身边这么久,该学会了,”斐守岁突然直言不讳起来,“我看不透你心,但望你救人一命,算是还了谢家伯茶在梧桐镇的恩情。”

      陆观道没有回话。

      “我想……”斐守岁思索着,“我想你该是想起来了,哪怕只有一些。”

      “那你呢?”

      “我?”

      斐守岁笑道,“一人独行,畅快逍遥。”

      陆观道忍下了心绪:“骗子。”

      “嗯,我是骗子。”

      斐守岁有些晕乎,他说着心中言,他也当是真话假说,假话当真。不管如何,身下人离开也好,他还是那个他。

      “骗人是有报应的……”

      斐守岁的手指紧了衣料,他真想好好睡上一觉,放下心中永不停歇的思虑。

      眼皮贴上了,冷香还在围绕。

      陆观道咬牙说:“你累了。”

      “嗯……”

      冷香安抚着疲倦,斐守岁将要坠入甜腻的梦里。

      倏地。

      他睁开了眼。

      还是没有成功。

      斐守岁心门紧闭,陆观道再怎么敲门,都无法闯入,哪怕是拥抱。

      陆观道坦然了心:“对不住。”

      斐守岁知晓了。

      “我是想让你休息……”

      “多谢。”

      斐守岁伸手拍了下陆观道后背,却不说话。

      陆观道不再往前走,他看向那没有尽头的青阶,耳边的嘈杂是雾气的鬼,好似在与他说,不如就此沉没。

      走出去吧,救什么人,他需要你救吗?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说的是谢家伯茶。

      言的又好像成了斐守岁。

      斐守岁见人儿不动身,不解道:“是到了?”

      “……不是。”

      “那愣着作甚。”

      身下人倏地半跪,斐守岁骇了一跳。

      “你!”

      陆观道将斐守岁放下,斐守岁睁开眼,只有大雾。

      有些焦急:“你莫不是想走?”

      陆观道摇了摇头,他言:“你走了我再走,你不走,我就一直站在你身边。”

      说着说着,眼见陆观道将手腕凑到嘴边,他张开嘴一下咬破了自己的皮肉。那没有打磨过的牙绽开了肌肤,血与痛楚敏锐地击打神经。

      斐守岁皱了眉,他察觉陆观道用了术法,为的就是取血。

      人儿想用血救斐守岁。

      血腥侵占舌尖,从嘴角而下。

      冷香取代大雾,充斥在浓稠见不得光的雾里。

      好闻。

      似是多日没有淋到雨的荒原,终于黑云密布。上苍赐给荒原一场大雨,枯树站在山脚也讨得到水喝。

      不猜也知接下来的事情。

      就算暂压五识,那香味都无处不在,斐守岁跑不动,跑不开,看着陆观道死死抓着他的手,而他无处可去。

      手腕的血脏了唇瓣,湿透了袖口。

      陆观道伸出手,把手腕做成了礼尚往来,他笑道:“反正走不了。”

      是,斐守岁被困,妖力还未恢复,连陆观道他都未能敌手。

      冷哼一声,眼神从温和变回了薄凉。

      “逼我不是更快吗?”

      “不,我想看着你靠近我。”哪怕是无奈的,不从本心的。

      陆观道压抑不住内心,却也不敢打碎禁锢。

      斐守岁挑眉,香味让他好受不少,仅是闻到了,他就能恢复力气,如若喝上一口……

      血珠点于雾中,化开。

      老妖怪笔直了脊背:“我若吃了你的血,与那吸血的虫有甚区别?你的灵丹妙药还是藏好了,别让他人知晓,免得受无妄之灾。”

      斐守岁说完,撇开脸,试图在香气中靠着自己行走,却还未挣脱陆观道,那手腕子就迎了上来。

      守岁募地往后靠避开,他见手腕停在他面前,血珠浮在空中。

      一愣。

      看着陆观道掐诀一句。那术法斐守岁从未见过,师从何门?又是做什么用?

      术法是暖的,温和如茶。

      那盈亮之光揽住血珠,在斐守岁未曾预料里变幻。

      “你要做什么?”

      唯有未知才真正恐怖。

      陆观道捻两指,血珠跟随他指的动作,如水中游龙,圈住了斐守岁。

      斐守岁咽了咽:“陆澹。”

      被唤了姓名,陆观道缓缓抬眼。

      “不做什么。”

      斐守岁笑了下:“你是觉得我会信你?”

      终是说出了此话。

      陆观道一不作二不休,凑上前,咫尺距离被碾碎,呼吸打在彼此的脸颊上,他道:“我若真说了,你也必然猜疑。”

      “……”

      那只血淋淋的手,抚上斐守岁的脸颊。

      陆观道本就高斐守岁一些,眼下一个仰首,一个低眉。

      血黏于脸颊,有人说得痴然:“要是一直如此就好了。”

      “什?”

      陆观道心中的腌臜被倒在了月光里:“可又不能这样……”

      人儿痴迷的念想终于落在斐守岁眼中,像是漫出来的水,找到了口子,也就只往那处倾斜。

      水啊,思念啊,本就是一样的东西。

      指腹的血珠在脸面上划开,指尖掠过了喉结,香气是侵略的士兵,逼着斐守岁无处可逃,只好面对。

      斐守岁按捺不安,表面还是波澜不惊:“你若真想做心中之事……”

      虽然斐守岁也不知是什么。

      “莫要后悔了,有些窗户纸一旦捅开,你……你?”

      话还没说完,肉眼见到陆观道湿了眼眶。下一瞬,不用预备似的,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

      不管是冷嘲热讽,还是什么温言暖语,都被这突然来的泪珠刹住。

      斐守岁百思不得其解,所有在人间学到的办法主意,偏偏遇到陆观道就不起作用。

      很是奇怪,方才的与现在的又判若两人。

      老妖怪凝眉,他不敢松了防线,只因人儿沾血的手还贴在他脸上。

      血腥是冷香,泪珠是伪装。

      泪水还在流,人儿面目渐渐拧巴在一起,吸一吸鼻子,皱紧了眉梢,委屈般咬住唇,又可怜兮兮,好似只有落泪成了他唯一的表达。

      “我……”

      眨眼时,眼睫拦下泪花,“我先前也是捅破了……可你、可你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滚烫的,赤热的,落在斐守岁脸上,代替了血。

      斐守岁是个爱干净的,看着这哭丧表情,一时间不知从哪里开始嫌弃:“你……有话直说。”

      此话落。

      绕在斐守岁身边的血珠子一散,散在了雾气里。

      阴冷的浓雾立马退去三丈远,香味完全包裹了两人。斐守岁惊叹,要换作在海棠镇,面前人儿怕是早用手腕堵他的嘴了。

      趁着陆观道落泪,斐守岁立马将脸移开。

      陆观道的手悬在空中。

      斐守岁:“呵,个子高了,倒成哑巴将心里事憋着。”

      “呜……”

      血雾让斐守岁有了力气,他听不到陆观道的回答,便转身要走,他试图一人上青阶。

      刚抬起脚,身后的人儿牵住了他的手。

      叹息一气。

      斐守岁心想,怎么长大不愿坦白也罢,居然还要人哄。

      却听陆观道启唇道:“所以、所以窗户纸一旦捅破,就回不去了……”

      “……嗯。”斐守岁回。

      好像说话的不是人,是眼泪:“那现在要一直这般?”

      这般?

      是哪般?

      斐守岁不知所以然:“若是好事便做,若是坏事就舍。”

      哪管是什么,斐守岁和稀泥一样敷衍。

      老妖怪带着人儿,开始往高处去。

      总不能抛下的,斐守岁知,他若是抛下了,恐怕那人儿会跑回来,粘得越紧。

      索性,香味有用。

      身后陆观道痴迷:“如何看是好是坏?”

      仿佛又回到了小孩时,那个抓着人问为什么的模样。

      斐守岁瞥一眼浓雾,时刻告诉自己,此时非彼时,此人也非从前。

      “伤之皮肉是坏,抚之身心是好。”

      斐守岁打了头阵,也就不再回头看人儿,他没有注意人儿的眼神闪过刹那的贪心,又立马换成了良善。

      听人儿言:“若这同时发生?”

      斐守岁踉跄一步,石板地滑,在所难免。

      他拍了拍衣袍,伸手抹去血:“心为首要,皮肉其次。”

      还能是何事?

      斐守岁心里头只想早些寻到谢义山,管不得陆观道的想法。

      而陆观道在他身后碎碎念,一直念,念的也不是其他。

      “心为首要,皮肉其次……”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6章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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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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