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微笑的向日葵》允之

18、(十八)□是一种救赎

　　——当我试着不再忍耐，让滚烫的泪水流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宣泄其实可以心安。而伤口除了有些疼也没有那么不堪……因为，我的旁边坐着沉默的你……

　　盛夏的阳光总是很热烈，以至于太阳落下去以后，在夜里，还能闻到银杏树叶子在烈日下升腾出来的味道。带着热气的风吹开窗帘，月光偷偷照进来，窗棂的影子打在窗台和宿舍的地面上，一切都安安静静地，除了蝉鸣还有我们均匀的呼吸声……
　　趴在床上写日记，看着把被子踢得乱七八糟的允浩，我不小心笑出了声。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朋友让我觉得这么舒服，可以没有压力的相处。正如俊秀所言，这一年，因为郑允浩的存在我的确快乐了很多。想到这里，允浩一个翻身把枕头从床上扔了下去……哎，这只让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树熊！
　　以后将要成为作家的我，要睡啦！我合上日记本，关了手电，轻轻地仰面躺下来，渐渐有了睡意……
　　模模糊糊的明黄，围着我绽放……睡梦里一个少年躺在我的旁边，轻轻的摸着我左耳上的耳钉，温柔地唤着在中在中……

　　高二了，重新分班。我和允浩依旧在十班，而俊秀、昌珉去了九班和俊浩成了同班，李宸去了八班。分班的那天昌珉和俊秀收拾东西换教室，等我帮昌珉拎过去书包扶着桌边一蹦一跳回来的时候，看着隔了一条过道的允浩，愣愣地看着旁边空着的桌子，眼神空洞。允浩，没有人在课上偷偷和你分享零食，没有人在下课和你掐架……是不是会很寂寞……
　　上午的课结束了，大家熙熙攘攘都去吃午饭。我本想喊允浩一起去，可是他依旧是趴在桌上，没有半点生气。我右手摸着靠在桌子上的拐杖，不知道怎么开口。
　　“郑允浩，吃饭了！饿死我了啦！”昌珉扶着门站在教室门口。
　　“沈昌珉！”允浩闻声一下抬起头来，喏喏地念叨，“昌珉……”
　　“呀，还不出来？！我要饿死了！”昌珉还在那里大呼小叫，看架势，允浩要是再不出去他就要冲进来绑票了。
　　“来了，来了……”允浩快速地抹了下眼睛，起身就往门外跑。
　　“再不出来食堂都没吃的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唠叨啊你！”
　　看着他们俩勾肩搭背地走远了，我收回摸着拐杖的右手，左手摸到耳钉上，有丝丝的凉……

　　“在中，你……”脚步声在我身边停下来，话音也因为朝里趴着的我停了下来。
　　“在中，睡着了？”当我想回头大方地说没睡着的时候，却只看到允浩匆匆跑出教室的背影。
　　大概过了10多分钟的样子，允浩又呼呼地跑了进来。”在中，给！饿了吧？”看着额上有细细的汗、还呼呼喘气的允浩，我伸手接过他递给我的买面包和饼干，转手给了他一张纸巾。
　　“猪，跑得不累啊？！”虽然嘴上骂他，但是心里还是有点甜。
　　“嘿嘿……快吃吧！”允浩冲我一笑，整齐的白色牙齿就露出来了，“怕你饿嘛！”
　　“这么多！”我举着两个吃的，冲允浩摇了摇又放到桌上，”你以为我是昌珉啊，真是的！”
　　“嘿嘿，吃吧吃吧。”允浩擦了擦汗，低下头翻书桌里的书，”对不起啊，在中……”
　　对不起什么啊，什么都没有……我眯着眼睛看着窗外操场的银杏树。透过树叶缝隙的阳光那么晃，以至于眼睛涩涩的，有些温热，我想伸手去接，却什么都没有……

　　分班的后果就是晚上宿舍更加热闹。想起来高一上学期，俊浩笑昌珉，说他应该和俊秀换个宿舍来着，我就想乐，其实我们宿舍“本来”就是六个人来着。
　　“在中哥，你都不知道，那个死昌珉非要和我同桌！”俊秀用力拍打着在床板，使得床都晃了晃，”呀西，气死我了！”
　　“哎呀，昌珉多可爱啊，省着你闷了不是？”我打着手电趴在床上写日记，边写边应俊秀两句。
　　“那他上课总是吃零食……”俊秀懊恼地说，”吃就吃吧，成绩还比我好……”
　　我以为俊秀真的受打击了，探身朝下看了看，只见那小子枕头挡着脸，被子早已经被他踹一边去了。“俊秀啊，俊秀？”我喊了半天他也没动静，我伸出胳膊用笔戳了戳允浩的脚底板。允浩一个激灵刺溜坐了起来，挠了挠头，随着我的眼神向下看。
　　“俊秀啊，明天去踢球吧，怎么样？”允浩打了个哈欠，接着说：”你要在足球场上压倒昌珉的气势啊，不然你说你多么的憋屈啊。”
　　“真的？踢足球？”俊秀忽然起身扒着栏杆，冲着允浩问。
　　“嗯……”允浩被俊秀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嗯……是啊。“
　　“嗯康康……”俊秀乖乖躺回去了。
　　允浩又朝下看了看，接着看了看早已石化的我，耸了耸肩膀，又缩回凉被里去了。

　　新生早就已经报道。操场上一个方队一个方队的在军训。每次从窗户看出去的时候，总觉得今年没有去年热。我们那时候都没阴过天，貌似也没有风，哪像今年啊，昨天还下了雨来着。
　　我辞去了学习委员的职务，不顾允浩的反对。去办公室和老班讲的时候，被他通过厚镜片的凌厉眼神盯了很久，不过还是同意了我的请求。回到教室的时候，看见童晓慧正第N次的听允浩讲老师讲过的题目。微笑的眉眼，绯红的面颊，在允浩被风微微吹起的白衬衫旁边，显得她那么的漂亮。
　　转身拄着拐杖小心翼翼的下了楼，阳光灿烂，恍如透明的天空，却荡漾着些许暧昧的颜色。依着宿舍楼下小操场边上的那些银杏树乘凉，看着早已报道的新生排成一个个方队在军训，想起当年我们军训那些张扬的青春，还有那个高高的戴眼镜的男生……转眼已经高二了，晃来晃去，还是要继续行走。这些日子莫名的烦躁，或许是因为所谓新生的“年轻”面孔吧……
　　下午上课的铃声响了很久，我“三条腿“慢慢往前挪，到了教学楼门口，抬头看着高高的台阶，正想怎么爬上去，就看见郑允浩站在台阶上，高高地看着我，双手插着裤袋，微风吹起白色的衣袂。
　　“没事下去干什么啊？”听不出什么情绪，反正不怎么好，”不知道自己腿要注意是吧？！”
　　我没理他，一只脚蹦上台阶，再把拐杖拎上一格，继续蹦。低着头蹦了几级，腰上便多出来一双手。郑允浩一如往常，在我上楼的时候在后面托住了我。隔着白衬衫薄薄的衣料，感受到一片熟悉的温热。我身上都是细细的汗，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还是别的。

　　晚自习刚打过预备铃，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童晓慧正在和允浩旁边的陈鸣商量换位置，我拿起拐杖准备出去，谁知她扭头看见我，忽的说：”呀，在中，我忘记了，班主任找你。”
　　“哦，那我去了。”我转身往后门走。
　　穿过长长的走廊，就是办公室。”叩叩”，站在门外敲了几下门。
　　“老师，您找我？”我推开门，看见老班正低着头批卷子。
　　“在中，你来了？”老班转过身子来，笑着拖过一把椅子，”来，过来坐。”
　　“嗯……”我坐在凳子上，把拐杖放旁边，“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在中啊，同学反映说你晚自习老出去？去哪里了啊？”
　　“呃……”我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子，“老师，我去画室了。”
　　“去画室了？”我知道老班又开始用他那眼神盯着我了，所以我干脆没抬头。
　　“是。老师我不会耽误学习的。”我抿了下嘴唇，脸我自己都觉得这个保证很无力。
　　“嗯，这样……”老班沉默的时候，我抬起了头。他用手摸着一本厚厚的画册，嘴角泛着笑，”在中啊，你喜欢画画？老师当年也喜欢。”
　　“老师，你……”我惊讶的发现，原来老班笑起来，并没有那么的”恶劣”。
　　“你以为你们做什么我都不知道？那我岂不是白混了？”他把书放在我的手里，说：”爱好不要丢了，有一句话说的好，每一个时间的感觉都不要丢了。在中，好好画吧！不过你别忘了今天你说了啊，不能耽误学习。”
　　“嗯。”我郑重地点了下头。
　　“臭小子！回去吧……”老班重新转过身子去批改卷子。
　　“老师，谢谢您。”对着老班的背影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出了办公室。

　　在画室呆了很久，看着笔下的向日葵愈发生动，我舒了一口气。出来的时候，画室的老师还没走，看见我要离开，笑着说：“在中，今天画得很顺利，还没下自习哦。”我笑笑，和老师说了再见，转身慢慢的下楼梯。
　　外面飘着小雨。走在路上的时候，老觉得后面有个人跟着我，我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神经过敏，可是脚下却还是加快了速度，只可惜拄着拐杖想快却走不快，我又急又怕正当我不知道怎么办好的时候，允浩的胳膊倏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呀，你吓死我了！”歪头看见是他，我禁不住舒了一口气，“死人！”
　　“我还没急你就急，说，干嘛不等我？害我白跑了一趟呢……”允浩嘟着嘴又开始撒娇。
　　“我不是画完的早嘛今天……”上楼的时候我动了动肩膀，”你很重好不，把胳膊拿下来！”
　　“哦哦。”允浩乖乖的撤走了自己的胳膊，却把手放我腰上半托着我上楼。
　　“哎……”我翻了个白眼，懒得说他了。
　　……
　　“在中啊，刚才我看见程老师了。”允浩掏钥匙开宿舍的门。
　　“什么时候！在哪？”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允浩，声音也高了起来。看来这些天来的感觉，并不是神经过敏那么简单，程子修……
　　“你那么大的反应干嘛？”啪嗒一声，宿舍门开了。允浩转手开了灯，把书包扔到桌子上，”就刚才，在你后面。我去接你的时候看到啊……”
　　程子修，还没完没了了是不？！

　　夜里怎么也睡不着，想必是天太热了，想着我就把被子踢了一边去了。梦里来来回回都是爸爸和妈妈吵架的画面，还有破碎的杯子，还有粘血的玻璃……我打开门冒着大雨往外跑，看见我的向日葵花田边上，程子修站在那里张开双臂微笑，说在中不怕，来这里吧，来这里吧…转而却是那副丑恶的嘴脸……
　　“走开，走开！”呼翻身起来，才发现是一场梦。允浩在我对面翻了一个身，嘟囔了几句继续睡了。我摸着额上的冷汗，想没吵醒别人真是万幸。重新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
　　听着外面雨敲玻璃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慢慢地消失的时候，天也亮了。
　　“在中哥，早……”李宸坐在床上，脑袋还埋在被子里，闷声说。
　　“早！孩子们，起来啦！”我放好脸盆，把昨天晚上昌珉吃的零食袋子扔到垃圾桶里。”赶紧起来，猪啊你们！”
　　“起床起床……”允浩的被子动了动，却只看见一团乱糟糟的头发。
　　我拉开窗帘，发现天已经大晴，太阳好的不得了，宿舍顿时一片大亮，那几个臭小子也已经努力起床了。

　　“在中……”郑允浩那厮正用笔戳我的胳膊，“在中在中……”
　　“别吵……”我扭过头换了个方向，继续闭着眼睛趴在桌子上，“你好烦……”
　　“你怎么了？上课就在睡，下课还睡……”允浩探过来身子，我能感觉他正盯着我的后脑勺。
　　“下课当然要睡啦……”我转过来，继续迷糊。
　　“你脸怎么红红的啊？”允浩声音顿时高了些，伸手放我额头上，”在中，有些烧啊，难道是因为昨天的小雨？！”
　　“你不说小字没人把你当哑巴，你给我闭嘴……”我扒拉掉他的手，继续闭着眼睛，”我再睡会儿啊，一会上课了老师要是盯着我你再叫我。”
　　后来允浩说啥了我也不知道，反正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了。OMG，我睡了将近两节半课……我有点生气，但是看着认真做笔记的允浩，我手里攥着的笔始终是没有戳出去。
　　允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扭过头来，看见我正睁着大眼睛看他，用唇语轻轻地：“你醒啦？好点没？”我扯出一个微笑算作回答，他笑笑，扭头继续做笔记。

　　迷糊着听完了最后一堂课，允浩拉着我去九班门口等那昌珉吃晚饭。从门口看进去，看到昌珉正在埋头快速地写着什么，咬着嘴唇一脸的严肃。呵呵，这小孩其实正经起来比谁都认真。
　　三个人吃过了晚饭，我直接要去画室。
　　“在中，你都有些烧，今天别去了，回宿舍吧？”允浩拿着顺道买的可乐，另一只手还在那里和昌珉打来打去，“呀，昌珉别打了，手都红了……”
　　“那你把可乐给我！”昌珉手还没停。
　　“没事，我去了啊，晚上把我的书包给我拿着。”我扭头朝画室的方向走。
　　……
　　“呀，还打！你？！行了臭小子，可乐给你。我去医务室给在中拿点药，你先回去吧！”
　　“哦，烧得不厉害吧？你去吧，还有别忘了回来的时候到我教室拿参考书。”
　　伴着允浩和昌珉的对话走过了转角，再回头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了。傍晚的夕阳温暖而不燥热，整个学校沐浴在金色的颜色里，显得宁静又寂寥。
　　距离腿伤，大概也有三个月了。虽然现在可以放下拐杖慢慢地走，不过长时间的行走还是要靠着这副拐。似乎已经养成了习惯，扔下拐杖的时候，虽然会觉得轻松，但是却不敢挪步子向前走了。我其实很害怕，要是自己以后不能和以前一样了，我该怎么办？一瘸一拐的感觉太难受，关键是影响我的帅哥形象啊，真是的。要是真的就瘸了，我就赖你郑允浩一辈子！想着想着，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心里骂了自己一句，金在中，你真是病的不轻！

　　星星渐渐爬满了夜空，亮亮的镶在黑夜的幕布上，夺目绚烂。那些大束的向日葵，黑白的绽放在画纸上，比起这夜逊色了很多。吃晚饭的时候，觉得头没那么疼，我才来的，谁曾想现在竟然开始冒冷汗，昏昏然的难受。
　　把画纸卷起来，抱着往楼下走。我柱了拐杖，腋下还夹着画纸，别提有多难受了。汗水不停地往外冒，还没到楼下，T恤就贴在了后背上。出了画室所在的大楼，夜风迎面扑上来，有些凉。校园里很安静，大概是因为没下晚自习的原因。允浩这段日子老来接我，跟他说了几百遍我自己能回去，他就是不放弃日日如此。站了一小会儿，并没见允浩的影子。算了，等他来了看见我不在了也就回宿舍了。
　　正想着，走到大楼的拐角处，忽然有人一个大力把我拽拉住，拽到后面压到了墙上。
　　“谁？！”我的拐杖和画纸都掉到了地上，纸张被忽然吹来的风吹得到处都是。
　　“在中啊，你的腿还没好呢？”是程子修！
　　“放开我！”他身上都是酒味，让我恶心得想吐。借着月光，我看见他的脸有些红，头发乱糟糟的。
　　“在中啊，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啊……”程子修说着，抬起一只手摸上我的脸。
　　“你别碰我！”我用力地挣扎，腿撞到墙上的排水管道，一阵抽痛上来，我禁不住喊出声来：”啊，疼！”
　　“怎么？当年你还不是天天对着我嬉笑颜开的？现在就装纯洁了啊？”他被我挣得生气，一巴掌抽了我一个耳光。我被他打得耳朵嗡嗡直响，整个耳朵也因为戴了耳钉的原因火辣辣的疼。
　　见我不吭声，程子修假惺惺地笑起来，趴在我的耳边说：“在中啊，别挣扎了，没用的。你现在还有伤呢，再伤了腿，你那个郑允浩是不是心疼啊？！”然后抬起头，恶狠狠地用手捏着我的下巴。
　　“你？！”我瞪着他，双手抵在我和他的身体之间，”你不要乱讲，和允浩没关系！”
　　“允浩允浩！你都这么叫了，还说没关系？！”他边说边扯我的衬衫，扣子被挣得四处都是，我想喊，却被他捂住了嘴巴，只得抬起没伤的腿狠狠踢了他一脚。
　　“怎么，长能耐了？！”程子修的眼睛红了，恐惧涌上来，我双手使劲推着他大口的喘着气。
　　”看看你，明明都热的要命，还装什么啊？！”他直接侵上来啃咬上我的肩膀。
　　“禽兽！”眼泪冒出来，在我的眼睛里打晃。
　　正当我对着他拳打脚踢，而他“努力”地接收着我的拳头的时候，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在中？是你吗，在中？”
　　是允浩！

　　“允浩……救……”程子修微微一怔，再次抬起手用力地捂着我的嘴，我的眼泪刷的一下夺眶而出。
　　我喊不出声音来，只能用力的挣扎着。泪眼朦胧中，我看见允浩站在被扔在地上的拐杖中间，拿着几张纸，站在墙边的阴影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这个混蛋！放开他！”允浩冲上来，一把抓着程子修的领子，把他拽出了脚下的灌木丛，甩到了花坛边的水泥甬路上去。
　　“你TM找死呢啊？”允浩的拳头狠狠地落到程子修的身上，“在中也是你能碰的？！”
　　我从来没见过允浩这么狠的样子，程子修在允浩重重的拳头下，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躺在地上哼哼着。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的！
　　我想上前拉开他们，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允浩……允浩……别打了允浩……”腿好疼，被墙蹭破的后背好疼，耳朵也好疼……
　　“在中啊！”允浩听到我的声音，立马从程子修身上起来，跑到了我跟前扶起我，转身冲着程子修狠狠道：“赶紧给我滚！”
　　程子修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指着允浩，“你等着！”

　　“别怕，在中，别哭……”允浩笨手笨脚地为我擦眼泪，我却放声大哭起来，“在中不怕了，不怕了啊……我在呢……在中啊……我在呢……”
　　允浩被我忽然的嚎啕大哭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手忙脚乱了一阵，最后轻轻地把我环进了怀中。听着允浩语无伦次的安慰，还有后背上不停轻抚让我平静的那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恐惧消散了，尴尬和羞愧从心头涌出——这样的我，怎么能和那样的允浩站在一条水平线上呢？
　　我轻轻地怔了怔，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允浩松开了环着我的双臂，着急地问：“在中，哪儿疼？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我拢了下衬衫，却发现只剩下一颗扣子了。
　　“哎呀，忘了……”允浩说着脱下来校服外套，裹到我身上，“来，穿上。我想你今天有些发烧，可能会冷就回去从你柜子里拿了衣服，走路的时候穿自己身上了……”
　　我默默地看着允浩帮我把外套穿上，把拉锁拉好，搀着我坐到旁边的凉亭里。看着重新回到水泥地上努力捡画纸的那个宽阔的背影，我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在中，腿还疼吗？”允浩手里拿着一截树枝，在石头上东戳西戳。
　　“还好……”
　　相互再也没有言语，从熙熙攘攘到安安静静，我和允浩就这么默默的，坐了很久。最后想起身回去，努力扶着柱子却怎么也起不来了。
　　“上来……”允浩下了两个台阶，微微弯下身子去。
　　“我……”
　　“上来吧，在中……”
　　我默默地爬到允浩的背上，拿着画纸的手搂着他的脖子。允浩的背很宽很结实，也很温暖。走过小操场的时候，空气里都是浓浓的栀子花香味，还能听到风吹银杏树叶沙沙声，还有允浩不停喃喃的那句“在中啊，没事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我翻身起来想下床，却发现自己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坐在俊秀的床上。昨天怎么回来的？允浩背着我，然后我……睡着了……
　　洗完脸回来，打开衣柜找衣服准备去上课，一张字条倏地飘出来，“昨天，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PS：桌上有退烧药”没有署名，但是我看到字条下方有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正向着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