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微笑的向日葵》允之

25、(二十五)怀念不如相见

　　——很多回忆和现实交杂在一起，拧成一股看不见的绳索，紧紧地将我捆绑在原地无法动弹。可是我却不想逃脱出去，因为在回忆里与他相见，是我现在唯一可以再见他的方式……

　　我回到了A市。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A市，我已经不记得爸爸的拳脚是如何落在我的身上，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躺在了床上。
　　我所记得的，只有在中那悲伤的眼神。
　　天空湛蓝，秋风吹过向日葵花田，金黄色的花朵在风中摇荡。
　　“允浩……疼不疼？”在中温热的手掌覆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地抚摸着我的伤口，满眼的哀伤将我淹没……

　　“儿子啊，起来吃药……”睁开眼，看见妈妈红肿着双眼，拿着胃药和热水站在床边。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接过药吃了下去，又再躺下。智慧轻轻推门进来，看见我醒来，走过来站在妈妈身边，有些局促地看着我。我看着智慧的表情，扯了一个微笑给她，却觉得脸很疼，依旧肿着吧。
　　“不想笑就别笑，比哭还难看……”智慧瘪瘪嘴，竟红了眼眶。
　　“我该去买菜了，儿子想吃点什么？”妈妈擦了擦眼睛，轻轻地问我，生怕吓到我似的。
　　我摇摇头，依旧没有说话。爸爸这次的拳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重许多，我没有躲闪，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些疼痛，直到我晕倒为止。
　　只有活生生的疼痛，才能让我意识到，我还活着。
　　在中，你现在所承受着的煎熬，要比我疼痛百倍千倍吧？
　　对不起……

　　我从教导处出来的时候，天空晴朗无比。我看着金黄的银杏叶翩翩起舞，旋转着落下，铺出那么好看的画面来，我心里平静的不得了。
　　在中，你要原谅我这次比你先行一步。
　　在中，你要等我……

　　我已经睡了很多天，智慧说爸爸一脚踹到了我的胃，我昏了过去，之后我就一直在发烧到昨天晚上。我看着智慧，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嘴唇干的要命，嗓子也很疼。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妈妈故意大声地说：“他爸你回来啦！”智慧闻声跑了出去，关门前回头看了我一眼。因为我被退学回家，爸爸不允许我出门，只允许妈妈来送吃的给我。
　　现在这样，我还出得了门吗？
　　我盯着天花板，眼睛被大片大片的雪白晃得酸疼。我现在躺的是学校的枕头，散发着淡淡洗衣粉香味的枕套还是在中帮我洗的……我又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看见妈妈坐在床边，轻轻地抚着我的头发。我看着妈妈两鬓的白发，心里满满的苦涩。几天之间，我的漂亮妈妈苍老了许多。我伸出手去想摸摸妈妈的脸，手臂却疼到无法抬起。
　　“唔……”我终于发出这几天来的第一个音节。
　　“儿子啊……”妈妈的眼泪瞬间决堤，“儿子，求你了，跟妈妈说说话，好不好？”妈妈捧着我的脸，伏在我胸前，泣不成声。

　　一口一口喝着温热的粥，身上的神经开始复苏，疼痛一点点占据我的身体，“妈，我吃不下了……”
　　“再吃点吧？儿子你都瘦成这样了……”妈妈捧着碗，眼圈又红了。

　　身上的伤最终还是会结痂的，慢慢的，一天天的好了起来，我却再也不想说话。智慧还是会趁爸爸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来看我，如果被爸爸发现，少不了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智慧毕竟是个女孩子，眼泪窝儿浅，动不动就会哭，爸爸一说她哭得更厉害。我看着心疼，笨手笨脚地给她擦眼泪，智慧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我忽然想起，在中哭泣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笨手笨脚地给他擦眼泪，他却哭得更悲伤。
　　“哥？”智慧抬手捏捏我停在半空中的手，“又发呆……”
　　“呃……”我抽出手，把它们握在一起，放在膝盖上，“下雪了呢……”
　　我望向窗外，阴霾的午后，没有阳光，有雪花旋舞着飘落。
　　“允浩啊，昌珉的电话……”爸爸不在家，妈妈和智慧可以很轻松地接近我。

　　我跑下楼去接电话，险些摔倒，“喂？”我抓起话筒，好像垂死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哥你等下，在中哥跟你说话……”
　　“喂……”我们不约而同地开口，两个人的声音叠在一起，听起来像山谷中的回音，竟显得那么遥远。
　　“允浩……”在中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应该是刚哭过吧，“你……好不好？”
　　“嗯，我很好很好，你呢？好不好？”我听着在中的声音，心里紧紧的，却终于不再阴霾。
　　“我也很好……”在中的声音已经哽咽，“你要好好的啊……”
　　“嗯……”我用力捏着话筒的双手，不自觉地开始渗出细细的汗水来。
　　久久的沉默，在中不说话，我也不言语。听筒里有些细细碎碎的声音，我能听见在中呼吸声，一声一声地敲打着我的心。我最喜欢的在中，应该幸福的在中，应该快乐的在中，却总是为我流泪的在中……
　　“那个，电话费啊！长途，李宸的电话费……”不知沉默了多久，昌珉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还谁要说话？”
　　“我！我！”俊秀的声音响起来，“允浩哥……”俊秀只说了这一句，就细细地抽泣起来。
　　“真受不了你们……电话拿来！”昌珉不满的声音响起，然后我听到拖鞋哒哒的声音和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在走廊的阳台上。”
　　“在……你们都好吗？”一开口，在中的名字就出来了。
　　“学校里没什么流言蜚语，我严格按照你临走时交代的做，你放心吧。”昌珉的声音隔得遥远，有一种让我陌生的成熟，“在中哥不是很好，吃不下饭，瘦了，老是神游，月考也考得不好……哥，你在听吗？”
　　“嗯……”我握着话筒，喉咙紧得发疼。
　　“我知道你听了这些肯定特难受，但是，在中哥现在难受得不比你轻。虽然我现在跟你联系也不多，但是你知道嘛？我在在中哥眼里，就是你的代言人，我说什么他都信，我说你好，他就能多吃一口饭！”昌珉顿了顿，“嗯，然后……我觉得你该出马了，这样下去他真的会考不上大学的……”
　　“可是，我现在不能出门……”我想象着憔悴的在中，却没有任何办法。
　　“你在家呆傻了是吧？智慧呀！妹妹放在那不用，让智慧帮你寄信不就得了嘛，笨！”昌珉的脑子果然不是盖的。
　　“呀！我怎么早没想到？昌珉我谢谢你！”昌珉的话让我忽然又看到了希望。
　　“那就这样吧，李宸手机没电了，你什么时候要是能打电话就给李宸打，总憋着会变傻的，ByeBye！”没等我还嘴，电话就断了。
　　我听着电话那头嘟嘟的忙音，忽然觉得心里开阔到不行。
　　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嘛？

　　在中，这个太没感情了……
　　我最爱的在中，这个太肉麻……
　　亲爱的在中，这个感觉好没营养……
　　郑允浩，你果然是被软禁傻了！我心想着，用笔戳戳脑袋。我趴在床上，咬着笔帽，地上已经扔了一堆的废纸。
　　我的在中……

　　凌晨4点，我悄悄潜进智慧的房间，叫醒了智慧。智慧气得要命，刚要大喊大叫，被我捂住了嘴巴，“别叫！小姑奶奶……”
　　“你干嘛啦？”智慧声音小小地从我指缝里挤出一句话，看来被我叫醒真是委屈得要命。
　　“智慧啊，哥长这么大，从来没求过你什么……”
　　智慧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我好像在看怪物一样，“然后呢？”
　　“当我的鸿雁，这次，求你了，帮帮哥！”我双手合十，举着信。
　　“嗯，我帮你。”智慧从我手中把信抽出去，“不过，我现在要睡觉！”
　　“哥谢谢你了！以后等哥有钱了，带你环游世界去！”我给了智慧一个大大的拥抱。
　　“神经……”智慧使劲推开我。
　　我揉揉她的脑袋，帮她把被子掖好。轻手轻脚关好门，我靠在门上，抚着胸口，“在中，我好想你……”

　　第二天晚上，智慧放学回来，爸爸还没回家。我把智慧拉上楼，急急地问，“寄了吗？”
　　“嗯……”智慧嘴里嚼着苹果，“哥，那金在中，是个男的吧？”
　　“呃……”我一时被智慧问到语结，“你管那么多干嘛？”
　　“我没打算管，好奇而已……”智慧狡黠地冲我眨眨眼睛，“他是谁啊？”
　　“你只管保密就好了！帮我就是了，都说了以后带你环游世界啦！”我抢走了智慧的苹果，赶紧走出了房间。小祖宗啊，可吓死我了。这一个个怎么都这么聪明啊……
　　“哥！”智慧忽然叫我一声。
　　“啊？”我一回头，看见智慧从门里探出脑袋看着我。
　　“看见你这样，挺好的，加油加油！”智慧说完，关上门写作业了。
　　我看着那扇挂着粉红色门牌的白色木门，眼圈一热。

　　四天之后，我终于收到了在中的回信。智慧回来的时候爸爸在家，她偷偷地把信塞给我就跑了。我紧张地双手全是汗，颤抖着双手拆开了信封。信很短，内容也很简单，信纸是我们平时用的淡绿色的演算纸。蓝色中性笔写出的细细的字迹有着水蜜桃的香味，就好像在中的柔软的头发的香味一样。
　　我的允浩……
　　仅仅是一个称呼，就已经让我红了眼眶。
　　我和在中之间，没有天长地久的承诺，没有耳鬓厮磨的厮守，只是轻轻的一个吻，只是淡淡的一句“一直在一起”，就已经让我们泥足深陷到忘记了自己，眼中只剩下对方的影子。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只是如果，那天夜里从画室摔下去的人是我，这个世界会如何？在中还在责怪着自己，我看着在中细细的笔迹，每一笔都怀着在中认真书写的心情。我把信捧在胸前，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似乎这样，就能和在中的心跳合二为一。200公里以外，在中是否也捧着我的信细细地诉说着想念。

　　有时候越是原始的东西越有用，比如书信。在电话里说不出的话语和心情，在信纸上却能那么生动地表达出一个人的情感。在中说他打算考首都的那所大学学广告因为赚钱很多，在中说他找上次给我剪头发的发型师剪了头发，在中说他正穿着我的白色外套，在中说S市下了第一场雪很漂亮，在中说寒假只有一星期……我看着在中一封封的回信，在中写下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在我脑海里形成了一组生动的画面。在中，一直一直就在我心里……

　　昌珉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来看我的时候，我正窝在沙发里帮妈妈削土豆皮，电视里一个音乐节目正播放着一首歌。

　　“……
　　想爱就不能害怕会有伤痕
　　没有人完整却有人能信任
　　才找到永恒

　　想到达明天现在就要启程
　　只有你能带我走向未来的旅程
　　想到达明天现在就要启程
　　你能让我看见黑夜过去
　　天开始明亮的过程……”
　　很久之后，我知道了，那首歌是范玮琪唱的《启程》。

　　这天是周末，爸爸在家，妈妈知道昌珉要是跟我聊起学校的事情爸爸必然又会不高兴，就过来把装着土豆的盆拿走了，让我们上楼去聊。我洗了手，带着昌珉上了楼，智慧看见昌珉不冷不热地招呼了几句，就拿着零食回房间了。
　　关了门，昌珉坐在写字台上，笑了起来，“搞得像特务接头。”
　　“没办法，我现在是犯人。”我把水杯递给昌珉，坐在床上。
　　“在中哥挺好的，昨天跟我一起坐车，回家了。”昌珉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在了写字台上。
　　“你们呢？”我看着眼前的昌珉，不过两个月没见，眉宇间就多了一股英气。
　　“哥……”昌珉从写字台上蹦下来，坐到我身边，用手指戳戳我的胳膊，又戳戳我的胸，“你胖了……”
　　“KAO！闭上你丫的臭嘴！”我一个抱枕砸到他头上去。
　　“KAO！还想不想听我汇报情况啊？！”昌珉也不示弱，抓起抱枕就还击过来。
　　“那你别闭嘴，继续说……”我一听昌珉的话，立马嘴软。
　　“哼……”昌珉抱着胳膊看着我，冷笑一声，“叫大哥……”
　　“沈昌珉，你行啊！趁人之危！我记住你了！”我真是拿这死孩子没了奈了……
　　“闭嘴！坐下！给我听好了哈！”昌珉笑嘻嘻地看着我，俨然一副胜利者的样子，“在中哥收到你的信，特别高兴！吃饭有食欲了，人有精神了，上楼梯也有劲了，一口气爬五楼气儿都不带喘的！”
　　“不喘气儿还不死了？我呸！”我一巴掌打过去，被昌珉躲开。
　　“不想听我不说了啊？！”昌珉再次威胁我，“给我拿水去，渴！”
　　“哎！好嘞您呐！”我跟个奴才似的，颠颠颠给人老人家端水去。
　　昌珉接过水杯，喝一口又递回给我，慢悠悠地说：“他啊，真的好多了。你刚走的时候，他跟丢了魂儿似的，俊秀吓得直哭，李宸都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了。一天到晚的，一句话都不说，上课老师叫他他都不知道，考了两次试，都滑到600多名去了，老师找他N次，后来都不管他了。结果啊，你一封信过来，在中哥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你在听吗？”昌珉伸手在我眼前画圈圈。
　　“嗯！我听着呢！”其实我很认真地在听昌珉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在脑海中勾勒着在中的形象，瘦了，头发长了，被老师训低下头了……
　　“那个美术老师，给开除了，听我们班里的人说，好像回他们F市去了……”昌珉忽然提到了程子修。
　　“什么？那个人渣也回F市了？！”在中怎么办？
　　“哎呀，你坐下！”昌珉拉着我的胳膊让我坐下来，“他不会找在中哥麻烦的，你放心吧，在中哥临下车之前跟我说，要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那个老师已经残废了，还能怎么样？”
　　“可是他……”我真的很担心在中的安危！
　　“在中哥要我把这个交给你，说让你帮他收着以后还他……”昌珉递给我一个箱子。
　　“是在中的画……”我接过箱子，我认识这个箱子。
　　“里面还有一封信，他说要你晚上一个人好好看……”昌珉笑得很邪恶。
　　妈妈在楼下喊我们去吃晚饭，我把箱子塞到衣柜里，就跟昌珉下楼去了。

　　智慧看见昌珉也坐到了餐桌旁，老大个不愿意，“我家饭锅又要遭殃了……啊！”
　　老爸拿筷子敲了智慧脑袋一下，“就你话多！昌珉多吃点，来！”
　　一顿饭吃得倒是和和气气，我知道爸爸是做给我看的——在爸爸的眼里，昌珉是省重点高中的超级优秀生，而我呢，是一个因为打架斗殴被学校勒令退学的大傻瓜。
　　聪明如昌珉，必然明白爸爸的意思，笑到脸部肌肉僵硬地附和着爸爸的夸奖。智慧在一旁干笑着看笑话，妈妈拿着筷子的手都有点哆嗦了，我们都知道爸爸那不是真的高兴，却只能陪着笑脸去看他老人家自编自导自演的好戏。我看在眼里，忽然觉得那么好笑，我就是大傻瓜，有钱难买我乐意！想着想着，我乐呵呵地给昌珉夹了一块大排骨，“来！昌珉，吃！”

　　送走了昌珉，我回了房间。锁好了门，靠在门上，想着晚饭之后昌珉跟我说的那些话：“拳头是不长眼睛的，而感情却是长着眼睛的，像你郑允浩这般聪明的人，不会选错对象，既然喜欢了就坚持下去吧，他值得的……”
　　我走到衣柜前，把箱子拿出来，拿了美工刀小心翼翼地划开封箱的胶条。刀尖在台灯的白色光芒下，闪着凉沁沁的光芒，瞬间划开了所有的记忆。
　　这次的信依旧只有一页多一点，在中向来都是这样言简意赅，不像我那么啰嗦像个老头子一般絮叨。可是这轻轻薄薄的信纸，却似乎有千斤的重量。
　　我的允浩：见字如面。
　　这是我的第9封信。
　　我听昌珉说了很多你的事情，虽然我很清楚他说的不全是真的，但是只要从他的嘴里听到‘郑允浩’这三个音节，我就可以开心一整天，我傻吧？可是小昌珉说，你比我还傻。
　　下午就要放假了，寒假只有7天。不过时间短点也好，早点开学就可以早点给你写信了。允呐，你有那么长的假期可以享受，真是不公平啊！你在家里养得美吧？小昌珉说你现在一定已经肥成了一只猪。天啊！我可不想看见我的允变成胖子！
　　我刚看了日历，返校那天刚好是我的生日。因为那天会在车上度过，所以我决定提前为自己庆祝。
　　允浩，我的生日到来了，我18岁了，我要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跟你说话了。一个成年的在中，对着还没有成年的允浩说：很想你，我的允呐。
　　以前的生日，都是在寒假中度过，即使互道祝福，却从来没有真正的送过你什么礼物，这次我会给你一个惊喜，来纪念我们的18岁！期待吧？啊哈哈……金在中的生日很快乐，郑允浩的生日也要很快乐才行哦！
　　我已经决定要考的学校了，学广告，这个专业将来很好赚钱，就可以带妈妈去大城市治病了，允浩也不需要再那么担忧地看着我了。等妈妈病好了，就能给允浩精彩的舞蹈鼓掌喝彩了，我伟大吧？所以，你得给我注意保持身材才行，你听到没？
　　郑允浩，你说过，以后要一起做这个做那个，做很多很多的事情，我在一直期待着，请给我这个期待多点希望吧。
　　我等你。
　　你的在中
　　2004年1月19日
　　“在中……”我念着在中的名字，将脸埋进枕头里，终于泣不成声。
　　那天夜里，我梦见了在中，我们在向日葵田地里奔跑着，在中微笑地看着我，说：“我等你……”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把房间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遍。大冬天开了窗户换空气，被老妈啰嗦了几句。但是老妈看着难得如此开心的我，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收拾好房间，我把两个月前一回A市就丢进地下室里的装书的箱子都搬了出来。我把练习册和课本一本一本在窗台摆开，让不太温暖的阳光将那些霉味晒干。我坐在地板上，书页被风吹动，我想起那个秋天的傍晚，金黄色的树叶也被风带着共舞，我们那个算不上初吻的初吻。
　　我不能再让回忆捆绑着不往前走，我必须用更快的速度起跑，去追赶我的在中。我不想、也不可以，让回忆成为我们唯一得以相见的方式。
　　在中，我要在你之前恢复，不要责怪我不肯等你。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你。

　　晚饭的时候，我在饭桌上向爸爸、妈妈和智慧宣布了我的决定：“我要去复读，明年参加高考。”
　　“你决定了？”爸爸很平静地夹了一块肉。
　　“嗯……”我看着爸爸，很认真地说，“我决定了。”
　　“那明天，我去找老同学帮你看看现在能不能应届插班。”爸爸很平静地吃了那块肉。
　　“我想明年考，现在去A高中插班，有原来的同学……”我低下头，看着桌面。
　　“也对，被退学比没考上丢人多……嘶……”爸爸咬到腮帮子了。
　　“那谢谢爸爸！”我没想到爸爸会这么顺利地答应我。
　　“你给我好好学就行了，哎……”爸爸无奈地摇摇头，两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对我露出笑容。

　　在中，你要等我，我会证明给你看。
　　我郑允浩，值得你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