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微笑的向日葵》允之

13、(十三)男人的友谊

　　——男人嘛，很多时候就是靠战斗来解决一切的。靠战斗去证明自己、解除误会、消灭对手，甚至是认识朋友。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的战斗一次，即使会疼痛，却也快乐。

　　自从我受伤之后，学校便不再允许班级私自举行任何的比赛。
　　我有些愧疚，不仅仅因为这个原因。

　　期中考试我没参加，因为我那所谓的腰伤耽误了课程。而且，因为那该死的隐形眼镜，我得了角膜炎。在中和昌珉也没怎么较劲，成绩都很好。

　　那束向日葵在期中考试的时候，枯萎了。我有点难过，小心地扯了些花瓣下来，夹在字典里、课本里、笔记本里。我想留住那些阳光的颜色，在这个冬天里。

　　俊秀说，自从在中和我在一起混之后，性格变得可爱多了。在中红了脸，说，还不是因为郑允浩这只树袋熊太黏人。
　　靠在俊秀床上，我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裸着上身坐在写字台边擦头发的在中的侧脸。
　　“你冷不冷啊？大冬天的！”我随手抓起俊秀床上的睡衣，就要丢给在中。
　　“那是我的衣服！”俊秀一伸手把衣服截住了。
　　“借你在中哥穿穿不行啊？”我跟俊秀抢着衣服。
　　“你俩幼稚不幼稚啊？”在中笑着站起来去拿他放在上铺的衣服。
　　作为一个只有15岁的少年来说，在中的长相算是比较成熟的，他有着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像艺术品一般。在中似乎感觉到我在看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又马上转过脸去。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的脸烧了起来，还好有上铺床板的阴影遮着我，否则，一定会被这几个小子琢磨死。
　　“我去洗脚……”我伸手扒拉着挡在我前面的俊秀。
　　“你又不洗脚就上我的床！”俊秀冲着我叫。
　　“嗯……”昌珉躺在李宸的床上吃着李宸爸爸送来的榴莲酥，“而且他今天没换袜子……”
　　“啊？！”俊秀回头怒气冲冲的看着我，伸手就掐我脖子，“郑允浩你快下来！”
　　“呀西！你个目无尊长的小东西！”我挣扎着躲避着俊秀的“九阴白骨爪”。
　　“允浩他……”在中靠在床栏杆上擦着头发，慢悠悠地说，“今天早上换袜子了啊。”
　　“还好还好……”俊秀抚着胸口说。
　　“不过啊，昨天晚上他确实没洗脚！”在中哈哈地笑了起来。
　　“金在中！没你这样的！”我从俊秀的床上蹦下来，就去追在中。

　　我和在中在走廊里你追我赶地跑着，在中一边跑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中光顾着回头跟我叫嚣：“你来抓我啊！”一个不留神跟从正好洗漱间出来的李宸撞到了一起，李宸的盆掉在地上，玻璃瓶子的爽肤水碎了一地。
　　“对不起啊……我赔你一瓶！”在中赶紧弯腰给李宸捡东西。
　　“哎呀哥！真是的！不就一瓶爽肤水嘛，明天我再让我妈给我拿一瓶就完了！”李宸一边捡东西，一边抬头跟在中说。
　　“可是……那个很贵的吧？” 在中拿着毛巾站起来，像个犯错的小孩。
　　“没多少钱，才200多。”李宸端着盆站起来，接过在中递给他的毛巾。
　　“Kao！这么贵？完了完了……”在中转头冲挥挥拳头，恐吓我说，“郑允浩！有一半算你的！”
　　“干嘛算我一半？又不是我撞的……”我半开玩笑地推卸着责任。
　　“我家就是化妆品公司啊，哥你忘啦？”李宸伸手搭上在中的肩膀，“回头给你们一人拿一套去！回宿舍，走！”
　　我跟在他们俩身后走着，忽然有种冲动——想上去把李宸的臭爪子从在中的肩膀上扒下来！只是左想右想一直到了宿舍，也没想到一个扒人家爪子的合适理由来。
　　公子哥就是公子哥，第二天李宸他妈妈就开着大奔给我们送了6套化妆品来，包装那个精美啊，都是大商场里摆的那种礼盒，倍儿漂亮的那种。既然送来了，我们就都收下了。一是人家李宸不在乎那点钱，二是李宸单纯的很，我们对他好点，化妆品是会源源不断的。
　　话说，那天晚上，我还是没洗脚。

　　在中穿了耳洞，我问他痛不痛，他说不痛，倒是你那眼睛会比较痛才对，然后就出去了。
　　过了半天，从一堆零食里空出嘴巴的昌珉幽幽地说：“哥，这句话你应该理解成——在中的这个耳洞是为你而穿。”
　　“是吗？”我问昌珉。
　　“因为他让你有了一道伤疤……”昌珉喝着酸奶别过脸不看我，淡淡地说，“作为补偿……他也需要给自己一道伤疤。不过，他的这个伤疤可比你的好看多了。”
　　“谁说的？我哪不好看了？！”我拿着镜子看着自己左眼角的疤痕。
　　“变男人了……”昌珉扔了酸奶盒子。
　　“那你的意思是……”我掰得拳头咔咔直响，靠近昌珉，“我原来不男人了？！”
　　昌珉正要辩解，熄灯铃响了，昌珉从李宸床上蹿下来，哒哒哒地跑回宿舍睡觉去了，临走之前还不忘说我一句：“你个笨蛋！”结果，跟洗漱完毕端着盆进来的在中撞了个满怀。
　　“呀西！你大爷的！”我也懒得追他，骂他一句解解恨。
　　“他又说什么了？你又骂他。”在中一边放东西，一边笑着问我。
　　“没什么，就说我不帅了……”我对着镜子挤眉弄眼，那道伤疤看起来，还真是觉得不习惯。
　　“对不起……”在中低声说着，放好了东西往写字台那走去。
　　“在中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没怪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无心的话让在中多心了。
　　“允浩，对不起……”在中把日记本和手电筒放在床上，轻轻第爬了上去，不再说话。

　　我爬上床，铺开被子躺下来。在中打着手电在那写日记，中性笔笔尖和白纸摩擦，发出好听的沙沙声。
　　“你写什么呢？”我枕着胳膊躺着，看着对头的在中。
　　“日记啊……”在中没抬头，继续写着。
　　“天天写，在中你以后当作家吧！”我翻个身趴着，把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
　　“你睡觉吧，烦人，你一说话我都写错字了！”在中拿手电晃晃我的眼睛。
　　“知道啦……”我又翻身平躺下来，在中还在写着。
　　“你隐形眼镜又没摘吧？”在中一边沙沙的写字，一边低声问我。
　　“哎呀，真忘了！”我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爬下床去摘隐形。
　　“呀！哥你不睡觉我还要睡呢！”我一边往外跑，一边听见忍无可忍的俊秀在那哼哼唧唧地抱怨。
　　我在洗漱间跟那副该死的隐形战斗了好久，终于把它揪出来了。我倒了些护理液，在昏暗的灯光下，搓着薄薄的眼镜，哼着没调调的歌给自己壮胆。
　　“真笨……”在中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KAO！吓死我！”我手一哆嗦，“啊！破了……”
　　“这事儿不赖我！”在中笑着跑进了厕所。
　　我把剩下的那只隐形泡在护理液里，收拾好东西，回头看见在中站在洗漱间门口。看到我回头，他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就扭头往宿舍走，我跟在他后面慢慢地晃悠着。
　　我们一前一后慢慢行走的画面，好像我那梦境的慢镜头一般。楼道尽头那盏昏黄的灯，好像夕阳的颜色，黯淡，却也温暖。
　　其实，刚才我根本没听见在中冲厕所的声音。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那片金黄的向日葵花田，还有在中。早上醒来的时候，身下湿了一片……

　　12月22日，我高中生活中的第一场雪。我没去上自习，双手插着大衣口袋，围着被白雪覆盖的操场绕圈圈。
　　那次在宿舍门口，又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个缠着在中的男人，那个让在中魂不守舍的男人。在中的画纸撒了一地，黑白的素描画，黑暗里，我看不清画纸上的事物，我只是看清了那黑白的轮廓，我只是看清了在中的惊慌的表情——我突然特别想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出于关心，我问了在中几次。最后，在中狠狠地对我说了四个字：“与你无关。”
　　我怕了这四个字。
　　于是，我没有再去问在中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一次都没有。那就是在中不能说的秘密吧？
　　这阵子，晚自习的时候，在中经常被那个男人找出去谈话。我的位置，刚好能看到从走廊窗户那露出来的在中的头发和那个男人的头发——我很想知道在中的表情。
　　艺术节后台的事情，还有上次宿舍门口的那件事情，我知道，在中和那个男人必然有着不寻常的关系，只是我猜不到那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可以让在中对我说出那四个字来。
　　与之而来的是更多的疑惑……
　　我和在中，究竟算是什么关系？朋友？铁哥们？还是只是同学？
　　我忽然觉得自己好蠢，干嘛要去“管闲事”呢？依在中的性格，一定会讨厌我的吧......
　　冬天来了，我和在中的关系也好像结了冰的水一般，冻结在那里。

　　1月，新年来临，学校只给我们一天假期，我、昌珉和在中，跑到家乐福买了一大堆的零食回宿舍，用食欲去冲击那些挡都挡不住的思念。期末考试如期而至，我们几个兄弟都考得不错，可以心情好好的回家过年了。李宸虽然是走后门进来的，但是这一年的成绩也是进步不小。李宸爸爸高兴的不行，请我们几个人去KTV疯狂了一次。
　　俊秀连续唱了几首，被昌珉称作“那种AA制唱K时绝对不能找的同伴”。在中拿着麦克风坐在点歌机前，磨蹭了半天，总算点了《月亮代表我的心》，唱得深情万分。一曲唱毕，大家喝彩的喝彩，起哄的起哄，弄得在中不好意思的闹了个大红脸。
　　“在中，今天比艺术节那天唱的还好哎！”我拿着沙锤和铃鼓起哄。
　　“哎？”在中拿着一杯冰红茶，扭头看我，一脸的惊奇，“那天你听到了？”
　　“必然啊！”我笑着应他。
　　“可是那天我没看到你……”在中定定地看着我。
　　“那天我在幕布后面……”说着，我突然想起艺术节那天，同样和我躲在幕布后面看在中的那个男人。
　　“哦……”在中放下杯子，站起身，“允浩，我要去厕所……”

　　神童昌珉和冰山在中，因为我的受伤，反而成了朋友。昌珉说，在中挨揍的时候，很男人，所以对他刮目相看了。在中说，昌珉打我的时候很男人，我觉得这是个值得做兄弟的男人。看着这两个冰释前嫌的男人，我忽然明白其实只要不碰在中所谓的那些“秘密”，我们就能愉快的相处。于是乎，我拍着两个人的肩膀，说：“我的伤疤成全了你们俩的友谊，你们俩的快乐生活是拜我所赐，寒假一起回家吧！”
　　三个男人勾肩搭背地在操场上疯闹，俊秀和俊浩在我们身后长吁短叹地说：“世事无常啊……在中都你和昌珉污染了！”但是，我很清楚地知道他们也是在为我们高兴。

　　半年时间，多了几个朋友，多了一道伤疤，忘记了一些不愉快，我的高中生活虽然有些疼痛，但是却也快乐而充实的过着。
　　嗯，我们，寒假快乐。